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 大結局(中)
十一娘遞出去的手微微一頓,蹙眉道,“怎麼會這麼巧?”
“奴婢也不知道……”青衣搖頭,“因怕人認出多生事端,奴婢並沒有跟着小姐去宮中……”
十一娘安撫的拍了拍她因緊張恐懼而略發顫的手,拉她到太師椅上坐下,將手中的水塞到她手裏,“喝口水,緩一緩氣,把你知道的仔細說給我聽。”
“嗯嗯。”青衣連連點頭,抱着水杯狠狠灌了一大口,使勁喘了兩口氣,再深吸一口氣,緊握着水杯與十一娘道,“奴婢也是聽五皇子身邊的隨從說的……”
自嫁入宣王府,得了芳嬪的喜歡,夙思嫣便開始每隔幾日去宮中請安問好,代替不能常進宮的五皇子盡孝。芳嬪每次都會留她吃午飯,夙思嫣投其所好,學了芳嬪最愛吃的幾樣小菜和糕點,每次都換着花樣做一道討芳嬪歡心。
這一日,因宛如姑姑說芳嬪這幾日不怎麼好好吃飯,夙思嫣便要了發好的綠豆,做了綠豆糕出來,誰知……
芳嬪拉了夙思嫣入坐,笑道,“好孩子,不用這樣麻煩,每年到了這個時候母妃都不怎麼愛吃飯,天兒太熱,實在不是個好胃口的季節。倒是與旁的無關,你別多心。”
“母妃,兒媳知道。”夙思嫣笑着落座,端了綠豆糕放到芳嬪跟前,“母妃嘗一嘗,聽說綠豆性味甘寒,有清熱解毒、明目退翳、美膚養顏的功效,夏日消暑再好不過。母妃吃上兩塊,說不得就食慾大開了。”
芳嬪着實沒什麼胃口,又不想拂了兒媳婦的好意,便伸手要去捏一塊,夙思嫣將綠豆糕往前推了推,看着芳嬪捏了一塊,又笑道,“母妃好胃口了,兒媳才能藉著母妃的光多嘗幾道御膳房的菜,回去也好跟五殿下炫耀一番。”
“哎喲,娘娘可真是討了個好兒媳婦,五王妃這孝順勁兒,全大安里要數第一份了。”宛如姑姑誇張的湊趣道。
夙思嫣嗯嗯應着點頭,一雙水眸笑眯眯的看着芳嬪。
芳嬪被兩人的一唱一和逗的笑逐顏開,抬了眸子看着二人搖頭,“哎喲喲,瞧你們倆這嘴,感情今兒綠豆糕裏面的糖都被你們偷吃去了。”
兩人就對視一眼,抿唇笑起來。
芳嬪本就因兒媳婦的用心多了幾分愉悅,此刻見二人如此用心,更是從裏到外的舒坦,也就真箇順了兩人的心意,將到手的綠豆糕往唇邊送。
卻不想,綠豆糕剛沾上唇,連生尖細的聲音在芳齡閣的院子裏響起,“皇上駕到!”
芳嬪忙放下綠豆糕,看夙思嫣,“瞧,你這綠豆糕的香氣把皇上也給招來了。”
夙思嫣撒嬌的笑,“母妃。”
與宛如姑姑一起,上前扶了芳嬪起身,三人一同到正殿外迎接聖駕。
順平帝踏檻而入,看到三人面上都帶笑,不由也笑着問道,“什麼事這樣開心?朕可是許久沒從芳嬪你的臉上看到如此純粹的笑容了!”
“皇上。”芳嬪跪下行禮,被順平帝彎腰扶起,笑着道,“這要多謝皇上為喬兒娶了一個好媳婦,得了空就來看臣妾,日日變着花樣兒逗我開心,這不,聽宛如說了兩句我不愛吃飯的話,就巴巴做了綠豆糕來與我消暑開胃。”
順平帝牽着她的手往裏走,聞言,看了眼安靜的跟在芳嬪身後的夙思嫣,眸底掠過一抹笑意,“她是你的兒媳,孝順你還不是應該的?你倒拿來與我賣她的好。”
“皇上英明,臣妾這點小心思自來瞞不過您的法眼。”芳嬪笑着恭維了兩句,順平帝心情高興的坐了上首的軟榻,召了芳嬪坐他身邊,“自己宮中你還要這樣拘束,以後可如何得了?”
又道,“你啊,總是找不好自己的定位!”
夙思嫣就瞧見芳嬪交握在一側的手微微一緊,恭順的福了個身,笑道,“臣妾自然是跟着皇上的,皇上有命,臣妾自當學那古人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才是……”
兩人均話裏有話,連生與宛如靜靜立在兩旁,垂着頭,屏着呼吸。
夙思嫣更是第一次見順平帝與芳嬪如此相處,生怕自己行差就錯,頭垂的低低的,決定一會兒兩人不問自己話,就絕不主動開口。
不知芳嬪這句話哪裏取悅了順平帝,順平帝仰頭哈哈大笑,一把拉了芳嬪起身,笑着搖頭,“你啊,你啊……什麼時候學的跟連生一樣,也來這一套死啊活啊的?誰都不會死,都會活的好好的!以後可不許再混說了……”順平帝道。
芳嬪從善如流,就着順平帝的手半蹲了行禮,“是,謹遵聖諭。”
又換來順平帝的搖頭失笑。
兩人又你來我往的說了會兒話,順平帝便抬了頭問夙思嫣,“阿依秋,老五待你可好?”
夙思嫣忙拎裙跪下,“謝父皇關心,殿下待阿依秋極好。”
是真的極好。
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夙思嫣無時無刻不在感激順平帝的大度,竟能讓她嫁喬哥哥為妻。
順平帝笑着嗯了一聲,“那就好,在我們大安有什麼不習慣的,儘管來問你母妃要,得了空,也多替老五來儘儘孝,他這些年,花在你身上的功夫可還不如……”
最後一句顯然是對芳嬪說的,不過是說了一半便頓住不說了。
但殿內的諸人個個都是人精,也都是這樁婚事為數不多的知情者,哪裏有不明白順平帝未完的話中的意思?!
都配合著輕輕笑。
夙思嫣適時的微微紅了臉,嬌嗔的叫了聲,“母妃……”
芳嬪安撫的朝夙思嫣一笑。
順平帝哈哈大笑。
抓着夙思嫣表達了對大安和南詔聯姻的重視,順平帝問起綠豆糕,芳嬪就將不遠處的綠豆糕往順平帝跟前移了移,笑道,“這就是阿依秋做的綠豆糕,賣相與香氣都不錯,只還沒來得及嘗味道如何,皇上要不要嘗上一嘗?”
順平帝就笑着點頭,有宛如喚了宮女打水進來,為順平帝凈手。
罷,順平帝捏了一塊兒放入口中,咀嚼片刻,接了芳嬪遞過來的六安瓜片,飲了幾口,笑道,“味道果然清新,夏日多吃幾塊,確實能消暑開胃,朕這會兒就想多吃幾塊兒……”
“皇上喜歡盡可多吃,只……”芳嬪頓了一頓,接過那六安瓜片放到一旁,又伺候順平帝擦嘴角的水漬,笑着道,“眼看要吃午飯,皇上多用了這個,午膳可是要少吃了。”
順平帝略作猶豫,便與芳嬪商量道,“那我只再吃一塊兒,定不會耽誤了午膳,你們都要了什麼菜?再添上幾個,我今兒個就在芳齡閣用膳了。”
芳嬪笑着朝宛如招手,“去吩咐御膳房,做一些皇上愛吃的菜送過來。”
“是,娘娘。”宛如笑的眉眼都看不見了,腳步飛快的溜出了正殿,親自跑去了御膳房吩咐。
皇上已是許久沒在芳齡閣用膳,怎麼也要讓御膳房多做幾道皇上愛吃的菜,她還要看着他們做,要做的精緻,要做的好吃,要做的皇上下一次還想留下來用膳!
順平帝便笑着又捏了一塊往嘴裏送,芳嬪一手捏着寬袖,半起身與他倒了一杯六安瓜片,將收回手,端了要遞給順平帝順口,就見底下站着的連生與夙思嫣同一時刻變了臉,幾乎是驚恐的同時發出叫聲,“皇上/父皇!”
幾個近身伺候的宮女太監則是尖叫一聲,嚇的噗通一聲全跪在了地上。
芳嬪還沒來得及去看順平帝發生了什麼事,臉上霍然被人吐了一臉,入眼處,是順平帝滿嘴鮮血,翻着白眼往後倒的慢動作。
芳嬪的心臟幾乎瞬間停止跳動,根本不用想也知道她臉上的那股溫熱是什麼了。
她的身體反應快過大腦,在連生驚叫着奔過來時,已撲過去,一把將順平帝摟入了她的懷中,想也不想的大聲道,“快,快去請莫大夫!皇上,皇上!您醒醒……”
連生腳步一頓,深深看了順平帝一眼,拔腳就往殿外狂奔!
邊跑邊喊,“芳齡閣的所有人,皇上沒醒過來之前,誰也不許出去!誰也不許再進來!”
立時有禁衛軍跑過來,將芳齡閣團團圍住,裏面的人出不來,外面的人進不去!
皇后及後宮嬪妃悉數被擋在芳齡閣外;
三皇子與六皇子匆匆趕來,一樣被擋在芳齡閣外!
“你算個什麼東西?給本王讓開!”三皇子冷喝。
禁衛軍的人紋絲不動,“皇上有令,封鎖芳齡閣,任何人不得外出,任何人不得入內!請三皇子不要為難小人們!請三皇子退後!”
“胡說八道!父皇已然中毒昏迷,如何下令?”三皇子一把揪住為首的禁衛軍統領,“本王命令你,立刻、馬上開門,本王要見皇上!”
“皇上有令,封鎖芳齡閣,任何人不得外出,任何人不得入內!請三皇子不要為難小人們!請三皇子退後!”禁衛軍統領將話重複一遍,伸手撥開三皇子的手,又加一句,“小人們奉皇上之命守芳齡閣,若有違抗皇命者,均以抗旨論處!”
“放肆!你敢假傳聖旨!”三皇子大喝,“來啊,將這假傳聖旨的人給本王拿下!”
“是,三殿下!”三皇子帶來的人齊聲應道。
禁衛軍統領的雙眸落在那些人身上,舉起手揮下,“攔下!”
“是,統領大人!”禁衛軍的人齊步與禁衛軍統領站在一條直線上,手放在腰間佩劍上,與三皇子的人直面對峙!
三皇子的人則握拳相迎!
場面一時靜寂無聲,落針可聞。
一場打鬥似要即刻展開!
連生匆忙從芳齡閣跑出來,看到諸人的模樣,哎喲一聲,上去摁住禁衛軍統領放在佩劍上的手,朝三皇子與六皇子道,“我的三殿下、六殿下誒,這都什麼時候了?怎麼還動刀動武的?有什麼事皇上自有定論,可別這麼折騰了,再給皇上折騰出氣兒來!”
三皇子一愣,“不是說父皇中毒昏迷了嗎?”
“哪個無良的王八羔子亂咒皇上?給奴才找着非扒了他的披不可!”連生訝然的大聲喝罵道,“三皇子是明辨是非的,怎麼也跟着那起子唯恐天下不亂的人起鬨?皇上不過是肝火旺盛,剛吃了下火的東西,鬧的不得安生,偏皇上就喜歡莫大夫,奴才這才急急慌慌的去請莫大夫。”
三皇子半信半疑,斜了禁衛軍的人一眼,“那這些人是怎麼一回事兒?”
