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 波瀾起
兩人被盛家拒之門外。
程老闆臉色陰沉的帶着夏芳菲回了程家租住的宅子,關起門就把夏芳菲打了一頓。
“你是個死人嗎?跟那賤蹄子合著伙的壞我好事?!”
“老爺,我不是故意……啊!”夏芳菲一邊瑟縮着往床上躲,一邊哭叫,“是那若媚仗着您的寵不把我放在眼裏,我第一次跟您說,您就不信……啊!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夏芳菲被打的在床上來回爬,卻總躲不過程老闆的鞭子。
程老闆指着夏芳菲大罵,“你還有理了你?!她一個賣身契在你手裏的下人,你一個當主母的想收拾她還是什麼要不得的難事兒?!你不說你自己愚蠢的無可救藥,還把事情怪到別人身上?!我打死你再娶一房得了!”
“老爺饒命!老爺饒命!”夏芳菲聽他最後一句,嚇的臉都白了,披頭散髮的跪在床上磕頭求饒,“老爺饒了我這一次,我再也不敢了……”
程老闆打的氣喘吁吁,拿着鞭子抬手指着她道,“要我饒了你?行!你去,不管是跪還是求,能讓盛子都鬆口幫我在京城站穩腳跟,我就饒了你這條命,否則……”
他左右踅摸,目光定在錦杌上,一腳踹了過去,錦杌撞到鋪滿纏枝花桌布的圓桌,桌子上的茶壺、茶杯悉數落地,噼噼啪啪碎了一地!
程老闆指着那些碎瓷瓶,冷冷一笑,“這就是你的下場!”
話落,一把甩了鞭子,抬腳出了房間。
夏芳菲這才敢癱坐在床上,抱着膝蓋將頭埋進去,嗚嗚的哭……
三娘和十一娘自然不知道這些,夏芳菲獨自一個人去,照樣被盛家門房拒之門外。
陸續幾次得到同樣的話,回去被程老闆打了個半死後,夏芳菲索性放棄了臉面,到盛家門口跪了下來,求三娘和八娘原諒。
三娘被氣笑,“她一句無心之失差點要了八娘的命,以後來走幾趟,跪一下磕個頭就算了事了?”
瑤娘也被氣的很無語,“雖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小姑該幫着那姓程的,可當初怎麼就不知道勸上一句?你拿個死人頭來賠禮,說出去讓人聽聽,到底是要結仇的還是賠禮的?!”
鄒鵬程看了眼面無表情的盛子都,問道,“李家妹夫那邊怎麼說?”
盛子都搖了搖頭,眸底有幾分冷然。
鄒鵬程會意。
李書文此人,雖出身農家,年紀輕輕,眼界和手腕卻比他當年還要長遠和老練!這樣一個人能為了夏家八娘一路過五關斬六將直入國子監,可見其心性和本事!
程家夫妻不管最初的目的是什麼,到了現在這一步,怕是說什麼都沒有用了!
即使子都與三姑奶奶會放過程家,李書文這一關怕是難過了,畢竟有生命危險的是他的心尖上的人!
“那我尋幾個婆子過去,把人給弄走。”鄒鵬程默默在心裏嘆了一聲,出聲道。
盛子都點了點頭。
接下來幾日,夏芳菲連盛家衚衕口都進不去了,想在衚衕口哭,又被扮作路人的盛家人攆着,只覺沒了活路。
誰知,這樣折騰了半個月後,程老闆突然不讓她去了,說是尋到了更大的靠山,也是以前清水鎮的人。
夏芳菲不敢問是誰,怯怯喏喏的過了一個月,見程老闆整日忙進忙出的,真的不要她的命了,跪在菩薩面前狠磕了三個響頭。
卻恨上了三娘和八娘。
恨三娘黑了心肝,自己是她的親姑姑,她居然見死不救,自己都那樣求她了,她還端着架子想要自己死!小時候真是白疼她了!
恨八娘狼心狗肺,她明明就聽說八娘好生生的,孩子也好生生的,他們都好生生的,卻要自己死!
她憑什麼要死?
