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秦赫是言勵長期合作的造型師，三十齣頭的年紀，曾為許多女星設計過驚艷中外的造型，圈子裏都叫他秦老師。最近幾天言勵這邊在拍攝新一季宣傳圖冊，所以他也過來了。
言勵進門前他正靠在窗邊慢條斯理地抽一支煙，聽見推門聲，他回過頭，瞧見是言勵，他沒打招呼，而是微微眯着眼睛，上下打量起來。
“你沒換衣服？”秦赫見微知著，用精準的判斷作為開場白，“你昨天晚上沒回家？”
言勵聳聳肩，無所謂地表示：“是又怎麼樣？”
“你昨晚去哪兒了？”秦赫回想起昨天露露對自己說的話，笑道，“你真的去找那個時尚編輯了？”
“他叫明諾。”言勵走過來，向秦赫伸出手，秦赫從煙盒裏抽出煙遞給了他。
言勵用三指夾出一根煙，送到唇邊。秦赫好人當到底，乾脆把打火機也遞了過去。
“你確定他就是那個人？”秦赫問。
秦赫用的打火機形狀怪異，又像只雞又像條狗，是他自己設計自己開模自己用高溫融化的液化銅灌制的，美其名曰後現代風格打火機。言勵雖然也是搞藝術的，但是還沒有先鋒到秦赫這個程度，因此並不怎麼認同他的獨特設計，不過打火機嘛，只要打得起火就夠了，大部分時候，言勵不計較。
於是他用這個像雞又像狗的打火機點着煙，深深吸了一口，吐出。
“我當然確定，”言勵微笑，“他可是我的初戀呢。”
“我怎麼不知道你這麼純情？”秦赫也笑。
“我一直都非常純情啊。”言勵笑道，“你信嗎，當年我跟他在一起的時候，除了親幾下以外，不該碰的地方，我一丁點都沒碰過。”
秦赫奇了：“那昨晚呢？你們也蓋棉被純聊天來着？”
“哦那倒不至於。”言勵把煙架到唇邊，腦海中不由得回想起昨晚，明諾在□□瞬間緊緊抱着自己的樣子，那種快感與滿足，是再多煙草都給予不了的。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慢條斯理地吐出煙圈，喟嘆：“還是初戀的滋味最好。”
這種輕佻的語氣，讓秦赫不由深深為明諾嘆了口氣。
“對了，”秦赫說，“我剛剛刷出來這個。”
說著，他把自己的手機遞了過來。
秦赫手機上打開的是k頁面，言勵不解地接過來，隨着一行行閱讀，他的臉上漸漸浮現三分諷刺的笑意。
“莫倪跟我師兄在一起了？”言勵又吃驚又好笑。
“只是被拍到約會，在沒在一起，這個可不好說。”秦赫笑着收回手機。
莫倪是jk集團現任總裁，英文名nic，美籍華人，言勵的大老闆。他在商業上的天賦平平，卻是出了名的男女通吃，私生活混亂。傳說中只要是他想睡的人，無論男女、性向，最後一定會睡到。
不過傳說只是傳說而已，凡事總有例外，比如莫倪想睡言勵，想了好幾年，就至今也沒有睡到。
言勵沒叫秦赫把手機拿回去，他把那張配圖放大，正着看反着看，看了好幾遍，確定圖片里的另一個人真的是自己那位七情不上面六欲不縈心的師兄——大設計師米高·艾德遜的另一位助手，紐約新近走紅的年輕設計師，才似笑非笑地打趣道：“這唱的是哪一出啊？”
“你可別掉以輕心，”秦赫淡淡道，“我覺得莫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藉著睡你師兄，繞個圈子來睡你。”
“我跟我師兄又沒睡過，他繞這個圈子有什麼用？”言勵剛說完，靜下心想了想，笑道，“如果他真是這麼想的，那就太好了。你看，我過去的情人有那麼多，他一個一個睡過來，還沒輪到我，就已經精盡人亡了吧。”
“然後你就可以順利接管jk集團了是嗎？”秦赫直接從他手裏把手機搶了過來，“我勸你別高興得太早，萬一莫倪跟你師兄假戲真做，或者倆人一拍即合達成某種包養協議，jk集團的首席設計師可就不是你了。”
“那我就只好說聲恭喜師兄，黯然退場了，”言勵滿不在乎地笑。
秦赫看着他這幅樣子，嘆了一聲：“其實如果你不是這麼鄙視包養這種事，或者偶爾肯低下你那高貴的頭，服一服軟，你的路會走得比現在順暢很多。畢竟這在圈子裏也算不上什麼大事，大家都是你睡了我，我再睡別人。”
的確，如果有人要票選二十年來時尚圈的主題，那得票數最多的詞一定不是諸如“創新”“創意”“新潮”之類老掉牙的詞，而是——“性”。
言勵緩緩地吐了個煙圈，微笑。
“你說錯了，我並沒有鄙視包養這件事。”言勵說，“畢竟如果沒有那位慷慨的英*官的資助l小姐也許根本沒機會發展自己的事業，如今的萬千女性也就不會有那麼多漂亮的禮服和香包。性是時尚圈永恆的主題，我不排斥，我只是覺得，靠自己的雙腳走到山頂，比被別人抱上山頂，要有意思的多。”
秦赫斜眼：“說人話。”
“我喜歡當攻，不喜歡當受。”言勵簡明扼要地笑道。
看看時間，言勵該回去工作了。他把手頭的煙蒂摁滅在煙灰缸里，擺了擺手，示意自己先走。走到門口，秦赫卻突然叫住了他。
“等一下！”
言勵回頭，挑眉。
“你跟那個初戀……”秦赫頓了頓，“你是認真的嗎？”
言勵輕輕笑了。
“我今天早晨跟他表白，希望我們可以在一起，他沒答應。我決定找機會再跟他說一次，直到他答應為止。”言勵笑道，“你覺得我是不是認真的？”
“當初你寵honey寵成那樣，也說自己是認真的，結果呢？”秦赫說，“還不是把honey給甩了？”
言勵皺着眉糾正：“是honey甩我。”
那也是你逼得人家不得不說分手好嗎？
秦赫無語。
“上次你跟honey認真了兩年，這次呢？”秦赫問，“你打算認真多久？”
言勵想了想，從他的表情來看，他應該還是很認真地想了想，然後張開手指：“五個月。”
“我覺得不止。”秦赫笑着走過來，“我們來打個賭。我賭五個月以後你們不會分手，如果我贏了，你給我十塊錢。”
他豎起手掌。
“那你最好從今天開始，兜里常備十塊錢。”言勵用力握上去，“我贏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