連生乾笑,“奴才哪裏知道,是皇上讓人傳的,奴才這也一頭水霧呢,剛皇上還說讓奴才來看看幾位皇上是誰先到的,都做了什麼……”
三皇子愕然的看着連生,“你說這些人是父皇故意……”
“三皇子平日是個聰明的,怎麼這會兒反倒不如六皇子會看事兒了……”連生壓低了聲音,搖着頭嘆氣。
三皇子的臉一陣青一陣白,回頭狠狠瞪了六皇子一眼。
六皇子也早被連生口中那一大串話給嚇住了,此刻哪裏還顧得上去注意三皇子的眼神,早低頭與身邊的人低聲說起了話。
皇后得知不過是場演戲,順平帝並無大礙,便帶着各房嬪妃先告辭而去。
三皇子朝連生抱了抱拳,“多謝公公提點,今日之事是本王魯莽了,還望公公……”
連生笑了笑,“奴才出來只看到兩位皇子與皇後娘娘安靜的等着召見,並無其他事情發生。”
三皇子一笑,“多謝公公成全。”
隨即塞了個荷包到連生袖子裏。
又去給禁衛軍統領陪了不是,禁衛軍統領哪敢不買賬,只點頭道,“小人奉命行事,有得罪之處,還望三皇子見諒。”
“哈哈,小事一樁,今日之事就當沒有發生,一筆勾銷。”三皇子大度的擺手。
禁衛軍統領朝三皇子抱了抱拳,“三皇子請便。”
三皇子稍鬆一口氣,退回到一旁。
不遠處,莫殤與五皇子跟着一個小太監匆匆而來。
三皇子嗤了一聲,別開視線,懶得看那小人得志的模樣。
連生笑着迎上前,“五皇子,莫大夫。”
“連公公,父皇怎麼樣了?聽來人說是中了毒,可是真的?”五皇子滿頭大汗,髮絲凌亂,且身上還穿着家常服,顯然是得了消息立刻就趕來的。
連生滿意的打量一番,笑了,“五殿下不用擔心,皇上只是鬧肚子鬧的厲害,並不是中毒。”
又轉頭朝莫殤點了點頭,“勞煩莫大夫跑這一趟,皇上如今只認大夫一人,奴才們也只好勞莫大夫大駕……”
“不敢,能為皇上看病,是草民的榮幸。”莫殤朝連生點了點頭,“我先進去。”
說罷,抬腳進了芳齡閣。
五皇子抬腳也要跟進去,被三皇子叫住,“老五,你站住。父皇不想讓我們瞧見他的囧狀,三皇兄勸你還是不要進去的好!”
禁衛軍統領上前一步,攔住五皇子,“奉皇上之命,封鎖芳齡閣,任何人不得外出,任何人不得入內!五皇子請退後!”
五皇子愣了一愣,看向連生。
連生笑着點了頭,“五皇子且在此稍候,待皇上看過莫大夫興許會召見諸位殿下。”
五皇子退後幾步,與三皇子、六皇子間隔開。
連生退入芳齡閣,禁衛軍統領上前關了門,守在門口。
三皇子皺眉,總覺得哪裏有什麼不對?
他低頭在自己隨從的耳邊輕聲說了幾句,“……快去,問問房先生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
隨從應了,以去茅房為由離開了芳齡閣。
半個時辰后,六皇子的人也以去茅房為由走了一個。
五皇子自蹙着眉頭不解父皇為何會招來禁衛軍守母妃的芳齡閣。
……
芳齡閣宮牆內外兩重天!
連生快步進了芳齡閣正殿,莫殤正為順平帝把脈,臉色很是凝重的左右手都號了片刻,又看了順平帝的舌頭和雙眼,才抬眸問進來的連生,“皇上可是吃了什麼東西?”
芳嬪臉色發白,看着桌上那碟綠豆糕。
夙思嫣更是驚恐的看着那綠豆糕,雙眸瞪的大大的,揪着帕子搖頭,“不、不可能的,那綠豆糕我明明也吃了兩塊兒的……”
話戛然而止,她做那綠豆糕時,宛如姑姑起先是在一旁看着的,後來宛如姑姑被小宮女叫走,剩下的上籠蒸和嘗糕點味道的時候,小廚房內一直都只有她一個人……
夙思嫣雙腿一軟,跪坐在地上,一臉蒼白,雙眸絕望的看着芳嬪,聲音發顫,“母妃,我……我沒有下毒。”
芳嬪張了張嘴,想說,孩子,我相信你沒有下毒。可吐血昏迷不醒的順平帝就躺在自己懷裏,從頭到尾經手的又只有她一人,她縱是告訴自己嫣兒定是被人陷害了,心裏卻總是有些恐慌。
待她斂了情緒,安撫的朝夙思嫣笑時,那份誠意已打了折扣。
夙思嫣自是看出了她瞬間的遲疑,什麼話都不再說,只垂了頭,靜靜的跪坐着。
芳嬪知道定是傷了那孩子的心,心頭輕顫着嘆了一聲。
連生與莫殤將兩人的表情動作都看在眼裏。
連生端了那碟綠豆糕送到莫殤面前,莫殤伸手拿了一塊兒,放到鼻間嗅了嗅,眉頭緊緊攏了起來,將那塊兒放下,又拿了一塊,反覆幾次,將碟子裏的綠豆糕都聞了一遍,指着其中三塊兒道,“毒是後來被灑在糕點上的,這三塊因為在最上面,所以沾的毒藥最多,這幾塊兒因為在下面,又被上面幾塊壓着,只在邊角沾了一點。”
這也就是在告訴連生與芳嬪,毒不是夙思嫣下的!
夙思嫣霍然抬頭,感激的看着莫殤。
莫殤淡淡看了她一眼,伸手在那三塊綠豆糕其中一塊兒摸了摸,伸出舌頭舔了舔。
芳嬪與連生倒抽一口涼氣,連生更是去攔,“莫大夫,那糕點有毒!”
“無妨。”莫殤朝連生淡淡一笑,“我自幼跟着師傅,嘗盡百毒,這毒來的容易,並不能傷我,不過……”
莫殤抬眸,看了眼夙思嫣,“五王妃怕是要有麻煩了。”
幾人的目光同時看向夙思嫣,芳嬪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怎、怎麼了?”
莫殤的視線滑落到那碟糕點上,說道,“這綠豆糕里的毒來自南詔!在南詔並不是難得的毒,在大安……卻沒人見過。”
他每說一句,芳嬪與夙思嫣的臉便白上一分,待說完,兩人已是搖搖欲墜之狀,他嘆了一口氣,還是補充了一句,“其他幾國也甚少出現!”
夙思嫣身子一軟,癱坐在地上。
莫殤又道,“另外,你們要做好準備,我能配出解藥幫皇上解毒,但最近一段時間內,皇上的身子定會很虛弱,只一個鬧肚子怕是瞞不住外面那些一個比一個精明的人,就算此刻他們乖乖守在外面沒有闖進來,也難保他們過後不會以此事挑起風波。所以,奉勸一句,早些把消息遞出去,讓五皇子早做準備。”
“這……”連生是奴才,自不敢做主,便去看芳嬪。
芳嬪心疼的看着夙思嫣,叫着,“我的兒,這可如何是好?”
又踉蹌着走到夙思嫣身邊,握了她的手道,“孩子,你放心,有母妃在,母妃不會看着你吃虧的。”
“母妃……”夙思嫣叫了一聲,臉上卻是怎麼也掩不住的蒼白。
芳嬪拍了拍她的手,抬頭去看莫殤,“莫大夫,配藥需要多長時間?皇上大概多久能醒來?”
“吃了葯最多不過兩刻鐘,配藥卻需要一個時辰!”莫殤淡聲道。
芳嬪去算,“加上來回去取葯的時間,最快也要一個半時辰,一個半時辰,鬧肚子怎麼能鬧那麼長時間,這明顯說不通,時間一長定會不攻自破,到時候……”
芳嬪眸子裏就露出幾分驚慌來。
莫殤低頭看了順平帝一眼,又去看連生。
連生蹙了眉,與芳嬪道,“娘娘,如今顧不得許多了,解毒要緊!莫大夫,都需要一些什麼葯,您開個方子,老奴這就去抓藥。”
莫殤點頭,徑直去一旁寫藥名。
芳嬪看着臉色灰白,昏迷不醒的順平帝,一手握着夙思嫣,嘴裏喃喃道,“皇上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都不會有事的,阿彌陀佛……”
“……阿彌陀佛……”
莫殤開了藥方,連生忙揣入懷中,急匆匆出了芳齡閣,三皇子、五皇子等人圍上來詢問順平帝的身體情況,連生心下焦急,面上卻不得不裝出淡然的模樣,笑着道,“莫大夫已經開了葯,奴才這就去抓藥,想來吃過葯就會好了,諸位殿下請稍候。”
說罷,匆匆離去。
待拿了葯,連生又親自跑去小廚房煎煮,不敢假他人之手,只希望葯趕緊煮好,皇上趕緊醒過來,不然外面那三個闖進來看到皇上昏迷不醒,鬧將起來,那就是活生生的一處皇位爭奪戰啊!
連生顧不得額頭滴落的汗,蹲在地上小心的看着火,不時問旁邊的小太監一聲,“多長時間了?”
小太監怯生生的答,“才……才一刻鐘。”
“怎麼這麼慢?!”在連生抱怨了第八次后,葯終於熬好了,他迫不及待的把葯倒入碗中,端着去了正殿。
親自餵了順平帝喝下,連生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抹了一把額頭的汗,念道,“好了好了,葯喝下去皇上很快就能醒了。是吧,莫大夫?”
莫殤在一旁點頭,叮囑連生一些順平帝醒來后需要注意的事項,連生笑着應着,不妨從什麼地方突然闖出來一個小太監,尖叫着朝芳齡閣的大門跑過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開了門,叫嚷着,“殺人了殺人了!南詔國的阿依秋公主下毒殺了皇上……”
殿內眾人的臉瞬間大變。
莫殤立刻朝夙思嫣看過去,夙思嫣愣怔當場,顯是沒反應過來。
芳嬪與連生反應極快,芳嬪疾步過去抓了夙思嫣的手,連生忙道,“娘娘,快,先帶五王妃躲起來,撐到皇上醒過來再說!”
芳嬪肅着臉點頭,拉着夙思嫣就往自己房間裏走。
連生又去警告殿內伺候的幾個宮女太監,“管好你們的嘴,誰敢亂說話,輕者五馬分屍,重則株連九族!心裏都掂量着點兒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
幾個宮女連連點頭,噤若寒蟬。
不等芳嬪從房間走出來,三皇子與六皇子帶來的人已與禁衛軍打成一團,三皇子與六皇子更是口口聲聲叫着父皇,拎着軟劍從外面沖了進來!
芳嬪的近身伺候小太監上前去攔,被三皇子一劍穿心,“狗奴才,你是怎麼照顧父皇的?居然真的害父皇中毒?那南詔國的妖女呢?居然敢下毒害我大安皇上,最該立即處死!”
“父皇!父皇!”六皇子一進大殿,四處張望,瞧見上首躺在軟榻上面色發白的順平帝,眼中一亮,惺惺作態的捂着臉跑過去,“父皇,你不要嚇兒臣!父皇,你睜開眼睛看看兒臣,兒臣是……”
“六皇子,請留步!”連生伸手擋在六皇子前面。
六皇子剎車不及,撞到連生身上,“狗奴才,你眼睛長天上去了?!看不見我是誰?!”
六皇子抬手給了連生一巴掌,“讓你先前編排本王,讓你攔着不讓本王見父皇最後一面,讓你囂張……”
連生沒想到平素溫和的六皇子會突然動手,被打的一個趔趄,人往後栽去。
“父皇!”三皇子逮住機會,越過六皇子朝順平帝撲過去,六皇子未罵完的話也不罵了,抬腿就去追三皇子,“父皇,您睜開眼睛看一看兒臣……”
莫殤站在順平帝身旁,似笑非笑的瞧着底下一場鬧劇。
五皇子緊跟着進來,扶了連生一把,“連公公,你沒事吧?”
“沒事,五殿下,快,快去攔住三殿下和六殿下,不可驚擾了皇上啊。”
連生的臉上瞬間腫起五根手指印,鼻下也出了血,顯見的六皇子剛才用了多大的力氣。
五皇子從袖子裏掏出一方帕子遞給連生,人大步往前而去,“三皇兄,六皇弟快住手!”
