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 47 章

47.第 47 章

高儀再打過去,沈家電話已經打不通了,沈岩冰為了不讓沈容得到消息,居然狠心的直接把電話線給拔了。

他這下慌了,“怎麼辦?如果沒有簽字不能做手術,衛南會不會死啊?”

“說什麼屁話!”蔣博州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高儀嚇了一跳,臉色白了幾分。他自覺失言,垂着頭不說話了。

蔣博州煩躁的罵了一句髒話,他倒不是故意對高儀發火,只是內心的煩躁好像火一樣從他心底不斷冒起來,他在蔣早苗門口踱了幾步,看着手術室門口紅色的燈一直亮着,蔣博州突然把手裏的煙一扔,“我去給他簽字,從今天起,衛南就是我弟弟了,以後和他爹他媽都沒關係,等他醒了你也告訴他這一點。女馬的,都是些什麼人啊!”

蔣博州在這方面還算有些門道,醫院有人願意賣他舅舅一個面子,而且他是成年人了,說話比高儀可靠的多。蔣博州打了個電話,然後就去了衛南那裏幫他簽了字,他一邊簽一邊心想,衛南,你以前有沒有想過今天會是這樣的情況,你的父母說有多愛你,多為你着想,但是在你最需要的時候,他們都不在你身邊,這種爹媽要來幹什麼?還不如像他這樣,死了一了百了,落得個清凈自在。

這是非常難熬的幾個小時,所有人都在不安中等待。大約到了晚上,馮英聽聞消息急匆匆趕來,她一來就問了衛南的情況。

高儀沒精打採的把他知道的情況說了,衛南進手術室已經幾個小時過去了,他一口飯一口水都沒吃,可是他不覺得餓,只覺得心裏忽上忽下的十分不好受。

之後馮英又問高儀有沒有通知其他人,高儀吸吸鼻子,“剛剛聯繫上衛叔叔。他現在買了飛機票過來,就是可能要到第二天才到。”衛嘉熙聽到消息都要瘋了,高儀不想讓他擔心,所以只說了大概的情況,可是大概是父子之間的心有靈犀,衛嘉熙還是感覺到了不好的預兆,當即決定馬上剛回來。

馮英又問,“那你通知小南媽媽了嗎?”

高儀口氣突然變得很冷,“沒叫!”他心裏生氣沈岩冰的絕情,因此忍不住遷怒沈容和常曉潔,沈岩冰是頭畜生,對衛南見死不救不說,還阻礙,沒理清家庭關係的沈容和常曉潔也不是好鳥,自私自利,愧為父母!他們是一丘之貉,怪不得進一家的門。

馮英責備,“你這孩子就是不懂事,這種事情怎麼能不和常阿姨說,她是小南的媽媽,等她知道了衛南出事不是要擔心嗎!”

高儀憤怒,“我們不是沒打她電話,她人在哪裏都不知道,如果她換了手機,為什麼不通知學校裏面?難道她只想着自己的生活,把過去甩掉,從來沒有想過要關心一下衛南嗎?既然如此,那麼衛南的情況也不需要她知道。擔心什麼啊,就懂得對她兒子裝模作樣!”

馮英拍拍他的肩膀,“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活法,你不能要求每個人都如你心中所願那樣生活,你常阿姨對衛南還算不錯了,有些父母離了婚後就當沒有以前的孩子了,這種事情也不是不常見,好了,讓我來聯繫沈家吧,我讓你爸爸想辦法找到那個沈先生,讓他快點叫常阿姨過來。”

高儀不說話了。

馮英說,“別生氣了兒子,小南都沒有生氣,可見他看透了這種情況,那孩子也是可憐。行了,你去吃點東西吧,我來看着小南。”

高儀本想說他不怎麼餓,但是馮英堅持他要吃點東西,於是高儀便去外面吃了晚飯,他沒有心情,隨便吃了一點東西就往回走,快進醫院門口想起蔣博州估計也沒吃飯,於是又買了兩個包子和一盒餃子外加一瓶礦泉水回去。

蔣早苗這邊倒是全家都到齊了,舅舅舅媽還有一對錶弟妹都來到醫院等待消息。蔣博州的舅舅羅明川滿臉擔心,在走廊上走走停停,他倒是真的關心這對兄妹,聽到蔣早苗出事後眉頭就沒舒展過。和他相比,蔣博州的兩個表弟妹就無所謂多了,他們坐在椅子上埋頭玩手機,頭都不抬一下,而舅媽陳林麗則不停念叨怎麼出了這種事,會不會落下什麼問題,以後不知道又要花多少錢。

