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在姜川帶着他的耗子回家的路上,他不知道他的耗子抓緊時間思考了幾個重要的問題。
第一個問題:為什麼明明是回家這樣開心的事,也要做得火燒屁股似的把機車騎得那麼快?
第二個問題:姜川到底是有錢還是沒錢?
在醫院的時候看着姜川眼睛眨也不眨地把那個記者的設備砸地上砸得粉碎時,有那麼一瞬間,謹然幾乎就要相信姜川的手錶其實是真貨他這是有眼不識泰山,而現在看來——
…………………………果然還是a貨吧。
蹲在籠子裏的倉鼠沉思了一會兒,期間順便往腮幫子裏塞了一堆的糧食,然後趁着一個紅燈姜川把機車停下來等紅燈的空當,它默默地爬回了三層小房子裏防車禍棉花緊緊地裹住了自己。
……
大約十五分鐘后,姜川將機車開進了某高級停車場。
在姜川把那輛閃亮的機車停在這g市市中心的停車場時,謹然還以為其實姜川就住在這附近的某個高級酒店或者公寓裏,然而沒想到的是他的主人離開停車場后提着它七拐八拐,路過無數高級公寓以及高級酒店,隨着時間的推移,那路況越走越令人心驚,等到了一片讓謹然困惑g市什麼時候出現了一片城中村的地方時,姜川相當令人絕望地在這片城中村裡目測最爛的筒子樓下停住了腳步。
具體這個筒子樓有多爛呢?
……大概有“我了個去”那麼爛。
謹然親眼看見人高馬大的姜川稍稍彎下腰面無表情地從一目測是中年婦女的大花褲衩下走過,那精神地立起來的頭髮掃在入口的邊緣蹭了下幾道灰塵,男人微微蹙眉嘟囔了着似乎是用母語抱怨了幾聲,然後便領着手中華麗的倉鼠籠子上到了最頂層,在一扇無比斑駁的鐵門跟前停了下來。
然後在倉鼠震驚的目光下,他甚至連鑰匙都沒掏,直接伸手將那門很有可能隨時會從牆上掉下來的破爛門推了開來。
謹然:“……”
夜不閉戶路不拾遺這種事情居然在這種地方得到了實現。
而當姜川走進屋子時,謹然的震驚很快得到了解答:不是姜川不鎖屋子,只是其實完全沒有必要上鎖——因為當姜川將謹然和他的籠子一塊兒放在門邊的那張破爛桌子上時,謹然和他的籠子就成了這個房子裏最高檔的傢具。
謹然:“…………………………………………………………”
我的主人不可能啦么窮。
從小木屋裏探了個腦袋出來的倉鼠拔開身邊的棉花,扭着屁股從小洞口擠了出來,正處於震驚狀態難以自拔開始暢想自己今後的鼠生過得會有多麼寒酸時,一抬頭,就看見了福利——在他的不遠處,姜川脫下了肯德基宅急送的帽子以及外套,而他並沒有停下脫衣服的舉動,而是直接脫下了外套和裏面的襯衫,隨着那襯衫被逐漸掀起,男人分佈均勻結實的肌肉一點點地倒影在將臉貼在籠子邊上的倉鼠眼中……
謹然忽然覺得其實少吃兩口瓜子也不是不可以。
就着姜川胸前那兩粒“堅果”,他覺得自己充滿了啃野草也能活下去的神秘力量。
而當姜川彎下腰,解開身上的牛仔褲時,隔着籠子聽見“啪”地一聲輕響,倉鼠倒吸一口涼氣,然後轉過身跑去食盆里打了個滾冷靜了下——其實有那麼一種說法,當一個人全.裸出現在你面前的時候,你可能會讚歎這傢伙身材好,也會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的重要部分;但是當這個人穿戴整齊地出現在你面前然後開始慢吞吞地脫下他的衣服時,你渾身的細胞可能都會因此而尖叫起來。
壓倒他,非.禮他,強.奸.他——
姜川面無表情地在一個破破爛爛的屋子裏脫衣服。
以上整個句子的每一個組成部分都讓此時此刻謹然看到的一切變得異常性感起來。
而更加要命的是,姜川只是揭開了牛仔褲的扣子而沒有直接將它脫下來——於是謹然眼睜睜地看着那以有些流氓的弧度稍稍敞開的牛仔褲下,露出了一點點裏面的白色內褲以及若隱若現的器.官輪廓……
姜川就保持着這樣的模樣走到謹然的籠子跟前,彷彿並沒有注意到這會兒籠子裏正蹲着一隻目不轉睛看着自己下半身看得挪不開眼睛的倉鼠,他抓過放在倉鼠籠子邊的水杯,給自己倒了杯水然後仰頭喝了下去——他喝得很急,有多餘的水從他的唇角溢出順着喉嚨滑下,與此同時,蹲在籠子裏的倉鼠也感覺到自己的胖肚子抽搐了下,他聽見自己發出了“咕嚕”一聲咽口水的聲音。
謹然:“………………”
真是太他媽刺激了。
謹然覺得這種日子過多了他早晚會因為腦溢血死亡的。
喝過了水之後,在自家倉鼠慈愛的目光下,男人放下水杯轉頭進浴室洗澡去了……而姜川剛走進浴室沒多久,今天那個將衣服和帽子借給他的日耳曼人就推門而入,他先是將姜川脫下來隨手扔在椅子上的紅馬甲和帽子往自己身上穿好,聽見了從浴室傳來的水聲,他也不催促,只是不急不慢地找了個地方坐下來,然後轉過頭跟蹲在籠子裏的謹然大眼瞪小眼了一會兒。
——就好像在上課的時候千萬不能跟老師產生對視。
謹然看見這個長得不錯的外國人盯着英俊的臉看了一會兒忽然勾起唇角露出個笑容時,便心中暗道不妙——還沒等他來得及躲避,那長手長腳的外國人已經伸出手打開了他的籠子,然後用生硬的中文說:“小老鼠,上燈台……”
謹然:“……”
謹然:“滾滾滾!!”
