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第一百八十四章 印信

184.第一百八十四章 印信

眼看着秋收過了,大西北的冬天又要來臨。去年的雪災歷歷在目,草原上一些小部落的日子過得本來就苦,去年一個雪災死了小一半人的也不是沒有,牲口更是凍死了太半;到了現在還沒緩過來,可是依附的大部落又要來徵收牲口……

這日子沒發過了!

去年冬天有小部落內附大周的事情,雖然沒有大肆宣揚,但是暗搓搓地背地裏都在傳。哪怕平時部落之間都是小團體活動,但是遷徙和貿易的時候,多半還是有來往的。

說實在的,這就跟流傳的什麼“匈人和周人都是烏黎族後裔”一樣,在大部分匈人耳中也就是聽聽便罷。一群在戰場上被他們當雞仔一樣砍殺的周人,他們身為草原勇士,難道要去投靠雞仔?簡直要笑死人!

一些大部落更是不當一回事情。心裏面肯定是窩火的,自家的員工跳槽到了對頭公司,就算沒損失也膈應。但是現在還沒法翻臉。

周匈二國如今的蜜月期還沒過,榷場給他們帶來了大量的利益。甚至周人在王庭設立的郵局也快落成,到時候大量的周人物資就會湧進草原。

草原比起順陽來,物資更加匱乏。他們當然可以去搶,但是前兩年打的敗仗,人口牲口的損失根本就沒緩過來,他們需要時間休養生息。而且伴隨着榷場的展開,他們能夠更加只管地看到大周邊境的變化……老實說,按照現在城高池深的樣子,哪怕周人真的都是一群雞仔,他們也未必能打得到。

更何況如今他們內部也不平靜。大汗的身體愈發不行了,能撐過去年的雪災都已經算是叨天之幸,現在眼看着……就算不駕崩,大汗的幾個兒子也快讓他駕崩了。

一名周人大夫被送出了宮殿,侍衛的臉色嚴肅,周人大夫幾乎是被直接扔在地上的,半天都沒爬起來。

旁邊的一名匈人青年等了好一會兒,看着侍衛走開了一大段距離,才敢和同伴一起上前扶起周人大夫,把人往背上一背,飛快地跑開。

他們一路跑出王庭,取了馬匹又飛奔出去一段路,才敢降低速度。

知道他們是好心,但是此刻趴在馬背上裝暈的余修遠都快忍不住罵娘了。不就是被匈人侍衛抽了兩棍子再扔了一下嘛,他其實完全可以裝痛哭流涕……咳,痛哭流涕的表演難度太高,不過氣若遊絲還是可以的。他原本沒事,現在都快掛了,最起碼得吐一吐。

匈人青年動作十分利落,就是和體貼半點不沾邊,粗魯佔了十成十。余修遠在一陣天旋地轉之後,終於忍不住“悠悠醒來”,臉色是一點都不摻假的慘白。

從營帳內努力快步走出來的少年,見狀急切地問道:“修叔這是怎麼了?大汗……”

匈人青年扇了少年後腦勺一下:“閉嘴!去叫修嬸過來。”

余修遠趕緊扯住少年:“換個人去……腿……還不好走。”

聞言,另一名匈人青年趕緊道:“我去,你們先帶修叔去帳篷里休息。”

匈人青年抿緊了嘴唇,將余修遠送進帳篷里。大汗病種,懸賞找來天下名醫。他原本覺得這是修叔的好機會……

馬大娘一看到余修遠這幅樣子,眼眶就紅了。不過這個沉默寡言的婦人還是不發一言,問都沒有問一聲,就開始照顧起自家丈夫。

匈人少年看不過眼,拄着一根簡陋的拐杖,拉扯着自家兄長出去,怒道:“修叔早就已經說過了,他只會看看外傷,你非得勸他來!”

匈人青年的臉色更加陰鬱了。修叔再好那也是周人,大汗對他們再不好,那也是他們匈人的大汗。修叔就算救了他弟弟,能有大汗重要麼?

但是,修叔不僅救了他弟弟,他們夫妻兩個還幫助了他們部落很多。他們這些年對王庭的進貢從未落下,但是大汗對他們卻……從來都是他們給王庭付出,卻從未得到過什麼……他們的部落甚至還不能在王城裏落腳!

青年的眼眶熱了起來,突然一把推開還在碎碎念的弟弟,飛快地翻身上馬,馬鞭甩出一個爆響,瞬間就不見了蹤影。

匈人少年長大了嘴巴,低聲罵了一句,儘可能快得走到修叔的帳篷前,差點撞上正端着盆從裏面出來的馬大娘,看着那盆帶着血色的水,張了張嘴問道:“修嬸,修叔怎麼樣了?”修叔傷得那麼重,還記得關心他的腿傷。

馬大娘搖了搖頭,輕輕推了他一下:“沒事,現在睡著了。你該去休息了,這幾天別太走太多。”

匈人少年聞言扁了扁嘴,到底不敢真的讓自己將來變成瘸子,悶悶地“哦”了一聲,回到了自家的帳篷里。

帳篷里的余修遠根本就沒睡着,趴在床上掰着手指頭記賬。他分辨得出馬大娘的腳步聲,聽見了也不回頭,立刻趴下裝柔弱:“夫人~”

然後他聽到一聲輕笑,立刻從床上跳起來,看到一個精神矍鑠的老人,站在馬大娘邊上。他根本就沒聽到腳步聲!