嫁給姓程的又不是她自己的本意,她受盡苦楚,她們不幫她還要看着她死……
呸!
她偏不死!
她要活的好好的!
比她們誰都好!
……
十一娘回到忠勤候府時,已是第二日中午。
研夏說,“三爺一早本想去盛府尋姑娘,卻臨時接到五皇子的邀請,去了五皇子府。姑娘,八姑奶奶怎麼樣了?”
“誰告訴你是八姑奶奶出了事?”十一娘回頭看了研夏一眼。
研夏眨了眨眼,“盛府的人啊,一早來報信兒,說八姑奶奶昨天受了驚,生了一個兒子,姑娘,是不是真的?”
十一娘的目光在研夏臉上轉了一圈,淡淡應聲,“是真的。”
抬腳往院子裏走,一邊吩咐研夏,“你準備一些孩子能用到的東西,晚點我們一起送去盛府。”
“好嘞。”研夏笑着圓圓的臉蛋應了,“不過,眼下該吃午飯了,姑娘有沒有特別想吃的,我去做給姑娘吃。”
十一娘剛想說不用了,又改變主意,“做碗手擀麵吧,澆上一些鹵。”
“好。”研夏笑着轉身先去了廚房。
十一娘盯着她的背影,有些出神。
一大早盛府來送信……
她昨晚半夜從程家回去,三姐夫明明說為免節外生枝八姐的事就由她跟重華說,又怎麼會派人來送信?
研夏……
慕家!
這麼明晃晃的,是想幹什麼?
敲打她?
沒兩日,江淮傳來消息,莫守諄與宋顏聯手,開始排擠慕家在江淮的生意,十八商行全體出動,逼的慕家幾處明面上的產業破產關閉;幾處暗處的隱秘產業也被宋顏挖出,以黑吃黑的方式吞併,慕家在江淮的產業十成有五成被破壞,收入大縮水!
慕家老爺子尚未從莫守諄居然敢在他一家人都在自己手上就動手捅他一刀的震驚中回過神來,落星湖又傳來顧子洲與風月門的人聲東擊西將人救了出去,且親自護送去了江淮。
慕家老爺子這下坐不住了,幾乎暴跳如雷,出動了慕家百十來號精英,追去江淮!
慕家人對上顧子洲的人,死傷無數。
等慕老爺子反應過來,把人喊回來時,慕家的精英去了一半,顧子洲的人死了三分之一。
慕家老爺子大怒!
待顧子洲從江淮回來,第一時間把人叫去了宗祠,指着黑黝黝的牌位,冷聲道,“孽子,給我跪下!”
顧子洲一句話也沒說,撩袍跪在蒲團上。
“你跟我說,你到底想幹什麼?”慕老爺子怒瞪着傾國傾城容顏的顧子洲,額頭太陽穴處突突的往外冒,“我不是答應你在非必要的時候,絕不會動他們嗎?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壞了我全盤的計劃!”
顧子洲看也沒看慕家老爺子,直挺挺的跪在列祖列宗面前,磕了一個頭。
慕家老爺子更是生氣,花白的鬍子翹起老高,抬腳踢了踢蒲團,“你啞巴了?給我說話!”
慕家二老爺與慕家三老爺對視一眼,慕家二老爺忙上前去攔,“哎哎,大哥,你消消氣兒,慢慢說。”
“慢慢說?”慕家老爺子斜睨了兩人一眼,“你們看他是想慢慢說的樣子嗎?他這分明是要跟我對着干!”
慕家三老爺就去勸顧子洲,“洲哥兒,咱們不是都說好了嗎?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他們,那丫頭不再動作咱們就不動他們,你這怎麼能出爾反爾呢?快給你爹賠個錯,把那些人的藏身地點告訴我們,我和你二叔帶人親自去把人給請回來……”
顧子洲抬眸似笑非笑的看了慕家三老爺一眼,眸光清淺。
慕家三老爺未完的話便卡在喉嚨里,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慕家三老爺尷尬的呵呵笑了兩聲,起身坐了回去。
慕家老爺子氣的一腳踹下去,“混賬東西!怎麼跟你三叔說話呢?!”