三皇子與六皇子哪裏聽的進五皇子的話,早撲上去跪在了順平帝的腳下,“父皇,你死的好慘啊!兒臣早說過那南詔國莫名其妙送勞什子公主過來聯姻就沒安什麼好心!果然被兒臣說重了,她就是來禍害我們大安江山的,她以為害了父皇就能穩坐中宮,簡直痴人做夢!父皇!您放心,兒臣一定會護着咱們大安江山,不讓南詔國和某些人的陰謀得逞!是吧,六皇弟?”
六皇子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斜了眼正朝這樣走來的五皇子,心道,便宜了誰也不能便宜了與南詔國聯手的五皇子,先把五皇子擠兌走,他一樣有法子把三皇子也擠兌走!
當下,點了頭配合道,“是!怎麼也不能讓南詔國和某些人謀朝篡位的陰謀得逞!”
五皇子哪裏不知道他們兩人這會兒是坑泄一氣,恨不得自己消失才好!本來人家兩人明槍明刀的比劃了半天,眼看就要分出勝負來了,他突然空降,且一上來就娶了鄰國公主,得了這麼一大助力,他們不同仇敵愾都有點對不起他們自己那麼多年的明爭暗鬥!
五皇子臉色難看,撩袍跪在順平帝一側,看到順平帝呼吸平穩,臉色也漸漸好轉,又早得了莫殤的點頭示意,心下狠狠鬆了一口氣!才轉頭去看三皇子與六皇子,定聲道,“阿依秋不會下毒害父皇,這中間定是有人陷害!”
“呸!你說的輕巧,陷害?怎麼誰不陷害偏去陷害她?本王看不定背地裏有人唆使害了父皇好上位!”三皇子嗤笑道。
六皇子也跟着開口,“五皇兄,明人不說暗話,你快讓芳嬪娘娘把南詔國的妖女交出來,咱們兄弟也好給父皇報仇!”
又嘆口氣道,“皇弟知道那阿依秋長的像你的心上人,這大千世界,一個南詔國的妖女能長的像你的心上人,自然還有別人長的像你的心上人!五皇兄若真是難捨那張臉,皇弟自派人尋遍大江南北為你找到一個比阿依秋更像夙思嫣的人,如何?”
如何?
如何!
五皇子冷冷的看着對他劍拔弩張的兩個兄弟,父皇還沒死,事情還沒查清楚,他們就要以為父皇報仇的冠冕堂皇的理由殺了嫣兒,那下一步是不是以他與南詔國裏應外合下毒害死父皇的罪名也將他拉去砍頭?!
五皇子氣的一句話也說不出,只安靜的跪在順平帝身旁。
三皇子與六皇子對視一眼,三皇子蹙眉開口道,“老五,別耍脾氣,父皇被南詔國的阿依秋公主毒害,這整個芳齡閣的宮女太監都能作證,她是必死無疑的!你還想包庇她不成?”
又威脅道,“包庇罪當以謀殺罪論處,你可別犯傻!”
六皇子則轉了轉眼珠,去看連生,“連公公,父皇生前可留下什麼遺詔?”
遺詔?
連生詫異的看向他,又看向軟榻上的順平帝。
六皇子直覺有什麼地方不對,扭回頭去看三皇子,三皇子也覺得殿內過於安靜,仔細一瞧,他們帶來的那些人已悉數被禁衛軍斬殺在正殿外,血腥之氣蔓延到殿內,他們剛才只顧哭順平帝的死,竟然沒有注意到這些!
殿內瞬間陷入一種詭異的安靜之中,安靜到幾乎可以聽到從軟榻上傳來的沉穩呼吸聲……
呼吸聲?!
三皇子與六皇子驀然相視,驀然睜大了雙眼,驀然齊抬頭去看躺在軟榻上的順平帝。
“怎麼?不是想要朕的遺詔嗎?”順平帝沙啞着聲音開口,只說了一句,便輕輕的咳嗽起來。
五皇子膝行幾步,扶起順平帝,順着順平帝的後背,“父皇,您好些了嗎?”
順平帝看他一眼,眸光淡淡的,落在三皇子與六皇子身上時卻陡然冷厲起來,“怎麼?你們都想朕死在這芳齡閣內?好給你們一個一網打盡老五一家三口的機會?!”
三皇子、六皇子兩人齊齊變了臉色,垂了頭謝罪,“父皇,兒臣不敢!只是剛從芳齡閣內跑出去的小太監卻是叫着父皇被南詔國的阿依秋下毒害死了,所以,兒臣才……”
“才以為朕死了,合夥先逼死你們兄弟的妻子,再殺了老五母子,你們兩個再來角逐……”順平帝的聲音雖輕,卻毫不掩飾言語間的輕蔑之意,一雙眸子更是如刀鋒利刃一樣毫不客氣的刺向二人!
三皇子與六皇子的臉色越發難看,卻是咬着牙,一聲也不敢吭。
五皇子勸道,“父皇,您身體剛好,先修養身子要緊。清者自清,兒臣相信阿依秋是清白的,這件事其中定有情由!”
順平帝看了五皇子一眼,哼了一聲,“你倒是個看的開!”
五皇子淡淡一笑,扶順平帝躺下,順平帝看了三皇子與六皇子一眼,不耐煩道,“還杵在這兒做什麼?把你們的人都給朕收拾乾淨,走人!”
三皇子與六皇子忙應聲,“父皇好生歇息,兒臣明日再來給父皇請安。”
兩人誰也不敢提阿依秋的事,磕了頭起身就往外走,待到了外面,瞧着滿地的鮮血與沖鼻的血腥氣,一個個臉色難看的可以!
禁衛軍統領帶人正一具一具的往外搬屍體,見到三皇子與六皇子灰頭土臉的出來,只站着垂頭行了個禮,“三殿下,六殿下。”
兩人胡亂的擺了手,卻不走,站在大門外指揮人,“快把屍體抬走,別髒了芳嬪娘娘的芳齡閣,別驚擾了父皇休息!都快着點兒,麻利點兒。”
禁衛軍的人面面相覷,不由去看禁衛軍統領,禁衛軍統領微微頷首,眾人的動作便加快許多,不多會兒,院子裏的屍體已被抬了乾淨,芳齡閣的宮女太監白着臉挑了水來沖洗地面,足足三遍,才露出原先的青磚地面。
三皇子與六皇子這才鬆了一口氣,各自出了宮回府與謀士們商議對策不提。
見三皇子與六皇子離開,宛如姑姑忙去房間喚芳嬪與夙思嫣,“娘娘,五王妃,皇上醒了,三殿下與六殿下也走了,你們可以出來了。”
芳嬪這才拉着夙思嫣出來,兩人的臉色都不好看。
遠遠瞧見軟榻上虛弱的順平帝,芳嬪忙疾步過去,跪坐在軟榻旁,“皇上……”
“那丫頭沒嚇壞吧?”順平帝閉着眼,發出輕緩的呼吸,小聲問道。
芳嬪搖頭,又點頭,又想起順平帝閉着眼睛,定是看不到的,便出聲道,“確是嚇的不輕,卻還知道分寸,並沒有亂了陣腳。”
“剛接觸嘛,以後經歷的多了,自然就穩噹噹的了。”順平帝微勾了唇角,抬起手,芳嬪忙伸手握住順平帝的,“皇上想要什麼?”
“什麼也不想要,朕想睡一會兒,你陪着朕。”順平帝翻了個身,將臉對向芳嬪。
芳嬪笑着點頭,“好,臣妾陪皇上休息。”
抬了頭朝五皇子與夙思嫣道,“喬兒,阿依秋受了驚嚇,你先帶她回去壓壓驚。”
夙思嫣與五皇子對視一眼,跪下磕了頭,芳嬪朝二人擺了擺手,二人退出大殿,由連生送出了芳齡閣。
門口,五皇子道,“有勞連公公照顧父皇,若有什麼事,請公公隨時派人通知我,不拘時辰。”
“五殿下有心了。”連生笑着點頭,“有莫大夫在,皇上定不會再出什麼事。”
“嗯。”五皇子笑了笑,與連生告辭,扶着阿依秋往宮門走去。
上了回府的馬車,出了皇宮的大門,阿依秋一把抱住五皇子的胳膊,渾身都開始顫抖起來,五皇子嚇了一大跳,忙摟住夙思嫣,“阿依秋,你怎麼了?”
夙思嫣一頭扎進頭懷裏,緊緊攥着他腰間的衣服不鬆手,五皇子心知她定是嚇壞了,難得在芳齡閣表現的那般淡然,他還以為……
是他疏忽了!
嫣兒的生活環境一直很乾凈,即使聽說一些朝堂之事,知道一些骯髒手段,那也僅限於聽說,活生生血淋漓的經歷卻是頭一遭,還是被陷害給大安皇上下毒!
五皇子懊悔的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夙思嫣忙抬頭去攔,五皇子這才瞧見夙思嫣眸底的恐慌,雙眸的茫然和滿臉的淚水。
“阿依秋!”
五皇子緊緊抱住夙思嫣,順着她的後背,“不怕不怕,這事兒是有人在陷害你,有人在陷害你!父皇一向英明,定會還你公道的,你別擔心,別擔心……”
“喬哥哥,好可怕!怎麼會有人想要借我的手殺了父皇呢?”夙思嫣止不住的顫抖,“那糕點從開始做一直都是我自己一個人,蒸好后,我也是第一個嘗綠豆糕的人,我想不通這中間……”
“想不通就不去想,睡一覺,明天醒來就什麼事都沒有了。”五皇子安撫道。
夙思嫣卻搖頭,“不,我一閉上眼睛就是三皇子與六皇子吼着要我償命的畫面,一閉上眼睛鼻間就滿是血腥味兒,喬哥哥,你抱着我,抱緊點兒,你抱緊點兒我就不害怕了!”
夙思嫣拚命的呼吸,揪着五皇子衣襟的手越發用力,“喬哥哥,我知道以後這樣的事情還會發生,你給我點時間……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學會不害怕……”
害怕是能學的嗎?
“傻丫頭……”五皇子心底一軟,摟緊夙思嫣,輕輕喟嘆一聲,眼中滿是柔情。
“沒關係,怕也不要緊,有我擋在你身前,你想怎麼害怕都行……”
夙思嫣扁着嘴笑,帶着哭腔道,“你還逗我……”
五皇子就笑着湊過去在她唇角親了一口,夙思嫣驚呼一聲捂住嘴,雙眸瞪圓,“喬哥哥,這是在馬車上。”
“誰規定在馬車上我就不能親我自己的媳婦兒了?”五皇子眨了眨眼,漆黑如墨的眸子裏滿是柔情蜜語,甚至還朝夙思嫣挑了挑眉。
夙思嫣的臉騰地一下紅到了脖子跟兒,“你、你……你以前分明不是這樣子的。”
五皇子往前湊了湊,“我以前是什麼樣兒的?你見過……”
他笑的詭異,夙思嫣羞臊的一把推開他,紅着臉罵,“你……流氓!”
五皇子輕笑出聲,“不害怕了?”
夙思嫣一怔,片刻才反應過來,他竟是用這樣插諢打科的方式來消除她內心的恐慌恐懼,一時眼眶就有些發熱,笑着喚了聲,“喬哥哥……”
五皇子笑着將她摟入懷中,拍着她的手道,“今日讓你受委屈了。”
夙思嫣搖頭,窩在他懷裏,滿足的道,“能跟喬哥哥在一起,再大的委屈我也願意受!”
五皇子笑了笑,將她更摟緊一些。
馬車晃蕩着,往宣王府而去。
空曠的街道上,只有幾盞照明的燈籠高高掛着,燈光昏黃落下……
幾日後,朝野上下都知道了順平帝中毒的事,一整個早朝,圍繞着該不該拿下南詔國的阿依秋公主,怎麼個處罰法子,怎麼跟南詔國講條件爭論不休!
