118.第二十集 無路和結束
酒吧里，jazz的音樂，曖昧的燈光，一切彷彿情人的低語，讓人心痒痒的。
簡嘉敏一個人坐在吧枱邊，腦子裏卻在回想着幾小時前和Sam對話時的場景：
“對了，你最近過得怎麼樣？”
“都是那樣，”過了這麼多年，Sam的個性始終有些木訥，似乎很不習慣和別人閑聊的模樣：“我現在住在London，在……一間西餐館，學做蛋糕。”
“做蛋糕？！”簡嘉敏這次真的是被驚到了，她張了張嘴，有點語無倫次：“那，那你不飛了嗎？你那班學生怎麼辦？你弟弟呢，Issac，他那麼做事衝動，沒你看着可以嗎？”
Sam笑笑：“好奇怪，你的樣子好像比我還緊張。我沒說過不飛，不過，我想可能需要一段時間，去……過去這個階段。不管怎麼說，多謝你的關心。”
簡嘉敏把視線轉到一旁，語氣冷淡的道：“我什麼時候說關心你了？我只不過覺得你的確是個好老師而已，而且我認識的SamuelTong除了開飛機什麼都不會做，我只是害怕什麼時候在天橋底下見到一個污糟邋遢的乞丐跑來套近乎我很沒面子的。”
“Carmen，”Sam望着嘉敏，待後者轉過頭來他才開口說道：“多謝你。那個時候Zoe病了，Belle又因為Vincent的事心情抑鬱，我一個人忙得兩頭大，如果不是那時候你寄書給Belle讓她可以開解自己，我想她沒這麼快恢復，而且產生興趣去考牌。所以我跟她都想跟你說多謝，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她說總是見不到你。”
“我很忙的，我又要儲存鍾數，又要溫書，又要考升級試，中間還要拍拖跟轉公司，我這麼忙的一個人，我哪有時間見她？”游移着眼神，簡·匹諾曹面不改色的這樣說著。
“是嗎？”知道嘉敏尷尬的Sam也不拆穿她，聳聳肩：“無論怎樣都好，Thankyou！”
Sam去做蛋糕，Belle做了心理諮詢師，Vincent和Zoe長埋地下，當年那場轟轟烈烈的多角戀愛現在慘淡收場，當年跟她同一期的學員也各奔東西。愛情，友情，好像一瞬間都脆弱的不可想像。
“你不開心嗎？一個人在這裏喝悶酒？”
一把男聲，很好聽，很有磁性，聽起來就像是潺潺的流水，隨時流到你的心裏去。
簡嘉敏隨聲轉過頭，意外的見到一張明星臉。
“有句話叫做‘子非魚，安知魚之樂’，你又不是我，你怎麼知道我開不開心？”
在酒吧或者夜店，總有一些寂寞的男人女人，他們**就好像喝水吃飯一樣常見。
簡嘉敏大概就是這樣的女人之一，獵艷嘛，玩的就是欲擒故縱，太容易得到的，通常都不會珍惜，有得聊有得玩，這才叫做情趣。
“我剛剛在機場見過你，”英俊帥氣的男人坐到嘉敏的身邊，靠近她的身體，貼近她的耳後，幾乎是用呢喃的聲音說道：“技術不錯，不過好像用力有些過猛。”
嘉敏微微一怔，她和Sam分開的時候說的酒店只是一個借口，因為她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的家在哪裏，誰知道做人比較誠實的Sam就真的送她到酒店門口，那間酒店就在一間商用機場附近，所以她開着小型飛機兜了幾個圈，上躥下跳，花式玩了個遍。
“你又知道我不開心？為什麼我不可以開心到用力過猛？”
“開心的人不會一個人喝酒的，”男人舉起酒杯，對着簡嘉敏微笑道：“Cheers！”
“Cheers！”
“叮”一聲，玻璃碰撞的聲音清脆好聽。
接下來的步驟：喝酒，**，出街，上床，和所有男人過夜的步驟都差不多，哪怕這個男人長了一張看起來就吸引人的臉。
——
清晨的陽光灑下來，簡嘉敏有些刺目的眨眨雙眼，然後死命的揉太陽穴。頭痛，頭很痛，頭非常痛，宿醉真的是一件讓人疼的撕心裂肺傷心傷肺的事情。
閉目養神了半天，簡嘉敏才想起來昨天她幹了什麼事情，她和一個男人**，兩個人喝酒，之後瘋瘋癲癲的到了酒店，擁抱，接吻……好吧，接吻的時候還用上了舌頭。
“你醒了？”
簡嘉敏抬眼，在內心吹了吹口哨。
男人似乎剛剛洗過澡，上身露出精壯的肌肉，下面只圍了一條白色的大毛巾，水滴順着濕潤的頭髮流過臉頰，有種別樣的性感。
Anyway，他的床上功夫很好，而且顏正，算是她以前男人中的極品……也許他們可以來一段“中國好炮、友”的關係？簡嘉敏有點欣慰的想着。