罵完,又覺得不對,適才這小子可是一個字都沒坑的,就那淡淡的眼神兒就把老三給唬住了。
不由又蹬了一腳。
顧子洲紋絲不動,微垂着眸子,卻出了聲,“爹,我與莫守諄達成了協議,把人送去江淮,他撤銷對我們慕家所有產業的束縛,且會幫助慕家很快恢復正常營業,這樣的條件爹還滿意嗎?”
慕家老爺子一怔,眉頭蹙起,“你跟莫守諄達成了協議?什麼時候的事?為什麼不跟我說?”
“爹一心想謀大事,哪裏會注意到這些小事?”顧子洲淡聲道,“莫守諄已然掌控了江淮的經濟命脈,爹想謀大事,最少不得的便是黃白之物,我從中間做個和事老,既能讓莫守諄安心,也能給爹留個台階下,不是更好嗎?”
慕家老爺子一時無言。
慕家二老爺與慕家三老爺又悄悄使了個眼色,兩人笑道,一人去拉一個,不過這次換了慕三老爺去拉慕家老爺子,慕家二老爺去扶顧子洲。
“好了好了,事情說開了就沒事了。”慕家二老爺對慕家老爺子道,“大哥,洲哥兒說的有幾分道理,他私底下把人放走總比那莫守諄與咱們來個魚死網破要好的多吧?再說,咱們確實少不了那黃白之物,這次就算洲哥兒功過相抵,扯平了吧?啊?大哥?”
慕家二老爺看慕家老爺子。
慕家老爺子擰着眉,瞪着跪在地上不起的顧子洲,半響,抬手扶了扶額,“起來吧。”
慕家二老爺就笑着扶顧子洲,“洲哥兒,快起來,沒事了,沒事了……”
送走兩個弟弟,慕家老爺子端坐在左側首位,冷眼看兒子,“說吧,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讓你不惜不聽我的話也要把人救走?”
顧子洲笑了笑,還沒開口,就被慕家老爺子哼了一聲,“別跟我說剛才那套,我一個字都不行!”
“姜果然是老的辣!”顧子洲笑着誇了慕家老爺子一句,坐在慕家老爺子斜對面,“爹,你不是一直好奇我這張臉為什麼成了如今這模樣嗎?”
慕家老爺子蹙眉看他,“怎麼?你今兒個願意說了?”
顧子洲點頭,“爹不害怕就好……”
他叫了紅月進來,紅月手裏端着一個銅盆,朝慕家老爺子福了福身,“慕老爺子。”
慕家老爺子知道紅月是顧子洲的貼身丫鬟,淡淡的應了一聲。
顧子洲閉上眼,示意紅月,“來吧。”
紅月看了慕家老爺子一眼,有些猶豫,顧子洲淡淡一笑,“不礙事,早晚爹都會知道,與其從別人嘴裏聽到消息,不如我來告訴他。”
紅月只得放下盆,從懷裏取了東西出來,往銅盆里倒了一些,片刻后,水變了顏色,顧子洲將頭探入水中,紅月的手在他臉上幾番撫弄,從顧子洲的臉上剝落一塊透明的臉皮,顧子洲從銅盆里抬起頭,看向慕家老爺子。
“啊!”
縱是慕家老爺子見過多少大場面,都不及看到親生兒子這張臉來的震撼!
他倒抽一口涼氣,雙手狠攥了椅把,才沒有腿軟的跌下地去。
“怎、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顧子洲的那張臉刀傷斑駁,幾乎看不到一塊兒好生生的肉,眼睛的地方更是從上到下一劍被劃開的樣子,可怖的讓人心生膽寒!
顧子洲輕笑,溫潤的嗓音配着這樣一張臉,說不出的詭異。
慕家老爺子顫抖着手似想去摸兒子的臉,卻在半途頹然放下,一拳砸在椅子上,“是誰?是誰把你折磨成這樣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到底是誰?!爹去把他碎屍萬段,為你報仇!”
