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 58 章
凌亦晨和季致遠等都是第一次和蕭崇坐在一張桌子上用膳,可憐一頓晚膳進行到一半,他和季致遠都懵了,埋着頭大氣也不敢喘,甚至連菜都不敢夾,只能不住的往嘴裏扒着白飯。
蕭崇生性絕冷,雖然感覺到了幾個男妃對自己的畏懼和拘謹,但是除了瞪了一眼坐在自己右邊的顧輕郎,他並沒有出言說些什麼,自顧自的在李德的伺候下吃着。
顧輕郎卻很是悠閑,只見他時不時的給蕭崇夾一筷子,再給自己來一筷子,輕鬆熟稔的模樣和凌亦晨等的謹慎小心形成了一個鮮明的對比,蕭崇也慣着他,不願讓他不滿。
“皇上,您再嘗嘗這個。”一抬頭,顧輕郎發現程裴如好像已經盯着自己好久了,他那雙亮晶晶的眼眸里,好像含着一些別樣的色彩,對他勾唇一笑,再度給蕭崇來了一筷子。
“夠了。”蕭崇有些無語的看着自己碗前堆起的小山,嘆口氣偏頭看向右邊,得到的卻是一個**辣毫不掩飾的眼神,臉頰一熱,他皺着眉頭又偏回頭,心裏老覺得有事。
右邊那混蛋小子,今晚是故意的吧,瞧他這一餐飯下來,對面幾個男妃的臉白的白紅的紅,完全緊張的不像話了,這一頓飯的感覺怎麼那麼像愣頭小子第一次帶媳婦回家的呢!
帶媳婦回家……
蕭崇被自己這樣離奇羞恥的想法弄的耳根一顫,整個人都熱了起來。
“皇上,顧婕妤的手藝真好,這一桌子菜,吃起來好香。”突然,軟軟的響起一個少年甜脆的聲音,卻是坐在蕭崇左邊的程裴如在說話。
蕭崇聞言一愣,這個叫程裴如的男妃,他僅僅是知道他的名字而已,他又不是混賬一般的顧輕郎,蕭崇淡淡的瞄了程裴如一眼,不想多做搭理。
顧輕郎卻在一旁搖頭說:“裴如的話說錯了,這一桌子菜都不是我做的,全是宮裏的宮女們的手藝,我不會做飯,也不會下廚,皇上之前已經知道了。”
這真是馬匹拍在馬腿上,而且他或許也不是為了拍馬匹而已,然而顧輕郎這樣認真的一番解釋,卻讓原本想要從中拉開話題的程裴如怔了怔,訕笑難堪。
“有什麼要緊,反正左右都是你宮裏的宮人,朕也覺得這裏的口味不錯,能和齊昭儀的宮中膳食一較高下了。“
裴如,顧輕郎已經到了當著他的面都能叫對方名字的地步了,還是用這樣親昵直接的方式,難道他們私下裏的關係真的已經這麼好了嗎?
蕭崇揚起眼眸,突然覺得靠在自己左邊坐着的程裴如年輕的秀臉有些刺眼。但是他自己卻忘了,顧輕郎宮裏的廚子之所以能這麼廚藝出色,還是不久前他親自賜給清歡殿的呢。
“真的嗎?皇上是這麼覺得的?”顧輕郎聽了蕭崇的話,臉上光芒一閃,好像透出了幾分喜悅的笑顏。回頭再望了一眼程裴如的方向,就像炫耀一般。
程裴如這才發覺自己心中不安的心跳一陣快過一陣,整張企圖引起蕭崇注意的秀氣臉龐都發著慘白的顏色,乍一看就像是心虛了許久,突然發了病一樣。
不是和顧輕郎單獨在一塊,蕭崇也覺得沒有意思,拘束無聊的很,很快,他就率先放下了筷子,他這一放下來,凌亦晨和季致遠都像是得了特赦,也趕緊都跟着放了下來。
“皇上吃完了,張平,把茶奉上來。”顧輕郎自然是一瞬不瞬的關注着蕭崇。
“你再吃一點吧,朕見你沒吃多少東西。”蕭崇突然狐眸一閃,伸手止住了顧輕郎要放下筷子的動作,拿起桌上的湯勺,就像忘了旁邊還有旁人一樣,他給顧輕郎勺了小半碗鮮湯。
蕭崇一直都記得,平時顧輕郎能吃兩三碗飯,這傢伙還在長身體的年紀,需要營養。所以這些舉動,也都是他平日裏做的順手了的,一不小心就忘記凌亦晨等還在。
顧輕郎聞言一愣,直勾勾的盯着蕭崇看,直看到蕭崇雙頰發紅眼眸暗瞪后,他才咧開嘴角笑的一臉曖昧,點點頭,端起蕭崇親手給他盛的小半碗湯便一飲而盡。
坐在對面的程裴如看着這一切,眼一低下去,斂去了滿滿的不甘心。
“皇上,您給嘗嘗,今天我這宮裏的茶怎麼樣?”撤去晚膳的時候,蕭崇的意思是早點走吧,看到顧輕郎這裏有這幾位男妃待着,他心裏只覺得怪怪的,並不舒服。但是顧輕郎卻像是故意似的要拉着他說話。
蕭崇只得順勢拿起張平奉上來的茶杯,放到嘴邊聞了一下,輕抿一口,“還不錯。”
但是他只想問,難道今日的茶跟平時有什麼區別嘛……
顧輕郎卻輕笑說:“其實皇上不知道,裴如宮裏的茶才是好茶呢。”
“嗯……”他如何會知道,他也沒去過別的新人的宮裏,除了你這兒,但是你一定要一口一個裴如嗎?蕭崇勉強抬眼看了顧輕郎一下,眼底明顯帶着不滿。
顧輕郎卻像是要故意刺激他,“皇上,裴如是不是看起來很乖巧溫順?他是我們幾個朋友里年紀最小的呢。”
程裴如聽到顧輕郎介紹自己的話,刷的一下整個人都沸騰了。
蕭崇卻俊眉一皺,望着程裴如,“看起來是很小。”
程裴如瞬間就笑不起來了,難道皇上對他不冷不熱,就是因為看他年紀小的緣故嗎?
