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太子監國

71.太子監國

上元節過後,新春佳節的歡快熱鬧悄然退去,闔宮上下因着皇帝的即將親征,氣氛變得肅穆起來。

出征之前,皇帝特地攜皇長子胤禔、三皇子胤祉、四皇子胤禛、五皇子胤祺、七皇子胤祐及八皇子胤禩往暫安奉殿、孝陵,行禮奠酒,並至仁孝皇后、孝昭皇后、孝懿皇后陵舉哀弔祭。

祭奠完畢本該離開東陵回京,皇帝卻臨時決定再停留一天,吩咐皇子們約束自己不可四處遊盪,皇帝再次拜謁暫安奉殿,且獨自一呆就是一上午。

暫安奉殿停放着孝庄太皇太后的靈柩。孝庄薨逝后,按照舊俗,本該運回盛京與太宗皇帝皇太極合葬昭陵。但孝庄彌留之際留有遺願,不願打擾太宗皇帝,且對順治皇帝與康熙皇帝惦念非常,她希望自己能葬在順治的孝陵附近。

孝庄的遺願給皇帝出了個不小的難題,不能違背祖制,又不能違逆祖母的遺願,皇帝只好按照崇尚左側的習俗,選定東陵大紅門外左側的風水牆外,建了一座“暫安奉殿”停放祖母的靈柩。多年過去,左右為難的皇帝一直沒有想到良策,故孝庄的靈柩一直未能入土為安。

說起左右為難的事情,又何止孝庄靈柩停放的難題。昨夜皇祖母入夢,一臉笑意,然不言不語。皇帝今晨醒來,遂提出延遲回京。徘徊於暫安奉殿內,藏於心底的話除了在此傾訴,皇帝真不知道該與誰商榷。

“皇祖母,朕的身子骨尚健壯有力,且精力充沛。此次征討噶爾丹,朕一定掃平頑劣,穩固疆北安寧。”皇帝情緒高昂,鬥志滿滿。

“只是,朕雖執掌天下,卻攔不住歲月的流逝,太子他,”激情消退,皇帝的眼角爬上落寞,“已經長大成人,正是風華正茂之時。現今,太子妃娶進,又身懷子嗣,東宮聲望與日俱增。”

“皇祖母,”皇帝定睛看着孝庄的牌位,試探地暗自徵詢:“孫兒突然覺得,其實當初不用早早就立太子,那樣或許會更好些。”

剎那間,好似看到祖母皺起了眉,鋒芒逼人,皇帝趕緊低頭,羞愧襲來。當年的紛亂時局,身為唯一的嫡子,蹣跚學步的胤礽被冊立皇太子,這對於穩定朝廷、安撫信奉“立嫡立長”的漢臣民眾,何其重要。如今,江山穩固,皇帝冒出後悔早立太子,豈非過河拆橋,不仁不義?

意識到自己的偏頗,皇帝馬上辯解:“胤礽是儲君的不二人選,朕不存疑慮。朕百年之後,大清江山交付他手,朕很放心。”

跪於孝庄的牌位前,皇帝眼裏看到的依然是臉容慈和、眼神犀利的祖母。這位讓皇帝從來不敢小覷的祖母始終如一座警鐘高懸皇帝頭上,曾經的叮囑教誨不時在皇帝耳旁鳴響警示。

皇帝一臉的苦惱,把心頭的苦水一股腦倒給祖母,“可問題是,朕把太子交給索額圖照顧,這些年下來,在索額圖的經理下,一朝兩主的局面若隱若現。皇祖母,朕是皇帝,皇權只能在朕手中,豈可一分為二。自打立胤礽為太子,生怕他平庸無為,將來難以勝任,朕不遺餘力全心全意培養他。胤礽也沒有辜負朕的期望,如今他文武兼備、學問淵通,作為父親,朕愛他惜他,可作為一國之君,朕憂慮重重。”

