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第六十二章

六十二

鴻嘉帝的體貼和關心讓徐庚倍覺感動,他原本以為這事兒一旦揭出來,不說他自己,辛家少不得也要受不少牽連,尤其是小三郎,換了別的皇帝,恐怕一怒之下要他的命都是輕的,偏偏鴻嘉帝不僅沒生氣,反而還好言好語地勸說他,甚至不逼迫他立刻成親,徐庚簡直感動得熱淚盈眶,於是,他的病也迅速地好轉。

雖說小三郎那邊沒有回應,可是,只要他心誠志堅,說不定小三郎也會感動呢。

朝中群臣不曉得這些□□,某些心懷鬼胎的還一個勁兒地想給辛一來潑污水,辛一來雖然不懼他們,卻也不願意跟這些人咬成一團,索性便告病在府里休養。朝臣們大多都是勢利眼兒,除了幾個與他素來交好的朋友和工部的下屬外,其餘的朝臣們竟然都躲得遠遠的,就連霍家也有人開始說閑話,私底下沒少編排霍奇看左了眼。這些話傳到霍家大娘子耳朵里,大娘子怒氣沖沖地發作了七八個碎嘴的下人,不管二太太和三太太怎麼求情甚至擺架子都沒用。

結果,這些下人們剛被打發走,朝中又傳出了消息,鴻嘉帝不僅親自過問辛一來的病情,今兒下午他竟然還親自登門探病,給足了辛一來的面子。這消息一出,京城裏的謠言頓時就熄火了。

就連辛一來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好不容易把鴻嘉帝這尊大佛一送走,夫妻倆立刻關了門開始討論到底鴻嘉帝在搞什麼鬼。

“皇帝陛下最近怎麼說一出是一出,我自個兒都還沒弄明白到底怎麼得罪了他,今兒他又擺出這一副君臣和諧的臉,他是學變臉的吧。”辛一來忍不住吐槽,“難怪古人說伴君如伴虎,這皇帝也太難伺候了。”

黃氏也納悶,“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怎麼老覺得今天陛下有些怪怪的。”不是說特特地過來探病的么,先是見了瑞禾,然後又問起其餘的幾個孩子,甚至還讓人把瑞昌和兩個雙胞胎都帶了過來,說話間一個勁兒地盯着瑞昌瞧,莫非相中了瑞昌做駙馬?可是,鴻嘉帝膝下唯有個七歲的小公主,跟瑞昌差着歲數不說,這年紀也太小了吧。連太子殿下都還沒成親,鴻嘉帝應該不會急着給公主們相看的。

“他盯着瑞昌看了好幾眼。”辛一來非常肯定地道:“還一個勁兒點頭。”

“你也發現了。”黃氏頓時就急了,“你說陛下不會是給我們家孩子指婚指得來得興趣,又想再來一次吧。我可不想讓二郎做駙馬,公主們可不好伺候。”

辛一來搖頭,“別瞎想,大公主才多大呢,哪有這麼早就定下來的。我估摸着會不會是替別人相看的,大長公主或是其他宗室……”他說完自己都有點不大信,由於當年繼位的時候有些波折,使得鴻嘉帝對宗室頗有些意見,大長公主與陛下的關係也算不得多麼親近,以鴻嘉帝的脾氣,怎麼會費盡心思地替他們相看女婿。

夫妻二人思來想去,也想不明白皇帝陛下今兒到底所圖為何,他們就算想破了腦袋恐怕也不會猜到鴻嘉帝竟是透過瑞昌在相看兒媳婦。

“長得應該還行。”回宮的路上,鴻嘉帝自言自語,“辛家的幾個孩子都長得端正,目光澄澈,看起來不想壞心眼的。不過那大娘子嘛——”他想起玳珍回京后折騰出的動靜不由得有些頭疼,“真是跟她爹一樣能折騰。”

許富昌笑道:“要不太子殿下怎麼就認準了她呢,自然與尋常姑娘不一樣。”

“就怕脾氣大,到時候大郎壓不住她。”鴻嘉帝無奈地搖搖頭,一會兒又似乎想開了,甩了甩腦袋道:“朕是懶得管他,一個厲害媳婦兒,再加一個厲害岳父,朕看他以後連個妃子都不敢納,就等着別人笑話吧。”

許富昌繼續賠笑,“依奴婢看,太子殿下恐怕甘之如飴呢。”

開春后,天氣漸漸回暖,玳珍終於被黃氏放了出來。徐庚也總算約到了人,一想着總算能見到小三郎,徐庚所有的抑鬱和煩惱全都一掃而光,出門前還特特地換了件新衣裳,又讓金子把他的頭髮疏離得一絲不亂。

自從京城與天津之間的官道修成了水泥路,城裏愈發地熱鬧,便是平日裏也像趕集一般車水馬龍。徐庚的馬車在路上被堵了半天,趕到得意樓的時候遲到了一刻鐘,玳珍已經在包間裏等着了。

進門前徐庚又理了理衣服,確定自己一切完美,這才敲門而入。

“殿下您來了。”玳珍抱着杯紅棗桂圓茶朝徐庚打了聲招呼,私底下見面的時候他們幾乎不講究什麼上下尊卑,徐庚也十分喜歡這一點。但是,這一個照面卻讓徐庚愣了一下,因為面前的小三郎看起來似乎有哪裏不大一樣了。

好像是胖了一些,不,並不算胖,只是臉上的線條愈發地柔和了,之前看起來像個雌雄莫辨的少年郎,而現在的他更像個……溫柔的女孩子。徐庚沒敢繼續往下想,但凡是男子,誰也不願意被人說像姑娘家,徐庚覺得要是他把這句話說出口,小三郎一會兒保准生氣,說不定又是幾個月不肯見他。