順平帝歪靠在龍椅上,閉着眼睛幾乎要睡着,好容易熬了半個時辰,忽聽下面有人大喝一聲,將昏昏沉沉的順平帝驚醒。
“皇上,我大安國富民強,實不需南詔國假惺惺的以聯姻為名,藉機對我大安指手畫腳!微臣諫言,請皇上處死罪魁禍首五王妃,斬斷南詔國與我大安的聯繫!處死那些來自南詔國的人,滅了南詔的狼子野心!皇上,萬不可婦人之仁啊!”又是一個名不經轉的小人物匍匐在地上,做出一副順平帝若不聽忠言逆耳,他就要死諫的模樣。
連生變了臉色,忙朝底下某處使眼色,卻誰知他目光所觸及之處,悉數矮了下去,低頭一片,齊聲磕頭叫道,“皇上聖明,處死南詔國的妖女,隔絕南詔對我大安的狼子野心,以保我大安千秋功業!”
“皇上聖明,處死南詔國的妖女,隔絕南詔對我大安的狼子野心,以保我大安千秋功業……”
諾大的朝殿內,回蕩着這樣的話,良久。
順平帝似笑非笑的看着下面,目光在三皇子與六皇子身上徘徊着,又看向不知名的某處,在那起子人身上同樣掠了一圈,才將目光重新落在為首的三皇子與六皇子身上,淡聲道,“老三,老六,說說,你們心裏是怎麼想的?也要把老五的媳婦給殺了才能消心頭之恨?”
心頭之恨?
這個詞用的極為微妙。
南詔國是他們幾個臨近國家中實力最強悍的一個,他們對它愛恨交加,若說心頭之恨,幾十年來怕只有一樁:南詔國把阿依秋公主嫁給了老五,把老五從一個絲毫沒有競爭力的懦弱兄弟瞬間變成了一個強悍的對手!
他們怎麼能不恨!
但這些誰敢說出來,壓到心底都還要挖個坑埋的深深的,不能給人看去分毫!雖然是眾所周知的,但掩耳盜鈴的動作還是要做一做的……
三皇子與六皇子對視一眼,立刻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父皇,兒臣冤枉!兒臣絕沒有殺了老五媳婦的意思!父皇,媳婦沒了可以再娶,咱們大安的江山若被南詔惦記上,可是於社稷大大不利啊!還請父皇三思!”
前一句說著沒有殺阿依秋的意思,后一句就以江山做文章還是要殺了阿依秋,呵呵……
順平帝神色淡然,嗯了一聲,卻看六皇子,“老六,你以為呢?也覺得阿依秋公主非死不可?”
父皇問這話什麼意思?
什麼叫他也覺得阿依秋公主非死不可?
六皇子雖不如三皇子主意拿的穩,是個壞處卻也是個好處,順平帝這麼一問,他心裏的肯定就不敢說出來了,猶豫再三,選了一個折中的答案,“父皇,兒臣覺得南詔國若想對咱們大安不利,也不至於愚蠢到讓阿依秋公主親自動手下毒害父皇,這中間……”
他微抬了眸子去觀察順平帝臉上的神色,待發現順平帝的眸子露出了幾分探究之色,心底有什麼便落了地,笑着道,“兒臣以為,與其在這裏爭辯該不該殺阿依秋公主,要不要和南詔國決裂,不如將事情的來龍去脈查個水落石出,若真是南詔國蓄意而為,那拼了我們兄弟幾人得罪了南詔國又怕什麼?!若不是……”
他笑着看了五皇子一眼,繼續道,“也好還五皇兄一個公道。畢竟他與阿依秋是夫妻,身後背着一個教唆妻子行兇的罪名也不好。”
順平帝剛對他露出的那點微笑因他的最後一句陰陽不定的話頓住,瞬間收回,站起身冷聲道,“聽到六皇子的話了?這件事就交由大內查個清楚,連生……”
“老奴在。”連生上前一步,躬身垂首道。
順平帝直直的看着三皇子與那些跪在地上的文武百官,嗤笑道,“你跟着,務必將整件事情查個水落石出!揪出背後真兇,也給這些動不動就以死諫威脅朕的下賤奴才們瞧上一瞧,看看是誰想真的要朕的命!”
說罷,寬袖一甩,背手而去,“退朝!”
連生甩了拂塵,淡定的提高了嗓音,“退朝!”
尖細而高亢的聲音在大殿內激烈回蕩,三皇子臉色難看的跪着,六皇子眉宇間有幾分得意之色,其餘跪着的諸人則面面相覷,眸底神色各異。
五皇子一派的人與往日無二的下跪叩拜,“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后,結伴離去。
六皇子也高興的帶着自己的人走了。
空留三皇子一派的人看着跪在前列不動的三皇子而不敢動彈……
隨後半月,宮中人事大變動,大內以調查事件為由,將當日所有當值不當值的宮女、太監一個個挨着盤查,就連各宮的主子娘娘、主子皇子公主有一個算一個,誰也不輕易放過!
阿依秋公主更是七日有三日不是被召進宮中問話,就是與人對質,再不然就是大內的人上門討話……
中毒事件卻絲毫沒有進展。
整個京城傳的沸沸揚揚,分成三波人,一波站在阿依秋公主身邊,“人家公主萬里迢迢的來嫁人,誰會傻了吧唧的下毒給自己的公公,還是在自己准婆婆的宮裏?明白着是陷害嘛!”
一波站在三皇子與六皇子身邊,“嘖嘖,心機婊南詔國,派了個公主來害咱們大安皇上,出事了先賴賬,賴不過就把五皇子拉下水,再不然還有芳嬪娘娘墊底,真是其心當誅!殺了南詔國公主!殺了南詔國公主……”
一波誰也不偏幫,只等順平帝查清事實真相,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不做主觀臆測。
這類人,說不偏幫,受益的到底是宣王府。
青衣白着臉握緊了十一娘的手,“十一姑娘,你說怎麼辦?我家小姐是斷不會下毒害皇上的!她感激皇上還來不及,怎麼會下毒?!可皇上中毒中的太詭異了!你說……”
她一臉恐慌,眸子裏有着深深的恐懼,嘴唇抖了幾下才發出聲音,“……你說,皇上會不會因為找不到真正的兇手,把我家小姐給……”
給什麼?
把夙思嫣當替罪羊推除去好堵住悠悠眾口?
順平帝若是個乖乖聽話的君王,就不會有今天的順平帝了!
十一娘拍了拍青衣的手,安撫道,“別慌,皇上若是想要你家小姐的命,當初就不會留她活下來。若照你所說,這件事確實透着幾分古怪,你家小姐做糕點期間以及送到殿內這段時間並沒有接觸其他人……”
難不成順平帝還會自己下毒害自己不成?
十一娘將腦子裏閃現出來的荒唐念頭打消,又道,“這件事我知道了,晚一點我聯繫人去查,你先回宣王府去,好好安撫你家小姐,皇上沒下定論之前,讓她切忌輕舉妄動,保持好心態,這會兒讓人看笑話尚且是小事,最重要的是絕不能給那些躲在暗處伺機而動的人有可乘之機!”
青衣看着十一娘,深吸兩口氣,重重的點了點頭,“我曉得了,有十一姑娘這一番話,我和我家小姐就知道該怎麼做了。”
十一娘笑了笑,又倒了一杯水遞給她,青衣這才鬆口氣的模樣喝了水,又感覺額頭濕漉漉的,一抹,全是汗。
青衣起身告辭,十一娘將她送出二門,又去了後院澆水,待菜地澆過一遍,她已出了身通透的汗,自燒水洗了個澡,換了輕薄的衣裙坐在樹下寫信。
沒幾日,風月門派了一對十三四歲的雙胞胎小姑娘來回消息。
兩人是半夜入的將軍府後院,十一娘聞聽輕微的窗戶聲響,雙眸驀然睜開,手搭在腕上的袖珍箭弩處,冷聲道,“什麼人?”
黑夜裏,連月光也無,伸手瞧不見五指,風從半開的窗戶吹進來,將十一娘面前的床帳吹的鼓作一團朝床里探。
十一娘再次出聲,聲音里已略帶了幾分殺氣,“鬼鬼祟祟……再不出來,就永遠也不用出來了!”
說罷,一把撩開床帳,鞋都未穿,直撲向來人藏身處。
一道人影從十一娘撲過去的方向閃出來,飛速的觸碰屋內的東西,讓屋內發出更大的響動來迷惑十一娘的視線。
可她卻低估了十一娘,別說在現代十一娘的一雙眼睛就格外晶亮,就是如今,得益於莫殤與黑凌天給的那幾本頂級武功秘籍,她的雙眸也能不費吹灰之力看清周遭的一切!
來人的一舉一動都在她眼皮子底下。
十一娘再要動手,忽然蹙了眉頭,抬起腕上的袖珍箭弩對向還在移動的某人,袖珍箭矢破空而出,穿透女子腰間飛揚的絲帶,帶着某人往後定去。
一聲驚呼從房間內另一處響起,十一娘輕輕一笑,走到房內圓桌旁坐下,兀自倒了一杯水,喝了,才道,“出來吧,別躲躲藏藏了。”
屋內一時靜寂無聲。
半響,一個身影從房樑上跳下來,去扶撞到了屏風躺在地上的另一個。
兩個明顯一看就還是孩子的小姑娘。
十一娘摩挲了兩下茶杯,放下,看向兩人,“你們是什麼人?為何深夜潛入我的房間?”
兩個身影晃了一晃,出現在十一娘的眼前,“回十一姑娘,我們是風月門的人,前來回幾日前姑娘要查的中毒一事。”
“哦?風月門什麼時候回事要三更半夜闖黑屋了?”十一娘淺淺一笑,聲音清冷道,“黑煞好教訓!”
兩人對視一眼,跪下請罪,“姑娘勿怪,是黑護法派我二人前來保護姑娘,我二人一時鬼迷了心竅,才想出這法子想試探姑娘的武功,還請姑娘念在我二人是初犯,饒了我們這一次。”
十一娘卻只問道,“消息打探的如何?”
兩人一時不明十一娘的態度,沒有出聲。
十一娘微微蹙眉。
兩人之中一人忙道,“回十一姑娘,風月門得到的消息是那綠豆糕從開始到結束的步驟都沒有問題,期間阿依秋公主曾與芳嬪身邊的伺候姑姑宛如有過幾句閑話,那宛如卻是未沾綠豆糕的,再到後來阿依秋公主做好糕點,親自試吃,才裝了盤子,放入食盒內由宮女拎去了芳齡閣的正殿。”
那人說了一大串,以喘息的空隙微抬眸看了眼十一娘,卻瞧見十一娘若有所思的表情,聽到她頓了一頓,眸光便掠了過來,那人忙低垂了頭,繼續道,“那宮女卻是個自小就服侍芳嬪的人,期間並沒有私自打開食盒接觸綠豆糕。綠豆糕到了正殿,是阿依秋公主親自打開,端到芳嬪跟前,沒有假他人之手!這中間沒有發現下毒之人,也沒發現有下毒動機的人!順平帝中毒卻是十分詭異的事兒……倒是那個後來覷了空隙跑出去大喊大叫的人,我們查到那人在宮外的家月月有人送銀子接濟,送銀子的人是三皇子的人。”
十一娘點了點頭,早猜到可能是三皇子或六皇子的人。
十一娘看了眼說話的小姑娘,示意她繼續。
“毒藥確實來自南詔國,且只有南詔國有,其他幾國所出現的這種毒皆是從南詔國帶去的,只因配那毒藥需要一種毒草,那種毒草只有南詔國的苦寒之地才能生長,書中稱其為寒薺(杜纂的,請勿深究),是種寒毒。造價雖昂貴,卻是有銀子就能買得到的。我們亦去了南詔國二皇子趙啟光留在宣王府的人房中探查,並沒有發現這種毒,倒是……”
那小姑娘從懷中掏出一個紙包遞給十一娘,“倒是從阿依秋公主妝奩匣子夾層發現了這毒藥,想着姑娘可能會需要,就順手帶了來。”
十一娘的神色驀然一凜,接了那紙包,目視那小姑娘,“你說這是你們從阿依秋公主的妝奩匣子內的夾層發現的?”