簡嘉敏點點頭，說話時聲音還帶着清晨的黯啞：“早安，呃……”
“Jayden，我叫JaydenCool。”男人善解人意的說道。
“Jayden，我叫……”
“我知道你叫什麼，之前在機場簽名簿上見過，CarmenKan，沒錯吧？”
眨眨眼，簡嘉敏忽然發覺跟她一夜情的男人似乎是個看起來很溫柔實際上卻有些強勢的男人，她點點頭：“沒錯……慢着，JaydenCool？你中文名叫什麼？”
男人莫名其妙，不過還是回答了問題：“顧夏陽嘍。”
“顧、夏、陽？！”簡嘉敏最後一個字聲音高了八度。
“我叫顧夏陽有什麼不妥嗎？”顧夏陽攤着手，完全不了解對面人內心的糾結。
“大大的不妥。”簡嘉敏“嗖”的站起身，也不管自己全身是不是酸痛是不是走光，扒拉出昨晚被丟在各個地方的衣服，被抓姦一樣的“噌噌噌”穿起來。
顧夏陽眼見着女人一副“火燒火燎趕緊跑”的樣子，更不明白了，難道他以前甩過Carmen的好朋友，她才這麼急着要走？
“Hey，可不可以先告訴我你要走的原因，我的樣子沒這麼嚇人吧？”
“原因就是你叫顧夏陽！”簡嘉敏咬着牙，恨不得把昨天晚上喝的酒全都倒在他臉上：“你幹嘛要叫顧夏陽？你隨便叫個阿貓阿狗豬八戒多好，哪怕叫張智霖我都忍了，大不了被你老婆扯下頭髮臉上撓出土豆絲，你幹嘛偏偏要叫顧夏陽？我早就應該想到的，看到你這張臉我就應該知道你不是一般人，我居然沒想到，我真是個死蠢……”
“……”這女人不會是神經錯亂“秀逗”了吧？
顧夏陽一臉“你到底在說什麼”的表情，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一個不小心跟一個精神有問題的女人上了床，明明昨天晚上挺正常的啊。
直到門被狠狠的“咣”的一聲關上，正在沉思中的顧夏陽才反應過來，他人生中第一次被一個疑似是精神病的女患者給甩了。
——
被一個人丟下十幾年是什麼感覺呢？孤獨？寂寞？失望？絕望？習慣？
簡嘉敏不知道。
她是一個成年人，小的時候有着小孩子的外表，但是思想卻是成年人。無論怎麼樣，她都不會給自己灰暗到好像世界末日一樣。
因為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有家人，隨時都會在她的身邊，就算不在她身邊，打個電話就可以聽到那些親切又熟悉的聲音。
但是顧夏晨卻不是。
她永遠都是一個人。
一個人吃飯，一個人上學，一個人逛街，一個人……
有句歌詞唱的好：我一個人吃飯旅行到處走走停停，也一個人看書寫信自己對話談心。
簡直就是為了夏晨量身設計的歌詞，讓人心裏發酸的歌詞。
在很久很久之前，在夏晨和她家的傭人瑤姐還沒有搬到香港，在簡嘉敏的父母還沒分開的時候，在簡嘉敏還是個大蘿莉，夏晨還是個小蘿莉的時候，簡嘉敏就是在夏晨家的家門口發現她的。
當時夏晨正在望天，她搬過自己的小板凳，坐在上面，雙手托腮，望着天空發獃。
那種眼神，簡嘉敏到現在都還記得清清楚楚……
那是一種……麻木中帶着期望的眼神。
夏晨的眼睛很大，很漂亮。說話的聲音很好聽，就好似貓一樣，軟軟的。
這麼漂亮的眼睛，本來應該笑起來彎彎的。這麼好聽的聲音，本來應該充斥着銀鈴般的笑聲。
一個本來應該很開心的女孩子，沉默寡言，從不敢正面和別人對視，從小到大乖巧的好像是在別人家寄人籬下的苦孩子一樣。
是因為什麼呢？
是因為JaydenCool。
一個為了考空軍可以把不到十歲的妹妹扔到一邊的負心哥哥。
仰望着天空，今天Adelaide的天空很漂亮，萬里無雲，天藍得如此透明。想起之前跟顧夏陽在一起的一個晚上，簡嘉敏人生中第二次發現：原來天空不一定是很可愛的，它也可以很可怕，它可以帶給人快樂，也可以帶給人悲傷。同樣的，她也發現……
“原來人真的可以沒心肝的。”
——
【一周后，意大利，羅馬】
“Wow，”酒吧里，Issac表示十分的驚訝：“CaptainCool，你今天居然沒跟她們一起去玩，不似你性格喔。”
思考狀的Jayden視線視線始終輕蔑的向下，但下巴卻微微上仰，神色很平淡，彷彿真是一個Cool魔，而不是平時和女人可以很開心的調笑出梨渦又帶着點輕佻的帥痞男：“你說……有什麼理由，可以讓一個女人，聽到一個男人的名字之後，掉頭就走呢？”
