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平亂

140.平亂

見過完顏阿骨打回來,蕭峰在通州城中意外地見到了一隊身份特殊的人馬。這些人是自蕭峰駐守的南京而來,號稱奉蕭遠山之令前來為蕭峰效命。

蕭峰見這一行三百餘人各個都是能征善戰武藝高強的皮室精銳,沉鬱許久的面上終是露出了一點真心的笑容。哪知,不等他想好如何安排這些兵馬,耶律仁先便已一臉便秘地上前來向蕭峰小聲言道:“還有兩位……如今正在蕭將軍帳中等候,蕭將軍還是先去瞧瞧吧。”

蕭峰見耶律仁先那副一言難盡的表情便是一陣詫異,當下道了聲謝,扭頭向自己的營帳行去。方一進得營帳,蕭峰便見着阿朱阿紫兩姐妹做一身大遼士兵打扮,俏生生地立在了營帳里。

“阿朱!阿紫!你們怎麼來了?”蕭峰方驚喜莫名地喊了一聲,接着便想起了耶律仁先方才那欲言又止的神色,登即面色一沉。“胡鬧!軍營重地,也是你們能亂闖的?”由來行軍征戰,行伍中不帶女人乃是鐵律。怕的便是將士沉溺女色,磨了血性散了軍心。若是教將士們知道主將的營帳之中藏了兩個女子,蕭峰豈非威嚴掃地?

眼見蕭峰面露不悅,阿朱只是微微低頭,阿紫卻忍也忍不住地反駁道:“我和姐姐明明都易了容,旁人都瞧不出來,偏那耶律仁先眼毒!姐夫,我看分明是那老傢伙故意與你為難!”

蕭峰聞言不由又是一默,過了一會方好言道:“耶律大人老於軍陣,什麼人沒見過?易容術這點雕蟲小技,瞞得過別人卻瞞不過他。”蕭峰這話卻是不錯。阿朱的易容術雖高明,可即便她改變了容貌和聲音,但女子行走的體態與舉止卻與行伍之中的士卒大為不同。故而,耶律仁先只一眼便識破她們二人是女扮男裝。

只見阿朱沉默了一會,終是低聲回道:“大哥有戰事在身,阿朱知道自己不該來。可是,可是……大哥一走大半年,我,我……”說到這,她竟微微紅了眼眶。

蕭峰迴想自己自年前前往上京為耶律洪基賀歲,至今已有大半年未曾返回南京更無隻言片語傳遞給阿朱,心中亦是歉疚不已。他當即上前輕撫着阿朱的胳膊小聲道:“阿朱,是我疏忽了!”兩人靠近了蕭峰方才注意到與去年相比,阿朱瞧着竟消瘦了許多,忙又道。“阿朱,你身子不舒服么?為何瘦了那麼多?”

阿朱聞言只是緩緩搖頭,含笑道:“阿朱身子好得很,大哥不要為我憂心。”只是這笑容之中的憂鬱與苦澀卻已幾乎掩飾不住。

阿朱還想隱瞞,阿紫卻已氣得不行,即刻大聲道:“姐夫,你便給我姐姐一個實話吧!你究竟還想不想娶她為妻?你若無意,阿朱姐姐也一定不會死皮賴臉地賴着你!”

“阿紫!”阿朱又羞又氣,即刻尖叫一聲喝止了她。

蕭峰聞言卻是大驚失色,忙道:“這是怎麼說的?阿朱,你我早有默契。不過是返回大遼之後俗事不斷,這才耽擱了咱們的親事……”

“我知道,我知道……”阿朱連連點頭。

阿紫卻是不依不饒。“什麼默契?姐夫,蕭伯伯這幾個月可一直都在為你相看你們大遼好人家的閨秀呢!”

“什麼?!”阿紫此言一出,蕭峰即刻驚怒不已。

原來蕭觀音那套“尋個有權有勢的岳家,引為臂助,彼此扶持,鞏固勢力”的說辭,雖說不動蕭峰,卻是說動了遠在南京的蕭遠山。這數月來,蕭遠山與蕭皇後派去南京的說客打得火熱,一心要在朝堂上為蕭峰結一門好親事,早將阿朱拋諸腦後。

蕭峰自阿紫口中弄清此事不由大恨,雖說子不言父過,可蕭遠山如此行事他仍是氣怒不已,當即一拳砸翻了面前的軍案。只見他上前握着阿朱的雙手道:“阿朱,這朝廷紛紛擾擾蠅營狗苟,實非好去處!只等這回我為陛下平了完顏部的作亂一事,我便掛冠遠遁,從此與你一同牧馬放羊,再不理這些煩心事!你說可好?”

“好,好……”阿朱應了兩聲,即刻淚如雨下。

“你放心,蕭峰絕非言而無信之人。”蕭峰輕嘆一聲,將阿朱攬入懷中。

得心上人許諾真心不移,這本該是一件高興的事。可阿朱的面上卻唯有淚痕,殊無笑意。

蕭峰並未注意到阿朱的神色,只正色道:“此事咱們知道便可,旁人,誰也不能說!”