“是。”小姑娘點頭。
十一娘略思忖片刻,又問,“其他地方可仔細搜查了?”
小姑娘點頭,“是,凡是從南詔國留下的人一個個全都仔細搜查了,只在阿依秋公主房間發現了這個。”
十一娘嗯了一聲,眉頭緊蹙,沉思半響。
末了,看了兩人一眼,“你們走吧。”
“姑娘不要我們?”兩人齊齊抬頭,異口同聲道。
十一娘搖頭,“我不過是你們門主的朋友,算不得你們風月門的人,沒資格使喚風月門的人,回去替我傳一句話給黑煞,不必費心了。”
兩人對視一眼,面色不變,眸底一閃而過的驚慌卻暴露了兩人的擔憂。
“姑娘,你別看我們姐妹年紀小,我們兩人心靈默契,兩人聯手所使出來的功夫是尋常人的幾倍!再則,我二人的輕功在風月門是榜上有名的,探查功夫、隱匿功夫更是一絕,姑娘留下我們,以後行事定更能便宜。”先前吃了十一娘的箭弩一虧的小姑娘沉靜的分析道。
十一娘挑了挑眉,“可我適才也觀察了,以你二人的功夫打我是不過的。至於輕功……”十一娘起身,身形一動,兩人只覺眼前一花,十一娘手中已多了朵窗外花圃里的花,正清香撲鼻。
而房門未響動,窗戶未翻動……
恰這時,房間的門發出因關上而發出的聲響。
可見,十一娘的速度有多快!
兩人的神色終於有了變化,說話的小姑娘張了張嘴,去看身旁的人,“姐……”
小姑娘身旁的姐姐顯然比妹妹更能審時度勢,立刻拉了妹妹膝行兩步到十一娘身邊,磕頭,“黑七月、黑八月見過姑娘!”
倒真是個七竅玲瓏的。
十一娘一笑,淡聲道,“我說了,不用你們。”
“我們姐妹情願跟着姑娘,為姑娘跑腿。”姐姐垂着頭,態度恭謙。
妹妹微抬頭,餘光去看十一娘,發現十一娘看她后,忙垂下頭,低聲道,“像打探消息,傳遞消息這種事兒,姑娘身邊沒個跑的快的怎麼成?我們姐妹的輕功雖不了姑娘,卻也是極快的!”
“八月!”姐姐黑七月睨了妹妹一眼,黑八月忙頓了聲,頭垂的更低。
十一娘的眸子裏便多了幾分笑意,“好了,你們起來吧。”
黑八月立刻抬眸,眼巴巴的看着十一娘,“姑娘願意留下我們了?”
“你們如此有誠意,我若是再拒絕,不是害你們回去受罰受罵嗎?”十一娘朝二人笑了笑,伸手扶了兩人起來,“我既不是風月門的人,你們也不必當我是主,只當合作夥伴罷。”
兩人一怔,黑八月道,“可是我們來的時候,黑護法讓我們聽你的話行事。”
“難道我請你們幫忙的時候,你們不幫?”十一娘反問。
黑八月眨了眨眼,去看姐姐黑七月,黑七月一笑,“是,姑娘有事儘管吩咐。”
“西間是書房,外面是耳房,東西兩邊是廂房,被子之類的在西邊的最後一間廂房裏,你們去尋了先湊合著將就一晚,明日再與你們安排住處。”十一娘與二人說完,赤腳上了床。
姐妹二人道了謝,黑八月被黑七月拉着出了屋。
十一娘躺在床上卻並沒有再入睡,而是將自己得到的資料在腦中匯總整理,抽繭剝絲,將真相從一堆紛亂中拽出來!
她瞪着荷花映日的床帳頂,發了幾個時辰的呆,眸底隱有駭然之色!
得出一個結論:順平帝瘋了!
第二日,安排了黑七月、黑八月兩人的住處,十一娘去了盛府一趟,姐妹二人求同行,十一娘想着以後傳遞消息,先讓二人去露個臉也是應該的,便帶了二人前去。
與紹哥兒比劃了一陣拳腳,摟着昭姐兒講了個小故事,等到盛子都與李書文回來,幾人便關進了書房,說了一個時辰的話,才出來。
幾人的臉色都不好看,李書文的臉色尤甚!
盛子都拍了拍他的肩膀,“書文,沒事吧?”
李書文苦笑一聲,“有點被嚇着,到底經歷的事少。”
“都說商場如戰場,卻不知比起戰場,更可怕的是奉侍君王!”盛子都淡淡一笑,“伴君如伴虎!”
連襟兩個相視苦笑。
身為讀書人,身為有抱負的讀書人,他們卻勢必要走科舉一途,勢必要日聽天音,聆其教誨!
……
鬧騰的沸沸揚揚的中毒事件查了一個月,沒查出任何有用的線索,卻把各宮裏那些陳年舊賬全扯摟了出來,還逼的幾個宮人跳井自殺以掩飾主子們做下的造孽事兒。
順平帝大怒,勒令徹查!
於是,由皇后帶頭,各宮掀起了轟轟烈烈的大掃除運動。
卻不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這一日,五皇子帶着五王妃進宮請安,順平帝笑他們多心,“有莫殤在,朕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總不會讓那起子小人得逞就是了!你還是多顧着你和你媳婦兒,沒事就先在家裏琢磨琢磨,不要老頂着一張‘我很菜,都來欺負我’的臉,看着讓人心生厭煩!”
五皇子垂頭苦笑,“是,父皇。”
期間,連生端了茶水糕點進來,剛走到五皇子與夙思嫣身邊,外面就傳來小太監的呼喚,順平帝擺了手,“你去忙你的,把東西給老五媳婦兒。”
夙思嫣忙伸手去接了托盤,連生躬身笑着賠罪,“有勞五王妃,殿下。皇上,老奴去瞧瞧。”
“去吧去吧,你個老東西倒是比我還忙。”順平帝笑罵了連生兩句,朝夙思嫣伸了手,夙思嫣低頭看了托盤上的糕點與三盞茶水,笑着上前將托盤放下,端了茶遞到順平帝手裏。
順平帝掀開蓋子撥了撥茶葉,吃了兩口茶,將五皇子叫進隔間說了幾句話,再出來便朝二人擺了手,“你們也去吧,去芳齡閣看看芳嬪,這些日子她也嚇的不輕。”
夫妻二人跪安離去,卻還沒走到芳齡閣,順平帝再次中毒的消息就傳到了二人耳朵里。
夙思嫣的臉上露出苦笑。
若不出意外,怕也會有人像上次那樣衝出來說是她下毒毒害了順平帝吧?
畢竟在順平帝把喬哥哥叫進隔間說話的那一刻鐘,書房內除了她,再無他人!
五皇子駭然的看着來傳話的小太監,失控的一把抓住小太監的衣領,“怎麼可能!適才父皇還好好的與我說話,怎麼幾刻不到……”
“五、五殿下,奴才、奴才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兒啊,你們……走了之後皇上就叫連公公,連公公進去就看到皇上吐血倒在地上……這會兒消息還封鎖在上書房,連公公已經派人去請莫神醫了,奴才、奴才是奉了連公公的命來偷偷……報信兒的,連公公讓五殿下帶着五王妃趕緊出宮,免的……免得被人詬病。”
小太監磕磕巴巴的把話說完,怯生生的看着五皇子。
“殿下,你嚇着他了。”夙思嫣自是知道五皇子會這般失控,上前柔聲勸得五皇子鬆了手,與那小太監道,“你去吧,跟連公公說一聲,我們一會兒就過去。”
“連公公讓你們即刻出宮……”小太監顧不得害怕,提醒道。
夙思嫣溫和一笑,“你自去回話,連公公會明白的。”
小太監蹙了眉,一副沒有辦好差事不知道如何交差的模樣,夙思嫣也不難為他,兀自挽住了五皇子的胳膊,低聲道,“喬哥哥,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走吧。”
“阿依秋,這樣……”五皇子握住她的手,臉色肅然道,“你去母妃宮中,到時候就說你一進宮就去了芳齡閣,是我一人獨自面見的父皇……”
“喬哥哥!”夙思嫣心底酸軟一片,這個男人竟為她亂了方寸,“你我一同入的書房,那麼多雙眼睛看着呢。你不是常說清者自清嗎?我並沒有下毒為什麼要躲?躲起來反而心虛,不如直面應對!”
上一次的中毒事件還沒解決,父皇又倒下第二次,三皇兄與六皇弟怎會放過嫣兒?!
這個賭注太大,他不敢賭!
他害怕!
“阿依秋……”
夙思嫣握住他骨節分明的手,溫婉一笑,安撫道,“喬哥哥還信不過莫大夫嗎?他既有神醫之稱,定能治好父皇,有父皇為我說公道話,喬哥哥怕什麼?”
他害怕……
害怕再失去她!
“走吧。”
五皇子不動,“我不能讓你去冒險!”
又抓着夙思嫣道,“到時候你就說從始至終我們都在一起……”
“嗯,有喬哥哥在阿依秋身邊,阿依秋什麼都不怕!”夙思嫣始終笑着安撫五皇子。
待二人趕回上書房時,莫殤也已趕來,緊急餵了順平帝一顆解毒丸后仔細檢查了順平帝的身體,對五皇子與連生道,“剛調養好的身子又敗了,加上以前的毒素未清……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
五皇子心下一緊,問莫殤,“很嚴重?”
莫殤點頭,“比你想像中還要嚴重。”
五皇子的眸底就有幾分慌色,莫殤順着他的視線去看向夙思嫣,微微蹙眉,“皇上……這次中毒又牽連了五王妃?”
五皇子嘴裏發苦,朝莫殤點了點頭,“父皇與我單獨在隔間說話,阿依秋一個人在書房……”
莫殤臉色微凜,斜了連生一眼。
連生跺着腳連聲叫,“哎喲,我的五殿下,不是讓人傳了消息過去,讓你們即刻出宮嗎?再鬧將起來不但五王妃落不下好,您也會跟着受牽連吶!您怎麼就不聽奴才一句勸呢!”
很是無奈心疼的模樣,急的團團轉。
莫殤收回視線,看五皇子,“你怎麼樣?要不,一會兒你們換身衣服,跟我一起出宮?”
“不了。”五皇子搖頭,“我在這裏守着父皇,你把阿依秋帶出宮去,暫時別讓她回宣王府,府里有三、六的眼線,我擔心他們會對阿依秋不利……”
“喬哥哥,不用說了!”夙思嫣站出來,搖頭道,“我不走,我若此刻走了,豈不是昭告天下,皇上所中之毒是我下的?再則,我們是夫妻,夫妻本一體,我若此刻棄你不顧,一人撇清,那還不如當初不嫁給你,不捲入這些是非豈不落的乾淨?!”
五皇子一怔,脫口道,“嫣兒……”
莫殤在一旁點頭,截住五皇子的話,“五王妃的考慮也有道理,真要這會兒避了出去,以後有事更不好說,就讓她留在這裏你。”
又與五皇子道,“你放心,皇上的底子雖然不好,但護你們周全的時間我還是能爭取的!不過……”
他側眸看向連生,眸底有光芒掠過,淡聲道,“連公公,我一個外人不好說話,五皇子身處其位,也不能說話,你雖身處皇宮,卻是比我們幾個都好說話的人。”
“莫大夫有事儘管吩咐。”連生垂眸,躬身道。
莫殤往旁邊讓了一讓,道,“皇上時間不多,他若有未做完的事,可要抓緊時間了。”
連生的身子微微顫抖了一下,頭垂的更低,“奴才知道了。”
……
上書房重演了芳齡閣的一幕,這一次,三皇子與六皇子比上一次更有底氣,卻不敢太過放肆。先求見了一遍順平帝,得了連生的話,“皇上這會兒還在休息,兩位殿下可是要去屋裏等?”
