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師徒夜談

第三章 師徒夜談

雖是暮春,遠在江南偏遠之地的會稽因為靠近海邊,空氣中瀰漫著大股肉眼看不見的水汽,還是極為寒冷,城中街道低洼處,甚至能看到一些薄薄的浮冰。

城東南角一佔地十數畝的院落,正門匾額上書寫有“太平觀”三字,太平觀內有一樓,高百尺,乃是一座木石結構的觀星台,可目測城外數十里地面,較城門上的敵樓還要高上幾分。

觀星台上此刻站立着一位老者,鬚髮皆白,臉上、手上的肌膚卻宛如嬰兒般雪白滑嫩,令人難以看出其到底年歲幾何,在這稱得上嚴寒的天氣中,站在二十幾米的高台上,竟只有一襲青衫遮體,委實有些不可所思。

三月的天色暗的極快,剛過了酉時,周圍已黑成一片,數十步外難辨東西,從觀星台向城外遠眺,藉著月色,勉強可以望到會稽郡城高大的城牆和城門的敵樓,臨近城門關閉的時分,城外的大道上行人已無,唯有一匹比騾子還健碩的毛驢,以一般毛驢望塵莫及的速度,匆匆穿過城門,沒入城裏的星星點點燭火中。

“這個頑劣的小豎子!”

青衫老者冷哼一聲,一道青氣從其口中射出,墜下樓去,須臾,一道呼痛聲遠遠的從太平觀門前傳來,清晰的鑽入青衫老者的耳孔。

“哎呦!師傅別打!”

約莫過了幾息,手捂着腦袋,腰別著羽扇的某人出現在老者身後,帶着一臉的幽怨,極為有神的眼睛,此刻似乎隱隱瀰漫上一層霧氣。

“小豎子,這般望着,難道指望為師心軟不成?”

不愧是活了幾百歲的極品老道,頭都沒回就看穿了道爺的把戲,水汪汪的眼神攻勢宣告失利,於睿心中一陣悲嘆:可一,可二,不可三也,這招用的太多,已經失靈,這下慘了。顧不上擦擦眼睛,踱到師傅于吉身側,擺了一副我很乖的表情聆聽老道士的教誨。

“為師今日交代與你的三百道太玄生符可曾用心畫完?”于吉的聲音很詭異的從四面八方滾滾傳來,震蕩起無數迴音。

“呃……”

於睿頭皮陣陣發麻,偷偷擦了把汗,諂笑道:“徒兒兢兢業業揮毫一上午,耗盡渾身真元,默念《太平經》三遍有餘,業已完成百道有餘,人力有窮,剩餘百餘道,委實難以完成,徒兒幼小的身軀已是難堪重負。”

“小豎子!些許伎倆還想瞞過為師?《太平經》一百七十卷,共分十部,每部一十七卷,你早已通曉辛、壬、癸三部五十一卷,區區三百道太玄生符豈會耗盡真元,真當為師老眼昏花不成?豈不聞少小不努力,老大徒傷悲!”于吉轉過身來,雙眼青光暴漲,輕拂衣袖,袖口中幾道青光射出。

於睿大駭,大叫一聲:“師傅手下留情啊!”

話音未落,雙足、軀幹、頭部皆已盡數沒入觀星台上的青石板中,消失不見。

于吉撫須微微一笑,“穿牆土遁,微末之術,也妄想逃脫為師之手乎?”

幾道青光從於睿原先站立的位置鑽入青石板中。

“豎子!還想藏到何時?”

但見一隻由青光形成的巨大手掌,捏着於睿從石板中升了上來,把某人毫無形象的扔在石板上。

“打扮的怪裏怪氣,為師這張老臉都給你這個小猴子丟盡了!一個小小的孩童,偏要學做大人。”單手一抓,於睿頭頂的高冠和腰間的寶劍被于吉握在手心,隨意的一拂衣袖,給某人重新安了一個道童標準的春麗牌髮髻。

“衣衫上的所謂太極圖倒有些意思,值得商榷。”

“那是!太上老君都穿成這樣。”於睿一屁股坐在地上,揉了揉發痛的腦袋,嘟囔道。

“休得胡言亂語!”于吉怒道:“為師修道至今已有二百餘年,尚且未見老君尊容,且不說為師,即便是那數十年前飛升仙界的張道陵,在上界能否見到老君也是未知,你一個十歲的小娃娃,竟說大話!修道不過數年光景,安知老君衣衫上有無此圖?”

太極生兩儀,兩儀分四象嘛,真人倒是沒見過,《西遊記》演太上老君的演員我總見識過吧,這話又不能說出口,心裏鬱悶的緊,抬頭一看師傅似乎余怒未消,害怕于吉責難,再遭“毒手”,趕緊扯開話題,弱弱的笑道:

“師傅呀,那五斗米教的張道陵合九轉丹飛升,您跟他都是在順帝時得道,際遇也相差不遠,為何……”

“小豎子,說話何必吞吞吐吐,難不成為師連這點肚量都沒?”于吉沒好氣的看了賴在地上的小子一眼,“我等修道以求長生,本就是逆天而行,所謂逆天者必遭天譴,大凡修為高深的修士,欲飛升上界,須經九九八十一道雷劫方可功成身就,以證大道……”

還要挨雷劈?於睿狠狠的咽了一口唾沫,我穿越的是三國還是仙俠世界?