馬大娘並沒有被挾持,邀請了老人坐下,從鍋子裏舀了一碗米湯,遞給老人。

老人低聲道謝:“多謝。”說的是周話。

馬大娘又舀了一碗米湯給余修遠,小聲道:“他有老爺的印信。”

余修遠心裏面頓時一陣膈應。他家夫人什麼都好,就是老是把阮白記掛在心上。倒不是說他家夫人對阮白有什麼不應該有的想法,畢竟人家先是救命之恩,又是教讀書練武的完全能稱得上恩同再造,他家夫人就算再怎麼把人放在心上供着,也是應該的。他身為夫君,也是非常感激阮白。

但是,夫人你能不能不要叫阮白老爺,咱們家的老爺是我啊!

余修遠在心裏面又捻酸又抹淚,扁着嘴巴喝完米湯才道:“不知在下有什麼能幫到老爺子的?”

老人眯着眼睛一笑,保養得極好的雙手,不露出丁點聲音地放好空碗:“聽說余先生今日去了王庭?可記得大汗在何處?”

余修遠遲疑了一下,才點頭:“記得。不過在下是被矇著眼睛進去的,記得未必准。”

老人的笑容更深了,擺擺手道:“只要余先生說記得就行了。”

余修遠當下就畫了一幅地形圖給老人。說是地形圖也不準,說白了只是他閉着眼睛,被人帶着走過的一條路。

老人看着圖上面連周圍的值守人員分佈都標得清楚,笑得更加慈祥,接過地形圖看了一會兒,放手裏搓了搓,地形圖就變成一堆齏粉落在地上,不留半點痕迹。

“多謝余先生相助,他日定有厚報。”

余修遠看着和來時一樣,走得悄無聲息的老人,在抬頭看着一臉擔心的夫人,嘆了口氣道:“你們家老爺,還真是手眼通天。”一個宗師,還是皇帝跟前的宗師,手上拿着的卻是阮白的印信……

周楚兩家在台上台下,相互小動作不斷;可在這種時候,倒是團結一致得很。他十分有理由懷疑,那些個小動作,只是兩家人的某種默契,根本就是做給傻白甜的外人看的!

余修遠小聲罵了句髒話:“越想越有可能!”轉頭看到馬大娘正在看他,立刻眨巴出兩滴眼淚,“夫人,我疼~”

在阮白和楚昊送走了京城和西京兩個團隊之後,第一批從草原至順陽的貨物也運抵。一頭頭健壯的長毛牛拖着長長的車隊,壯觀的場面讓還沒有從榷場離開的大周商人們都目瞪口呆。

車隊在停留了兩天後,又載着大量的布匹、瓷器等等,返回了草原。

沒有人注意到,車隊中夾帶着一個老人悄悄離開。

這時候,楚千戶府內已經燒上了地龍,室內飄着火鍋的香味,羊脊骨做的湯底,裏面飄着各種菌菇。

楚昊、阮白和老人同桌而坐,胖子們全都戒備地看着老人,只有雪雪扒在老人身邊,時不時還蹭一下腦袋,顯得十分親昵。

老人也十分寵愛地自己吃一口,就喂雪雪一口,還給吹涼了。

阮白瞪了雪雪一眼,對老人說道:“蔡公公你自己吃,雪雪它們吃的在煮呢。”

蔡公公笑呵呵地說道:“好久沒見雪雪了,老奴這是高興。”

阮白心下瞭然。雪雪的前後兩任主人,說是太子和公主,但是他們估計也就是個陪玩,真正照顧的恐怕還是蔡公公。

一頓飯吃完,蔡公公把阮白的印信交還,卻隻字不提回京的事。

阮白也裝作不知,安排了院子讓蔡公公住下,又撥了兩個小廝,把人當老太爺一樣伺候。蔡公公這幅做派,他們也趕緊修書回西京,看來今年冬天他們是沒法回家過年了。

大雪開始降下之後,整個順陽都和外面失去了聯絡。

臨近年關的時候,榷場那邊又來了幾個要內附的小部落,他們還帶來了一個消息。

“匈人大汗駕崩了。”

阮白撮了撮牙花子,感覺自己這點水平,在那個閉着眼睛哼着小曲的老人家面前,給人提鞋都不夠。

阮白還在感慨,突然就見老人家猛地睜開眼睛,一瞬間就扣住他的肩膀往外面一躥,隨即地下一陣搖晃,巨大的爆炸聲遠遠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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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驛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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