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趁虛而入

46.趁虛而入

皇帝病得死去活來,御醫們又苦無良策緩解皇帝的痛楚,密切留意巴爾圖病情的耀格在得知其脫離危險后,及時告知了康親王。這種時候,誰也比不上康親王站出來向皇上推薦西藥。眾所周知,康親王對傳教士不存好感,連他都說,這葯可用,論誰也不好懷疑。

當然,要入皇帝的口,可不是說用就用的。總要選出一批人試藥,御醫必然首當其衝,其次御前行走的大臣也要推舉代表站出來。

如果可以,胤礽不介意自己再喝一次,但是文武重臣、王公、皇兄弟跟前,他不能輕視自己的生命。皇帝生死未卜,他必須好端端地站在那兒穩定人心。

那頭幾位御醫試藥完畢,這邊兩黃旗還在你瞧我我瞧你時,正白旗的石華善就領先出列,毫不猶豫喝下碗裏的葯。華善此舉,部分是對皇帝表忠,更重要的則是要保住孫子慶徽,減輕對太子的連累。追溯來源,火器營出現瘧疾,營總慶徽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待皇上渡過危險,必要議罪處理。

鑲黃旗的佟家人深受皇恩,沒有皇帝,就沒有他們的今天,佟家必須出一人。佟國維念及兄長佟國綱已過世,鄂倫岱就免了。自己的兒子隆科多深受皇帝偏愛,留着他也好光大門楣,自己是皇帝的親舅舅,這一碗據說能救人的葯,是福是禍,自己都要扛下來。如此打算着,佟國維走了出來。

輪到正黃旗,站在胤礽身後的耀格往前邁步,準備代表赫舍里家族嘗葯。從軍營到巴爾圖府上,甚至連太子都已喝過,耀格毫無顧慮。

索額圖攔住耀格,都是重臣試藥,你一個小小的侍衛長,還輪不上你。從康親王提議皇帝服用金雞納霜后,索額圖的美夢瞬間破滅。不是他心狠,那就是他最真實的寫照,他對皇帝的忠心早已淹沒在對太子的希冀中。

索額圖自是清楚金雞納霜的功效,別人喝或許都還是帶着捨生取義的意味,他出面喝,就是收起要站在群臣之上的妄想回到大家中間,與大家保持相同的步調。如此,皇帝痊癒后,不會引起懷疑。

從皇帝寢屋出來,索額圖就知道康親王一直在留意他。如果康親王不知道金雞納霜的存在,他那一番話頂多也就被認為他是在表達忠心。可康親王不但知道,而且已經打算提議用藥,自己卻急不可耐就冒出那種話,這不是故意隱瞞,盼着皇帝駕崩,好擁戴太子繼位?

倘若康親王對大家道出自己的表現,不用說,必然遭受上下圍攻,太子也會被捲入有口難言。故而,他必須喝,至少要讓康親王不要再追究,好歹他自己的兒子是得了太子恩惠的。

幾天後,大病新愈的皇帝已經在御案前坐下適當地批閱部分奏摺。胤礽聽令陪在父皇身邊,雖不能代父皇批閱,但父皇累了躺於卧榻時,胤礽便讀給父皇聽,以便父皇了解近期的朝廷政務。

康親王剛主持完一場議政王大臣會議,出了武英殿便往乾清宮而來,一則探望皇帝,二則順便遞上摺子彙報今日的決議。

此次會議的議題便是火器營的管理失當導致瘧疾出現,即便事態的發展沒有惡化成災,但一樣罪不可恕。正如石華善所料,慶徽成了眾矢之的。虧是皇帝日漸康復,倘是皇帝再有個三長兩短,慶徽怕是連命都要搭進去。

富爾祜倫也隨着康親王一道過來,旁聽議政王大臣會議目前已是他的差使,待他正式成婚娶進王妃后,他便具有議政的資格。

胤礽接過康親王的摺子,打開看過決議,心一下沉入谷底。海青罰一年俸銀,慶徽被免去營總一職,降為二等侍衛,調離火器營。還有其他相關的將領要麼調離,要麼罰俸,要麼杖責,總之大有打散火器營之勢。

更讓胤礽想不到的是,隆科多被提議負責火器營內營,鄂倫岱暫時兼職慶徽的營總管理外營,同時不少佟家以及明珠勢力的人員也被列到補入火器營的名單。

皇帝沒有讓胤礽念給他聽,他已經看到兒子眼底壓抑不下的怒火。看過摺子后,皇帝自己也冒火了。雖然議政王大臣會議的決議不是最終決議,還需要皇帝批准才能執行,但是單憑這一紙滿滿當當的候補名單,顯然已經超出議政王大臣會議的範圍,觸犯了皇帝的權力。

皇帝合上摺子,把富爾祜倫叫到跟前,和藹可親地考察富爾祜倫聽政的認真態度。富爾祜倫的能耐皇帝是見識過的,那超凡的記憶力能把每個人說過的話原封不動地再現出來,就連神態表情都惟妙惟肖。

聽過富爾祜倫的複述,皇帝非常滿意,拍拍富爾祜倫的胳膊,皇帝問道:“你自己可有什麼想法?你還不能在會上發言,在皇伯父跟前說說,無妨的。”

這是皇帝第一次問詢富爾祜倫的看法,而富爾祜倫也不是木頭人,只會機械地記憶,他有自己的想法,只是閱歷不夠,還不足以區分哪些該說哪些不該說。

“今兒的會議太長,很多大臣話太多,而且也不是議政王大臣會議該議的。康親王伯父今兒雖是主持會議,但話很少,神情疲憊,他們卻議得熱火朝天,就跟提前對過詞兒一樣,你一言,我一句,表情浮誇,太假。”

