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2 章

第 212 章

“怪我,都怪我。”清晨的日光里,淡淡的晨輝之中,一個玉樹臨風英俊優雅的青年倚在一旁的小案上黯然神傷。

如意默默地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若不是我侍奉不周到,父親怎麼會這樣責打?我叫父親不高興,父父子子,本就都是我的過錯。”

世子妃這麼個不耐煩的打哈欠人家根本就沒看見,那青年白皙的面上生出淡淡的憂愁,一隻手默默地摸着面上一個鮮紅兇殘的巴掌印兒垂淚說道,“多年不見父親,我心裏這樣想念他,不管發生什麼,我都會叫父親消了氣,做叫他喜歡的孩兒!”他仰頭,鳳眸含淚,期待微笑。

“吃點酸酸的果子?”廣平王世子也沒理睬他,俯身在如意的耳邊兒問道。

“好啊,已經把我噁心壞了。”如意默默在楚離的腿上打了一個寒戰,表示對這小白花兒一樣的說辭有點兒接受不來。

楚白頓時用譴責的眼神瞪着一點兒都不跟自己節奏走的弟妹。

楚離漫不經心抬頭,見楚白咳了一聲轉移開了目光,方才淡淡地說道,“大哥還沒演夠?”

這些日子禹王世子很忙,頂着親爹留給自己的森森的愛的印記上朝下朝與大家一同玩耍,時不時堅強地表示一下雖然大皇子對嫡子不大慈愛,可是做兒子的怎麼能對父親生出怨恨之心呢?這都是命來的,若大皇子想要他這條小命那是做……那一定得努力勸服自家親爹不要宰了自己不是?

大皇子當年寵妾滅妻,連兒子都過繼給別人的豐功偉業還歷歷在目呢,如今一回來就不見正妃又抽了兒子,真是再正常不過。

這個時候就可以看得出形象好壞是多麼重要了。

大家都堅定地認為,是大皇子想要打死嫡子,給跟自己一同回來的那個韋妃與昊日公子讓路,奪了楚白的禹王世子位。

“大哥這也辛苦了。”如意見楚白演不下去,擦了一把臉上的眼淚就自顧自地喝茶,神態十分悠然,一雙圓滾滾的眼睛都睜大了,很感興趣的與楚白殷切問道,“我聽說大哥把從前府里的妾給了大皇子了?前兒阿焱也來說,說他隨軍把一個與韋妃生得酷似的趙姬帶進京了,如今送回給了大皇子,韋妃……”她一雙胖爪子捂着小臉蛋兒竊笑問道,“她還好罷?”

“好的很。”楚白不哭訴了,一派的優容,眉目溫煦地說道,“關外風吹日晒,韋妃辛苦,如今也該叫她好好兒歇歇,享些清凈的福氣。”

他轉着手上的茶杯目光溫和,見如意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便含笑寬慰道,“母親處也並未叫他攪動,如今他身邊女人多得是,焦頭爛額,哪裏記得母親。”禹王妃到了如今都未去見大皇子一眼,這就是真不把這個丈夫當一回事兒了。

“大嫂沒有被衝撞吧?”如意又問王鸞。

“還好。”楚白若不是因大皇子這王八羔子進京,那天天都得在王鸞面前二十四孝來的,聞言便憂愁地嘆了一聲,與笑眯眯的如意說道,“你大嫂身邊寂寞,你若是有空,便往府里多走動,給你大嫂說幾個笑話兒,你要什麼,我都給你。”

他想到小時候經常掐肥仔兒胖嘟嘟的小臉蛋兒,眼下手就痒痒得厲害,卻叫楚離目光森然地看着,只好收了這想法與如意笑道,“府里好吃的,你喜歡什麼都給你做。”

如意吃什麼都香甜,王鸞這一胎有些辛苦,吃什麼都不舒坦,只跟着如意吃飯,能吃得多些。

“做夢去罷!”楚離見這大哥經常勾搭自家小姑娘,攬着如意的纖細的腰肢冷笑。

楚白叫弟弟一噎,無語地看了這弟弟很久,這才嘆了一聲說道,“如今他是病着因此沒有起么蛾子,只是我想着他好些,只怕就要生事。你也要小心些,狗急還跳牆不是?”

他笑眯眯地摸了摸自己臉上的巴掌印兒柔聲說道,“真是要把本世子往死里打!既然這樣,本世子也不客氣了。”他有些含糊,只是如意卻知道他並不是個小白,也不管這傢伙心裏有什麼花花腸子,只問禹王妃今日如何。

禹王妃自然過得不錯,眼下正帶著兒媳婦兒王鸞在外頭曬太陽。

如意擔心她,因此跟着楚白一同過來,就見陽光下這個美艷絕倫的貴婦盛裝而坐,彷彿天地間的光彩都匯聚在了她的身上,移不開眼的耀眼。她叫禹王妃今日的好氣色與艷色衝擊得眼前都暈頭轉向的,扶了扶身邊的楚離就跟飄一樣就飄到了禹王妃的面前獃獃地小聲兒道,“母親,這,這怎麼叫人的心跳得這樣厲害呢?”她捂了捂自己的小爪子,急忙坐在禹王妃身邊殷勤地問道,“母親若想我,天天叫我來呀?”

