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話 通天眼
知道不如不知道，聰明不如不聰明
——悟空
原來是這樣，自己的結局，世界的結局，剎那間知曉一切的悟空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是該笑還是該哭。天命既然如此，自己怎麼可以去逆天而行呢，或許只有服從，才是最好的歸宿吧。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悟空緩緩站起身來，當所有的謎團在悟空面前頓時解開的剎那，似乎一切都不那麼重要了，順着上天指的道路走，盡頭就在那裏，無論甜美還是苦澀，那是自己的去處，師父也是這樣想的吧。悟空終於明白為什麼師父為什麼當初不改了自己的命盤躲過那場劫數，對於一個創造世界的人，竟然也要順應世界的規律，自己定的規律，真是諷刺。悟空長出一口氣，打起了精神，他要完成自己的應該完成的事情，這樣世界才能朝着應該去的軌跡滾動。
雖然經過白天的喧鬧，自己身上已經沒有了繩索的束縛，牢房的門卻依然緊鎖，但悟空並沒有在意，他將手指化為一根鑰匙，轉瞬便知道了這鎖眼裏的曲折，這是師父給自己的能力，是捨棄性命前給自己的，絕對不能辜負師父。牢門被隨意的打開，此刻的悟空卻並沒有解脫的快感，他知道自己應該幹什麼，沙僧已經來了，自己關在第十層，而沙僧卻被困在悔悟峰頂第十二層，先救下沙僧再說吧。拿定了主意，悟空緩緩邁步前行，顯然多日的緊閉，讓悟空的身體空前的虛弱，再加上自己身上常年的傷病和詛咒，他明白自己還有幾年的光景，他也明白自己還能做些什麼。
“你這是要去哪裏？”這聲音一出，讓悟空一驚，他沒想到有了通天冰眼的自己竟然還會有事情料不到，莫非是她。
“你猜的沒錯，正是我，郁彧！”樹精的聲音如和風細雨一般，沒有人任何的敵意，但悟空知道，這個女妖是無法被猜透的，理由很簡單，她和自己擁有同樣的眼睛，是除了創始五祖和自己以外，唯一擁有通天冰眼的人。
“料想你你已經得到了吧。”郁彧不慌不忙，似乎已經料到了全部。
“你怎會知道，擁有通天眼之人應該是無法洞悉彼此的吧。”
“你說的沒錯，但是不要忘了，我擁有通天冰眼之前就已經名聲在外了，也就是說，就算是沒有這通天眼，這世上的事，敝人也算是洞悉了個**成了。”
“不虧是天下的智者，難怪木系妖界會選你作為首領，成為木系的大妖，區區一個只有幾百年壽命的樹精，卻能統領所有的花草樹木，看來確實是有些手段。”
“大聖客氣了！”郁彧只是微笑。
“大聖？哈哈！已經很久沒有人這麼叫我了，有了通天眼的你難道不知道事實的真相么？為什麼還叫我大聖？”
“大聖說笑了，敝人當然是知道的，但在敝人心中，天命三猴中，只有你才配成為齊天大聖，那潑猴，只是一個狂妄自大之徒而已，不足為患，更不值得我去尊稱。”
“哼！我不想跟你廢話，你來阻攔我么？你應該也知道後面會如何發展吧，阻攔我也改變不了天命的。”悟空心生戒備，這個妖怪不簡單，兩人都通天眼，而郁彧更有縝密的心思和高超的法術，如果想阻攔自己，着實難以逃脫。
“我當然知道命盤的歸宿，我也自然不會阻攔你，但有個道理我希望你能聽進去，這是一個我花了近百年才悟出的道理。”郁彧的表情變的嚴肅起來，悟空點頭示意。
“天命固然難違，但卻不是不可違。”
“你這是何意？”悟空心中驚恐，自己剛剛得到的天命的指引，卻突然被一個同樣知道天命的人如此的玷污，這人難道瘋了么？
“百年前，我和現在的你一樣，希望能夠按照命運，安穩度過一生，但是九十二年前發生的事情改變了我的看法。”
“九十二年前？莫非你說的是天庭與魔界的鹽石之戰？”
“正是，九十二年前，我受玉皇大帝和如來佛祖雙雙所託，在戰鬥中協助於元帥們。”
“等等，”悟空似乎想到了什麼，“你去了那場戰鬥？天命難道沒有告訴你元帥們會入魔么？難道沒有告訴你事態會朝着更嚴重的方向發展么？你為什麼還要協助？”
“這就是為什麼我會反省自己，因為當時的我用通天眼探尋命盤的時候，結局並不是那樣，那時的命盤告訴我，將軍會凱旋而歸，沒有人會墜入魔道，一切都會相安無事。”
“你的意思是，命盤出錯了？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通天眼沒有死角，師父不會欺騙我的。”
“哈哈！”郁彧突然放聲大笑，讓悟空不知所措，“當初的我和現在的你是如此的相似，我也一遍又一遍的質疑自己，我以為自己老邁了，腦子糊塗了，通天眼已經用的不那麼熟練了，但事實一次又一次的告訴我，通天眼確實出錯了，雖然只有那麼一次，但是，這次出錯徹底顛覆了我的邏輯。隨後，我反覆推敲，前思後想，調查取證，就是為了探究出命盤出錯的根源，終於，我在百年後的今天，明白了事實的真相。”