“紅月……”顧子洲垂下頭,喚了聲紅月,紅月紅着眼快手幫顧子洲戴好人皮面具,恢復他那張傾城的容顏。
慕家老爺子怔怔的看着。
“爹,這會兒就剩咱們父子兩個,我也不瞞您,我的命是夙大將軍救的,夙重華……不管他站在什麼立場,他的命我勢必要護着的!”
慕家老爺子回神,“夙扶風?”
顧子洲點頭。
慕家老爺子蹙眉,略沉思片刻,道,“這跟你放那些人走有什麼關係?”
“那群人是夏十一的家人,為躲避夙重耀的追殺躲到我的莊子上去的,而夏十一正是夙重華喜歡的人。”顧子洲垂首看着自己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處有着同齡人沒有的透明,輕聲一笑,復抬起頭,“爹,你把排場鋪的這麼大,可要小心某些人不聽話,反噬回來……”
“這不用你操心!”慕家老爺子沒好臉色的瞪看顧子洲,“這次的事我可以不追究,就當還夙扶風對你的救命之恩,以後,除了夙重華,我動其他的人不許你再從中作梗?”
說著,又加重了語氣,“聽到了沒有?!”
顧子洲笑着頷首,“聽到了。”
慕家老爺子沉沉的嘆了一口氣,朝紅月擺了擺手,紅月去看顧子洲,顧子洲微微點頭,紅月便端了盆出去。
慕家老爺子看了眼,“這丫頭對你倒是忠心!”
顧子洲含笑無語。
慕家老爺子就又嘆了口氣,開口道,“洲兒,你年歲不小了,男人成家立業是早晚的事兒,你娘給你張羅了那麼多閨中名秀,總會有一個你喜歡的……”
見顧子洲就要起身,慕家老爺子忙道,“爹知道你毀了容,這並不妨事,咱們家這麼高的門檻,別說你現在這樣聰明能幹,就算你還是以前那樣橫行跋扈,這朝中也多了人想把女兒嫁給你……”
“爹,我暫時沒有娶親的打算,即使娶親,也至少會在……之後。”顧子洲含糊不清的說了什麼,慕家老爺子沒有聽清,也沒去在意,只擰了眉道,“沒成親的打算?!你今年都……”
“爹,我還有事要回落星湖一趟,你跟我娘說一聲,我改日再來看她。”顧子洲朝慕家老爺子一笑,不等慕家老爺子臉上變色,人就大步出了宗祠,與候在不遠處的紅月一起出了慕家。
慕家老爺子有氣沒地方撒,氣的臉色鐵青,險些控制不住當著列祖列宗的面踹椅子!
紅月擔心道,“爺,這樣把事情透露給慕老爺子,對您和夙少好嗎?”
“無礙。”顧子洲捏着骨扇,安撫紅月,“與爹挑明了這事,也是給他打個預防針,他若能聽懂我話里的意思,所謀圖的大事或許就會重新考量,若不然……”
顧子洲抿唇一笑,眸底卻有些晦暗不明。
紅月不再多問,兩人上了候在府外的馬車,很快出了慕家的地界兒。
……
三皇子得了顧子洲與慕家老爺子大鬧了一場的消息,又生氣又歡喜。
生氣的是夙重耀那個蠢笨的居然讓那麼一群人溜了,歡喜的是顧子洲與慕家老爺子鬧了一場,父子倆心裏肯定都留了疙瘩。
可再想問兩人在宗祠說了些什麼,就不得而知了。
房謀士揣摩了許久,也猜不透顧子洲如此做的用意,卻想起顧子洲在江淮時曾與莫守諄聯過手,心下一驚,難不成顧子洲還會站在五皇子那邊不成?
