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虛妄(五)

114.虛妄(五)

小狼人“嗷——”一聲就嚎起來,在我手下使勁掙扎着都未逃脫。他氣得大罵:“你知道我東家是誰么!你居然敢這樣對我!”

我哼笑一聲:“魔荒主城的大羅漢嚇唬我的時候,說得至少都是自家的本事。你倒好了,直接說你東家。狗仗人勢的東西,我管你東家是誰!孬種!”我將它整個狼都掂起來,狠狠甩到牆上。牆壁被砸得透透的,整面牆都塌了下來。

那狼被摔得沒了動靜。大江東去聞聲后趕緊從隔壁跑過來查看情況。我冷着聲說:“去,把客棧里所有人都抓過來,本尊要一個一個審問。”

大江東去領命而去。

舜蒼過來,替我撫了撫落到肩上上的幾根狼毛,低聲說:“你最近又開始說髒話了。”

“我們倆現在沒甚關係了,要你管?”髒話都是跟楊靈深學的。那姑娘嘴皮子特賤,跟她相處,沒幾把刷子簡直分分鐘被氣死。以前舜蒼總嫌棄我說這些,一直管着我,現在好了,輪不到他管。

他的眼色沉了沉,似乎被我這句話激怒,半晌卻也未生氣,只嘆了聲:“你生來就是克我的。”

“抬舉了,我生來可不是為了你,我是為了光耀我孔雀王一族。”我反駁道。

話語剛落,大江東去被什麼東西打了進來,門被他們二人的身體狠狠砸開,發出巨大的聲響。兩人被猛烈的衝擊力掃在地上,叫了幾聲才爬起來。

大江東去臉上的淤青似乎更重了。大江說:“尊...尊上,不行,打不過。”

東去捂着臉說:“厲害,是個萬年的狐狸精,很厲害。”

我讓他們出去給我裝門面,結果被打臉,叫人一腳踹了回來。千沉派的手下果然只是來搞笑的。

萬年的狐狸精?我挑了挑眉。我見過最老的狐狸精就是千沉的父親,活了九千年,沒熬過萬歲的檻,死掉了。能活上萬歲,看來這東家還真是個角色。

我理了理自己的衣領和袖口,抬腳走出客房。一樓正堂的長桌上依次坐滿,為首的是一位粉衣女子,裸着的蓮花小腳搭在桌上,十分閑適自得。聽見我的腳步聲,她抬起臉來,縱然我見過千冢這樣的絕色,但見她的容貌亦不輸給千冢半分。她媚眼含笑,對我努了努下巴,似乎在邀請一個許久未見的故友,而不是一個敵人。

舜蒼跟上來。女子自也看到了他,臉上的笑意更深,叫人看着心神蕩漾,難以把持。

我走到長桌前,她的那些手下給我和舜蒼讓了個位置並請我坐下。沒有本尊同人說話而對方坐着我站着的理,所以我也不畏懼,淡定地坐下了,與那女子四目相對。

女子嗓音輕柔:“你是哪裏來的小姑娘?倒有幾分真本事,大郎還從未失過手,你是第一個。”

“我叫九羲,字號最大的九,人皇伏羲的羲。”我想了想秋離介紹自己時的說辭,補充道,“不才,如今忝居魔尊之位,恐在閣下面前算是小輩。”

“魔尊?鬼棄魔君是你什麼人?”她眸色一冷。

她不認識我卻認識我父君,可見我往後還需再接再厲,方能超越他。我老實回答:“正是家父。”

“你是瓊華那個賤人的女兒?”

我分辨不出那手指收緊時發出的骨節響是我的還是舜蒼的。我面上保持着微笑:“我不知道你口中的瓊華是誰,但賤人這倆字,我爹娘真擔當不起。我罵你賤人可以,你賤人罵我不行!”

聞言,在座的幾位手下紛紛拍桌站起,對我怒目而視。我挑眉道:“拍什麼桌子?本尊拍桌子的時候,你們不一定在哪兒喝奶呢,都坐下!”

那些人看我的眼神發綠,顯然氣得不輕。為首的女子給他們使了使眼色,他們才咬着牙重新坐下。

女子的臉色稍微緩和一些:“你母親不是瓊華?鬼棄那種人還會納妾?”

“我沒有母親,我是從殼裏蹦出來的。”這是我父君告訴我的,我深信不疑。確切來說,我不得不深信不疑。一旦提及我母親,父君的臉色都不太好看,之後他就會在望麓台呆上一天一夜不出來,不知道還以為我罰他禁足思過呢。後來,我就不再提母親的事。

父君已盡其所能給了我最好,母親這種存在有或沒有都無所謂。

“既然如此,我念着我與鬼棄的交情,允你活着離開這裏。不過你這情郎長得着實俊俏,留下來陪我風流幾日,我再將他還給你。”

我泠然一笑:“你讓我活着離開,我卻見不得你為非作歹。你這客棧該清理的清理,該關門的關門,以後少做吃人肉的勾當,好好修道,揚魔族正氣,促三界和諧。”

“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頭!”她手裏竄出一根細長的金絲線,霎時就繞住我的手腕。舜蒼出手極快,還不見劍出鞘,那絲線已經斷成兩截。

從她剛才的招式來看,若我還是三千年前的我,對付她綽綽有餘。可現在的我功力大不如前,要不是舜蒼在場,今日我可能就要栽在這裏了。舜蒼重得仙身,早已不是剛剛復蘇時那般可任人宰割的了。

他眸中沉冰,冷聲道:“聽不懂她說的話?”

