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兄弟情義

68.兄弟情義

胤禔與修茂昂首挺胸,拉滿弓對準各自箭靶紅心,一先一后,相繼出箭。四輪過後,無人失誤,全中靶心,引來周遭的讚歎聲此起彼伏。

面對勢均力敵的平局,信心十足的胤禔依舊沒把修茂放在眼裏,大有等我拿出殺手鐧非讓你顏面全無的架勢。向父皇請示后,胤禔提出交換箭靶射出最後一支箭,最終以兩個靶心上各自的箭矢數量多少定出勝負。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修茂雖一時沒拿準胤禔的多此一舉,但眾目睽睽之下,相信也不會暗耍詭計,便點頭應允,只不過請胤禔先射。

胤禔抽出自己的最後一支紅羽箭,站定位置,瞄向修茂的箭靶。胤禔手一松,離弦的羽箭直衝靶心飛馳而去。正中靶心早在大家的預料之中,只是上靶的位置卻是硬生生擠掉修茂原先射上靶的一支箭。大家立刻紛紛為胤禔的精準射藝叫好。

修茂算是明白了胤禔為何提議以靶上剩餘箭矢總數決輸贏,如今自己的箭靶只剩三支白羽箭,而胤禔卻是五支皆在雙方靶心。除非自己也能有胤禔的本事,把胤禔的箭擠下一支,否則就算自己射中靶心,也還是差胤禔一支,敗局已定。

雖說在場的武臣、侍衛皆為騎射能手,但在此種情況下,大家也都不禁為修茂捏一把汗,實在是勝算微乎其微。

武進士隊伍中的二甲第六名是白爾肯,第七名則是尹德。尹德因着其弟阿靈阿的關係,不喜胤禔,當下不由小聲嘀咕,為修茂抱不平。

“比賽規則,說改就改,盡挑着自己擅長的刁鑽技能取勝,皇長子的心胸也不過如此。”

白爾肯年長修茂兩歲,有着相同遭遇的兩人平日裏私交甚好。聽過尹德的話,白爾肯打量片刻兩個並列的箭靶,遂回應尹德,“問題不在於修茂能不能贏,而是修茂想不想贏。”

“哦?”尹德愣住,白爾肯好大的口氣。

修茂朝向胤禔的箭靶選定位置站好,拿起弓比劃了一下,放空試射。胤禔把自己的弓交給侍衛,趾高氣昂來到修茂身旁,特意從修茂的箭筒中抽出最後一支白羽箭。

右手把箭矢遞給修茂,左手卻拍向修茂的後背,嬉笑傲慢,聲音低到只有他們二人聽到,“一箭穿胸,還能活下來考中武狀元,真有你的。往後跟着我,保你平步青雲。”

“謝大阿哥幫忙取箭。”面無表情接過箭,搭上弓弦,修茂張臂拉弓。胤禔退後幾步,雙手負於身後,完全沒把修茂放在眼裏。

站於高台的皇帝一臉悅色,為胤禔的精準感到自豪。見到胤禔主動過去給修茂取箭,還扭頭說與身旁的胤礽,“你大哥如今不僅武藝精進,就連為人處事也豁達多了。”

胤礽淺淺笑意應“是”,不過內心卻是另外的想法。父皇,您是真不了解自己的長子還是一概忽略不計,胤禔能用上豁達二字,只怕這世上就沒爭長競短的人了。

以自己對胤禔的了解,這樣的舉動無非是上前放話威脅挑釁,先讓修茂生出畏附之心,要麼無法聚精會神出現失誤,要麼乾脆射偏故意相讓。只是,胤禔他惹錯人了,多此一舉,修茂不會吃他這一套。

若不是胤禔上前多出那番話,修茂已經打算直接射中靶心,以一箭之差就此拉上比賽的序幕。對方是皇長子,而自己從今往後身為臣子,很多時候反而要退一步留出餘地。

然而,胤禔拍向他後背的手,不偏不倚,正是那時他為姐夫擋箭,箭矢從后入身穿出胸膛的位置。不僅如此,胤禔竟還說出他中箭的事情。要知道,至今也找不出發箭的人,胤禔此話,莫非他就在現場,抑或他知道是誰射的箭,總不會就是他吧?