“殺父仇人！”
“他們之前都沒認識過。”
“前任情人？”
“你的腦子是不是用來裝稻草的？”
“Sorry，”嘴快了：“那……那個女人掉頭走之前有什麼特別一點的表現嗎？”
上了床算不算是表現？不過這句不能說。
“她之前說了另外一個男人的名字，”Jayden把手裏的酒杯放在桌上，突然之間轉頭視線瞥向他最近比較談得來的SFO：“你認不認識一個叫張智霖的男人？”
Issac莫名其妙搖搖頭：“不認識。”
“都猜到了。”Jayden很高傲的一副“意料之中”的款，他上網人肉搜索過，叫張智霖的有很多，但是和他相像的又一個都沒有。
“啊……CaptainCool，那個女人是你以前的女朋友？”Issac其實很好奇，究竟哪位神人可以連CaptainCool都能甩掉，他一定要好好認識一下。
被戳中痛點的夏某人橫了下屬一眼，張嘴就開始毒舌：“你以為我是你，三十幾歲都沒女朋友？啊不是，是曾經有過女朋友結果被人甩，不過我都挺佩服你的，明明那個……Zita還是Rita的，是中意你的嘛，這樣都能被人撬走？你這一點都挺值得別人學習的，心胸開闊，心寬體……肥，是吧？”說完還特地瞄了一眼據說曾經很瘦此時已經虎背熊腰的下屬。
膝蓋中了一箭，Issac捂着胸口：“我現在很後悔，我為什麼要介紹阿Belle姐給你認識。”
“就算你不介紹也沒用，酒香不怕巷深，好似Isabelle這種美人，我早晚都會知道的。”Skylette有幾個美人叫什麼名是什麼職業電話多少，沒人清楚得過他CaptainCool。
Issac愣了愣：“你不會想追Belle姐吧？她心裏只有一個Vincent來的。”
“VincentLing？我有聽過他的名字，你哥哥是華人第一位機長，他就是第二位……都挺慘的，永遠都掛在別人後面，別人都不知道他是誰……不過我聽說他死了很久了。現在居然還有一輩子綁在一棵樹上弔死的人么？沒想過Belle這樣善解人意的靚女竟然這麼無趣。”
顧夏陽搖了搖頭，十分惋惜自己認識不久的美女居然是個不識風情的女人。
“啊，對了，我等一下要去羅馬這邊的家陪我爹地媽咪吃飯，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一起？”
挑了挑眉，顧夏陽語帶調侃：“怎麼，你覺得我這樣像是沒人請吃飯的樣子？”
“不是！”覺得自己被別誤會的Issac立刻開始擦鞋拍馬屁：“CaptainCool這麼靚仔這麼有型，別說有人請吃飯就算是有人請早餐午餐晚餐宵夜我都不會覺得有意外的。”
“那不就是了，你跟你家人玩煮飯仔，我去了玩什麼，跟你二人世界？”顧夏陽修長的手指扣着下巴，一臉高深莫測的望着Issac：“真是猜不到你居然有這種想法，不過sorry，我只對女人有興趣。就算你是個女人的話，你……我想需要整容很久我才會看一眼，多過一眼我都不會看。”
Issac覺得他快嘔血了，有個惡趣味又愛毒舌的上司真是各種傷不起：“……不是。只不過是我爹地媽咪知道我現任老闆就是你來了羅馬，那請你吃頓飯擦下鞋油，很正常的嘛是不是？而且CaptainCool你總是跟女孩子約會這麼cool，偶爾也要不cool一下，來我家享受一下天倫之樂，你覺得怎麼樣？”
天倫之樂？聽到這個詞的顧夏陽瞬間想起了自己遠在香港機場的妹妹。
“你老闆是Adrian，Mr.King，不是我，麻煩你搞清楚，不然讓他以為我想篡位給我穿小鞋那就連累街坊了。”
Issac有少少的失望，他當CaptainCool是偶像來的。
Jayden眼角瞄了一眼臉上失落之情明顯的下屬，表情冷淡的說道：“不過作為你的直屬上司，塞了那麼多錢放你的口袋，吃餐飯我又不覺得有什麼受不起的地方。”
……這就是，答應了？Yes！Issac握拳。
Jayden暗中翻個白眼，切，他又不是女人有什麼好高興的。
顧夏陽沒有想到的是，只是平平常常的吃頓飯，竟然也會因為見到出乎意料的人。
“為什麼你會在這裏？！！”
那個莫名其妙把他一個人丟在酒店差點感冒的女人當著他的面這樣絲毫沒有悔意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