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絕情
浣月幾乎被幾個狠毒的嬤嬤刁難的幾乎虛脫,飢腸轆轆的胃裏再也吐不出任何的東西。
她一個踉蹌跌坐在滿是污泥的地上,眼裏看見的依舊是那個巴掌大的天。
她原是罪奴,雖繼續住在冷宮裏與綠萼,可還是日日得去掖庭做活,來換得微薄的一些銀兩,來勉強度日。
骯髒不足以形容這個恍若人間地獄的地方,地面上滿是濕滑的黑泥。四處都有女子凄厲的求饒聲,依舊無情的呵斥聲。
“起來……起來……今日的活計做不完別想領到銀子。”一個面目猙獰的女人猛地踹了浣月一腳。
浣月吃痛,從地上爬了起來,趕忙繼續拿着冷冰冰的木桶去舀水。她洗的都是宮裏最末等的奴才們的衣服,一包一包的堆積在那裏,如同小山一般。
她亦算是小家碧玉,自小便入宮,一直侍奉太妃,享受過盛世富貴,無限的受人尊敬。後來侍奉綠萼,更是風光無限,便是宮裏的嬪妃都對她百般的客氣,更別提那些奴才丫鬟了。
天色黑沉的似乎將一切都要吸進去一般,而整個院子裏只點着幾根火把,噼噼啪啪的好似燒灼着每個人的心。
浣月將舀來的水倒進木盆,水裏夾雜着無數的冰渣子。她木然的揉搓着衣服。
“我剛才去給舒修宮裏送東西,聽說當初那穢亂宮闈的皇貴妃私自出宮惹怒了聖上,挨了笞刑,聽說被人抬回洗桐宮的。”一個剛剛進門的老太監滿臉幸災樂禍的對適才踢打浣月的老嬤嬤道。
浣月剛剛掄起的木棒猛地砸在了她凍裂的手上,猛地抬起了頭。
“呸……你怎麼還能叫她皇貴妃?她如今連我們這些奴才……”那老嬤嬤的話尚未說完,便猛地被浣月打斷。
“你胡說,我離開的時候我家夫人明明好好地待在宮裏……”
那老太監兩眼一瞪,狠狠的盯着她,“我胡說?你還是回去看看你家那位不知廉恥的女人罷,我瞧着她根本沒有瘋,否則怎麼會故意去想再次迷惑聖上呢?”
說完哈哈大笑,又覺得不痛快,繼續道:“說不定你現在回去還能送她最後一程啊。可惜了這樣一個嬌滴滴的美人,薄命啊……”
浣月顫抖的手摳着洗衣用的石板,猛地站起來,在辱罵聲中跑回到了宮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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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入冬以來,涼州愈發的冷。李祁又是被貶斥至此,自然遠遠比不上昔日在京城。倒是她的王妃玉蕖自小便在邊關長大的,反倒在這裏亦活的十分的自在,
倒是側王妃柒婉,哪裏受得了這般的苦,一直都病着,任由喝了多少的良藥都於事無補。
李祁在屋內喝着烈酒,屋角的明明滅滅的燭火慌得人眼生疼。不知過了多久,酒壺裏的酒空了,他有些醉意的喊了聲:“來人,上酒。”
慧兒原本就站在門外,此時應聲,並朝着一旁欲要進去的侍衛們道:“你們在此守着,我進去侍奉。”
幾個侍衛知道她畢竟是殿下從京城帶回來的丫鬟,自然不敢得罪,便只讓一個人進了殿。
慧兒進了屋,見李祁坐在桌旁,整個人都已經醉了,便俯身輕輕道:“殿下醉了,讓奴婢侍奉您休息罷。”
屋內很安靜,只噼噼啪啪的燭火聲,她甚至覺得自己的呼吸聲都可以聽見。突然間她的手被他攥住,一張滿是醉意的眼緊緊的盯着她。
她從未這般直視過他,眉星朗目,氣宇軒昂,難怪世人皆嘆祁王之風姿,舉世無雙。
她只看了一眼,便漲紅了臉,趕忙垂下眼帘。然後輕輕的抽回自己的手,輕移蓮步,從門外接過了侍衛呈上來的酒。
“王爺吩咐,不許任何人進去打擾。”
那群侍衛相互對望了一眼,頓時心中清明,都是軍中的人,自然說話沒有拘束。
“姑娘放心,我們絕不會打擾到您與殿下的雅興。只是改明兒還得向姑娘討杯喜酒喝。”
“說什麼呢?小心讓王妃聽去了仔細掀了你的皮。”
“王妃再是怪罪,不還是有姑娘替我們擔著嗎?”那些侍衛呵呵笑,‘‘只可惜我們這些人比不得殿下,在這般的苦寒之地,竟還有這般佳人作陪。‘‘
她的臉迅速的紅了起來,只呸了一聲,嬌笑道:“真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
她合上門,緩緩的穿過房內的幾重紗簾,悄悄地將懷裏藏着的葯輕輕的倒在溫熱的酒壺裏,她心中不安,又怕被人察覺,便拿着頭上的珠釵輕輕的攪了攪。
這迷情粉乃是她從京城裏帶來的,
待到李祁面前,她才倒了一杯酒,遞了過來,“殿下,請……”
慧兒輕輕的將酒盞遞到了她的手裏,他的指尖不經意間觸到了她的。他的手心有一點點的暖意,從指尖傳到了她的心裏,紅光映得腮畔潮紅一片。
她眼睜睜的看着他喝下了那摻着葯的酒水,看着李祁清朗的眉目,蒼白的臉龐。