寒氣從修茂心底冒起,僵硬他的腿腳,定如磐石,一動不動。瞄向箭靶的視線霎那間比尖利的箭頭還要鋒銳,倏爾,修茂的瞄準點不再是箭靶紅心,而是插在中心的那支紅羽箭。

白羽箭飛離弓弦而去,在場所有人鴉雀無聲,雙目一眨不眨緊盯不放。說時遲那時快,只見白羽箭的箭尖觸上那支紅羽箭的頂端羽毛后,其銳不可擋的鋒芒撕開羽毛、劈開箭桿,直抵箭頭。隨着一分為二的箭桿掉落的同時,白羽箭豪氣不減,抵住殘餘的箭頭穿過箭靶,飛落出去,而射穿靶心的白羽箭震晃靶架,瞬間的衝擊力使得靶上其餘三支紅羽箭經受不住,紛紛脫靶掉落。

震晃停止后,胤禔的箭靶只餘一支修茂的白羽箭,箭靶下方東倒西歪躺着三支紅羽箭,以及被對劈為二的細桿。

顯是難以置信眼前看到的事實,眾人驚呆,久久毫無反應。直到白爾肯大聲喝彩,“好樣的,修茂。”大家這時才回過神來,吶喊的吶喊,鼓掌的鼓掌,這已不單單是精準程度,更是那種大家難以匹敵的天賦神力,再沒見過比這更精彩的射藝了。

胤禔傻愣住,饒是讓他手指頭添上腳指頭加起來算計,他也想不出這樣的結果。修茂把弓遞給侍衛,返身去到高台正下方,朝向皇帝,單膝跪地,聲氣朗朗,“請皇上恕罪,微臣失手了,把皇長子的箭矢射壞了。”

胤礽同樣對修茂的技藝感到震撼,步下高台,去到射穿的箭靶前,撿起一分為二的箭桿拿回,遞給父皇。

皇帝看過手中箭桿被劈開的切割面利落均勻,抬頭看向修茂。再偏愛自己的兒子,但皇帝還是很愛惜人才的,不禁誇讚道:“連失手都這麼精彩,修茂,朕點你為狀元,果然是明智之舉。”

接着皇帝大聲宣佈,今日的弓射比賽為進士隊獲勝。

笑語歡騰間,富爾祜倫來到台階前,“皇伯父,修茂的弓-射-精湛,贏得比賽,咱心服口服。不過他發力過猛,損壞箭靶,他得賠償。”

皇帝失笑,問向身旁的胤礽,“太子,你覺着如何?”

胤礽言笑自如,“汗阿瑪,兒臣覺得純親王說得有理,一碼歸一碼。讓內務府報上箭靶、箭矢費用,到時就從修茂的俸銀里扣除。”

忽視胤禔的垂頭喪氣,皇帝好似找到調諧氣氛的緩和劑,大手一揮,載笑載言,“就依太子所言,咱們的武狀元還沒正式擔職,俸銀就先被扣了。再不好好當差,剩下的俸銀也別想領了。”

大家鬨堂而笑,唯獨修茂面無顏色,沉默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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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十二是嫤瑜的生辰,內務府早提前一月就向胤礽請示,擷芳殿是否舉辦宴席,由太子妃接受命婦們的恭賀。胤礽讓嫤瑜自己拿主意,嫤瑜考慮到十月皇太后的聖壽就只是皇上率文武大臣、侍衛往寧壽宮行禮,並未舉辦壽筵,這兩月接二連三又是三弟、四弟的大婚,內務府忙得手腳並用,再者宮裏的開銷也是流水一般,想着這些,自己也就不用再湊熱鬧,遂通知內務府,無需任何形式的慶祝,亦如往常。

依着往年,新年即將到來,也該是一年中最清閑的時候了,但胤礽卻比平日裏還要忙,因為父皇已經確定過完年的二月,就要御駕親征。而此時,前鋒部隊都已出京奔赴塞外,駐守於天寒地凍的最前沿。