即便是依偎在愛人的懷中,阿朱也仍是清楚地感覺到了蕭峰這一句囑咐之中的冷意,即刻驚道:“這是為何?……連樞密使大人也不能說么?”

阿朱口中所說的樞密使大人正是蕭峰手下的南院樞密使耶律莫哥。蕭峰本是草莽,驟得高位也不懂如何治政,縱然也曾潛心苦學可卻始終不得要領。如是數月一過,蕭峰自己也有些不耐煩。多虧有耶律莫哥事事代勞,他方能安然在南京過着每日打獵喝酒的好日子。耶律莫哥這般能幹,蕭峰自然對他極為倚重。然而這一回,蕭峰卻搖頭冷道:“他原是陛下的人,如今又與太子交好……總之,不是我的人。”

蕭峰本是仁厚之人,可他這句話中的冷意卻教阿朱猝然心驚,令她無端端地想起了慕容復。慕容復為官多年,阿朱也曾有幾回聽他無意之中提及某人與他不是一路人。而那些被慕容復點到名的某人,很快就會或辭官或貶職,從此再無音訊。

卻是蕭峰見阿朱愣愣地出神,只當她不明朝堂上的暗流,這便轉口笑道:“罷了,不提這些敗興的事!阿朱,這裏是軍營,你且與阿紫做士卒打扮莫露了行跡。待大事一了,我們便走!”

蕭峰既有決定,阿朱自然無有不從。阿紫雖愛慕榮華,可也明白自己在這位姐夫心中實無多少分量,此時也只氣惱地扁扁嘴,沒有發話。

然而,女真人卻並不好打。

元祐九年六月初,蕭峰仿宋軍守城器械製造戰車、投石機與重型弩/弓,與完顏部所率謀逆叛軍在通州城外爆發大戰。兩軍接陣,女真人兇狠猶如猛虎下山,過所之處寸草不生。而大遼所率僕從軍卻又慫又孬好似土狗哀吠,若非蕭峰一力堅持在陣前挖了幾條防禦的用的壕溝,只怕不等大遼皮室上陣,那些充當先鋒的僕從軍便要被女真人給擊潰了。

一場大戰自辰時打到申時,雙方各有損傷。女真人仗着厲害的火器佔了便宜,大遼憑藉嫻熟的防禦措施與能征善戰的皮室騎兵穩住了敗局。這一仗,女真人略有小勝但還不至於動搖大局。

從接連大敗到略輸一籌,這對大遼而言似乎是進步。然而,鳴金收兵之後,眾將士的面色卻都不好看。女真人自三月末起兵,短短三個月連戰連捷,大遼換了兩位大將卻仍奈何不了他們,已是威嚴掃地了。

回到蕭峰的主帳,不待蕭峰發話,耶律仁先便已面色一沉,冷酷地道:“那些僕從軍一見女真人的火/槍便聞風喪膽!該殺!”

蕭峰經過今日這一戰也瞧出僕從軍的士氣已降入冰點,只是轉念一想僕從軍在大遼的待遇,他卻實不能說出與耶律仁先同樣的話來。只見他靜默了一會,緩緩道:“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第二日再戰,瞧在那重賞的份上,僕從軍果然又多頂了半個時辰。可這半個時辰卻並不足以皮室騎兵擊潰女真騎兵,這一仗又是功虧一簣。

回到主帳,耶律仁先陰着臉道:“女真人用兵狡詐,若不能速戰速決,他們一定會逃走,鬧地大遼永無寧日!”

耶律仁先話音一落,耶律莫哥便道:“配刀斧手!明日再戰,哪個漢兒敢退一步,就砍了他的腦袋!”

蕭峰眉心一跳,即刻道:“不行!”注意到帳中眾將同時將異樣的目光投向自己,蕭峰忙道。“僕從軍士氣低迷,若再行逼迫只怕不等上陣殺敵,他們便要嘩變了。”車陣雖能抵擋子彈可也不是銅牆鐵壁,至於投石機與重型弩/弓的殺人效率自然也比不上燧發槍。是以,雖說有了這些裝備,可僕從軍在這場大戰中扮演的角色仍舊是任人宰割的炮灰。戰鬥中眼看着自己的同伴一個個地倒下,而己方卻毫無還手之力,唯有拚命拖延潰敗的時間,怎能不讓他們士氣低迷?

契丹人當慣了人上人,聽到蕭峰這麼說,二駙馬蕭撻不也即刻獰聲道:“他們敢!”

蕭峰深知這蕭撻不也性情剛直暴烈,卻也不以為意,只沉聲道:“女真人為自己而戰,僕從軍卻是為咱們契丹而戰。既然契丹人與漢人已隔了一層,又豈能指望他們一心用命?”