三皇子與六皇子對視一眼,去了一旁的耳房等消息。
左右他們就在跟前兒,人就是死總也得有個響動吧,他們一聽到響動就進去!
兩人心急如焚的等着,一遍不忘吩咐自己的人,睜大眼睛瞧着,一隻蚊子也不許放出去!
順平帝醒來已是天黑的事兒。
“朕睡了多久?”順平帝虛弱的輕咳兩聲,抬手抓住了連生伸過來的胳膊。
連生另一隻手順着順平帝的背,五皇子遞過去一盞茶,輕聲道,“父皇,已過了酉時。”
“已經這麼久了。”順平帝揪着他的手吃了兩口茶,朝他搖了搖頭,五皇子放下茶盞,撩袍跪地,五王妃跪在他身側,“父皇,兒臣不孝,接連遭人陷害,連累您……兒臣罪該萬死!”
順平帝嘆了一聲,“起來,這事與你們無關,不過是那起子人的一箭三雕之計,你們若當了真,豈不是上了他們的當?都起來!”
“皇上,三殿下與六殿下等在耳房,可是傳他們進來?”連生低眉道。
順平帝鬆了連生的手,五皇子忙伸手拿了靠枕,扶順平帝半靠在美人榻上,順平帝順了兩口氣,微閉了眼,才道,“去吧,他們既想見,就讓他們見,朕命大着呢,沒那麼容易就死了!”
“父皇……”五皇子臉色哀戚。
順平帝冷眼看過去,“收起你那副嘴臉,成大事者連一點小事都不能應付,讓朕如何把這萬里江山、千萬百姓交付與你?!”
莫殤抬了抬眼,夙思嫣心口一緊,攥着絲帕的手不自覺的將帕子攪成一團。
五皇子深吸一口氣,換了一副冷然淡漠的表情,躬身道,“父皇教訓的是,兒臣記下了!”
順平帝長喘了一口氣,閉上了眼,躺在美人榻上休息。
片刻,三皇子與六皇子並肩進了上書房,齊聲跪倒在地,“父皇,您無恙吧?”
“無礙,勞你們跑這一趟,看過了,都回吧。”順平帝眼睛都未睜開,朝二人擺了擺手。
三皇子與六皇子互相看了一眼,目光轉開在立在一旁的五皇子、夙思嫣、莫殤、連生等人一一掃過,目光落在五皇子夫婦身上,尤為狠辣。
卻是什麼都沒說,聽話的退了出去。
半響,順平帝也擺手攆五皇子與夙思嫣走,“明天還有一堆的事兒等着,你們也回去吧。”
“是,兒臣告退,父皇吃了葯也早點休息。”五皇子帶着夙思嫣跪了安,去芳齡閣露了個臉,將情況簡單說了,遂帶了夙思嫣出宮,順平帝留了莫殤說話等,都暫且不提。
只說幾日後的早朝,群臣激憤,百官一致聲討五王妃,定要順平帝殺了五王妃,以平民憤,以護國體!
說著說著,不知誰嚷了一聲,“常言道,堂前教子,枕邊教妻,五王妃做下這等大逆不道的事,五皇子敢說毫不知情?別不是故意在背後……呵呵……”
眾人的矛頭立刻調轉,對準了五皇子,從他小時候的事開始刨析他這個人的品行操守。
五皇子的人與二皇子的外家眼看頂不住,順平帝大喝一聲,從龍椅上站起身,指着底下那群人,“夠了!你們眼裏還有沒有朕?朕瞧着,不是老五跟老五媳婦想要朕的命,倒是你們……一個個唯恐天下不亂的,才是想要謀害朕的真正兇手!你們以為朕是瞎子,朕告訴你們,朕……噗!”
順平帝氣急,鮮血上涌,話未說完,張口就吐了血,連生大驚,尖細着嗓子撲過去,“皇上!”
一把抱了順平帝放在龍椅上,一邊伺候在殿上的小太監吼道,“來人,快請莫大夫!快請莫大夫!”
底下的人瞬間炸了窩!
“南詔國其心可誅!五王妃留不得!五皇子萬萬不可學那古人感情用事,毀了我大安江山啊!”
“南詔如此狼子野心,比大周、大齊更為可惡,吾等與南詔勢不兩立!”
“五王妃不除,皇上必會再遭謀害,臣等懇請五皇子交出五王妃,以皇上龍體為重,以大安江山為重啊!”
“南詔這是要吞了我大安啊!幾位皇子可不要因為他南詔國強就怕了!吾等要與南詔一決生死,誓死捍衛我大安江山……”
“與南詔勢不兩立……”
“與南詔一決生死,誓死捍衛我大安江山……”
接着,就有人道,“三殿下,您是除了大皇子與二皇子外年歲最長的皇子,這事還要您拿個章程出來。皇上心軟,心疼五皇子,可面對南詔如此猖狂的行徑,實在令人髮指!微臣等實在看不下去,還請三皇子在皇上龍體病癒之前,替皇上報仇,替大安清理禍患!”
“請三皇子為了大安着想,萬勿推辭!”
“請三皇子為了大安着想,萬勿推辭……”
三皇子黨的人紛紛開口,力勸道。
六皇子的人個個瞠目,這玩的是哪一招?大庭廣眾的?皇上可是還處於氣昏狀態,三皇子竟如此明目張胆的要喧賓奪主了?!
眾人紛紛側目去看六皇子。
六皇子黑了臉,一雙眸子冷冷的看着被眾人圍在其中,謙虛謙讓的三皇子,呵呵冷笑兩聲,“三皇兄演的一手好戲,就不怕父皇醒了找你算賬?”
大殿內瞬間一靜,各種目光彙集到三皇子與六皇子的身上。
六皇子絲毫不在意,繼續道,“適才父皇還在說,某些人唯恐天下不亂,才是想要謀害他的兇手,莫非……”
六皇子抿了抿唇,高深莫測的將三皇子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笑的極其玩味,“……莫非,三皇兄其實就是那想要謀害父皇的真正兇手?!”
“老六,慎言!”三皇子冷了臉,毫不客氣道,“你若有本事,大可與我一道站出來為父皇分憂,除掉南詔這個隱患!別沒事在那學個娘們兒,捻酸吃醋的!”
六皇子嗤然一笑,直直看向三皇子。
兩人身帶兩黨人脈,在朝堂對峙。
兩人都是皇家子孫,一樣高的身份,一樣的天家貴胄。多少都遺傳了順平帝俊朗的外貌,一身氣質也是天生自帶,動起怒來,自有一股常人沒有的氣壓!
朝堂內一片安靜,落針可聞。
連生扶着順平帝,將底下發生的一切都看進了眼裏,略垂了眸子,將順平帝的身子緊緊護在懷裏。
莫殤連着幾日,一早進宮,入夜出宮,就是防着順平帝出現這種情況。
見到小太監就知道順平帝不好,片刻耽擱都沒有,就匆匆帶着葯趕了來,喂順平帝吃了,又輸了一些內力到順平帝體內,幫助他快速消化藥效。
等待順平帝醒來的過程,瞧見底下對峙的兩方人馬和格格不入的五皇子與幾個二皇子外家人,不由壓低了聲音問連生,“鬧起來了?”
“要拱三皇子上位。”連生言簡意駭,“要五皇子深明大義,把五王妃交出來以絕後患!”
莫殤雙眸一冷,掠過三皇子與六皇子,唇邊勾起嘲諷的笑容。
五皇子走上前來,詢問莫殤,“父皇如何了?”
“吃了葯,不出一刻便能醒來。”莫殤淡聲道。
五皇子鬆了一口氣,垂手站在離順平帝最近的地方等着。
三皇子與六皇子聞言,對視一眼,摒棄了嫌隙,齊齊走到五皇子身邊,仰首看着龍椅上的順平帝,更多的目光則是落在順平帝身後那把金光閃閃的龍椅上!
莫殤唇角的嘲弄越發明顯。
果然,不到一刻,順平帝幽幽轉醒,看到底下安靜的文武百官,嘿嘿冷笑兩聲,“你們今日倒沉的住氣,怎麼,不趁着把我氣暈過去的功夫把想收拾的人給收拾了?”
眾人一副被看穿了心思的驚慌模樣,紛紛垂下了眸子,掩住外露的表情不被看到。
卻有不怕死的上前諫言,“皇上,微臣以為是時候立太子了。”
“怎麼,愛卿是覺得朕活不到立遺詔的那天?”順平帝淡聲問着,聲音卻很有幾分冰冷。
那人垂着頭,平靜的道,“微臣不敢!微臣只是以為皇上身子欠佳,理當好生調養身體,正好趁此機會鍛煉鍛煉幾位皇子處理國事的能力,也好儘早冊立出能帶大安國泰民安的下一任君王。”
此話一出,無異於一顆石頭砸進了表面平靜,內里波濤翻滾的湖水裏,眾人一片低聲議論,大多是:“正是如此……”
“早兩年就該如此……”
“三皇子處事穩重,手腕、本事都不缺,正是上好的人選。”
“下官也覺得三皇子比另外兩位皇子更合適……”
“論起來,脾性最像皇上的就是三皇子了。”
“嗯,確實如此……”
“……”
眼看殿中一邊兒倒,六皇子惱怒的瞪了自己的那些人一眼,憤憤的收回目光,落在三皇子有些得意張揚的眉眼上,冷哼一聲,爬的高,小心摔的死!想以這些人的言論逼父皇就範,可真是想太多了!
順平帝冷冷的將底下的精彩劇目收入眼底,胸中血氣翻湧,忍不住捂嘴輕咳了幾聲,要鬆開手時卻發現口中一片血腥之氣,眉頭微微一蹙,餘光掃了連生一眼。
連生忙端了茶水,藉著上前伺候,擋住底下諸人的目光,“皇上,喝口茶,順順氣兒……”
話在看到順平帝鬆開手時,入目的那滿口血腥頓住,聲音略顫抖的叫了聲,“皇上……”
順平帝從他袖子裏掏了帕子出來擦手擦嘴,又將帕子塞進他袖子裏,才接了茶,吃了一口漱了口吐到了茶杯里。
連生接了茶杯,退開到一旁。
順平帝順勢起身,“走吧,朕不耐煩看戲。”
連生忙伸了手扶他,一邊大聲唱道,“退朝!”
底下眾人正演戲演的熱鬧,看戲的人突然走了,一時都有些面面相覷。
六皇子哈哈大笑,“三皇兄,演砸了吧?戲太過了!”
說罷,大笑離去。
元大人勸了五皇子,“殿下,我們也走吧。”
五皇子看了三皇子一眼,朝元大人點了點頭,朝二皇子的外家諸人點了點頭,二皇子的外家人也笑着點頭示意。
一群人簇擁着五皇子出了大殿。
三皇子卻攥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詭異的笑了,他們懂什麼?這叫策略!
他要讓父皇看到自己在朝中的勢力,他有手腕有能力有頭腦,比蠢笨的老六能耐,比軟弱的老五強勢,是再合適不過的太子人選,未來的帝王之人!
那龍椅天生就該是他楚業的!
回到寧王府第一件事,三皇子就吩咐下去,“去,將本王的太子之位傳出去,本王要全京城稍有頭臉的人都知道,本王很快就是太子,下一任的大安皇帝!”
如此狂妄!
房謀士笑道,“三殿下定能得償所願,奪得龍位!”
三皇子哈哈大笑,“這還要仰仗先生的提點,沒有先生,本王如何能走到如今地位。待本王上位,定會重重獎賞先生!”
說罷,又是一陣爽快的大笑,彷彿太子之位已是自己的,彷彿皇帝之位已唾手可得!
……
沒過兩日,三皇子的太子之位,傳遍朝野與京都各大貴族交際圈,三皇子門前車水馬龍,熱鬧異常。
就連六皇子的人也私下去尋了三皇子求收留,三皇子自然是來者不拒!