“呵,你這情郎有膽色,我喜歡。”女子媚笑道,“這人要留下了!”她緩緩抬起手來,手背上浮現粉色的迦印,雷光閃現,駭人心魄。

舜蒼冷笑一聲:“原來是萬年前就被天帝封印在澤鹿陂的妖狐餘孽。”他揮劍,劍刃如寒水般盪出波光來,說:“澤鹿陂的戾氣好受么?”

女子一聽當即怒了,眼睛化成全黑色,吼着:“天帝?祈堯算什麼狗東西,他也配當天帝?!”祈堯是天帝的名字,但已經很久沒人敢直呼他的名姓了。

舜蒼挑眉,悠然將劍收回鞘中,伸出右手,手指輕輕一攏。女子身上突然顯現出金色的佛咒印記,如同枷鎖將其死死束縛其中。舜蒼冷道:“縱然你從澤鹿陂逃出來,可封印未除,你也逃不出天帝的手掌心。”

女子毫無招架之力,伏倒在桌邊,眼裏佈滿血絲,臉上有猙獰的笑意:“我逃什麼?我就是來見他的。你究竟是誰,為何能開啟他的佛咒?”

“這法咒還是本君傳給仁元老祖的。”

我驚了驚。仁元老祖是天帝的師父,如此算來,舜蒼算是天帝的師公?女子也變了臉色:“蒼劫帝君?你...你居然復活了?”

“我花了那麼大的力氣從澤鹿陂逃出來,想不到還未見到祈堯,就要死在帝君的劍下。”女子笑得極為諷刺。說罷她又將目光移到我的身上,嘆道:“你和瓊華長得真像,想必是鬼棄苦心瞞你,才不讓你知道你母親是多麼冷情的人。瓊華真可憐,連自己的女兒都不認得她,如此我就是死,也心安了。”

說不好奇是假的。我下意識就反問了一句:“瓊華是誰?”

“瓊華啊...是個賤人...”她眼角流出淚來,卻用極媚的眼神看我,“不如你放了我,我帶你去見她。”

舜蒼皺眉,低聲說:“阿九,別中計。”

女子挑了挑眉,嬌笑着:“怕什麼?我身上封印未除,在帝君手中折騰不出什麼浪來。九羲,難道你不想知道你的母親是誰嗎?”

“你說瓊華是我的母后,那我問你,瓊華的本元是什麼?”

女子說:“金瞳霜羽的白孔雀。”

這不扯誕嗎?孔雀王一族繁衍至今,就衍生出一隻白孔雀,那就是我。可看她被封印在澤鹿陂上萬年,出來沒多久,還沒見過世面,不像是能編排出這等假話的人。

我問:“你究竟是何人?”

“玉姬。如果不是祈堯忘恩負義,將我封印在澤鹿陂,這天下的一半都該是我的。”

玉姬兩個字如雷貫耳。很早之前,我很敵對天界的人,一心想要扒他們的黑歷史。其中關於天帝的八卦我了解的最多,玉姬和祈堯的名字,總會被那些人放在一起。

玉姬乃千年化成的妖狐,因敗於祈堯之手而成為他的手下,多年來同他一起並肩作戰,立下戰功無數。很多人都以為祈堯稱帝后,玉姬也會是唯一的天後。誰料祈堯擔憂大權旁落,怕玉姬功高震主,設計將玉姬殺死,從此獨攬大權,高枕無憂。

這是我在《一筆風流債》的孤本上看到的,自此天帝在我心中的形象就如同渣滓,怎麼都高大不起來。如此說來,玉姬果然跟我父君是一輩的人物。她的話興許有幾分可信。

我握了握手指,對玉姬說:“你真認識我的母親?”

“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那...她現在在哪?”

她直起身子來,看了看外頭黑沉的夜空,說:“她就在魔荒主城內。祈堯來訪,城外的結界也會有所削弱,到時候是我們混進主城的好時機。我帶你去見她,如何?”

“你這麼厲害,還怕這樣的結界?”

“怕,怎麼能不怕呢?”她嗤笑道,“瓊華的本事,早在萬年前我都領略過了。這個結界是她啟用血咒下的,凡是她所厭棄的人,進此結界內都會受到極大的反噬。”

“你搞錯了,這結界是無妄魔君下的,與瓊華無關。”我哼笑一聲,“您老剛從澤鹿陂爬出來,許多事情還沒有搞清楚,就別心急嚷嚷着說要找這個找那個了。”

“瓊華的號,不就是無妄么?”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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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枝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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