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齊昭儀怒
宮中有晨昏定省的規矩,雖然現在皇帝沒有立中宮皇后,然而後宮一切事宜都是由嫿妃統理,太后更是早就下了口諭,每日晨時,正六品及以上的嬪妃必須去翊華宮給嫿妃請安。
這分明就是太后當日故意抬舉嫿妃。蕭崇做為皇帝,當初沒有對太后這個口諭表示反對,所以給嫿妃請安的規矩就算是這麼下來了。
這日大早,顧輕郎身為正六品少使,自然也要早起帶着張平去翊華宮。
“主子,已經好了。”張平看到小宮女給顧輕郎裝梳好后,開口提醒。
“走吧。”望了一眼菱花鏡里的俊朗面孔,顧輕郎冷清的點頭。宮裏的男妃不比女妃,在外形穿着上簡單許多,有的男妃雖然衣飾華美,然而也不可能像女妃一樣要在臉上畫眼描眉的弄半天。
但是就算如此,顧輕郎對每日大早都要這麼趕着去見一大幫妃子,還是心存反感。
“主子。”嵐婷走進來笑眯眯的說:“凌長使和程德儀已經到了,如今正在殿外等着您呢。”
又是這兩個傢伙……
“知道了,我這就出去。”顧輕郎想到兩個少年嘰嘰喳喳的樣子,雖然驚奇他們這麼喜歡親近自己,也算是半個朋友了,但是也性格使然覺得頭疼。“嵐婷,昨天晚上沒見你,你去哪了?”
“回主子的話,”嵐婷一愣,可能沒想過一向冷冷淡淡的主子居然會問起自己的行蹤。“昨晚突然下雪,氣溫下降的厲害,奴婢看殿裏的炭火快沒了,就去內務府領了些。”
顧輕郎頓了頓,似笑非笑:“你是我宮裏的掌事姑姑,以後這樣的事就無須你親自去做。”
嵐婷討好的笑,回道:“是,奴婢記下了。”
“張平,走吧。”顧輕郎不再理會嵐婷,只是走到殿門口的時候,他才回頭,手指着整整齊齊的疊放在軟榻桌上的一件雪白的披風,溫和的道:“姑姑,這披風是昨夜皇上賞的,你拿去教人洗洗,千萬不要弄髒弄破了知道嗎?”
顧輕郎此話一出,不但是嵐婷,就連張平的眼睛都瞪了一下,“是,奴婢明白。”
主子是何時居然得到了皇上的賞賜,還是披風這樣貼身的東西!
顧輕郎捲起嘴角,掃了嵐婷一眼後走出內殿。昨夜下了那麼一場大雪,整個皇宮都被白雪覆蓋,一望無垠,今日早上人走在宮道上,都能讓人不由自主的覺得極冷。
顧輕郎今天的衣衫穿的很是厚實,也不知道是真的開始知道關心自己了,還是因為某些人的一些話。凌亦晨和程裴如這兩個愛玩愛鬧的少年,自然又把顧輕郎從宮道上一路吵到了翊華宮。
“兩位,已經到翊華宮了。”顧輕郎黑着一張俊臉,忍了半天沒忍住的提醒,言下之意就是,嫿妃的宮殿已經到了,你們兩個一直在爭論雞蛋和鴨蛋誰好吃一些的傢伙,是不是該閉嘴了!
顧輕郎真的很不明白,究竟是怎樣的官宦盛家才能教出這樣天真無邪的兒子!
“啊,這麼快就到了啊。”凌亦晨抬頭一眼,苦着一張臉,轉身又笑嘻嘻的對顧輕郎道:“顧兄,你真是無趣啊,一路上就聽到我和程兄在說話,你怎麼一句話也蹦不出來?”
“……”知道他無趣,那就不要每天往他宮裏跑啊,顧輕郎拉了拉嘴角笑的很是難看。
程裴如嘿嘿兩聲,笑容可愛的道:“好啦好啦,我們快進去吧。”
這時,顧輕郎的眼突然瞄到身後走過來了一道挺拔結實的身影,正看着的時候,人已經走到了他的跟前,是和他位份一樣的季少使,兵部尚書的庶子。
凌亦晨最會自來熟,對着來人就開口笑道:“這不是季少使嘛,早啊。”
“三位,早。”果然都是男妃,根本就不習慣於女妃之間那位份相稱又請安的一套,季致遠或許也是個不太會搭理人的,望着熱情洋溢的凌亦晨和程裴如,英氣俊逸的臉龐居然有些發紅。
顧輕郎卻注意到了他抱拳的手,手指上長着老繭,看來這個少年也是個學過武功的,再看他身體修長,一束一束的肌肉既不誇張又隱含着少年的氣息,英氣勃勃。
“顧少使,早。”可能是感覺到了顧輕郎打量着自己的眼神,季致遠將視線轉移到了他身上,上下看了一眼后,他抿嘴,有些羞澀的朗聲。
顧輕郎捲起了嘴角,點點頭,溫和的道:“早。”比起面容秀氣文弱稚嫩的少年,他喜歡親近的是這種英姿煥發挺拔能武的男兒才對!
“咦——”旁邊的凌亦晨和程裴如同時冒出了一陣驚奇,“好難得啊,顧兄居然開口搭話了!”
“我們還進不進去了。”顧輕郎眉頭一抽,俊朗出色的臉容上佈滿了無奈和冷感,他真的很想拍死這兩個自己貼上來的好友。“走吧,一起進去!”