上一次親征噶爾丹,皇帝一面指揮作戰一面批閱來自全國各地的奏摺。后病來如山倒,皇帝昏昏沉沉,不僅未能及時掌握軍情,等待批閱的奏摺也堆成了小山,着實讓他一度手忙腳亂。這回再次出塞征討噶爾丹,看着已經成家且將為人父的太子,皇帝想放手讓太子代為監國,自己專心應對戰事。

可說不出的緣由,皇帝心裏就是各種想法自相矛盾。

胤礽是儲君,給他機會理政,讓他就此了解自己欠缺什麼以作改進,這本是利國利民的好事。可隨之而來的,必定會有朝臣見風使舵,如果索額圖一黨趁機籠絡,擴展東宮的勢力,一朝兩主的情勢豈非明晰進而嚴峻?

“皇祖母,孫兒實在是進退兩難。朕希望胤礽不受干擾,唯孝至重,可他畢竟長大了,心裏想些什麼,朕也是越來越看不懂。祖母,如果您覺得朕應該相信胤礽,那麼今晚請您再次現身夢中,給孫兒提示。”

自言自語思想反覆鬥爭,皇帝並沒有找到令自己信服的理由。走出暫安奉殿,春寒料峭,皇帝卻見胤禔帶着幾位弟弟筆直地候在殿外月台。一見皇帝出來,大家一致行禮問安,表達關切。皇帝的目光逐一從皇子們臉上移過,最後停在胤禩身上。

“老八,朕問你,朕出京幾乎不帶你太子哥哥隨駕,你可知是何緣由?”

胤禩恭順有禮,從容不迫,“回汗阿瑪,太子哥哥肩負責任,留守京中,確是免汗阿瑪後顧之憂。”

“說得好,就是這個道理。”皇帝嘴上是肯定胤禩的回答,實則內心是明確對胤礽的期望。

當晚,皇帝一夜無夢,需要祖母入夢給自己提示的願望落了空,但是皇帝的情緒未見任何低落。啟程回京的路上,皇帝幾次回望隨行的皇子們。突然,一道光亮穿過皇帝大腦,不只是胤礽長大了,其他的皇子們同樣也在長大。只要自己身強力壯,還會有越來越多的皇子出世、長大。當皇子們簇擁在自己周圍,他們就是維護自己最堅實的力量。

那一刻,皇帝放心了。

回到皇宮,消息傳來。撫遠大將軍費揚古與振武將軍孫思克、揚威將軍舒恕率領的三秦滿漢軍匯合于歸化城,組成西路大軍,向皇帝請示出征時間。消滅噶爾丹成為皇帝眼前的頭等大事,皇帝不再顧慮過多,毅然提前出征時間,下令二月十八日西路大軍出征,而自己率領的中路大軍於二月三十日自京師啟程。

中路軍分頭隊、二隊、兩脅之兵,頭隊與兩脅之兵由驍勇善戰的火器營大臣、各旗都統、副都統及護軍統領領軍。二隊由皇子、王、貝勒等宗室領軍,其中,三皇子胤祉領鑲紅旗大營,四皇子胤禛領正紅旗大營,五皇子胤祺領正黃旗大營,而七皇子胤祐領鑲黃旗大營。

轉眼到達預定日期,皇帝把京城交付胤礽,自己則親率中路大軍,浩浩蕩蕩出京,氣勢磅礴直奔塞外。

奉旨監國,早在胤礽的意料之中。只不過,胤礽卻不曉得父皇是經歷了如何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才作出這樣大大方方的決定。

若是從前,無論皇帝身居何處,所有奏章必須送達皇帝手中。此番胤礽監國,皇帝提前下諭大學士等,各部院、衙門本章毋須再送達皇帝處,所有奏章全由胤礽批閱,如遇上重大緊要事,諸大臣會同議定,再啟奏胤礽。就連前方作戰的西路大軍,大將軍費揚古每次呈遞的摺子也要一式兩份,分別送至皇帝與胤礽手中。

皇帝之所以走得放心,那是因為絕對軍權都在皇帝手中,精兵強將也都在親征大營中。至於明珠與索額圖兩位老對頭,皇帝也都帶走,放到眼皮底下盯着。追隨索額圖的大臣要麼隨軍從征,要麼調離胤礽接觸的範圍。