一時間,三皇子的名頭在京城紅火起來。
六皇子大怒,將三皇子罵了個狗血淋頭!
蘇少楠建議,“六殿下稍安勿躁,咱們不是還有一張大牌沒有打嗎?”
“你是說慕家?”六皇子蹙眉,“對,慕家看了這麼久的戲,是該出來說道說道了。”
蘇少楠點頭,“慕家既然明面上是站在咱們這一路的,總要在這個時候出來說上兩句,他們慕家究竟意欲何為?!”
其他謀士聞言,各自交流了片刻,也都附議蘇少楠的主意。
六皇子便點了頭,遞了帖子到慕家。
卻不成想,慕家門房帖子都沒接,只道,“我家老爺前幾日偶感風寒,已回了白帝城養身子,目前不在京城。”
“你家二老爺、三老爺呢?”
“二老爺去南邊收賬目,三老爺在白帝城主持家務。”
竟是都不在京城!
六皇子氣的一拳捶在桌子上,“你們聽聽,你們聽聽!什麼偶感風寒,回了白帝城養身子?什麼去南邊收賬目?家務事又哪裏需要堂堂慕家三老爺去操心?他們這是躲着不想見本王呢!”
眾人面面相覷,去看蘇少楠。
蘇少楠穩坐太師椅上,低眉思索着。
六皇子兀自發了會兒脾氣,見無人搭理他,便憤憤然的瞪着蘇少楠,“蘇朗,你平日不是主意最多嗎?這會兒怎麼成了啞巴?說,本王下一步該怎麼辦?”
蘇少楠半響無語,六皇子皺着眉頭瞪了他半響,才見他抬頭,看着六皇子道,“六殿下,慕家要坐在一旁看戲,咱們是拉他們下不來的,不如……”
他擰眉,又思索一番,出聲道,“為今的關鍵就是皇上的身體,三皇子再怎麼蹦躂,皇上不發話不下詔,他就是一個寧王爺,怎麼也成不了太子!皇上不死,他怎麼也當不了皇帝!所以,關鍵是皇上不死!只有皇上不死,咱們才能爭取更多的機會,把三皇子……拉下來!”
“這個……”六皇子沉了眸子,坐回太師椅上,端了茶一口一口的輕抿着,半響,抬頭問諸人,“你們覺得呢?”
眾人開始低聲議論起來。
蘇少楠垂着頭開始分析六皇子能成事的機率還有幾成。
慕家這個枱面上的盟友,只說卻從不辦實事兒,看着是一個挺大的助力,真算下來,還不如他們這些謀士幫助六皇子良多!
慕家,顯然是不能再當成後盾了!
排除慕家,六皇子手中的人可就不夠瞧了,再除去前幾日暗暗投靠了三皇子的幾個三品官員,六皇子手下……
蘇少楠閉了閉眼,耳畔迴響起十一娘的字字箴言,“順平帝的心思不是你我能揣摩透的,他手握生殺大權多年,獨斷獨行大安上上下下大事小事,心中自有一桿稱!一旦做了某個決定,任誰也別想改變!三皇子不能,六皇子不能,我不能,你……自然也不能!……蘇少楠,你腦子裏裝的都是木頭嗎?……你與順平帝說你不想死,你看他會不會聽你的話送六皇子上位……蘇少楠,收手吧,此時抽身為時未晚……”
又想起軟糯可愛的女兒,守着他不離不棄的宋泱,“蘇少楠,十一娘的意思是皇位給誰坐在順平帝的一念之間,而六皇子顯然不在順平帝的一念之間中,她是怕你跟着六皇子最後落不得好,會遭來殺身之禍,你怎麼好話壞話都聽不出來……啊!”
“好!那就這麼干!把安插在宮中的人給本王尋出來幾個,讓他們密切注意父皇的一舉一動,瞧仔細了,必須保住父皇!有父皇在才有我們的將來!”六皇子沉聲吩咐着。
諸人點頭應是,自有人去張羅分析。
蘇少楠瞧着眼前似意氣風發的六皇子,心裏卻陡然生出一股疲憊感,這樣沒有主見的皇子真的適合坐上那個高位嗎?
這樣把慕家當成底牌的皇上到時候真的會為了他得罪慕家,甚至殺慕家人為他爹娘及蘇家滿門報仇嗎?
蘇少楠不得而知。
心裏卻隱隱知道,怕是不能的!
跟了六皇子這麼些年,第一次,他有些茫然了。
……
六皇子的動靜很快驚動了三皇子。
三皇子當著房謀士的面哈哈大笑,“老六那個蠢材!居然這會兒就把宮中的人給暴露出來,也不用腦子想一想,不到關鍵時刻,本王又怎會輕易逼宮?!真是蠢的讓人可笑!”
房謀士跟着笑,“恭喜三殿下離目標更近一步!皇上最厭煩的兩條六皇子全佔了……”
“哈哈,可不是。也不知道是誰給他出的注意,真是蠢笨到家了!”三皇子的眉梢眼角掩飾不住的笑意,喝了口茶,與房謀士道,“先生,咱們下一步棋如何走?”
“三殿下別急,機會……”房謀士眸中冷光一閃,輕笑着看三皇子,“很快就來了!”
三皇子笑聲震天!
“好!先生不愧是我的得力謀臣!待本王登上大位,先生但有所求,本王必拱手奉上!”
房謀士跟着哈哈大笑,“能跟着三殿下一同打江山,已是房某人的榮幸!惟願跟在三殿下身邊,永遠做一個謀士,什麼高官厚祿又怎比得上三殿下待我的這番情義!”
三皇子似很感動,端了茶遙遙向房謀士表示敬意。
房謀士忙起身,恭敬的一口飲下。
三皇子滿意的點了點頭。
……
順平帝的身子一日好過一日,精神頭卻一日不如一日,一天裏有一半時間在昏睡,莫殤說是在葯里下了瞌睡的葯,好讓順平帝早些恢復元氣。
順平帝卻只笑他,“朕自己的身子自己還不知道?你少跟朕來這些有的沒的!說吧,朕這身子還能活多久?”
莫殤猶豫片刻,坦言道,“多則一年,少則……”
“多少?”
“六個月!”
順平帝嘆了一聲,“六個月,已是足夠了!”
“皇上……”連生眼圈發熱,別開頭去揉了揉眼睛,去求莫殤,“莫大夫,您是神醫,一定能救皇上的!前幾年,皇上身子那麼差,您也把皇上從鬼門關給拉回來了,這次也一定能!”
莫殤搖了搖頭,“我能治病卻不能醫人。皇上的底子本就不好,調養着也就多活幾年。如今,接連兩次中毒,好容易養起來的那點精氣神兒和底子一下子全搭了進去,任我也是沒有辦法了……”
“那、那怎麼辦?”連生紅着眼,“皇上……”
順平帝看着連生搖了搖頭,“行了,你啊……若能救,奕哥兒怎會見死不救,你別為難他了。”
聽到順平帝叫出自己以前的名字,莫殤有幾分動容。
順平帝笑着道,“盡人事聽天命,天命如何就如何罷!我已是過了與天爭命的年紀,剩下的事就交給小輩們去折騰吧。”
莫殤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又忍住,笑了笑,“皇上聽草民的話,草民儘力讓皇上多活一些日子。”
順平帝看了他一眼,笑着沒有出聲。
半夜,順平帝忽然全身抽搐,吃了葯也不管用,連生嚇的面無血色,莫殤號着順平帝紊亂的脈搏,咒罵出聲,咬了咬牙加大了藥量,好在第二劑葯灌下去不久,順平帝漸漸停止了抽搐,臉色也恢復了正常。
連生與莫殤已是一身冷汗。
連生是嚇的。
莫殤是驚的。
天未亮,有人往裏遞消息,被連生攔了,“這件事誰也不許告訴莫大夫!聽到沒有?誰說漏了嘴,我要他的小命!”
小太監慌忙應聲,連道,“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連生嗯了一聲,“去叫禁衛軍統領到耳房,就說我有事見他。”
小太監應了,快步跑了出去。
未得半個時辰,禁衛軍統領匆匆趕來,“連公公,可是皇上召見?”
“不,是老奴有事請大人幫忙。”連公公讓了禁衛軍統領坐下,親自倒了茶遞過去,禁衛軍統領忙道不敢不敢,“連公公有話請講。”
連公公便湊近了禁衛軍統領的耳邊,低聲將小太監傳來的消息說了,禁衛軍統領看了一眼順平帝正房卧室的方向,有些猶豫,“這……”
“皇上昨夜發病,莫大夫是片刻都不能離開皇上身邊的,若讓他知曉阿狸姑娘被人抓走,他定會離宮去救人,如此一來,皇上他……”
禁衛軍統領神色一凜,眸子沉了沉,抬手攔住連公公的話,“公公不必多言,下官知道事情輕重,這就派人去宮外查探消息,有了進展立刻來報公公知曉,只是皇上那邊要不要知會一聲?”
“嗯,有勞大人。皇上那邊我會瞅個機會說的,此事宜早不宜晚,宜快不宜慢!諸事拜託大人了。”連生起身,給禁衛軍統領深深鞠了一躬。
禁衛軍統領忙扶起連生,“公公這是做什麼,都是為皇上辦事,許公公盡忠,倒不許下官也做點小事了?”
連生笑了笑,送他出門。
回去的時候遇見莫殤,莫殤正蹙眉看着禁衛軍統領的背影,連生心裏打突,找話題道,“皇上睡下了?”
“嗯。”莫殤點了點頭,問連生,“那個是禁衛軍的統領嗎?”
“是。”連生笑着答,“最近有一波人蹦躂的厲害,我尋了他來叮囑幾句。”
莫殤不甚在意的點了點頭,眉間的緊蹙卻一直不曾消退。
連生想了想,問道,“莫大夫一直鎖着眉頭,是不是皇上的身子……”
莫殤一愣,笑着搖頭,“皇上的身體在慢慢恢復,是我的問題。不知道怎麼一回事,從昨晚開始就心神不寧的,總覺得要出什麼事兒……”
連生心裏一驚,面上卻不敢表露分毫,只笑道,“許是皇上昨夜的事讓莫大夫嚇到了,心裏有些不安也是正常的。”
莫殤看了連生一眼,擰着眉頭朝他笑了一笑,轉身回了順平帝的卧室。
連生長噓一口氣,抬手抹了把額頭不存在的虛汗,朝着西天的方向低低念了句,“阿彌陀佛,佛祖保佑!菩薩保佑!保佑阿狸姑娘吉人自有天相,逢凶化吉,遇難呈祥!阿彌陀佛……”
卻不知為何,還是走漏了消息。
天未完全黑下來時,有一個面生的小太監匆匆跑進來,塞給了莫殤一個紙條,又匆匆跑走,連生尚未反應過來,莫殤已打開了紙條,看到上面的內容時,勃然變色!
冷冰冰扔下一句話,“我要出宮一趟!”
抬腿就走!
連生已知那紙條上寫的定是阿狸姑娘失蹤的事,不由將那個小太監罵了個八輩祖宗!
卻還是忙跑上前去攔阻,“莫大夫!你等等!老奴已派人去追查阿狸姑娘的下落,想必不出兩日定會有消息傳來,你稍安勿躁,且安心……”
“你早知道阿狸失蹤的事?”莫殤雙眸冷凝,直直看向連生,那眸底的寒意比順平帝看人時還要冷上三分。
連生不自覺後退一步,勸道,“白日我尋禁衛軍的人來正是為了此事!莫大夫,你聽我說!我知道你心裏着急,但你即使此刻出宮,京城這麼大,以你一人之力又如何在短時間內尋到阿狸姑娘?禁衛軍不同,禁衛軍人手充足,對京城熟悉,尋起個把人來最多兩日便會傳來好消息!你放心,既然能找到人,就定能把人揪出來!”
