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封后大典過後沒多久,便是洪茅與岑妙顏的成婚之日。作為洪茅的親妹妹以及岑妙顏的閨中密友,洪萱尚在六月十七岑家送嫁妝這一日,到岑府給岑妙顏添妝。
同去的還有京中相熟人家的女孩兒,姊妹之間攬着手親親熱熱的說笑了一句,不知是誰促狹,竟提了洪萱的親事來打趣。
世人皆知,洪萱要嫁之人乃三千御林軍統領衛霖。其人少年才俊,手握重權,功勛表彰,深得皇帝信賴。其父更因平叛有功,被聖上連升三級,如今且任着耳畔驃騎大將軍,管轄着京畿大營五萬兵馬。
父子皆掌權,兩人的兵力合起來簡直能攻打京城了。承啟帝居然如此信任衛家父子,也不知道信任的究竟是衛家父子,還是皇后洪芫與外戚洪氏。
不過不論怎麼說,世人原先還以衛家的門第不高,而遺憾洪萱的親事論低了,這會子卻有志一同的羨慕起洪萱的際遇來。
而洪萱是後世穿越來的,自然也不將眾人含蓄靦腆的打趣放在眼裏。就着眾人的話頭說笑了一回,少不得又借婚嫁之事打趣諸人。眾姊妹們見狀,或有啐她胡沁的,或有羞澀靦腆的低頭不語的。唯有岑妙顏的表姐邵瓊芳面上一片黯淡之色。竟趁着眾人不注意,躲了出去。洪萱一時莫名,又礙於今日是岑妙顏的好日子,倒不好開口問的。
還是岑妙顏背着眾人的時候悄悄同洪萱說明了,原來邵瓊芳之前定下的人家就是吳閣老的得意門生。如今吳閣老因通敵之事全家被流放,那位得意門生也因此受了牽連。邵瓊芳的父母兄弟眼見那戶人家敗落了,竟不顧兩家已經交換了庚帖八字小定之禮,強逼着那戶人家退親了。
那戶人家原就落魄了,門第比不得邵家。卻沒想到邵家竟然如此無恥,要說兩家當初定下親事,還是邵家圖了那戶人家的富貴權勢,巴巴兒地自個兒湊上去的。為著能同那家結親,還託了昕王世子妃岑妙黛保媒。豈料到了最後,竟然又為著富貴權勢退了親,還讓岑妙黛這個媒人做了蠟。因此岑妙顏面上無光,也遷怒起邵家,連帶着對邵瓊芳也沒個好臉色。
諸如今日岑妙顏添妝之喜,岑妙黛原不想通知邵家的。還是岑父岑母顧念着兩家是親戚,這才給邵家下了帖子。只是邵家諸人來是來了,岑家卻也不曾熱絡招待。就連岑妙顏,雖性格溫柔靦腆,也看不慣邵家如此勢利。更何況今日往來道喜的姊妹甚多,岑妙顏身為主人家,也沒有精力去照管邵瓊芳。
洪萱聽了這一番原委,也不好說些什麼。只是感嘆邵瓊芳今年都十九歲了,倘或放在後世,十九歲恰是青春年華,便是二十九歲不嫁人也沒什麼。可這會子的姑娘到了十九歲還沒嫁出去,再往後議論親事,門第相對的人家恐怕沒有那麼些適齡的優秀子弟,說不得要往大一倍的繼室續弦上使勁兒了。
何況以邵家父母的行事,挑女婿只看門第前程,這樣的局面更是必然的。
只是不論洪萱如何唏噓,這也是旁人的家事了。
次日乃是洪岑兩府成婚的正日子。兩府人丁賓客熱熱鬧鬧的混了一整日,如何迎親送親,如何拜天地父母,如何飲宴吃酒,如何鬧洞房……種種熱鬧自不必細說。
且說洪茅的婚事過了之後,便是衛霖與洪萱的婚事。
如今衛家因平叛有功,不但封侯賞爵,官升三級,更簡在帝心,深得陛下器重。兩家的門第根基也不似當年的相差懸殊。兩家父母更是對這一門親事無比滿意,再挑不出一點兒不好的。
因此便請了孫太后做媒人,下懿旨為兩家賜婚。其後便是小定大定請期……最後便定下了八月十八這一日成親。
洪家為了給洪萱籌備嫁妝,更是使出了十二分的力氣。按照洪賦夫婦的想法,男孩兒要窮養,女孩兒要富養的。所以當日洪茅娶妻,洪家的聘禮雖然也有十萬兩,但如今洪賦嫁女,給洪萱置辦的嫁妝卻幾乎挖空了半個洪家大房。不但是洪賦夫妻捨得給女兒辦嫁妝,便是宮中的孫太後周太后並皇后洪芫,也因為喜愛洪萱的為人,特地賞了不少好東西給洪萱添妝,承啟帝更是御筆一揮,將給洪萱置辦嫁妝的事情交給了玉沉辦理,明言從皇帝內庫里取出黃金一千兩,給洪萱添妝。而且還從內庫里取了一套紫檀木傢具更是價值連城。別的且不提,光是一架三進的千工拔步床便耗費了三百工匠一年半年的時間才製作完成。原是先朝某為老太后的陪嫁。如今白放在內庫里吃灰,承啟帝索性給了洪萱添妝。