另外,皇帝指定大學士阿蘭泰、尚書馬齊、佛倫偕各部院大臣分為三班,值宿禁城,一則為胤礽出謀劃策,一則監視胤礽的一舉一動。要知道,阿蘭泰與馬齊皆忠於皇帝,而佛倫卻是暗附明珠。

不只如此,裕親王福全、恭親王常寧、簡親王雅布奉旨暫留京中待命。除去常寧,福全與雅布都是向著皇帝的。於是乎,三位親王也是每日往毓慶宮參謀國事,贊襄胤礽理政。

對於父皇的人事安排,胤礽心知肚明自己的處境。面上從容自若,從未冒出一句怨言。經手的每一份奏摺,也都認認真真批閱。遇到不懂的問題時,也是謙虛地詢問值守的大臣,以求更多了解情況,做出正確的判斷。

聽說運往中路大軍的米糧車載過重,胤礽便請教曾經出征塞外的伯父福全。得知沙漠中運輸,恐馬力難勝,胤礽遂下令督運糧草的都察院左都御史于成龍,增造五百輛米車,均分裝載,保障米糧按時送達大營。

需為雲南、四川、廣東、廣西、福建鄉試指定正、副考官時,胤礽仔細篩選翰林院、禮部、戶部等官員,列出候選名單后,又聽取阿蘭泰、馬齊的評價,最終決定出考官人選。

考官們臨行前,胤礽還專門在毓慶宮召見他們。先是嚴厲聲明對於科場舞弊的嚴懲不怠,再逐一列舉那些曾經參與舞弊考官的下場,要麼身首異處,要麼降罪流放。把新任考官們驚嚇一番后,胤礽又每人送上一把精緻的摺扇。

扇面一面繪墨竹,挺勁孤直,氣韻生動,一面是胤礽親題出自《詩經》以竹喻人的詩歌《淇奧》:瞻彼淇奧,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詩題后鈐“太子青宮”朱文方印。

自古文人墨客就把竹子比作正直、虛懷、質樸、堅韌的象徵,胤礽此舉無疑含蓄地告誡各位考官對待科考務必公正廉明,為朝廷選拔真正可用的飽學之士。

考官們走出毓慶宮時,心情比往常從乾清宮出來還要複雜。太子的作派讓人忽而一身冷汗,忽而一頭熱汗。雖冰火夾擊,考官們一時吃不消,但諸位還是一致對太子心存感激,能被選為考官往地方監考,絕對是一份優差。

另外,恰時福建陸路提督靖逆侯張雲翼來京覲見,請求軍前效力。說起張雲翼,就是皇帝在京也是要客氣相待的。赫赫有名的河西四漢將之首張勇,便是張雲翼的父親,四漢將里也包括西路大軍中的將軍孫思克。

三藩之亂時,張勇任甘肅提督,甘肅叛軍試圖與吳三桂連成一片,動亂西北,就是張勇切斷叛軍的勾結,穩住西北的局勢。由此皇帝特封張勇靖逆將軍、靖逆侯,加少傅兼太子太師。后張勇病逝,其子張雲翼襲爵,一直深受皇帝重用。

胤礽對張雲翼的背景了如指掌,自是不會怠慢,毓慶宮設宴親自招待,並積極與之探討福建關防建設的相關事宜,直叫張雲翼對胤礽的見識驚嘆不已。后胤礽允其加入中路征戰,並賜蟒衣綿甲袍服、弓矢、鞍馬,着實讓張雲翼受寵若驚。

一時間,胤礽謙和、賢明的監國態度贏得大家的讚賞,而其辦理朝事的縝密與練達更是讓進出毓慶宮的大臣們嘆服。於此,毓慶宮儼然成為新的朝政中心。

當皇帝收到佛倫送來的密折時,被“舉朝皆稱皇太子之善”的評價震撼得不輕,久久難以平復內心的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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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皇太子胤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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