在男人的手伸過來作勢想要摸它時,籠子裏的倉鼠非常不給面子地毫不猶豫轉身鑽進了三層小木屋裏只留下一個圓圓的屁股對着外面的人類,感覺到自己的屁股被戳了戳,它瞬間炸毛猛地轉身正想對準那時討嫌的手指一口咬下去——
忽然,在他們的身後,浴室的門被人從裏面打開了。
奶白色的水蒸氣撲出,從浴室中走出來的男人正用一塊白色的浴巾擦着自己的頭髮,他緊緊是穿着一條內褲,沒來得及擦乾的水珠順着他結實的胸膛滑落,走出來,看着撅着屁股趴在倉鼠籠子前的傢伙,他淺淺皺起眉:“費恩,不要搞我的寵物。”
名叫費恩的日耳曼人聞言,手上動作一停,笑着轉過頭去。
因為他的這個動作,此時蹲在籠子裏的倉鼠也看清楚了“美人出浴圖”的全貌——然後他再一次震驚地發現,原來姜川的頭髮不是黑色,而是偏棕的亞麻色。
想來是今天為了試鏡,臨時將頭髮染了一下。
“你來做什麼?”姜川不客氣地問這個大概是他好友的人。
“來給你送點吃的,順便把我的帽子和衣服拿走。”
費恩一邊說著衝著某個角落揚了揚下巴——姜川將視線移過去,這才發現凳子上放着打包的漢堡和薯條,他挑了挑眉,也不急着穿衣服走過去抓起漢堡就咬了口,看上去像是確實餓了無聲地快速咀嚼吞咽,片刻后,才說:“這裏的這種快餐食品也不便宜。”
“我在kfc打工,所以有員工特惠,”費恩說,“我受命來照顧你,如果讓家族裏知道我讓你吃這種沒品位的垃圾食品,很難保我以後還敢不敢踏入領地一步——”
費恩的話讓姜川咀嚼食物的動作一頓,那雙湛藍色的瞳眸閃爍了下,他放下了食物,看上去頗為好笑地說:“現在不敢踏進領地的不止你一個人,我也不想面對我那火冒三丈的父親……”
費恩聳聳肩:“一個問題。”
姜川:“問。”
費恩:“我們為什麼要用中文對話?”
謹然:“……”
真是個好問題——當然是為了照顧我能聽得懂啊。
姜川頓了頓回答:“我需要多練習,今天我的中文被導演嫌棄了,他似乎覺得我不應該跟那些媒體那樣說話,並認為那樣會給我帶來一些麻煩。”
費恩笑了:“你惹麻煩了?”
姜川掃了他一眼:“嗯。”
費恩笑得更開心了,頗有些幸災樂禍的樣子,抬起手拍了拍大腿,又哼起了不知名的歌謠——耐心地等姜川將東西吃完,他又像是保姆似的收拾好了垃圾,站起身來準備告別,就好像他來這裏就是為了給姜川送一頓吃的還有拿回自己的送外賣裝備似的。
然後費恩就走了。
只不過他前腳剛走,姜川這破爛的小房子裏就迎來了另外一位客人——而這一次,來人就連謹然也認識,當姜川打開那破爛的鐵門,看清楚來人的謹然默默地在心裏吹了聲口哨:你家真夠熱鬧的啊,主人。
姜川一隻手扶着門,淡定地問面無表情地站在自家門口的方余什麼事,後者深呼吸一口氣,抬起手抬了抬鼻樑上的眼鏡:“你今天在醫院做的那些事情可能已經傳出去了,明天,等那些娛記們回過神兒來,你等死吧。”
姜川面無表情地“哦”了聲,然後歪了歪腦袋:“你來就跟我說這個的?”