蔣博州心裏不耐煩,他蹲在手術室門口,從懷裏摸出一根煙想點上,不過看到醫院禁煙的標誌,打火機在手上甩了兩下又放回去,這時候聽到陳林麗嘮叨,他抬起頭冷冷的道,“舅媽,早苗的手術費我已經先交了,以後費用以後說,我這裏有錢,不勞您費一個字兒。”

羅明川立刻不高興了,“說什麼話呢博州,早苗的事情不是我們家的事?我們不是她親人?早苗是我侄女,這筆錢該出就得出。”說著他狠狠瞪了一眼陳林麗。

陳林麗心裏委屈,她還不是為了這個家着想嗎?羅明川為了他姐姐的兩個孩子操碎了心,平時學費啊生活費什麼的一點都不介意往外掏,可他想過他自己的兩個孩子沒有?他兩個孩子現在也正是用錢的時候,補課費還有平日裏吃的用的之類的都不是小數目。現在蔣早苗又出了這種事,怎麼負擔得起呢?她雖然也心疼蔣早苗,但更心疼以後要往外花的錢,因此在內心不停埋怨蔣家兄妹沒事找事,好端端去什麼遊樂場啊,現在出了這種事又要連累其他人。

不過她不敢反駁羅明川的話,只能偷偷給蔣博州一個白眼。

蔣博州不理會她的白眼,其實他已經差不多麻木了,他對羅明川說,“舅舅,早苗遇到這種事,沒有十來萬估計是治不好的,包括之後的護理和康復都需要錢,我爸媽原先有給早苗存錢,我這裏也有一點積蓄,這筆錢還是出得起,如果以後實在支撐不住,我在找你幫忙……”他說著說著沉默了,他害怕蔣早苗根本等不到以後,現在手術室裏面情況怎麼樣他一點都不知道,只知道最初送來的時候有兩個年輕人死了,屍體蓋上白布被送到停屍間去。

羅明川沉默一會,最後說,“會好的,無論早苗以後怎麼樣,舅舅賣了店也會給她治病。”

一家人心思各異,都在走廊裏面等消息,這時候高儀的到來打破滿室的寂靜,他先是和羅平川打了一聲招呼,然後湊到蔣博州面前,“餓了嗎?”

蔣博州搖搖頭,他現在沒心情吃飯,高儀知道他的心情,勸道,“多少吃一點吧,以後還要照顧早苗呢,撐不住怎麼可以。”

蔣博州看了他一眼,抬手接過他遞來的食物,胡亂吃了兩口,三五下就把兩個包子解決掉,高儀坐在他身邊又給他餵了一點水,蔣博州眼裏都是血絲,面色也十分難看,這個傢伙原先也是經常笑的,但他現在面無表情的樣子無端端的讓人心底發寒。

就在這時,手術室門口的燈熄滅了,蔣博州一下子站起來,三步並作兩步走到,主刀醫生和其他幾個護士走出來,面色並不是很喜悅。

所有人心裏都有些不好的預感。

醫生脫下口罩,非常抱歉的說,“對不起,未免儘力了,但是病人沒有搶救過來……”

蔣博州整個人懵了。

高儀渾身發抖,他沒想到來這裏聽到這樣不幸的消息,這麼突然,讓他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蔣博州沒站穩,一下子靠在牆壁上,高儀連忙把他扶起來,“喂……”

他想說話,但是看見蔣博州的表情忽然愣住了,對方眼睛睜得大大的,眼神裏面全是茫然和不知所措,他抓着高儀的手抓的很緊,嘴唇動了動,“為什麼?”

醫生見慣了生離死別,這時候也只能這樣安慰家屬。“家屬們請節哀。”

突然一聲很大的哀嚎響起來,原來是陳林麗痛哭起來,她的哭聲刺耳的很,一時間蓋過了其他人的說話聲。

陳林麗一邊哭一遍大聲說,“怎麼就出這樣的事呢?老天真是不長眼睛,早苗也是我看着長大的孩子,居然這麼早就去了,不行,我們要去告那個遊樂場,讓他們負起責任來,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樣沒了不能就這麼算了!”

羅明川眼圈發紅,“怎麼會這樣……早苗才十六歲呢。”

陳林麗又嚷嚷,“太沒天理,我可憐的侄女年紀輕輕就這樣去了,醫生,你們可以為我們證明啊,我侄女是被遊樂場那邊害死的,不讓他們陪個百八十萬的……”

蔣博州兇狠的道,“都給我閉嘴!”

他慢慢走到推出來的擔架面前,他妹妹被白布包裹着身體,躺在冰冷的床鋪上一動不動,蔣博州顫抖的翻開白布,只看了一眼就心痛的看不下去。

蔣博州垂着頭站在擔架前面一會兒,突然抬起頭說,“衛南呢?”