蕭峰這話卻是通透,帳下眾將皆無言以對。

“明日先休戰一日,在皮室之中選拔勇士。”蕭峰思索片刻便有了主意,“將這些勇士編入僕從軍,為各小隊首領。三日後再戰,由咱們皮室勇士率領各隊衝鋒在前。如果這樣僕從軍還要潰敗,那便唯有格殺勿論!”所謂師傅領進門,修行在自身。蕭峰生性仁厚,隨種諤習兵法學到最大的一門本事便是“慈不掌兵”四個字。這仁慈不僅是對敵人,也是對自己人;不僅是對漢人,自然也是對契丹人!

然而由契丹皮室充當炮灰吸引火力,自皮室成軍以來,眾將士幾曾見過這樣的戰法?只見眾將皆是大驚失色,剛要開口勸諫,卻見蕭峰抬起雙手虛壓了一下,起身道:“三日後再戰,由本將親率皮室騎兵與女真騎兵接陣,不死不休!”

眼見主將連自己的性命都壓了上去,眾將還能有什麼話說?只見大夥即刻跪倒在地,齊聲稱是。

許是蕭峰將契丹人編入僕從軍的戰法大大激勵了士氣,而蕭峰本人的武勇也非女真騎兵所能抵擋。三日後再戰,蕭峰率二萬皮室騎兵血戰一日終於擊潰了女真騎兵,在女真槍隊的兩側完成合圍,將大半槍手一一砍殺。

這一戰,皮室軍損傷過半,可同時也將三萬餘女真士卒的性命留了下來。女真人損失了半數以上的火/槍手,完顏阿骨打帶着剩下的一千多名火/槍手與數萬女真士卒倉皇逃離了黃龍府。至於剛剛歸降的回跋部,卻沒有跟着女真人一條道走到黑,而是迷途知返,及時向蕭峰請降,並哭訴女真人對他們族人的殘暴奴役,求大遼為他們報仇雪恨。

見風使舵的回跋人究竟該如何處置,自有耶律仁先與耶律莫哥操心。只是見識了那位回跋族長無恥的嘴臉,方才經過一場精疲力竭的大戰的蕭峰委實被他噁心地喘不過氣來,只得離開主帳出去散散心。

殘陽如血,方經過一場血腥殺戮的戰場上尤有不少僕從軍在收拾殘局,撿拾女真人丟棄的火/槍刀箭,又給那些受傷的女真士卒補上一刀。見了那些僕從軍熟練的殺人手法,蕭峰忍不住又是一嘆。

草原上沒有信義、沒有憐憫,自然也不需要俘虜。反噬主人的惡狼,永遠不可能得到寬恕,唯有被絞死這一個下場。

不一會,做一身契丹士卒打扮的阿朱悄悄跟了過來。見到蕭峰兀自愁眉不展,她終是忍不住問道:“大哥,為何我們打贏了你還是不高興?”

蕭峰搖搖頭,緩緩道:“不,我們沒有贏,女真人只是暫時退去。草原上的戰爭,爭奪的並非一城一池的得失,而是如何消滅對方的有生力量。這一回,女真人有五千支槍,我們擋住了。可只要慕容高興,女真人便可以有一萬支、五萬支,甚至十萬支槍,總有我們擋不住的時候。這一仗我們究竟是輸是贏,全操縱在慕容之手。”

阿朱聞言立時一驚,只喃喃道:“公子爺?不,不會的……”

蕭峰卻已完全陷入了沉思,再顧不上阿朱了。“……便是沒有女真人,回跋人不想取大遼而代之嗎?室韋人不想嗎?烏隗人、烏拉人、梅古悉人,甚至那些最弱小的蒙古人,他們也不想嗎?……慕容,難道這才是你的目的?你將火器送到了這裏,從此草原上將再無寧日!哪怕是個三尺孩童,也會被捲入戰爭,直至流盡最後一滴血……慕容,你究竟在想些什麼?”

“大哥,小心!”

“砰!”

蕭峰正思緒紛紛,耳邊卻忽然傳來阿朱的一聲驚呼。而伴隨這聲驚呼同時響起的,卻是一聲熟悉的槍響。蕭峰只覺一股巨力狠狠撞來,腳下微一踉蹌,尚不及反應過來阿朱那嬌弱的身軀便已落入了他的懷中。

這一聲冷槍之後,蕭峰附近不少僕從軍便迅速擁了過來,很快就將離他不遠處的一名重傷的女真士卒亂刃分屍。

而蕭峰卻已顧不上去查看究竟是誰要偷襲他,他急忙低頭去看倒在他懷中的阿朱。只見阿朱小腹中彈,大片的鮮血已浸透了她的衣裳。阿朱卻好似不知痛,她蒼白着臉萬分眷戀地望住了蕭峰,滿足地喚了一聲:“大哥……”這便昏厥了過去。

“阿朱!阿朱!”蕭峰心頭巨震,急以真力輸入她身體,放聲大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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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權奸復國的可行性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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