看着一臉茫然的於睿,于吉輕聲笑道:“呵呵……自秦以來,升仙者至今不過寥寥數人而已,然升仙並非只有沐浴雷劫一途,那張道陵合九轉丹是一道,積攢功德也是一道,為師現在所做,每日製作符水,便是積攢功德,雖耗費日久,但勝在穩妥。”

“咱們幹嘛不也學那張道陵,燒一壺九轉丹八轉丹什麼的?直接白日飛升,豈不方便許多?順便還能帶上阿獃這頭笨驢。”行頭被沒收,讓一向“瀟洒”慣了的某人及其不自在,好在羽扇還在,持在手裏胡亂扇了幾下,嘟囔道。

“你當那九轉丹是街邊賣的粟米啊?”老道士被這無賴的小子弄得哭笑不得,“竟會偷奸耍滑!你何曾知曉那張道陵為煉九轉丹付出何等艱辛,北至幽州以北幾千里,南下重洋,來來往往不下十餘趟,更在海外諸島、名山雪域採藥數十年方才湊足材料。”

于吉右手一番,取出一柄與於睿手中一般模樣的羽扇,側過身去,留了一個背脊給某人。

“何況為師對那丹火之道,不甚了解,手中更無那九轉丹丹方,是以飛升之日較那張道陵緩上許多,然即便如此,離飛升上界也不過二十年而已,到時尚且還需捨棄這身皮囊。”

清風徐來,衣袂飄飄……老道士隱隱和夜色溶為一體,彷彿于吉便是那夜色,那夜色便是于吉。

怪不得,怪不得!算算時間也沒差多少。

于吉老道的話字字印入某人腦中,在於睿的腦海里翻騰起來。

那孫策死的真冤那!

先前一直想不通的事情一下子明白過來。憑老道士呼風喚雨的手段,怎麼會死在孫策的手上?敢情是臨飛升前正趕上孫策這廝自己找死。

于吉轉頭看了一眼處在“震驚”中的某人,笑道:“痴兒,《太平經》為師早已盡數傳授於你,只需日日行善,廣積功德,還怕仙道無期乎?為師不過先行一步罷了。況且你年歲尚小,正當遊戲這世間一番,以利心性。”

“《太平經》十部一百七十卷,切忌勿輕傳他人,即便是那最為親近之人也不可傳之,否則害人害己,凡事講究機緣,這點你以後自知。”

手中羽扇輕輕一抬,於睿不由自主的直起身來,疑惑道:“那師傅為何……”

“呵呵……無需擔憂,為師是福緣深厚,少有奇遇,受之於神人,而你是命格奇特,自然可以習此無上寶典。”

“且看那處!”老道士羽扇遙指天際。

急急抬眼望去,無數星辰閃耀在天空中,於睿跟于吉學道多年,二十八星宿分的是清清楚楚,個個都能對上號來,說出一大堆名堂,否則也無法辯過極為博學的蔡邕。

于吉指着兩顆數斗大,且相離不遠的星星道:“左側那顆稍暗一些的便是為師的本命之星……”

“右側的那顆更亮的是弟子我的?”於睿有些難以置信,這本命星之說,要是放在上輩子,那是壓根不信,可是這輩子,連道術都學會了,還有什麼不敢相信的?何況是在星星理論極為豐富的三國,各個牛人對應的星星都是斗大。(PS:斗大到底多大?呵呵……)

“現在知曉為何為師道你命格奇特?你且再看那兩顆星,原先應在北方暗淡無華,數月前來到你我師徒身側也是這般,不知為何今日卻大放光芒。”

於睿暗嘆一聲,想必這便是蔡氏父女了。

蔡邕原先不過數年活頭,便要隨着董卓老賊而去,一生滿腹才華,卻鬱郁而不得志,顛沛流離,及其凄苦;蔡琰更是不堪,先是喪父,如雨打浮萍,無處可依,再則短命鬼衛仲道死後又被指克夫,后竟為匈奴左賢王所擄,在苦寒之地生活十幾年,好不容易回到大漢,卻致使母子分離,凄慘悲涼程度更勝白毛女、祥林嫂十倍不止。

如今遇上於睿,後者安肯兩人再倒覆轍,難免出手相救。

“師傅為何不學那張道陵,也創立一個教派傳承下去?”

“學他作甚?學他娶妻生子?”于吉笑道:“那張道陵倒是不凡,然其子不過中人之姿,至於其孫張魯,妄稱什麼‘師君’,一酒囊飯袋耳,毫無其祖父風範。你年紀尚小,不知女人麻煩,娶妻生子哪來的一個人過的暢快。”

“小豎子!在此發獃作甚?還不快去將餘下的百十道太玄生符畫完!明日一併交付與我。”

說話間,于吉老道一個閃身,消失在觀星台上,只留下於睿在那苦笑不已。

(改了一下,此時離孫策翹辮子大致還有二十年,而不是十年。哎……都是本人功課沒做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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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之小賢良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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