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3

3.1-3

陸雲旗把蕭莞叫來接機,一方面是做給魏千雅看的,另一方面確實是想她了,想早點見到她,順便推掉飯局趕緊回家去陪陪她。

每次的別後重逢都是兩人關係最為融洽的時候,陸雲旗還在電梯裏頭就開始毛手毛腳的去捏她,蕭莞一邊躲一邊罵他,可臉上是偽裝不了的笑,她努力的板著臉,“喂,先吃飯。”

“你做飯了?”陸雲旗的手大喇喇的按在她屁股上,她越害羞他越想逗她。

“沒呢,我一下班就去找你了。”蕭莞警告他,“有監控呢。”

“嗯。”陸雲旗瞥了一眼電梯角落的攝像頭,把西裝脫下來搭在胳膊上,遮擋住自己作亂的手。

總算到了家裏,蕭莞心裏有預感知道他要做什麼,饒是在一起八年了,心還是抑不住的有些異樣的快。陸雲旗把行李箱放在門后,把防盜門的鎖扭了兩圈,“咔吧”落鎖的聲音在空蕩的房裏格外清晰。

他剛鎖完門,直接上前把蕭莞給抱住,咬她耳朵,“先吃你,然後咱們下樓去吃夜宵,好不好?”

雖然看似是詢問她的意見,可根本就沒想要聽她的答案,問完了話就連推帶攘的把人給掠進了屋,加班連帶出差,他有十多天沒跟她親熱了,她彆扭生氣的小模樣比什麼興奮劑都催/情,他一邊親吻她一邊哄,什麼不要臉的話都說,什麼罪狀都承認,哄的她臉色終於放晴了才跟她共赴**。

……

“今天去上班了?感覺怎麼樣?”陸雲旗把吃的東西擺在床上的小桌上,叫她起床。

她正疲憊的趴着,只迷迷糊糊的知道他下樓去買吃的了,聽見他的聲音才睜開眼,踢了踢腿,“不太想吃了……”

陸雲旗看見了她的動作,掀開被角抓住她的腳,給她捏了捏小腿,聲音越發的輕柔,“乖,起來吃點兒東西。”

他是多麼固執的人蕭莞知道,不再和他爭辯,懶洋洋的靠着床頭坐起來,陸雲旗把小桌子往前搬了搬,就放在她大腿上方,跟照顧小孩兒似的拿濕巾給她擦了擦手又遞給她勺子,“先喝點兒粥。”

蕭莞撒嬌的沖他笑,“好的爸爸,知道了爸爸~”

陸雲旗也笑着坐在床沿上和她一起吃,不時的給她夾她喜歡吃的東西,好像她真的才開始學着吃飯似的。

這樣愜意親密的時刻也不少,就是這些溫暖的片段讓蕭莞不論多生氣,不論下了多大的決心想和他分開,可總在最後一刻慌亂妥協。

他們認識十二年,在一起八年,結婚三年,那種感情早就不是簡單的愛或不愛,有太多的羈絆,讓她離不開他。

可也只是這一夜的溫存,陸雲旗只能在家呆兩天,周一的時候又要去項目地監工。

他跟蕭莞說的時候,蕭莞第一反應竟然是“啊我要上班可能沒法去送你了”,心底是說不出的輕鬆。她自認是挺堅強的性子,可每次去送別的時候總忍不住難受,這兩年還好一點兒了,之前分開的時候她常常是從車站安檢口哭到機場安檢口,有一次陸雲旗被她哭的自己都想哭了,給她買了最近時刻的航班讓她跟自己一起出差。

那時候他還不是經理,還在住跟其它幾個同事合租的房子,因為蕭莞的臨時出行,只好在工地附近小賓館租了間房子,白天他去幹活她自己在賓館玩建城堡的遊戲,晚上他回來就陪他玩別的“遊戲”,大概是因為在賓館讓人有偷情的感覺,不管陸雲旗白天多累,晚上回來都會振奮精神的和她溫存。

呆了四天,尚在讀研三的蕭莞被導師電話要求回學校干點兒活,加之蕭莞發現自己跟着,陸雲旗又要上班又要陪她,好像有點太累了,於是背上書包又回了學校。

後來她畢業了,他當上了經理,她也跟着出過一次差,簡陋的賓館換成了豪華的酒店,白天他去忙的時候她獨自走在異地的街道,陌生的孤獨感席捲,她發現自己寧願在家裏等他而不是在一個她誰都不認識的地方看著鐘錶轉圈等他回來跟她說一句話。