“所以,公公的意思是我只要安心的待在宮裏,守在皇上的身邊,皇上的人就會幫我找回我的心上人?”莫殤冷笑,眸子裏半點溫度也無。
連生張了張嘴,嘆了氣道,“莫大夫,老奴知道阿狸姑娘對你很重要,可你不覺得此刻更重要的是牽扯着大安千萬黎民百姓日後生存之計的皇上嗎?”
“公公高看我了!”莫殤淡聲道,“為皇上看病,不過是看在夙大將軍的面上,看在夙大將軍拿我爹娘當了個人看!”
連生霍然變色,“你……”
“葯是現成的,四個時辰喝一次,若出現昨日的癥狀就加大劑量!”說罷,眸底露出一抹嘲弄之色,“自己的身體自己都不要了,我留下來不過是做無用功,又有何意思?!”
說罷,看也不再看連生一眼,越過他朝院門走去。
連生瞧着他的背影,想着龍床上的順平帝,額頭升起豆大的汗,終是咬了咬牙,大聲道,“來人,給我攔住他!”
眨眼間,從四面八方飛跳出十幾個黑衣人,腳步穩健,雙眸冷厲,一身內斂的強勁內力,懂行人一看就知是群高手!
莫殤被迫停下腳步,回眸淡淡一笑,“怎麼?連公公要來硬的?”
“莫大夫,老奴雖是個奴才,在皇上面前也是得臉的人物,蒙皇上寵愛,使喚幾個人的權利還是有的,禁衛軍的人既然應下了尋找阿狸姑娘的事,就一定會尋到阿狸姑娘,你不如……”
連生的話還沒說完,就見莫殤身形一閃,風一樣的速度朝院門而去!
連生臉色大變,“快!攔住他!絕不能讓他出這個乾坤宮的大門!”
十幾條黑影無聲的追上去,外面守門的侍衛聞聲迅速將大門關上,莫殤在離大門三步遠的位置被追上,再次被迫停下腳步。
他閉了閉眼,唇角滿是嘲弄,“既如此,那就怪不得草民不懂規矩了!”
他睜眼,一一掃過眾人,伸手抽出腰間的軟劍,左手輕輕在軟劍上彈了一下,軟劍發出錚錚之聲,他已霍然變了眼色,一身殺氣,猶若鬼剎附身,雙眸陰鷙的看着諸人,冷聲道,“一起上吧,別耽誤我時間。”
如此狂妄的口氣,如此強悍的氣息,讓十幾個黑衣高手都暗暗心驚,互相看了一眼,微微點頭。
一起上!
不信拿不下他!
十幾條黑影翻飛,兵器碰撞聲不絕於耳,連生在一旁來回走動,看着眾人混打的場面,一時怕折了皇上的暗衛,一時又怕莫殤受傷不能給皇上繼續看病,真真是度日如年。
可顯然他低估了莫殤的本事,不過百招,莫殤已一劍挑了一個黑衣人,一劍一腳將他踹到了連生身邊,冷聲道,“一個!”
那人捂着腹部,鮮血很快染濕他的黑衣,血腥味撲鼻,那人待要起身繼續去打,被連生攔住,“不可,你流血過多,還是快去包紮止血才是正經。”
連生叫了小太監扶黑衣人進耳房止血上藥,一邊緊張的關注着一群人的打鬥,邊高聲繼續勸莫殤,“莫大夫,你相信老奴,禁衛軍統領一定能找到阿狸姑娘的,現在皇上才是最緊要的……你不要想不開啊!”
呵呵!
心裏不念着順平帝就是想不開?
莫殤不願多說,只想儘快離開這個地方,出宮去尋阿狸。
那丫頭除了方向感比他強,什麼事都是迷迷糊糊的,身上還帶着那樣奇怪的毒,若是被人發現,除了死再無他路!他怎能不急!
早知道,就不該放她一人在家;
早知道,應該央了夏十一來家陪她幾日,夏十一曾答應過他,許他一件事不問緣由不問詳情,只要他說她就答應的!有夏十一在,一般人休想動阿狸!
是他的錯!
阿狸若是因為他有了什麼閃失,他不介意活剝了那起事的人!
“滾開!”莫殤憤怒異常,手下殺招頓現!
順平帝的人卻記着不能傷了他,否則順平帝就沒了大夫。因此手腳並不能放開!
莫殤連挑幾人,悉數踹回連生身邊,連生又驚又怕,只恨不得跪在地上磕頭求,他不明白,阿狸姑娘再重要,終究不過是一個人,怎麼比得上千百萬的黎民百姓?!
受傷的黑衣人捂着傷口喘息,“公公,這樣打下去不是辦法,此人武功奇高,我等又不能傷了他,若以此打法,怕留他不住!不如……”
黑衣人低聲說了幾句,連生蹙眉,有些猶豫,“這怎麼能行?”
話還沒說完,又有兩人被踹到他跟前,黑衣人朝連生點頭,“一切都是為了皇上!”
連生深吸一口氣,“成,就按你說的。”
那黑衣人點了點頭,朝與莫殤廝打在一起的人吹了一個詭異的口哨,那些人立刻改變策略,露出手腕上的袖珍箭弩,莫殤一見,暗叫一聲不好!
剛想縱身飛上宮牆,不妨幾把箭弩同時射出箭矢,他忙去躲閃,卻還是有兩支箭射中了胳膊與大腿,眼前瞬間一黑,踉蹌着倒在了地上,臨昏迷前,張口吐了兩個字,“卑鄙!”
幾個黑衣人都有些尷尬。
連生更是臉熱的不行,卻念着為了皇上,不管如何也一定要把人給留下來,以防止皇上再出現什麼他們無能為力的癥狀,那可就是哭都沒地方哭了!
待莫殤醒來,發現自己被關在一個籠子裏,籠子的地方正是順平帝的卧室,周遭是幾個一臉寒冰的黑衣人。
莫殤冷冷的看着連生,連生不敢與他目光對視,只賠禮道歉道,“莫大夫,是老奴一人的錯,老奴一人擔!只求你,看在夙大將軍的面子上,一定要救皇上!阿狸姑娘我們一定會幫你找到……”
“要我留下也可以。”莫殤不想再聽他的陳詞濫調,淡淡道,“我信不過禁衛軍那幫人,給我準備筆墨紙硯,我要寫一封信請人幫我找阿狸!”
連生一愣,莫殤冷笑,“若連這個也不成,那公公不如現在就殺了我,不然就眼睜睜的看着皇上……”他的目光看向龍床上的順平帝,冷肆一笑。
連生臉色發白,不敢相信的瞪着他,“你、你怎敢……”
怎敢拿皇上的性命與一個女子……相比?!
“皇上在你心中是金貴的,我的世界只有阿狸一人!”
連生咬牙,“來人,準備筆墨紙硯!”
莫殤寫了信,封了口,交給連生,“立刻送出宮,交給將軍府的夏十一,我明日一早就要知道阿狸的下落!”
“明日一早?”連生訝然的看着他,“夏十一怎會……”
“不該公公操心的事,不必多問!”莫殤看他一眼,淡聲道,“公公只管讓人把我的話帶到,將信交給夏十一就是了!”
連生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我這就使人去送信,保證將話原封不動的傳給夏十一。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莫殤盤腿坐下,閉上了眼。
連生蹙眉,深深嘆了一口氣,出去使人送信。
……
十一娘得了莫殤的信,大驚。
立刻寫了信讓飛鴿送去風月門,想了想,又寫了一封信送去給五皇子,五皇子得了信連夜進了宮。
十一娘又把已睡下的黑七月與黑八月喚了起來,“阿狸姑娘離奇失蹤,你們與我去趟他們的宅子。”
兩人第一次得差事,黑八月骨碌碌轉着眼珠,連連點頭,黑七月則開口問道,“可要我送信迴風月門,讓門裏的人幫忙打探消息?”
“我已寫了信送出去,晚些時候應該會有消息。”十一娘讚賞的看了黑七月一眼。
黑七月點了點頭。
三人伴着夜色一路去了莫殤與阿狸暫居的小宅子。
兩個大內侍衛慘死在宅子內,被人一刀割喉,反應都不及。
莫殤與阿狸都是喜歡清靜的人,因此院子裏伺候的人並不多,不過是一個做飯兼洒掃的婆子與他看門的丈夫,一個伺候阿狸的小丫頭,一家三口而已。
而此時,三人一個慘死在阿狸的房間,兩個慘死在屋內的床上,眼睛都是閉着的,想來當時死的時候還在睡夢中。
倒是死在阿狸房間的那個小丫頭似被人打了一巴掌,又一劍穿了心的!
下手之恨,真是泯滅人性!
若擄人,悄無聲息的下了迷藥,將人擄走也就是了,竟連幾個伺候的下人都不放過,可見其手段!
十一娘快速的翻着京城中這類人的資料,三皇子、六皇子、慕家!除其三人,不做其他人考慮!
那麼,到底是誰動手把人擄走的?
“七月,你去寧王府走一遭,探查一下,阿狸姑娘可是被三皇子擄走了;八月,你去祁王府,探探六皇子家的院子,有地牢的地方千萬不要漏掉;我……”她雙眸微有凜然之色,淡聲道,“……去慕家!”
隨即從懷中掏出一張紙,展開來卻是一個巧笑倩兮的美人圖,“圖上的人就是阿狸,你們看過記住她的樣貌,若見着了人就說是夏十一讓你們去的。能救就把人救出來,不能救也不可魯莽行事,只要查到了阿狸的被關押之地,就好辦了!可聽清楚了?”
黑七月點了點頭。
黑八月眼中有什麼閃過。
十一娘已冷聲警告道,“我要的是萬無一失!若是你們擅自行動,壞了大事,被怪我翻臉不認人!”
黑八月頓時變色。
“姑娘放心,我們定會量力而行,絕不會做愚蠢之事!”黑七月立時出聲保證,且看着自己的妹妹使了個眼色。
黑八月不甘的點了點頭,說了與黑七月同樣的話!
十一娘看了她一眼,收了畫,微點頭,“我們分頭行動,到寅時正在將軍府匯合!”
“是。”姐妹二人同時應聲。
三人分路而行,不一會兒便消失在月色里。
不怪十一娘對黑八月不放心,那個丫頭是個有小聰明的人,且一直想讓十一娘認識到她們姐妹的重要性!
終是弄巧成拙!
十一娘千算萬算這次卻算錯了!
她得了宮中的消息,以為七皇子一心想讓順平帝活着,怎麼也不會動阿狸,卻不成想,偏偏是七皇子把阿狸抓去了!
只因一個人與他告密,說南詔真正的公主不是嫁給五皇子的阿依秋,而是這個名不經轉的阿狸!為讓六皇子相信她的話是真的,她又將阿狸與南詔二皇子趙啟光在某個酒樓說的話悉數學給了六皇子知曉。
六皇子這才動了心思,把阿狸擒了來,想與阿狸生米煮成熟飯,好教南詔國認下他這個便宜女婿,至於公主的位分?大不了他當了皇帝,后位許給南詔,沒什麼大不了的!
黑八月幾乎沒廢什麼力氣就找到了被六皇子捆住手腳丟在床上的阿狸。
彼時,六皇子在驚艷阿狸的美貌中,好心相勸阿狸真心跟自己,卻不想阿狸是個烈性的,不僅拒絕,還將六皇子踹下了床!
六皇子的額頭磕了好大一個包,還有血滲出,他惱怒的給了阿狸一巴掌,出門去上藥。
黑八月偷偷潛入進去,就要與阿狸表明身份,卻忽然從房樑上跳下一個黑衣人,一劍架在了她的脖子上,深壓入頸,血瞬間湧出,“別動,再動就要了你的命!”
黑七月暗叫糟糕,怎麼就沒往房樑上多看一眼,此刻卻是說什麼都沒有用了,本想立功,如今卻翻了船,真是掃興!
那人聲音暗冷,問道,“你是誰的人?想幹什麼?”
說罷,看了床上的阿狸一眼,“你是來救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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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更新約晚上十點,能寫完的話小棲一氣發出來,若是寫不完,就後天再發一更,么么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