眼見宮中貴人出手如此大方,與洪家交好的功勛仕宦之家在給洪萱添妝時也都預備了豐厚的添妝禮,這些添妝再加上洪萱之前的嫁妝,林林總總加起來也足足有三十萬兩之巨。
到了曬妝那一日,長長的十里紅妝從理國公府抬到衛家的忠晉侯府,竟然足足抬了一整天,從日落抬到天黑才完事。京中諸人眼見如此盛事,少不得嘖嘖稱奇,這一幕場景直到十多年後,誰家姑娘送嫁妝的時候,仍舊有人提起。
次日乃是成婚的正日子,洪萱起身洗漱后,便有全福娘子來給梳妝梳頭。洪萱的京中閨蜜們也都早早的便過來陪着洪萱。
沒過多久,便聽外面起鬨說新姑爺催妝來了。眾人眼見着外頭將將發亮的天色,少不得一陣調笑,只說衛霖“太心急了”。口內促狹,心底卻十分羨慕洪萱和衛霖的感情深厚。只因成婚之日,雖有吉時,可夫家迎親催妝的隊伍來的越早,便是對新娘子越加看重。如今衛霖天才亮便帶着眾人來催妝,顯見的是對洪萱多滿意了。
只是眾人心裏雖羨慕,口內卻愈發的打趣起來。幾十個姑娘站在內院兒亂嚷着,直叫這要好生為難眾人才是。
那外頭因等着吉時,果然想法設法的刁難眾人。衛霖光是催妝詩都念了不下百首。還好他師承洪賦,準備充分,且跟來迎親的儐相們都有真材實料,這才不難於此。
一時近了吉時,衛霖又大把的散了紅包。那守在門上的人才抽了門栓,略開了一條縫。衛霖等人早已擠了進來,一路直往洪萱備嫁的內院兒闖。
內院兒的姑娘們也都命人堵了門,自己等人卻悄悄藏在房內,說了無數條刁難人的要求,又讓洪萱出了幾個難題,眼見吉時已到,這才開門放行。
洪萱被扶着進了正堂拜別老夫人楊氏並父母,孫氏叮囑了一些孝順公婆相夫教子的話,便由洪茅背着洪萱上了花轎。
花轎一路顫顫巍巍的被抬到衛家,又是一番拜天地之禮,繁瑣至極不需多說。洪萱都覺着自己已經乏累的不行了。只聽見一聲“送入洞房”這才鬆了一口氣。
進了洞房以後,又是掀蓋頭飲合巹酒吃餃子的好一番鬧騰。次后又是晚宴上認親,直到過了晚宴,才能回到新房內真正歇息。
丫鬟婆子們服侍着兩人寬衣卸妝,洗漱已畢,全都退出去了。只剩下兩個人坐在床邊羞羞答答的說了幾句話,衛霖便道:“時候不早了,我們也安置罷。”
一壁說著,一壁起身放下床帳,擁着洪萱躺了下來。
前世今生兩輩子都沒這經驗的洪萱只覺着一顆心嚇得蹦蹦直跳,待衛霖湊上來時,洪萱只覺着一股陽剛至極的氣息撲面而來。洪萱登時嚇得屏息凝神,不敢呼吸。
衛霖見狀,只抱着洪萱不停悶笑。洪萱被衛霖報在懷中,聽着衛霖清越的笑聲,帶着胸膛的震動。臊的洪萱滿面通紅,只能埋首在衛霖懷中。
衛霖倒也不急着同洪萱安置。倒是想起了眾人小時候相處的時光,登時維持着抱着洪萱的動作,將這些年自己在沙場拼殺的舊事說給洪萱聽。其中還帶着每年送給洪萱的禮物,都是他在哪裏遇到的,覺着合適或者新奇就買下來送給洪萱了。
洪萱見狀,也慢慢的同衛霖閑聊起來。兩個人之間的隔閡隨着不斷的聊天漸漸消融了。最後只剩下四目相對,心貼着心,感受着彼此的心跳。
衛霖看着自己從小便發誓要娶回家疼寵的小嬌妻,喟然嘆道:“萱兒,我這輩子都不會負你。我們要甜甜蜜蜜的在一起,一生一世一雙人。好不好?”
洪萱心下跳的了不得。只獃獃地看着衛霖,半日,方羞得滿面通紅的頷首應道:“好。”
一句話落,兩人突地感覺周圍的空氣都熱了起來。衛霖慢慢的湊近洪萱,頭越來越低,越來越低,然後輕輕吻上了洪萱的唇。如蜻蜓點水一般,一觸即分。
洪萱偷偷睜開眼睛,看着因為吻了自己而咧開嘴傻樂的衛霖,忍不住也勾彎了嘴角。伸手攔住衛霖的脖頸。
霎時間,衛霖只覺着自己周圍開滿了年節夜裏才能點燃的煙花一般,充沛洋溢的幸福感瞬間襲遍全身。什麼叫歲月靜好,什麼□□、宵一刻值千金。衛霖想只要自己這輩子都能和萱兒在一起,便是給個帝王的寶座都不換的。
衛霖這麼想着,再也把持不住的伸手扣住了洪萱纖細柔韌的腰肢,自己也壓低了身體湊了上去。
高掛在空中的皓月忍不住羞澀的牽起薄雲遮住了面。晚風清涼,月桂飄香。萬家燈火點綴着繁華盛世。
總有故事悄然發生,總有故事圓滿結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