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覺悟
長期食用異世界的變異獸肉,又訓練了那麼久的格鬥,金小樓的肺活力驚人。一首《千年風雅》的塤曲,吹奏地蕩氣迴腸、催人淚下,沒有一點磕絆的地方。
吹完一遍,金小樓緊接着又吹了一遍,直吹得腮幫子發酸。
她本以為,自己會花上好長時間才能接受失去空間門的事實。
可神奇的是,吹了兩首塤曲,她就平靜了下來,所有悲傷、憤懣,似乎都從她震動的胸腔里排了出去。
想到談墨還在下面杵着,金小樓從窗戶探出頭去,“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談墨抬頭,正好對上了金小樓的眼睛,問道:“你心情好點了嗎?”
金小樓:“好點了。”
談墨:“明天晚上有個海上宴會,能邀請你當我的女伴么。”
“我……”,金小樓下意識地想拒絕,她每天晚上都要去異世界的,不能亂跑。可看到毫無一絲痕迹的又手腕,才想起來自己再也去不了異世界了。
她說:“去。”
談墨:“餓了吧,下來吃點東西。”
金小樓遲疑了下,幾十秒后,點頭道:“好。”
目送談墨離開后,金小樓拉上窗帘,脫下身上因為汗水浸泡發酸的衣服,好好洗了個澡,換上T恤牛仔運動鞋,濕頭髮也沒吹乾,直接披在了肩上。
夏天天氣熱,等出了房門,用不了多久就會自然幹了。
想到自己昨天衣服都沒換就躺床上睡覺了,金小樓扯下床單被罩,出門時順便搭到樓下的欄杆上。
往餐廳去的路上,順便叫了一個菲佣把自己搭在欄杆上的床單被罩取走清洗。倒不是她懶,而是因為這裏畢竟不是自己家,清洗晾曬大件衣物不是很方便。
到餐廳的時候已經十一點了,談墨正準備和金小樓一起吃午飯。
不過午飯沒有擺在餐廳里,而是擺在了溪邊大樹下的涼亭里。
廚師或許是從一大早就開始準備了,他們坐下沒多久,飯菜就端上來了,沒有什麼大菜,就是些玉米排骨湯、茯苓糕之類清淡易消化的東西。
談墨早上吃了一籠灌湯包一籠蝦餃,還沒消化掉,所以吃了一點就放下了筷子,剩下的時間都在看着金小樓吃。
金小樓本就餓了,吃飯又慢,此刻又化悲憤為食量,吃了半小時還沒停下。
談墨怕金小樓吃撐了,隨便挑起一個話題拖延時間,“你今天是有什麼煩心事吧,不如說出來,我或許有能幫忙的地方。”
金小樓把湯匙放回碗裏,認真道:“如果有一個窮困潦倒的書生,某一天忽然被仙翁傳授了點石成金的能力,開始自命不凡起來,以為自己日後必成大器。可突然有一天,他又失去了這種能力,他痛不欲生,你說他該怎麼緩解這種痛苦呢。”
談墨想了一會兒,道:“想想他窮困潦倒的時候,想想他在其中獲得了什麼,再想想他現在擁有的。”
金小樓默默喝了一碗湯,良久后,突然道:“我明白了。”
談墨還是不知道金小樓在煩心什麼,不過他不準備再問了,只道:“我等會兒去公司,你今天想去嗎?”
金小樓搖了搖頭:“今天我想去市區轉轉。”
於是談墨出發去公司時,捎上了金小樓,把她在棲鳳站地鐵口放了下來。。
談墨一走,金小樓的臉色就垮了下來,她之前只是強顏歡笑而已,實際上她還是很傷心的。
地鐵里一如既往地擠,金小樓木着一張臉站在車廂中間,看地鐵玻璃倒映出的影像。
曾幾何時,她也曾這樣看過,那時的她,面臨著贍養三位高齡老人的壓力,在小私企拿着半死不活的工資,熬夜備考註冊會計師,長期坐在椅子上催肥,長期面對電腦臉色蠟黃頭髮乾枯視力減退。
現在玻璃倒映出來的倩影,和之前的她截然不同。就像剛上學的大學生,青春靚麗,面容姣好,身材矯健。。
西郊的幸福小區,金小樓找到了自己當初租住的地下室。
站在外面,可以通過氣窗看到地下室的景象。
地下室牆上的壁紙還是她貼的,只不過裏面已經換了個人住。
金小樓蹲在地上發獃的時候,氣窗前突然出現一個青年男人,大罵著“看你MB啊”,嚇了她一跳。
好吧,雖然這人講話髒了點,站在他的角度看是蠻解氣的,因為以前自己也很討厭別人探頭往裏面看,所以窗帘總是拉着的。
裏面的人估計原先沒在意到探頭朝里望的是個美女,現在發現了,態度頓時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對不起啊美女,我還以為是對面樓的老頭老太。”
金小樓連忙道:“是我的行為很不禮貌,不好意思。”
男青年撓了撓頭:“美女有什麼事要幫忙啊。”
金小樓隨便編了個借口:“我最近要租房子,想看看這裏的情況,順便打聽下房租。”
男青年:“八百一個月。”
金小樓咋舌:“這麼貴。”去年還是七百,今年就漲到八百了。
男青年:“沒辦法,有獨立衛浴的單間中,這樣的已經是最便宜的了。”
金小樓:“謝謝你,我還是去其他地方看看吧。”
男青年扒着氣窗的鐵欄杆,活像監獄的囚犯,揮手道:“美女再見。”
沿着之前上班的路線,金小樓花了一個多小時,才到自己當會計時任職的小公司。
這個小公司坐落在一個居民區的活動室,門廊上還掛着原來的牌子,說明這小公司還在以每年一兩百萬的盈利頑強地生存着。
小公司只有一大一小兩個辦公間,大辦公間有五六台款式不一的舊電腦,七八張桌子,十來張椅子,是公司所有工作人員辦公的地方,不過銷售人員都在外面跑業績,所以辦公室還算寬敞。
小辦公室是“吳總”專用的辦公室,裝修地比深海科技的總裁辦公室還要土豪,不過現在門是緊閉着的。
金小樓站在大辦公室門口往裏看了一眼,大中午的,只有兩個人在,一個是自己認識的王姐,一個是自己不認識的陌生姑娘,估計是才畢業的。
陌生姑娘一看到金小樓就站起來問道:“您好,請問您是約了吳總嗎?”