隨即又搖頭,顧子洲怎麼說也是慕家人,斷沒有不幫自己偏幫別人的道理,又放下心來。
三皇子見他一驚一乍的,問其原因,房謀士笑着說了,三皇子也笑,“先生的推斷有道理,顧子洲不是個傻的……”
……
十一娘得了顧子洲傳回來的消息,又得了江淮莫守諄讓海東青稍來的平安信,心裏總算安穩了,又忙着去盛府報信。
見到信,三娘與瑤娘也安了心。
八娘剛出了月子,每天的日常就是吃飯、喂孩子、哄孩子、睡覺,被拘束的天天喊着要發霉了,得了消息,興沖沖的跟李書文建議,“我帶着孩子去江淮找李嬸兒,她肯定也想見孫子……”
被李書文斜了一眼,“這麼小的孩子,你是打算坐船去還是坐馬車去?半道若出了個萬一,我是該飛奔去救你還是救兒子?”
八娘呵呵乾笑兩聲,“我就是說說……”
陪了笑又覺得不對,撅着嘴瞪李書文,“你說你這輩子都把我捧在手心裏的,你剛才凶我!我不管,我要去找李嬸兒告狀,你欺負我!”
李書文哭笑不得,沒見過這麼無理還賴三分的,少不得一番哄勸忙碌,卻是甘之如飴。
等哄了大小兩隻在床上睡熟,他便趴在一旁含着笑看,眸子裏繾綣的全是溫柔深情……
三娘聽說,將八娘堵在屋裏狠罵了一通,“書文每天在國子監忙碌,你不說在他回來好生伺候,還沒事鬧一些么蛾子,我看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八娘嘟嘴,“三姐,我知道錯了,我下次不會了……”
“你還想有下次?”三娘瞪眼。
八娘忙舉起兒子的手,保證道,“沒了沒了!保證沒下次了!我這不是孕期帶來的脾氣,一時半會兒改不掉嗎?我保證,以後一定注意,一定注意……”
三娘半信半疑的看她。
八娘湊過去讓轉着烏溜溜大眼睛的兒子去三娘臉上塗口水,弄的三娘沒了招架力,抱着小外甥笑了起來,“看這孩子,跟書文小時候真像……”
八娘撇了撇嘴,湊過去瞄了一眼。
三娘又道,“這眼睛倒是像咱們家豆哥兒……”
提起才兩歲就老氣十成的豆哥兒,八娘駭然道,“不要吧?咱們家已經有個小老頭了,再來一個怎麼辦?”
三娘就瞪過去一眼,八娘嘿嘿乾笑。
姐妹倆說了半下午話,到國子監下學,三娘才告辭回去,臨走還囑咐八娘,“好生生的,可不能再這麼折騰書文了。”
八娘不迭聲點頭,三娘嘆了口氣,回了盛府。
……
年底很快到來,忠勤候府安然無恙,夙重耀醒了,卻成了一個除了脖子以外,其他地方都不能動彈的廢人。
忠勤候夫人與大奶奶哭的死去活來,夙扶雨把夙重耀和夙重榮的孩子各挑了一個出來,帶在身邊,親自教養。
大少奶奶與二少奶奶齊哭了一場,卻開始暗自較勁兒。
進入,京城一片熱鬧繁華,到處都是大紅的喜慶景象,邊關卻傳來戰報!
卻是從京城逃回北周的大將呼延魯與其兒子呼延廷,在邊關大開殺戮,再次攻陷峽谷關!
邊關告急,這個新年便開始失去了顏色。
順平帝在朝堂上大發雷霆,三皇子因在呼延魯與呼延廷逃走一事上有牽扯,生怕順平帝以此為伐拿捏他,故默不作聲。
六皇子就使了眼色給自己的人,就有人上諫,“啟稟皇上,峽谷關為我大安關卡要地,幾次被北周攻下,實在是欺人太甚!微臣建議,由熟悉峽谷關且在軍中有威望的五皇子率兵出征,重新奪回峽谷關,震我大安雄威!”
送五皇子去送死,還不忘在最忌諱擁兵自重的順平帝跟前上眼藥,這說話的水平……
六皇子滿意的點了點頭。
三皇子雖不見得多高興六皇子的人出彩,卻高興六皇子的人說出了他想說的話!微垂着頭,唇角勾出了一抹微笑。
隨後走出幾人,都附議。
“臣附議!”
“臣也附議!”