顧輕郎卻在心底越發的得意,他喜歡蕭崇這種對旁人不上心的感覺,相反,他自然也愛極了蕭崇這樣只對自己有波動的在乎,而且他就是要程裴如看着,什麼叫差別!
“皇上,裴如雖然年紀小,人看着也小,但是他其實很有心乖巧呢,臣侍剛剛進宮終選那天,下午時分不知為何把名冊牌子掉了,緊要時分,就是裴如從御花園外假山邊的宮道上走過來,親自撿了臣侍的牌子送到了臣侍的手中,如果不是他,臣侍此刻恐怕不能來伺候皇上呢。”
他還要他知道,什麼叫反撲人於笑談之間,你惹了誰,也不該來欺惹他!
蕭崇聞言所有的注意力還是落在顧輕郎一口一個“裴如”上,無奈的嘆口氣,他總算打開了薄唇,隨口說道:“這是人家的乖巧還是你的不走心?終選的名冊也能掉,還跟朕說。”
這一句話像是斥責,但是輕飄飄的,不如說是寵溺的回應更為合適吧,顧輕郎淡淡的瞄了一眼因為重點圍着自己打轉而正高興不已的程裴如,壓低嗓音滿不在乎的狂傲一笑。
“臣侍知道,所以臣侍現在才說出來在誇獎裴如嘛,幸好那日裴如從御花園假山外的宮道上走過,不然我這牌子就找不到了,也許是我掉在別的地方,被其他的宮人們撿了亂扔在那裏,當時離終選已經不過是半個時辰的樣子了,真是要感謝裴如。”
“顧兄,其實也沒什麼的……”程裴如覺得自己總算在蕭崇面前刷了臉,咬着下唇,心裏高興的跟個什麼似的,一張小臉也紅撲撲的很是嬌羞。
顧輕郎輕笑兩句:“本來就該感謝你,怎麼能說沒什麼?”感謝他,還要用最好的方式!
“御花園外假山處的宮道上,下午……”蕭崇眼神淡然的望着顧輕郎和程裴如說話,心裏本來很不是滋味,但是下一刻,聽着顧輕郎再一次強調的細節,他的腦中突然閃過一些隱晦的畫面。假山處的宮道上、下午,這些字眼佔據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你剛剛說,”深邃的眼眸緊緊的盯着顧輕郎,蕭崇偏頭冷淡的打量了程裴如兩眼,突然又轉過頭望着顧輕郎,沉着嗓音低聲問道:“程德儀是在什麼時辰從御花園外假山處的宮道上走過?終選前的半個時辰嗎?”
語末,溫文冷淡的皇帝語氣里已經染上了一股突如其來的恨意和殺肅。
顧輕郎抿着嘴滿意的點頭輕笑:“是的呢,皇上,就是在終選前的半個時辰。”
你計劃要隱秘暗作的致他於死地,他卻要有備而來的讓你知道後果!
“晃蕩”一聲輕輕的響動,蕭崇握在掌中的杯子被他突然放回桌上,他的舉止雖然依舊溫文爾雅,但是嫵媚的狐眸已經慢慢的冷了下來,一些半年前出現的畫面開始在他的腦中重複出現,原來都是這個少年,原來那一次選秀撞見他狼狽模樣的,居然是他……
看他現在紅這臉低着頭坐在原位的樣子,看起來是多麼老實可愛啊,顧輕郎這孩子都要被他矇騙了,還一個勁的說他乖巧,哪知他原來那樣的大膽,不但對他出言不遜,而且這麼久了待在他的後宮,他還將惡行全部都藏着。
蕭崇的俊臉已經鐵青的有些難看的地步,轉頭一想,怪不得今日那兩個說混話的小太監,可不就是這個少年的宮人里,那時他看他和顧輕郎交好,只以為他也不知情,現在一看,這人分明是自己做了萬死的事,全想着要去陷害顧輕郎。
蕭崇心中一緊,憤怒也隨之湧上心頭,一刻都不能忍了,五臟六腑都充盈着幸好的感嘆,幸好,幸好他選擇了相信顧輕郎,不然可不是要白白的冤枉死了他,但是這個企圖要冤枉這孩子的人,卻是罪無可恕,罪該萬死!
——程裴如!
別說有當日在假山處的衝撞,就是光看白天發生的這種事,差一點點就牽扯上了顧輕郎,他也斷不能就這麼饒了他,虎着臉突然站起身,蕭崇望了眾人一眼,突然直接走了出去。
“皇上怎麼就這麼走了?”望着蕭崇猛然離開的背影,一起恭送完萬歲后,程裴如站在原地,低低的嗓音里透着滿心的不舍。“皇上為什麼不多坐一會兒啊。”
顧輕郎望着蕭崇大步離開的樣子,熟悉如他,他知道蕭崇生氣了,而且很生氣很生氣。
“別擔心,裴如,皇上已經注意到你了,你這麼可愛是不是?”既像是打趣,又像是真話,素來不會這樣調笑說話的顧輕郎,這一下卻是實實在在的低笑輕浮。
“顧、顧大哥,你幹嘛拿我取笑……”程裴如一怔,獃獃的望着顧輕郎一張俊朗的臉龐,那種後背都發涼的感覺,好像再度降臨到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