“沒有,”金小樓回了句,又對王姐道,“王姐,好久不見了,妞妞還好吧,今天請你吃飯,千萬別推辭啊。”
王姐一直在想着進門的美女是誰,聽見對方如此自來熟的話,才恍然記起,這不是金小樓么,不由道:“你突然變這麼漂亮,是不是去整容了啊,我都沒認出來。”
“沒,就是吃好喝好精神好了點,”金小樓敷衍了句,又對陌生小姑娘說道,“你也一起來吧,我請客。”
陌生姑娘有些羞澀地看向了王姐。
王姐已經在收拾包了,“想去就一起去唄,反正不是我請客。”
於是陌生姑娘也安靜地收拾起了包。
金小樓選了家頗有小資情調的自助烤肉店,人均四十五,物美價廉。對月工資三千五的王姐,和月工資一千八的小姑娘來說,已經很上檔次了。她們原以為金小樓也就會請她們到蒼蠅館子裏搓一頓。
王姐全程都在頭也不抬地海吃猛喝,金小樓和她也沒什麼共同話題,轉而和小姑娘說起了話。
金小樓:“你是剛來公司的嗎?做什麼的?”
陌生姑娘:“是啊,剛來兩個月。做會計。”
金小樓看着陌生姑娘彷佛看到了剛畢業的自己,“真巧,我之前也在這家公司做會計。”
王姐插話道:“自從你走了,公司財務被那個吳梅弄得一團糟,只好找人代賬,吳總現在都不待見她了,活該!讓她當初那麼陷害你。你現在要是肯回來,吳總一定高興。”
金小樓:“我肯定是不會回來的。”
王姐:“你現在有男朋友沒?”
金小樓機智道:“有。”
王姐頗為遺憾,“可惜了,我那個表弟還單着呢,看到你變這麼漂亮,一定很高興,要不你考慮和他發展發展,多向投資啊。”
投資個屁,金小樓頓時被膈應到了,這場故地重遊也變得索然無味起來。
王姐的那個表弟,一米六五左右,頭髮用摩斯打得油膩膩,像幾個月沒洗頭一樣。高中畢業,每說幾句話必定有一句是大學畢業又怎麼樣,還不是給他小學畢業的表哥打工,大學上也白上,碩士畢業博士畢業又怎麼樣,還不是擺攤賣豬肉……
真不明白王姐為什麼總是無視男女之間的差距,算了,懶得理她。
“I`m14yearsold.I`mpreety……”手機突然響了了起來,金小樓看了看來電顯示,見是談墨就接了電話。
談墨:“我準備從公司下班了,你在哪邊,我順便去接一下你。”
“不好意思,我有急事,就先走了,”金小樓對王姐打了個招呼后,就拎着皮包出了烤肉店,一邊走一邊和談墨說話,“我大概五十五分鐘後到棲鳳站一號地鐵口,我在路邊等你。”
見金小樓匆匆離去,王姐才恍然想起,自己還沒跟金小樓要她的新號碼呢。
在以前工作生活過的地方轉了一圈后,金小樓竟有恍如隔世之感,而從她得到空間門到現在還不滿一年。
如果不曾得到過空間門,她從小公司辭職后,應該會找一份會計師事務所的工作,累死累活地工作。
她沒有人脈,嘴皮子也不利索,拉不到客戶,分不了提成。所以隨着時間的積累,她的工資應該會從四五千漲到**千,不會更多了。
彼時的她,絕對租不起三千五一個月的單身公寓,只能繼續租住地下室或者和別人合租,工作生活都愉快不到哪去。
她有三位高齡老人要贍養,所以她不會亂花錢,衣服永遠就是那麼幾件地攤貨,不可能在商場裏隨心所欲地買買買。
彼時的她,每頓估計不是白粥就是挂面,去沙縣小吃搓一頓就算改善伙食了。別說吃不到變異獸肉,就是談墨家裏的蝦餃她都吃不到。
彼時的她,應該還是一副網癮少年憔悴相,沒有男朋友,甚至沒有朋友。
……
此時的她。
有一套價值兩千萬的別墅,有一輛價值百萬的豪車,有深海科技百分之四的股份,有各大銀行保險櫃裏絕密的技術資料,有一身格鬥和槍械的本領,有一顆保命用的青靈果,有一件刀槍不入的銀絲軟甲,有一把削鐵如泥的黑金匕首……
對了,她還在老家給外公外婆老太爺蓋了一棟新房。
地鐵里,有個外國人向金小樓問路,金小樓操着流利地英語給對方規劃了一條錄像,才意識到,自己還擁有一口流利的美國腔英語。
所以,她已經得到了很多。
她不該再悔恨失去的,而應珍惜現在擁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