“天天來,我這王府不叫阿離凍成冰窟窿?”禹王妃摸了摸她的頭髮,忍不住打趣兒地看了坐在一旁默然不語的楚離一眼。

“何時和離?”楚離只乾淨利落地問道。

“快了。”禹王妃目中有些不確定,蓋因晉王這廝究竟想怎麼干她真是一點兒頭緒都沒有,只有楚白叫她什麼都不要擔心。

當年年輕的時候禹王妃最喜歡絞盡腦汁地謀算,如今老了老了,卻覺得,叫晉王與楚白遮風擋雨,叫自己如眼下這般悠閑地看看風月山水,其實也很好。

沒有了擱在心中沉甸甸的那些責任與負擔,她覺得自己眼前的一切都不同,更叫自己輕鬆。

“我覺得自己想到什麼,卻又覺得大概不是。”晉王這傢伙乃是世間第一陰險的王八羔子,如意默默地抖了抖自己的小身子便趴在禹王妃的身邊扭來扭去地撒嬌,小聲兒說道,“我覺得,晉王殿下要對陛下霸王硬上弓了。”

“喂!”不僅禹王妃的嘴角在抽搐,連本被叫破了隱秘的楚白嘴角都歪了。

這話,雖然意思差不多,可是,可是不能夠這樣說的呀!

“本就是。”如意哼哼了一聲,用傲然的眼神兒抬着尖尖的下顎,努力使出自家美人兒的鄙夷目光對楚白哼哼道,“本世子妃什麼都看透了!凡人的智慧喲!”

如果有一條小尾巴,世子妃無疑已經翹到了天上!她眼睛都笑成一條縫兒,卻賣關子不說,只抓着自己的小下巴嘿嘿地說道,“母親懶得理會那幾個,只是如今我的日子過得好無趣,不如去看看呀?”

她就想知道大皇子跟韋妃是如何水深火熱,激動得直搓手。

“他們有什麼好看的。”大皇子與韋妃不過是敗軍之將,禹王妃都懶得在他們身上費神,只是見如意期待的樣子,還是搖頭笑道,“既然如此,你就去瞧瞧,只是不許跟你大哥似的死心眼兒,叫他傷了你。”她見遠處廣平王妃大步而來,顧不得兒媳婦兒了,自己起身迎上去笑道,“莫非你也是來看好戲的?”大皇子與韋妃真是渾身都是戲,這在一起,真是太有趣兒了。

“我看她做什麼。”廣平王妃不過是來看望好朋友,正扭頭與楚離笑道,“到底是你生父,去見見,省得叫人說你一句不孝。”

楚離起身頷首,目光閃過淡淡的陰鬱,卻只拉着如意走了。

“就為了你,我都不能放過這兩個!”楚離襁褓之中就被過繼,這樣的仇恨在如意的心中念念不忘,她挽着楚離的手一同往後頭馬棚後身兒的宅子去了,才走到門口,就聽見裏頭傳來了許多女子的嬌笑聲與譏諷聲。

她心中詫異急忙走進去一看,卻見院中,韋妃正一臉惱火屈辱地被幾個盛裝的中年貴婦給攔住,她想要走,卻叫其中一個拉了一把,差點兒跌在地上。

“也不怎麼樣,如今與咱們有什麼不同?”當中一個便譏笑道,“我勸妹妹不要醜人多作怪,殿下心裏如今只有趙姬妹妹,見她就歡喜,你這去了礙眼,是不是叫人厭惡?”

她雖然脂粉厚厚的,可是看起來年紀也不輕了,如意恍惚記得這是大皇子從前的姬妾,想到當年韋妃橫空出世,這些姬妾只怕也失寵落魄,便勾了勾嘴角,也不走出去,只看着韋妃叫人譏諷得臉上青白交錯。

“可不是……殿下煩你,你卻無自知之明……”

“你們胡說!”韋妃這些日子不知是怎麼熬過來的,容顏格外憔悴,看着這幾個在自己面前橫加欺凌的女人,怒聲道,“你們竟敢以下犯上!”

“都是一般的側室,你比誰高貴不成?”便有一個姬妾撫掌笑道,“做了妾,偏要再給自己樹個牌坊,顯得自己多高貴似的。”

她冷笑一聲,見韋妃目光仇恨地看着自己,便笑嘻嘻地說道,“趙姬才是殿下心頭好,也沒有你這樣猖狂!莫非以為給陛下生了血脈就高貴?不過是個沒上玉碟的庶子,好不好日後趕出去也就完了,在我們面前充什麼尊貴呢?”她掩唇笑道,“這些年陛下對你頗為眷顧,咱們姐妹,心裏誰不知道你是個下賤貨色!”