陸雲旗在周一的清晨起了個大早送她去上班,六點鐘的B市尚不擁堵,蕭莞坐在副駕上眯着眼打盹,陸雲旗心疼的握她的手,嘆了句,“你何苦呢,看看,覺都睡不醒。”

蕭莞聽見聲音嘟囔了聲,“你滾開,要不是你昨天折騰我,我一早就睡了……”

陸雲旗低聲笑,她昨天跟着電視跳健身操,頂胯的樣子太魅惑,他坐沙發上看見她扭的那麼性感,哪裏把持的住。

因為走得早,到電視台的時候離上班時間還早半小時,陸雲旗把車停好,拍拍她臉,“走,我陪你吃個早飯。”

本以為只是簡單的吃個早飯,誰知道竟然在那家咖啡廳碰上了蕭莞的老師,那個中年女人看見蕭莞後面色不虞,“蕭莞,你周五是不是沒寫完稿子就走了?”

蕭莞連忙站起身來,“張老師,我當時家裏有點事,所以就先離開了,可是我在路上寫出來以後在規定時間之前交給主編了。”

“在路上趕的?難怪前後的質量差那麼多。以後有工作還是完成了再走,要是在家裏也可以寫稿的話你來這邊工作有什麼意義呢?當時主編把稿子退給我指出了幾點問題,我去找你發現你那裏早沒人影了,結果稿子也沒發,你看這多耽誤事?”張桂毫不留情面的訓了她一頓,讓蕭莞一大早的心情就落到谷底。

拿着餐盤走過來的陸雲旗把盤子放在桌子上以後,輕聲跟蕭莞詢問這人是誰,蕭莞說是自己老師后,他伸手去跟那張桂握手,“蕭莞是新人,很多事情不明白要跟着您學習,還麻煩您多擔待一些。啊,張老師您也沒吃早飯吧?來一起吃吧。”

張桂本來以為蕭莞是一個人在吃飯,沒想到還有同伴,看談吐應該是她男朋友,一時也有些尷尬,搖了搖手說自己吃好了先走一步。

蕭莞撅着嘴,大清早的誰被罵一頓都好過不了。

陸雲旗用拇指按了按她嘴唇,“都這樣,我剛進公司的時候也沒少挨罵,你當她更年期就好了,別不高興哈。”

蕭莞打掉他的手,“哼,還不是因為要去接你,都怪你!”

“是是是,都怪我,來先吃飯吧,一會兒要是遲到了小心再挨頓罵。”陸雲旗把熱狗送到她嘴邊,“來,啊~”

蕭莞一口咬住,大口大口的吃,腮幫子鼓鼓的,自己用手拿着快速的解決掉早餐,又一口氣喝光了拿鐵,含混不清的跟陸雲旗告別,“你路上注意安全。”

她背起包往出走了幾步,又小跑回來親了他一下,“愛你~”

不起眼的卡座里,陸雲旗手杵着嘴唇笑的開心。

**

人一忙起來就不那麼容易感時傷秋了,蕭莞在電視台勤勤懇懇的幹活,不知是不是陸雲旗又幫她跟上頭的人疏通過,張桂之後再也沒像那次那樣不留情面的訓過她了,只是態度也說不上多好,還是那樣看着挺和善,可半分都不通融。

上了一個多星期的班,蕭莞也從別人的口中大概知道了一些張桂的事,四十多歲了,尚未結婚,本來在另一個台當節目導演的,結果因為常年勞累得了乳腺癌,做了乳腺切除手術以後身體虛弱的很,台里念着她算是老人了,把她調到了工作量少一點兒的位置上,算是半養老狀態。

做媒體有多累蕭莞尚未體會,可當年同期畢業的同學裏有人加班加到心肌猝死的事她是知道的,也因此在得知了張桂的過往後,對着她的責難時反倒生出的更多是疼惜。這位老媒體人,大約也是工作太過苛刻較真,精神壓力過大才會生了那樣的病吧。女性的性徵被切除了,家裏沒有丈夫孩子的陪伴,曾經輝煌的成就也已經成了曾經。在她回顧自己這些年的時候,會不會覺得有後悔呢?