高儀眼淚已經流出來了,他抽抽搭搭了一會兒,拉着蔣博州的手說,“蔣博州,你沒什麼事。”

蔣博州木然的問,“早苗死了,衛南怎麼樣了?”

早苗已經離開了,衛南可不能再出事了。

高儀看他,突然就說不出話來。

衛南醒來差不多到了五天之後,他醒來還愣愣的,直到衛嘉熙輕輕叫了他一聲。“小南。”

他沒理會衛嘉熙的叫聲,又閉上眼睛,醫生說衛南還在康復期,所以沒辦法理會人的呼喚,衛嘉熙看着這樣的兒子心裏有點難受,可是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等他再次清醒起來,高儀坐在他床邊,一邊嘮叨一邊削一個蘋果,“衛南,你在不醒來就要考期中考試了,這次你沒考個全年級前二十看老師不削了你,你上次怎麼和老師保證的?你說你一定會考到班級前三名,老師說他都記着呢。哦,對了,這個蘋果我幫你吃了,反正現在你也吃不了……”他說著說著看見衛南睜開眼睛。他驚喜探出頭,“衛南!”

衛南嘴巴張了張,發現自己說不出話,喉嚨好像火燒一樣,高儀連忙倒了點溫水給他喝,他就着高儀的手喝了水,聽見外面好像有有人吵架。

吵架的人是衛嘉熙,或者說是他單方面對着常曉潔大吼大叫,常曉潔想進房間看衛南,但他不讓常曉潔進去,於是常曉潔就在門口一直哭,沈容在她旁邊安慰他,衛嘉熙厭惡的看着兩個人,他已經從高儀口裏知道事情的經過,對常曉潔原本複雜的情感都化為了憎惡。其實高儀覺得這兩人半斤八兩,衛嘉熙沒資格責備常曉潔不作為,因為當時衛南情形那麼危險,他也沒有在衛南身邊盡一個父親的責任。

衛南閉了下眼睛,“吵死了。”

高儀站起來,強忍住氣憤說,“我讓他們到外面吵去。”

衛南搖搖頭,他現在清醒了一點,但還是覺得很累,這段時間他過得很恍惚,好像醒了又睡,睡了又醒,完全沒有時間概念,這樣昏昏沉沉過了大約一天的時間,他才徹底的恢復了神智。

這一天,蔣博州來看他。

蔣早苗的屍體已經火化,這兩天蔣博州都沒睡覺,忙着妹妹葬禮的事宜,他用了自己所有的錢買了最好的墓地,等過些天到了日子就讓蔣早苗的骨灰入土安葬。

等他來后,衛南對他說,“對不起。”

蔣博州說,“為什麼要對我說對不起?”

衛南搖搖頭。他一醒來就沒聽見任何人說蔣早苗的事,心裏已經有了不好的想法,現在蔣博州的態度更是讓他確定了這一點。

蔣博州說,“我才該說對不起,原本躺在這裏的應該是我。”那天如果衛南沒有上車,陪蔣早苗上去的肯定是他這個做哥哥的,而那時候沒有和蔣早苗一起上去,是蔣博州這輩子最後悔的事。

衛南說,“是我沒有拉住她。”

蔣博州紅了眼眶,“好,是你的錯,我原諒你,你也原諒我可以嗎?”

衛南哭了。

年紀輕輕的少年,第一次這樣直面死亡,誰的心裏都不好受。但又能怎麼做呢?在死亡面前他們太過無力,只能默默承受,何況這本來就是無法改變的事情。

三個人一下子長大了不少。

大約過了兩個月,遊樂場方面賠償款下來,死亡的幾個年輕人每人賠了一百萬,衛南在鬼門關走了一遭,醫生說他現在沒有一年半年沒辦法下來,也拿了五六十萬的賠償款,這筆錢衛嘉熙根本不在乎,他本來是要帶衛南去隔壁的省康復的,但是衛南說自己還是待在W市好,他很快要考大學。可以在病床上複習。衛嘉熙忍不住有些惆悵,他想這個兒子是不是已經無所謂自己不在他身邊了。

蔣博州也想走,他待在這裏就是為了照顧自己的妹妹,現在蔣早苗不在了,他只想離開這個讓人傷心的城市。不過衛南卻說,“博州,你還是留在這裏吧。那天早苗和我說,你放不下你那些朋友,他們並不是壞到無可救藥,你走了,他們可能就真的管不住自己了。”

蔣博州愣了愣,“她這麼和你說過嗎?”

衛南說,“是的,她是個很聰明的女孩子,她知道你在想什麼。”

他沒有一次覺得老天這樣不公平,或許他死去都比蔣早苗死來的好,畢竟對方是被需要的,而他則正好相反,所以他一點也不明白,為什麼好人總是要受傷害,而另一些人卻在傷害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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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追那個暖男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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