“……”
順平帝睨了那幾人一眼,坐在龍椅上不出聲。
元大人着急,出了隊伍去求情,“皇上,微臣以為不妥!呼延魯父子詭計多端,五皇子……”
“元大人!”五皇子從隊前走出,撩袍下跪,“兒臣請旨,出征峽谷關!還請皇上恩准!”
“五殿下……”大冷的天,元大人出了一頭的汗,好不容易回京,再出去又待何時能回來?再回來京城會是個什麼局面?五殿下怎能意氣用事!
三皇子與六皇子相視一眼,眸子裏都帶了笑意,嘲諷的笑意。
元大人瞧見,低頭沉思,片刻,抬起頭道,“皇上,微臣舉薦一人,此人少年英才,有膽有識且英勇無畏,其父曾將北周與北齊大軍趕出大安,十幾載不敢再侵大安!微臣以為由他出征,定能旗開得勝!匡我大安神威!揚皇上盛世美名!”
三皇子暗罵了一句,老匹夫,平時說話不是很嚴謹,不慣拍馬屁的嗎?今兒個倒為了老五轉了性子,好話不要錢一樣往外倒!
再去瞧順平帝,眉眼舒展,似是聽進了這老不死的好話,心裏正舒暢,不由蹙了蹙眉頭,去看六皇子。
六皇子裝作沒看到,垂下了頭。
老五既然是通往皇位路上的絆腳石,就沒道理只讓他的人出馬,老三也應該出來說兩句才是。
三皇子啐了一聲,咬了咬牙,就要給自己的人遞眼神,就聽龍椅上的順平帝發了話,“去,宣夙重華進殿。”
三皇子心裏一咯噔,六皇子的臉色也不好看了。
兩人忿忿瞪了對方一眼,別開視線。
元大人喘了兩口氣,在順平帝叫起時,腿都有些打軟。
五皇子還待說什麼,被元大人一眼止住。
等待夙重華到大殿的漫長過程中,三皇子與六皇子的人又開始上諫,順平帝卻眯了眼手撐着在龍椅上打盹兒,對眾人的話只若未聞。
待夙重華到的大殿,主動請纓,“微臣願帶人前往,收復峽谷關,將大周與大齊的軍隊趕出大安,不將他們敢出大安,誓不回還!”
語氣錚錚,英姿勃勃,眉眼鋒利,身形挺拔如當年的夙大將軍夙扶風,一些老臣都有些動容,出列附議,“臣附議夙小將軍帶兵前往峽谷關!”
“臣附議!”
“臣也附議!”
竟比適才附議五皇子出征的人還要多!
元大人欣慰的紅了眼睛,跪下請旨,“請皇上恩准!”
“請皇上恩准!”
三皇子與六皇子的臉黑成一團。
順平帝睥睨二人,“老三、老六,你們以為呢?是讓夙重華帶兵去好還是讓老五帶兵去好?”
三皇子與六皇子愕然一瞬。
他們當然想說讓老五帶兵去的好,他一走,京城就又少了一個競爭對手,可這話,他們能說嗎?
兩人快步上前,跪下道,三皇子道,“兒臣覺得刀槍無眼,防不勝防,五皇弟還是不要去的好!”
“兒臣贊同三皇兄的話。”六皇子接着道。
順平帝嗤笑一聲,“怎麼?你們想激老五自己個兒提出去峽谷關?”
三皇子與六皇子迅速低頭,“兒臣不敢。”
“得了,你們那點小心眼兒都是朕玩剩下的!”順平帝也不搭理二人,抬了眸子去看五皇子,“老五,你三皇兄和六皇弟可都盼着你去峽谷關,你去還是不去?”
五皇子看了夙重華一眼,隨即撩袍跪地,沉聲道,“兒臣聽從父皇的安排!”
順平帝敲了敲龍椅,“老三、老六,老五說聽朕的,你們說朕是讓他去還是不讓他去?”
三皇子與六皇子對視一眼,齊聲道,“兒臣聽從父皇的安排!”
額頭與後背齊齊冒汗,濕透裏衣!