或許是心裏的那一絲同情,蕭莞在別的新人對這位老師敬而遠之的時候卻是貼了上去,跑腿的時候更盡職,帶茶點也總是給她帶一份,在張桂錯過飯點的時候提醒一句讓她先吃飯,甚至有次晚上在露台上看見她抽煙了還去勸阻了一番。

張桂對她的殷勤不太買賬,掐了煙跟她說,“我現在已經退二線了,你這麼巴結我也沒什麼用,人事調動我管不了。”

蕭莞習慣了她說話帶刺,平靜的告訴她,“我來工作本來就是玩票,喜歡干就干,不喜歡干就回家有人養着,我沒必要巴結你。只是你身體不好,還是別抽煙了。”

張桂看着欄杆外的燈彩霓虹,嘆了口氣,“一點消遣而已,現在這樣的生活,我都不知道活下去圖什麼。挺沒勁兒的。”

“……張老師您餓了沒?我請你吃夜宵吧,附近有家茶餐廳不錯。”蕭莞最怕聽別人說什麼“活着沒勁兒”的話,曾看見過有人輕賤生命,她知道人的意志是多麼薄弱的東西。

“呵,這附近的餐廳我比你熟,走吧,你挑地方,我請你,確實餓了。”張桂也沒想着嚇她,她好意的想陪自己,自己就順着。

兩人點了些油水比較少的點心和小吃,張桂如同家裏長輩般問了些蕭莞的情況。

“那天那個小夥子是你丈夫?哦,那你結婚挺早的啊。”

“是,研二的時候就結了,已經三年了。”

“怎麼畢業的時候不想着工作,現在又出來奔波了?在家閑夠了?”張桂給她斟了杯茶。

當時?

雖然懶,當時畢業的時候卻不是沒想過工作的。只是明明說好了畢業就回老家,哪怕不能一開始就問家裏要錢開個店自己當老闆。那時候她沒事就跟學校的室友說自己的打算,她要畢業以後回Q市找一份電視台或者報社的工作,幹個兩三年就呆在家裏生孩子養孩子,然後用她和陸雲旗攢的錢以及家裏贊助的錢盤個店面,一邊看店一邊看孩子。

“畢業那年想回家找工作的,你知道在二線城市我的專業、學歷找工作還是很好找的,可是當時我老公手上還有個項目沒完成,他本來說做完了那個再回去,結果項目做到百分之七十的時候又接了另一個項目,一個做完了總有另一個,那些項目都不小,他就在我畢業的那一年當上了經理,賺足了一棟房子的錢,然後他突然就變了主意,他問我能不能再等等他,他現在不想回去。”蕭莞抿着茶水,“權勢和金錢,沒有一個男人能抗拒的了。他原本是和我一樣懶散的性子,經常抱怨這工作多累,可真的開始有錢有勢了他也不覺得累了,我能說什麼呢,他正在事業的上升期,我只能說好。”

“或許你剛畢業就回家去工作的話,他也不會一直在這邊拖着吧。”

“那時候捨不得分開。我們之前一直是異地戀,即使後來他找了北京的公司,可成天外派,我們還是聚少離多。”蕭莞也曾經想過,是不是一開始她堅定了回了家,彼時還沒現在這麼成功的陸雲旗也會放棄這邊的工作,回去過他們曾經夢想過的清閑日子。

“過去的就過去了,現在最想做什麼事就去做什麼事,哪怕以後會後悔也沒什麼可惜的,反正人這一輩子後悔的事多了去了。”張桂拍了拍她肩膀,不知那話是對她說還是對自己說的。

四十多歲不結婚不是眼界高,也不是總遇不見合適的,只是心裏總記掛着當年的人,太過遺憾以至於哪怕可能已經不愛了還是忘不了。也曾經有那麼一個青梅竹馬,所有的人都說他們郎才女貌,後來他留洋海外要她跟着一起,偏她家人尋死覓活的不同意,那時候出國和生離死別沒什麼區別,就這麼著她妥協了,和那人斷了關係留在了國內。後來,後來再不曾有那麼單純又炙熱的愛戀感覺,談過幾次戀愛都無疾而終,也就一直沒有結婚。

“哪怕會後悔也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么?”蕭莞覺得自己可能中了魔了,因為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腦子裏閃過的又是那個有些荒唐的念頭。

離婚吧,和陸雲旗離婚吧,這根本不是你想要的那段婚姻了。

這樣反反覆復的患得患失,蕭莞的心理壓力空前的大,她回家看着自己曾經收拾好了要帶走的行李,箱子底有本相冊,她很多年沒洗過照片了,這些還是上大學的時候洗了放進相冊的,大部分都是她和陸雲旗,還有些是高中同學的。

有一張是高中畢業時照的,三個女生和四個男生都穿着醜醜的校服,勾肩搭背的笑,一如那年她叫不上名字來的大樹葉上反射的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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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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