景山火炮造辦處新近趕造出十八門神威炮,胤礽奉旨選出十門,先運到火器營外營試發,配備炮手后,再送回內營包裝防護。十二這日一早起來,胤礽要趕去內營,最後核查,隨即十門神威炮立刻出發,作速被運往最前線交到費揚古將軍手中。

嫤瑜依舊要送胤礽出門,豈料一踏出殿門,北風呼嘯,刀割似的颳得人臉生疼。胤礽馬上轉身把嫤瑜護在懷裏,嫤瑜不過穿着適合屋裏的衣袍,略顯單薄。

把嫤瑜往回推送,胤礽叮囑道:“今兒別送了,快回去,等會兒去寧壽宮給皇祖母請安時,一定要多穿些,別凍病了。差不多下午我的事就辦完了,我早些回來,你等着我,我給你慶生。”

嫤瑜也不再堅持,踮起腳把胤礽的紫貂檐冬帽拉了拉,護住胤礽的雙耳,又把冬袍衣領鑲的貂毛立起,圍攏胤礽的脖頸、下頜,這才退開,恭送胤礽出門。

胤礽到了內營,寬敞的訓練場上,炮手與神威炮已整裝待發。巡視一圈,妥當無誤,胤礽昂揚鬥志簡略一席激勵后,送走了隊伍。正打算交代巴爾圖幾句就離開回宮,胤祉與胤祺卻不請自來。兩位弟弟明年出征,特意過來與胤礽相商,該給他們領軍的隊伍配備哪種類型的火炮,以及多少人數的-火-槍-兵。

胤礽自是知道,來年征戰,父皇捨棄了一眾王公,改由年長的幾位皇子領軍,着重培養自家兒子,累蓄功勛。

仗着與太子哥哥關係要好,胤祉才踏進火器營,就猶如進了自家園子,主動招呼起巴爾圖帶他往火炮庫房而去,自己先挑揀起來。

胤礽本欲快步追上胤祉,走了幾步,發現胤祺沒挪步,“五弟,你怎麼不動?”

“太子哥哥,臣弟等您發話。”胤祺站立原地,老老實實。

胤礽與胤祉的關係融洽,多是胤祉主動。胤礽自小就被皇帝擺在俯瞰眾生的位置,他不可能屈尊去將就別人,更不用說自發去關心別人。當然,如今的胤礽心智已不同從前,雖不至平易近人,見誰就與誰打成一片,但起碼不再孤高離群。

見胤祺規規矩矩,胤礽刻意返身回到胤祺身旁,“五弟,你看三弟如何與我相處,你也那樣,你若拘謹,我反而會不知所措。走吧,我給你介紹,准給你的大營配上精兵強炮。”

胤祺低頭應聲,保持距離亦步亦趨。這幾年,胤祺也能覺察出太子哥哥變得親和了,不過他還是謹記皇祖母的教誨,太子哥哥終歸是未來的君上,不可太過隨便。

庫房裏,胤祉停在一門衝天炮前看了許久,心動不已,當即就沖巴爾圖道:“給我的大營配上十門衝天炮。”

巴爾圖委婉地提醒胤祉,整個火器營就十五門衝天炮。

胤祉理直氣壯,“看來我今天來對了,先到先得,給我配上。”

“你當搶白菜呢,還先到先得。頂多三門,多一門都沒門兒。”胤礽來到他身後,不容置疑。

“別呀,二哥。”胤祉回頭拋過一記蘊含意味的媚眼,“今兒二嫂芳誕,雖說不舉辦慶賀禮,可我家福晉還是早早就備下厚禮,絕對的心意十足,估計這會子在寧壽宮也送給二嫂了。您看,咱誰跟誰呀,弟弟我頭回領軍出戰,您可要支持我。”

胤礽一聽,故作很受用的樣子,“難得你們夫婦倆有心,知道禮敬嫂子。好,成全你,營里的十五門衝天炮都給你。”

好似被十五個紅蛋砸中,胤祉樂得都站不住,趕緊扶住巴爾圖。巴爾圖大失所望,太子殿下怎能這樣,配送火炮的標準居然是有沒有孝敬太子妃?胤祺這下着急了,福晉沒過門,他一個小叔子哪知道這些呀,事關出征的武器配備,可怎麼好?