“還有別的事。”方余稍稍挺直了腰桿,“能不能讓我進去說?”
姜川稍稍讓了讓身子,方余走進來,一扭腦袋就看見這會兒正蹲在大別墅里跟自己大眼瞪小眼的倉鼠,非常不友好地“嘖”了聲道:“看什麼看?”
謹然:“……”
曾經為自己做牛做馬的經紀人如今橫眉冷對,昔日大明星墮落成倉鼠悲情萬分為哪般?
趴在籠子上的倉鼠心情複雜地看着自己的經紀人兼男保姆走進屋子裏,找了之前姜川的那張椅子在沒有受到邀請的情況下就一屁股坐了下來,然後他抬起頭看着站在門邊的男人,從頭到尾掃視了一遍似乎在打量他,之後忽然毫無徵兆地問:“你今天為什麼去醫院,為什麼幫謹然?”
“帶倉鼠去看他一眼,”姜川說,“那算幫他?”
方余沉默。
幾秒后,扔出個爆炸性的消息——
“在你跟記者鬧掰並像個沒事的大爺揚長而去之後,我收到了公司高層的電話,電話里,老子被罵得狗血噴頭。”
姜川:“?”
謹然:“?”
方余深呼吸一口氣:“你早不說你簽了我們公司?!!!!!”
謹然:“!!!!”
姜川一臉平靜地說:“你又沒問。”
方余抓狂道:“對,我沒問,所以我就被扣上了一頂看着新人去找死而不救他的大帽子!卧槽,那群□□的高層還說我沒良心——居然說我沒良心!說你是為了謹然啊我的主子啊慷慨赴死,而我就在旁邊看着——你說我剛才是就在旁邊看着嗎?!”
方余站起來,臉上露出了謹然熟悉的抓狂模樣——簡直跟一臉淡定的姜川形成了鮮明對比,像猴子。
姜川:“你確實沒動手。”
方余:“……”
有一些人,他還活着,可是他已經死了。
方余無力地坐回了那破爛椅子上,擺擺手道:“公司那邊說了,你剛簽約還沒來得及給你分配經紀人,所以在謹然醒過來之前,你先由我負責——趕緊收拾收拾你的東西,這地方是人住的嗎?我方余帶的藝人怎麼能住這個地方……晚點我跟公司給你要個公寓,你一會兒就搬過去,然後我們詳細討論下,你明天要怎麼應對那些回過神兒來的娛記的狂轟亂炸。”
姜川沉默片刻。
然後認真地問了個他認為很重要的問題:“公寓裏讓養小動物么?”
方余擰頭看了眼住在籠子裏的肥耗子,一臉嫌棄:“這算什麼小動物?”
姜川聞言點點頭,無比淡定地接受了自己有了經紀人的這個事實——真的相當淡定——方余能幹得事兒媽似的這事兒在娛樂圈也是有一點名氣的,換做別的新人知道自己的經紀人是曾經負責謹然的經紀人方余,恐怕都會開心得暈過去。
但是他一點反應都沒有。
問完自己關心的事情姜川就轉身去隨便收拾了下,將自己的衣服塞進一個奢侈品箱子裏(這傢伙真的很喜歡用假名牌),他一邊塞衣服,一邊頭也不回地問:“你剛才問我為什麼幫袁謹然。”
完全不明白這個話題怎麼又跳回去了,方余翹着二郎腿,滿臉不耐煩:“啊?”
姜川停下手中的活兒想了想道:“我是覺得他人不錯,雖然有點虛偽。”
謹然:“吱。”
哎唷,前半句保留,後半句不說出來也沒有關係的親——謹然羞澀地用爪爪捂住臉。
餘光卻突然瞥見方余抖二郎腿的動作一頓。
蹲在籠子裏的倉鼠下意識地覺得哪裏要不好。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就看見他那剛剛投奔了新主子的經紀人咧嘴一笑,顯得特別幸災樂禍地說:“哦,他人不錯?”
姜川:“嗯。”
謹然:“……”
住口住口快住口!
方余:“那是因為他想跟你上床呀,傻孩子。”
姜川:“……”
謹然:“……”
方余:“震驚嗎?這人黑歷史多得數都數不完,你以後乖乖聽話,我慢慢講給你聽——某涯爆料都不會有的超級秘密哦——他縱橫娛樂圈天天嘴巴上嚷嚷潛規則這個潛規則那個,其實現在不管前面還是後面都是個處,這事兒你不知道吧?哎呀,不小心說出來了。”
姜川:“……”
謹然:“…………………………………………………………………………………………”
方余:“你別告訴他我告訴你的。”
姜川:“哦。”
謹然:“……”
呵呵,去你麻的,老子都聽見了。
等着吧,方大嘴,老子的蘇醒日就是你的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