——
所謂的請安,對他們這些剛進宮又位份一般的新人而言,還不是日復一日的干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聽高位份的嬪妃你來我去夾槍帶棒的說說笑笑。在座的除了溫賢妃有皇上的特旨,因為身體羸弱不必前來,凡事宮中正六品及以上的主子都來了。
“給嫿妃娘娘請安。”來的最晚的是齊沫容,他照舊千嬌百媚,雌雄莫辯,微微屈身的那一剎那,一雙勾人的桃花眼輕佻的向上一翻,帶出來的不是媚氣,而是十足的傲氣。
嫿妃還沒說什麼呢,朱樂瑤那小妮子就不饒人的說:“臣妾剛剛進宮,這來給嫿妃娘娘請安還是第一次,怎麼倒是從來都不知道,原來請安還能來的這麼遲的。”
估計在後宮中,敢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對齊沫容不客氣的,也只有這個朱樂瑤了。
齊沫容連嫿妃都不怕,又豈會怕她,“朱婕妤倒是知道規矩,只是不知這規矩是嫿妃娘娘教的呢,還是太後娘娘教的?”你不就是靠着這兩個人嗎?愚蠢的女人!
“你——”朱樂瑤出風頭的性子很強,然而卻不知道給自己留退路,只一味的想自己有太后和嫿妃可以依靠。這比她還美貌的妖男豈敢得罪她!
齊沫容冷冷一笑,還沒有被皇上重視過的女人,他沒心力去跟她啰嗦。
“齊昭儀,你已經是宮裏多年的老人了,何必跟朱婕妤這小表妹多番計較?”嫿妃坐在堂上,卻突然開口如此說。看着齊沫容和朱婕妤鬥嘴,她開始也不打斷,只是看到這時朱婕妤被堵的說不出話了,她才笑盈盈的來上這麼一句。
齊沫容嫵媚冷笑:“本宮也是奉了皇上的聖諭協理六宮之人,朱婕妤既然不懂尊上的規矩,嫿妃娘娘,試問本宮如何提點不得?”
“提點……當然是可以的。”嫿妃的鳳眼立刻寒了,轉頭憤怒的掃了一眼堂下的婉嬪。
後者一愣,連忙開口溫婉的插上話笑道:“朱婕妤到底是皇上的小表妹,言談直爽,美好爛漫,只是她初來宮中,恐怕還不知道昭儀娘娘來給嫿妃請安,向來是來的最晚的。”
這個婉嬪恐怕是一直追隨嫿妃的人吧,瞧着輕描淡寫的一句笑言就把嫿妃從難堪里解救出來,又給足了朱婕妤的面子,最後還踩了齊沫容一腳,顧輕郎沒意思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想着。
朱婕妤在齊沫容身上吃了虧,氣的一張艷麗的臉龐都彎了。
嫿妃望了這小表妹一眼,勾起嘴角,突然看着齊沫容道:“本宮聽聞皇上近日新得了一件極美的披風,是六王爺府上奉來的,用的還是雪域白熊身上的細毛織就,不知道齊昭儀有沒有見過?”
齊沫容一顆心都撲在皇帝身上,聞言一愣,不悅的說:“我何時見過。”同時心裏也暗暗奇怪着,這兩日他常去乾明宮的時候,並沒有聽起這話啊。
朱婕妤咬着紅唇,恨恨的道:“昭儀娘娘當然見不到了,因為這披風是皇上昨日才得的,昨晚就已經賞給清歡殿的顧少使了!”
這個男狐猸子,原本她還不打算把這事告訴旁人呢,現在看他這樣囂張,不就是仗着皇上寵你嗎?她偏要說出來,氣死他!
“什麼——”
齊沫容的媚眼一震,轉頭就尋找着顧輕郎的身影,同時這一顆玲瓏心,都快被嫉恨酸成爛了,他並不是在意什麼披風,任它如何金貴,不是皇上所賜也只是一件單單純純的貴品而已。
但是、但是皇上為什麼沒有把這個貴品賞賜給他,反而賞賜給了一個新人!誰人不知,以前的後宮,皇上但凡有什麼珍品要賞,不是賞給嫿妃就是賞給他的!
如今居然憑空冒出一個顧少使……
齊沫容很快站起身子,覺得面子受損的他,媚眼發紅的恨道:“臣侍告退!”
顧輕郎依舊低着頭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眼未曾抬起,也不曾顯露出緊張和畏懼的模樣,只是他低着的俊容上,隱卷了瘋狂的殺氣和諷刺。有些人,恐怕是留不得了。
倒是坐在顧輕郎兩側的凌亦晨和程裴如等,接受到了一殿子嬪妃的目光,俱都心驚膽顫,他們也不知道顧輕郎居然跟皇上還有這樣的事,兩人在心裏跟着忐忑不安。
“好了,時候已經不早了,大家都回去吧。”嫿妃的眼眸從顧輕郎的身上飛快的跳開,如果沒人注意,幾乎不會有人發現,她剛剛看了顧輕郎一眼,是用那種極為狠冽冷笑的眼神。
“臣妾告退。”朱樂瑤這說出大話的妮子,雖然氣到了齊沫容,但是對屢屢奪走她風頭的顧輕郎當然也是滿心的不滿,負氣的哼一聲,她第一個走出翊華宮。
顧輕郎也站起了身,隨着眾人一起緩緩退下,在退至殿門的時候,他突然抬起眼帘,那一雙黑色冷漠的眼眸中,突然噴射出淋漓盡致的殺氣。
好一個統領六宮的嫿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