“殿下……讓妾身伺候您罷。”
她開始解着自己的盤扣,媚眼如絲的擠進他的懷抱。
隨着一層層的衣衫落地,她看着他眼底的逐漸湧上來的晴欲之色。
李祁的眼神迷離,冰涼的手指滑過她的臉頰,帶着一層奇異的酥麻戰慄,柔軟的唇輕輕的觸碰到她的,有些微涼。
她畢竟尚未出閣,這種閨閣之事卻是生疏的很,待他抱着她雙雙跌入錦榻的那一刻,她幾乎戰戰兢兢的道:“殿下,輕一些……妾身害怕。”
“萼兒,你莫要怕。”他在她的耳邊呢喃,“不要怕……”
一室的旖旎好似突然間退去,慧兒心口微微的一涼,卻乍然間露出一張笑臉,“萼兒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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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點燈的時分,去往洗桐宮瀰漫著揮之不去的霧氣,道路卻是那樣的灰暗不明。
腳下的積雪尚未化盡,浣月又行走的匆忙,摔了亦不知多少個跟頭。只知道自己都摔得麻木了,都不覺得疼。薄薄的鞋襪早已是濕透了,冰冷的貼在腳上,原本滿是凍瘡的腳有着撕裂般的疼痛。
浣月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飛奔進殿的,只見原本沉靜的洗桐宮卻難得的來了兩個陌生的老嬤嬤。
“真是件晦氣的事情,攤上這樣的差事,把這樣一個罪婦送回這陰森的地方。”說完看了一眼剛剛進門的浣月,冷笑道:“浣月姑娘還是趕緊找個破席子捲起來扔在亂葬崗罷,沒救了。”
“閉上你們的嘴,小心我要了你們的命。”浣月的聲音聽起來卻是那樣的尖銳。
待她看見綠萼之後,頓時心涼了,綠萼只穿了件中衣,上面滿是血跡污物,裏面卻是早已皮開肉綻。
破亂不堪的錦榻上滿是猩紅的血跡,孱弱不堪的身子疼的
“真是風水輪流轉啊,當初皇貴妃是如何的chong冠後宮,如今卻落得如此的下場啊。”一個老嬤嬤笑道,笑的卻是那樣的突兀,“如今你那些狐媚子手段還有什麼用處?哎,可憐了這樣一張臉啊……”
說完捂着鼻子十分厭惡的離開了,連殿門都沒有關上。
寒風吹過大殿,揚起窗前早已是破破爛爛的布幔。綠萼只覺得血從自己的身體內流失,每流一分身上就涼透一截,神智亦越發的模糊起來。
浣月嚶嚶的在她的身旁哭泣,哽咽的喊着:“夫人……夫人……”
她只覺得自己如同躺在刀尖上,她隱隱約約的昏過去,卻在最後的一霎那,眸子緊緊的睜開,不,她不能放棄,她的仇恨尚未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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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婷傾與李胤剛剛到了霞光殿,便覺得餓了,只叫人去御膳房備膳。
不過片刻的工夫,御膳房便巴巴的送來了一大桌子的菜,又有百年的陳釀,二人便喝了起來,不過片刻洛婷傾便臉頰駝紅,面紅耳赤的愈發趁的她嬌媚。
洛婷傾心裏得意萬分,笑道:“臣妾在家中素來不許臣妾飲酒,如今進了宮倒愈發的沒有了規矩了。”
“你父親人古板的很,朕倒能想得到。”
她見他臉色平靜,卻是難得的和色。
洛婷傾輕輕的靠過去,柔若無骨的手輕輕的撫着他的臉頰,聲音里竟有些醉意,“臣妾母親去的早,父親又那般的苛刻,如今只有聖上最疼婷傾了。”
李胤看着她嬌媚的模樣,終於微笑,“你可知朕為何這般的chong你?”
“皇上便告訴臣妾罷!臣妾可不知。”
李胤的臉上掠過一絲的柔意,“因為你雖然善妒,可卻是直性子,不會做背後傷人的事情,朕不想每日在朝堂之上與他們勾心鬥角以後,在後宮還要揣度那些女人們的心思,朕真的累了……”
李胤輕輕的扣住她停留在自己臉頰上的手,眼中好似有什麼一閃而過,她尚未看清,便消失殆盡。
“如今,你愈發的讓朕失望了。”
洛婷傾見他目光如寒冰,冷不可測,不由得驚懼,顫聲道:“皇上可是因為那個女人才惱了臣妾嗎?”
李胤的聲音愈發的冷了下來,“是你愈發的不成樣子,與她又有什麼相干?”
洛婷傾亦不知哪裏來的膽子,脫口道:“既然聖上心裏沒有她,為何不幹脆殺了她?這樣的對您不忠心的女人,留着……”
李胤整個人雖在燈火璀璨處,卻如同漆黑的地獄。
他揚手就給了她一巴掌,清清脆脆的,她霎時怔住,眼淚簌簌的滾落。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