康親王立刻躬身表明,他今天身體不適,故而聽得多說得少。摺子上的那些決議,是書吏的現場記錄整合的結果,並非他的看法。

皇帝擺擺手招呼康親王坐下,他就是想聽富爾祜倫這種最直觀的想法。

“皇伯父,太子哥哥還是掌印統領,火器營該不該補充人,不是該由他向您請示,由您決定嗎?任命官員這種事,什麼時候變成了議政王大臣會議的議題,他們在那兒議個什麼勁兒。”

停頓了片刻,富爾祜倫有些難為情,“皇伯父,您同意把慶徽調離火器營嗎?瘧疾一事,他確實要負責,可瑕不掩瑜,火器營能有今天,慶徽功不可沒。”

低下頭,富爾祜倫小聲嘀咕道:“慶徽明明跪求您馬上離開,您非要在軍營前逗留,要不然,您也不會染上瘧疾。您要去,好歹也提前打聲招呼,您是皇上,安全第一。您倒是隨意了,別人可就難辦了。”

說是嘀咕,富爾祜倫卻是故意說得滿屋子的人都能聽到。慶徽好歹是慶征兄妹同父異母的哥哥,他好歹要說句公道話。這一場會議聽下來,打擊慶徽針對太子的目標太明確,他極為反感。一想到往後自己也要坐到這麼一群人中間,一副言之鑿鑿的樣子為別人定罪,他突然覺得心情挺沉重。

皇帝瞪住富爾祜倫,氣,也不氣,“你是什麼意思,是說朕自作自受嗎?”

站起身,對奏摺一事不作任何回應,皇帝只說自己累了要休息,並讓胤礽、康親王、富爾祜倫退下,各回各處。

康親王離去,富爾祜倫卻主動轉到胤礽身旁,直愣愣就冒出一句,“太子哥哥,你那表妹是好相與的嗎?”

胤礽現在哪有心情與他談論這個,反問回去,“你那表妹又是好相與的嗎?”

“不好相與,倔強起來,十頭牛也拉不回來。太子哥哥,您多讓着些,其實表妹挺好的。”富爾祜倫一本正經交換信息。

胤礽眉眼漫過笑意,小樣,這還要你說,我還能不知道?禮尚往來,胤礽也給富爾祜倫吃顆定心丸,“我的表妹性子溫和,聽話,就等着你拿主意。”

富爾祜倫很滿意,抬起手,打了個響指,折身而去。他是一家之主,當然是他說了算,性子太剛烈的女人,他受不了。與嫤瑜從小一塊長大,何曾見到嫤瑜沖他撒過嬌,明明是妹妹,有時還讓着他,叫他好生沒有面子。偏還是個有主張的,有時都顯得他怪沒地位的。

胤礽接下來幾天心頭一直懸着擔憂,不知父皇會做出什麼決定。頭兩天父皇還在宮裏,他早晚過去請安,他半句不問,父皇也不曾與他討論那份摺子。今日一早,父皇與皇祖母一同啟程去往暢春園休養,胤礽留在宮中,要麼書房學習,要麼擷芳殿看看修建的進展。

很快,索額圖就從暢春園帶來了消息,皇帝幾乎是全盤否定了議政王大臣會議的決議。海青罰俸三個月,慶徽降級留任,即領二等侍衛的俸銀,繼續營總的工作,其他被議罪的將領也都是減輕處罰、甚至免罪。

唯一發生大變動的,便是巴爾圖留職養病,火器營內營的事務交由隆科多署理。

與此同時,皇帝還罷免了三位議政,其中兩名大臣、一名宗室。聽索額圖說出他們的名字后,胤礽回想起那天富爾祜倫的描述,都是言過其實、試圖給火器營換血的人。

索額圖坐下,嘖嘖感嘆:“殿下,當初老臣想往火器營放幾個自己人,幸虧您阻止了。今兒才弄白,皇上對火器營盯得很緊,誰也別想動心思。”

拍拍心房,索額圖鬆口氣,“殿下,皇上沒有罷免您這位掌印統領,可見皇上還是認為火器營交給您,他最放心。”

胤礽搖搖頭,不是自己心胸狹窄容不得人,別人還好,隆科多入營可不是什麼好事。

走到索額圖身旁,胤礽沉聲說道:“叔姥爺,找人盯緊隆科多,此人來者不善。汗阿瑪的身體都已痊癒開始理政,巴爾圖年輕力壯何需留職養病。如果我猜得沒錯,過上一段時間,等隆科多熟悉內營的事務站穩腳后,汗阿瑪就會給巴爾圖另外安排職務,調離火器營。”

索額圖憬然有悟,“殿下所言極是,內營落到隆科多手裏那還了得。放心,這個老臣在行,老臣去辦。只要他屁股溝有沒擦乾淨的時候,老臣一定把他拎出來放一邊自個兒收拾乾淨去,別想在火器營再待下去,連皇上都無話可說。”

胤礽皺了皺眉,叔姥爺一激動,市井的粗言穢語就跑出來了。不過這種時候,他確實需要叔姥爺這麼做。

原本胤礽只想着井水不犯河水,各行其道,恪盡職守。偏偏他們非要越線插一杠子,既然給臉不要,也別怪落得顏面掃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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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皇太子胤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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