順平帝似得了歡心,哈哈大笑,指着三皇子與六皇子與連生道,“瞧瞧朕的好兒子,都聽話的緊。”
連生扯了扯嘴角,陪着笑。
底下的人更是屏息靜氣,生怕說了不該說的話。
半響,順平帝笑罷,擺了手,“擬旨,着中郎將夙重華為征北大將軍,日夜行軍,前往峽谷關,收復峽谷關,將大周北齊軍趕出大安!待凱旋之日,朕重重有賞!”
順平帝意味深長的看了夙重華一眼,夙重華垂眸,高聲應話,“臣謝皇上隆恩,必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順平帝起身,淡聲道,“退朝!”
連生緊跟着大聲唱喝,“退朝!”
尖細響亮的聲音直傳出大殿,飄向大殿外高高聳立的白玉柱上。
元大人狠狠鬆了一口氣,一屁股坐在地上。
夙重華忙過來扶,元大人連聲道,“老了老了!真是不服老不行了……”又碎碎念五皇子,“殿下怎能意氣用事,南詔使臣眼看就要到京城,您這會兒豈能離開……”
說完,又覺得這不是說話的場合,扶着夙重華就出了大殿。
臘月二十,夙重華動身去峽谷關,元大人囑咐他萬事小心,孟元浪帶了一幫夙大將軍以前的手下要跟他一起去峽谷關,誓要生擒呼延魯,取了他的項上人頭祭奠夙扶風!
夙重華感念他們的情義,託了十一娘照顧這些人的家眷安穩,十一娘一一應了,把海東青給了他,“青兒飛的快,若有什麼急事,由他來傳遞消息再合適不過!”
又不舍的抱住他,“真的不讓我陪你一起去?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夙重華拍扶着她的後背,“五皇子身邊能用的人少,南詔國使團又要來京,這裏少不了你。”
說著,將懷中人摟的更緊了一些,低聲嘟囔道,“我也捨不得你!”
十一娘的心一軟,閉上了眼,“你萬事小心,有什麼事就讓青兒告訴我!”
夙重華點頭,聲音喑啞,“好。”
在十一娘看不到的背後,一雙黑亮的眸子滿是繾綣氤氳。
五皇子為夙重華踐行,“一路小心,軍中有不少中下將士是三皇兄與六皇弟的眼線,我已初步計算了一些,你且注意着,剩餘那些蝦兵蟹將,不足為懼!”
說著,從袖子裏取出一張摺疊好的信紙,“你把裏面的人名都記下來,把紙燒了,免得被人發現。”
夙重華點頭,抱拳,“多謝殿下。”
五皇子一笑,捶了捶他的肩頭,“我們兩個是什麼樣的交情,你小子還跟我來這一套!”
夙重華也笑了笑,問及芳嬪的病,五皇子笑,“已經好了很多,多虧了莫大夫。”
夙重華微怔,欲言又止。
五皇子笑道,“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路要走,他既然選擇不相認,自然有他的用意,你不必掛懷。”
“五皇子早知道……”夙重華訝然。
五皇子點了點頭,“第一次見他就有股莫名的熟悉感,只是一直沒敢往那方面去想……”他沖夙重華一笑,“畢竟,在我的記憶里,他死了那麼多年。”
夙重華告訴五皇子一件事,“當年皇上中毒生命垂危,是十一娘派人等在南詔國邊境,請了他去給皇上看病。”
五皇子一怔,“他就是那副死脾氣!多少年了,怕是改不掉了!”
臉上的笑卻越發多了幾分燦爛,眸底有流光掠過。
送走夙重華,已到了年下。
南詔國的使臣團趕着大安的喜慶進了京城,住進了奢華的驛館!
大街上,人來人往的瞧熱鬧,這個說南詔公主長着海水一樣的眼睛,金子一樣的頭髮,那個說南詔公主穿的衣裳露胳膊露腿的,有傷風化……
更多的人卻是議論着,南詔國突然在這時候派人來,到底用意何在?
順平帝突然向南詔國示好,又是何用意?!
如,三皇子;
如,六皇子。
書房的燈一亮就是一晚上。
抱歉,萬更差一千,實在寫不動了,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