但他的明顯的愕然到底還是落入了玳珍的眼,玳珍頗為無奈地舉了舉手裏的杯子,抱怨道:“去年冬天病了好幾場,我娘把我關在府里不讓出門,到現在還在喝這鬼玩意兒,甜甜膩膩,人都喝胖了。”

“你生病了?”徐庚頓時就急了,“怎麼也沒聽你說。找哪個太醫看的病,太醫怎麼說?”至於什麼小三郎為什麼總推遲不肯見他的委屈一瞬間全都煙消雲散。

“只是着了風寒,算不得什麼大毛病。”

“那也不能小覷。”徐庚關切地道:“去年冬天並不算冷,你若是總着涼,定是身體底子不行。明兒我讓蔣御醫去一趟府里,給你仔細看看,趁着現在年輕好生調養,不然以後年歲大了,可有你罪受。”

玳珍慌忙揮手,“不用不用,我爹早就找御醫看過,那個御醫叫什麼來着的,他看得很好。若是再請別人,豈不是顯得我們信不過他。我現在的身體已經大好了,不然我娘根本不讓我出門。”

徐庚將信將疑,“真的?”

“比珍珠還真!”玳珍舉着手道:“那可是我親娘,她還能不關心我么。”

徐庚這才暫且信下,又細細問起她的身體狀況,玳珍簡直都快吃不消了。好不容易終於把話題轉到別處,“……大兄的婚事就定在五月初,家裏已經休整得差不多了,我爹趁機把家裏其餘的幾個月院子也都重新佈置了一遍,你要不要去瞧瞧?”

徐庚立刻意動,“好呀,霍家的傢具也該送過來了吧?”

“說是今兒差人過來看院子的,也不知來了沒有。”玳珍的臉上露出得意神色,“不是我自誇,我們家現在的院子整個京城也找不出第二個來,雖然比不得皇宮富貴華麗,可論起舒適來,絕對不比皇宮差。”

於是二人又屁顛屁顛兒地去了辛府。

到家的時候,恰巧碰到霍家派了人過來,聽說太子殿下到了,慌忙過來拜見。徐庚客氣道:“我來府里也是做客的,你們不必如此見外。”說罷便笑眯眯地與玳珍一起進了院子。

霍家人目送這他們倆進屋后,這才悄悄抹了把汗,心道難怪外頭都傳着說太子殿下與辛家交好,果然所言不虛,不說辛大人,太子殿下對辛府的小郎君也如此和顏悅色,簡直就像自家親戚一般。大娘子這門親事,果然是不錯!

霍家這幾位管事的態度也愈發地親切隨和,不管辛府下人問什麼,他們都格外客氣,宏叔見了,私底下也暗暗與其他管事道:“都說霍家是武將世家,府里不懂得□□下人,果然都是謠言,這幾位不是就挺進進退的。”

下人連連附和。

玳珍到底不好把徐庚帶進自己閨房,便索性也將他帶到了瑞禾的院子裏。大梁朝的達官貴人們也時興修園子,不過這園子到底怎麼修彼時還沒有形成一門學問,各家的園子也修得十分“有創意”,有雅緻精巧的,自然也有疏闊威風的,但似辛家花園這般移步換景且舒適雅緻的卻是頭一回見,不說那幾個霍家管事,就連徐庚也頗為震驚。

“怎麼樣,好看吧?”玳珍得意洋洋地道,又拉着他往盥洗室走,“這邊還有浴室和……什麼間來着?”

小稻小聲提醒,“是衛生間。”

“對對對,就是恭房。”玳珍掩嘴而笑,“一會兒你見了可別嚇一跳。”

金子終於忍不住插嘴,“恭房那種污穢之地有什麼好看的?殿下小心沾上一股子臭味兒。”

玳珍被他質疑也不惱,一路小跑地在前頭帶路,然後奔到浴室和廁所門口一把將門打開。

徐庚和金子齊齊瞪大了眼,這屋裏四面都砌着淺色的地磚,地上也是青磚鋪地,屋裏有個齊腰高的檯子,上頭放着個瓷器燒成的圓盆,偏偏這盆底還有個小小的圓洞,也不知到底用來幹什麼。台上方架着個奇形怪狀的玩意兒,金子好奇的伸手戳了戳,小聲向徐庚稟告,“殿下,裏頭是空的。”

徐庚也上前摸了摸,彷彿是鐵還是什麼東西鑄成,圓筒上方還有個把手,他輕輕往左右撥,沒撥動,爾後又往上下抬摁,果然,這玩意兒輕輕巧巧就被他抬了起來,圓筒中瞬間淌出一股清泉,落在圓盆中,嚇得徐庚往後退了一步。

“咦——這是什麼道理?”徐庚覺得自己就像個鄉巴佬,既好奇又疑惑,問東問西地向玳珍請教,玳珍剛開始還能說上幾句,一會兒就招架不住了,敗退道:“可別問我了,你要實在想知道,就去問我爹吧,要不,我娘也成,這園子就是我娘設計的。”

辛家果然是藏龍卧虎!

辛一來難得去了衙門,徐庚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去向黃氏請教。也許是上輩子受過辛一來的教育,徐庚對女性還算尊重,當然太后和上輩子給他戴綠帽子的那位除外——所以,對於向一個婦人請教問題,徐庚並沒有什麼心理壓力。

去的路上玳珍還跟他絮絮叨叨,“以後我要是成親了,家裏頭也一定要修成這樣。”

徐庚微覺意外,“辛先生只給瑞禾院子裏修了,別處都沒動么?”

玳珍驚覺自己好像又說錯了話,“我院子裏……這不是還沒修好嗎。”

徐庚有些心塞,才多大點兒年紀,這就想着成親了,他一定得去找辛先生告狀,讓他好好管管小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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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化的皇帝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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