她說到最後,已然高高在上。

韋妃輸給禹王妃也就罷了,如今竟然在妾的面前被壓製得抬不起頭來,只恨得渾身發抖!

她更恨趙姬。

打從趙姬竟然沒叫宋雲焱給宰了,安全地送回了大皇子的身邊,這兩個就黏在了一起,大皇子眼裏竟很少再有她了。

滿心都是為趙姬着想,憐惜趙姬吃苦為難,為他叫人刁難。

“好熱鬧。”如意見韋妃叫人推搡,亂中還不知叫誰給了一爪子,這才笑嘻嘻地出來。

綠樹下頭一個嬌嫩的小姑娘眉目似畫,幾乎跟畫兒上一般叫人欽羨,大皇子的妾室都知道她的,急忙都散去了。

“是你!”韋妃忌憚地看着這個心狠手辣的小姑娘,又目光落在楚離身上一瞬,頓時戒備起來。

“別,別擔心,咱們論起來還有些淵源,怎麼好就這樣生疏了呢?”廣平王世子妃最是一個與人為善的好姑娘了,見韋妃竟然與自己生分起來忍不住有些傷心,幽幽地嘆了一聲方才拱着小爪子說道,“大伯父韋側妃還記得不?”

見韋妃花容失色,她笑呵呵地說道,“據說是從前的老朋友,這不,我家大伯父痴心呀,況才納了側妃娘家侄女兒做妾,雖然這姑娘命不好病沒了,不過也算是一樁奇緣。”

“你說什麼?!”韋妃初時還只當她拿魏國公威脅自己,正要挺直了腰杆子說自己行得正不怕叫人構陷,卻聽見自己侄女兒的話,頓時揚聲叫道!

什麼時候,魏國公娶了她的侄女兒?這怎麼可以?!

他答應過她什麼?他怎麼能這樣踐踏她對他的一片心?

韋妃叫這句話刺激得渾身發抖,幾乎戰慄,立不住頓時就軟在了地上,扶着心口說不出話來。

她的心彷彿叫人凌遲,劇痛無比,又生出惶恐來。

不知為何,她又覺得彷彿入京時渾渾噩噩誰與她說過,只是她寧願捂着耳朵不肯相信。

直到叫這個小丫頭當面叫破。

“這事兒大家都知道,有什麼不能說的?”如意見韋妃突然就捂着臉嗚嗚地哭起來,也不知是哭自己初戀還是哭自己倒霉死了的侄女兒,微微一頓便笑了,和氣地說道,“只是叫我說,韋氏女都蠻晦氣。”

她見韋妃淚眼朦朧地怨恨看來,突然發現自己很有壞心女配的潛質,喜滋滋板着自己的手說道,“側妃也就罷了,打從進門,不必我說,大皇子倒霉事兒就沒斷過。你那侄女兒更是了不得,一出手就廢了一個江夏王世子,再出馬廢了一個魏國公,叫人怎麼說好呢。”

這沾上韋氏女的都倒霉,別人家不必說,就韋氏自己家,韋大人眼下也都要咽氣不說,還早早就妻離子散,膝下凄涼起來。

“這樣晦氣,可不多見了啊。”如意今日來本就是告知韋妃她侄女兒死了的消息,見自己的話與心意都帶到,這才鬆了一口氣。

“不,不可能!”韋妃叫這小姑娘一句一句地罵在臉上,見她口口聲聲都說自己晦氣,頓時心中一冷。

她自己當然是不相信面相命理,只是大皇子卻信得厲害,若是叫他知道……

“魏國公……魏國公怎麼會娶我家女孩兒!”她厲聲試圖生出自己的氣勢,順便努力歪樓。

“納。”

“什麼?!”

“妻為娶,妾則為納,側妃自己就是做妾的,莫非連這個都不明白?忘了自己當年怎麼一頂小轎從側門進來的了?”

如意笑呵呵地給獃滯地看着她把樓蓋得更歪的韋妃和氣地說道,“別往臉上貼金呀?本就臉上不好看,您再二皮臉,日後這日子怎麼過呀!”她幽幽地嘆了一聲,擺手揮着小爪子很憂愁地說道,“本想瞧瞧大皇子殿下……”叫自己開心一下“只是見了側妃……”已經很開心“只好下次再來了。”

下次沒意思了,再看看這落魄的地兒開心一下是不是?

這馬棚,這味兒,真是跟大皇子特別合適。

世子妃咯咯地笑了兩聲,覺得自己今日這話傳大皇子耳朵里,韋妃不定如何挨抽,頓時滿足了,扒着冷笑連連的楚離扭着妖嬈的小腰肢走了。

世子妃真是一個惡毒的人!

只是她沒有想到,自己這話兒都不用傳的,都叫正主兒聽見了。

韋妃捂着臉哭了一會兒,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正要去見大皇子,卻叫身後目光陰鶩的中年的目光,釘在了原地。

“殿,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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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寵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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