胤礽把大家的表情收入眼中,笑逐顏開補充道:“不過先提前聲明,不給配炮手,你自個兒填彈發射。”

巴爾圖與胤祺聽過,如同石頭落地,鬆了一口氣。胤祉則捶巴爾圖的胸,頓自己的足,早就知道是這樣,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兄弟三人一通商量下來,離開內營時,天已擦黑。胤祉回府,胤祺與胤礽回宮。入宮后,胤礽着急回擷芳殿,明明與嫤瑜說好早回來,沒想到耽擱了。

沒有察覺胤礽的着急,胤祺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太子哥哥一視同仁,給自己與三哥的配備不分伯仲,這才胤祺十分欣慰。他也聽皇祖母嘮叨過,太子哥哥對嫂子挺好,來年娶福晉,一定讓福晉把嫂子的生辰禮物補上。自己也不會與嫂子有什麼衝突,也就不存在得罪太子哥哥,正自我感覺良好時,突然想到,自己還有兩個調皮搗蛋的弟弟,而十一弟恰恰前久不僅害得自己失去子嗣,還在景山菊園沖嫂子發飆耍脾氣。

胤礽本已告別五弟拔腿而去,誰知五弟急匆匆跑上來,攔住自己,舊事重提,還鄭重向自己道歉。

其實這件事嫤瑜並沒有告訴胤礽,而是胤礽去給皇祖母請安聽說十一弟被關禁閉,才了解了事情的經過。知道嫤瑜被富爾祜倫嚇唬過,如今可好,十一弟都把蛇扔她身上了,胤礽十分擔心嫤瑜受委屈。回來后,誰知把人抱在懷裏仔仔細細詢問時,嫤瑜卻反而感謝十一弟讓她有了新的體會。

“妾身覺得自己嚇自己這麼多年真是太傻了,想來很多東西並不可怕,主要是自己不了解,平白增添恐懼。”

看着嫤瑜坦然自若的樣子,胤礽放下心來,很快也就把這件事忘了。現在五弟提起,胤礽拍拍五弟的肩頭,肯定地說道:“你太小看你二嫂了,她性子豁達開朗,才不會斤斤計較。如今十一弟還被關禁閉,你與他僅一牆之隔,你這個做哥哥的,別光是怨怪他調皮,與他親近些,你覺得該如何是好,你可以教他。”

胤礽走後,胤祺摸向剛剛被拍過的肩頭,好似那裏還保留着**辣的溫度。回到阿哥所,胤祺沒有立刻進入自己的院落,而是走到隔壁院門前,停了下來。

下午,冷冽的寒風消停了,沒想到這會子席捲而來,一陣一陣刺入脊骨,直教人打顫。自從十一弟搬來隔壁,胤祺從來沒有進去過。雖然皇祖母不曾親口說過,但胤祺知道皇祖母不喜母妃,所以他與兩位弟弟保持距離,避開母妃。

然而,血緣這層關係,不是視而不見就能避開的。就算他是皇祖母養育長大,大家還是一眼就能看出他與母妃、兩位弟弟相貌相似的地方。

想着方才太子哥哥的話,胤祺終於抬起手,叩響胤禌所居院落的大門。

胤礽腦子裏還沒盤算出該如何為嫤瑜慶生,健步如飛的他已回到擷芳殿,只是卻不見嫤瑜出來迎候。

折梅支支吾吾,一會兒稟告,娘娘睏倦早早歇息了,一會兒又是娘娘意識不太清醒,直叫胤礽聽得雲裏霧裏。叫來扶柳,命她言簡意賅說重點,扶柳只好回道:“娘娘喝醉了。”

“在哪兒喝的?喝的什麼酒?是誰把她灌醉了?”魏高一旁伺候胤礽脫去厚厚的外袍,而胤礽早已迫不及待,自己也動起手解開衣扣。

扶柳垂下頭,聲音又輕又細,但胤礽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娘娘自個兒喝的,喝的是索大人下午送來的西洋紅葡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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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皇太子胤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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