“真相是什麼？”
“真相便是，念！”郁彧堅定的聲音讓悟空有些震顫。
“念？”
“正是念，扭曲了命盤，讓我知道了原來所有事物的軌跡都是可以被執念和怨念逆轉的。”
“你少在這裏胡說八道，我為什麼要相信你，都說你狡猾異常，莫非你對我有什麼企圖，難道？”悟空這時有些恍然大悟，“難道你是想奪取我的通天眼不成？你肯定已經算到今日我會真正得到通天眼，便埋伏在這裏迷惑於我，然後趁機奪我雙眼。如今你瞞不了我，有了兩幅通天眼，便可躋身創始五祖的行列，凌駕三界，沒想到你竟然有這樣的野心，果然狠辣！”
“大聖說話真有趣，不管你信與不信，我就這麼一說，你就那麼一聽，然後我便離去。當年六元帥齊頭並進，很快便打到了魔界王的殿府。食了魂肉果的元帥們不僅可以進駐魔界，而且功力倍增，個個都幾乎可以與魔界王並駕齊驅。而魔界王的身份，想必有了通天眼的你也不會不知道吧。”
“這是自然，雖然有些吃驚，但魔界王是創世五祖卻也是事實，無法迴避，這和你說的念又有何關係？”
“當年擁有通天眼的魔界王知大勢已去，但心有不甘，便違背天命做了一件瘋狂的事情。”
“哦？有此事？我怎不知？”
“你當然不知，因為這件事情不在命盤之上。魔界王施法，煽動了元帥們心中的邪念，致使元帥們得勝后沒有歸朝，而是自立營寨，在魔界稱王稱霸，我差點就被他們殺死，這也是我第一次身入險境，第一次失算於人。魔界王死的時候是含笑而去的，口中還不停的呼喊着，我命由我不由天。”
“我命由我不由天？”悟空若有所思的低下了頭。
“後來經過我的調查，這改變命盤的怨念的根源是一個叫妄生的元帥，他對蓮姬元帥的愛戀和對天蓬元帥的嫉妒化為了最可怕的利器，加之被魔界王利用，終扭曲命盤，釀成了惡果。”
“原來是這樣。”悟空不知怎的開始漸漸相信眼前的這個妖怪，天蓬啊天蓬，你原來還有這樣的故事，已經有了通天之眼的我，卻不能看透被改變了命盤的你的過去。“
“所以，你要注意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都是建立在命盤被扭曲的基礎上的，變得無法猜測，這也是為什麼各方勢力都想擁有天玉的原因。”
“無法猜測了么？天命變的可以肆意改變了么？如果你說的是真的，我要這通天眼還有何用，終究還是辜負了師父。”
“你果然還是一個傻猴子。菩提老祖作為創世五祖之一，他難道不知道命盤被扭曲的嚴重性么？你就不能想想為什麼他老人家要把通天之眼傳給你？”
“不對啊！我受他老人家的傳授是在五百年前，而這鹽石之戰卻是在不到百年前，他老人家難道連違背命盤的事情也可以預料？”
“那是自然不行的，因為你師父並不是五百年前傳你冰眼的，而是剛才在牢房之中。”郁彧會心的衝著悟空微笑。
“剛剛？你是說師父在五百年後的今天託夢於我？在夢中傳我通天眼么？這太荒謬了，怎麼可能？你定然是在騙我！”想着悟空的火氣也上來了，雖然如今的身體幹不成什麼，還是咬着牙掏出金箍棒直指郁彧的面門。
“別動氣，要是我說你的師父沒死呢？”
“怎麼會？這不可能！他就死在我的懷裏，是我親自埋了他的。要不是因為靈猴他忌憚我和他還有鰱猴三命一體，我連這個機會都不會有的。”
“說你傻，你還真是不聰明，創世五祖，顧名思義，創世的神仙，乃是開天闢地的盤古的智齒幻化而成，怎麼會有肉身讓你去掩埋？那只是一個軀殼罷了，真正的五祖只是一個意識而已。所以五祖皆有轉世，皆有傳承之人，只是如今的傳承者還沒有被點醒罷了。”
“那師父在哪裏？我要見師父！我要將他點醒！我要我的師父！”悟空發了瘋似的喊到，他眼前似乎已經出現了師父的身影，根本不顧身上的疼痛和吶喊帶來的肌肉的進一步撕裂。
“好了好了，有緣自會相見的，敝人說的話已經都說完了，大聖，去救人吧，再晚了就來不及了，你也不想師父對你失望吧。”剛一說完，郁彧便如青煙，幻化消失在了空氣中。
悟空一個人獃獃的站在過道中，心中像是數以千計的螞蟻咬噬而過，剛剛明確的目標卻有變得飄渺起來。
“猴子！猴子！”一個熟悉的聲音從牢房的陰暗角落傳了過來。悟空這才緩過神來，定睛一瞧，兩人蜷縮在牢房的角落，映着火把的火光，悟空沒有看錯，一人身披紅綾，脖套乾坤圈，另一人眉間一隻亮眼，是他們，原來被關在了這裏。
“你們在這裏啊，剛才的話你們都聽到了？”悟空控制着情緒。
“什麼話？我們倆剛才昏睡了過去，這才剛剛醒來，快進來給我們鬆綁啊，不要再愣着了！”
“鬆綁？你的豬腦子就不能動一動？你我現在是被那個老妖用法術控制着，身上哪裏來的繩索，打不倒她，咱倆就被這麼綁一輩子吧！”二郎神終於發話了，似乎已經無法忍受身旁的傻乎乎的三太子了。
“你們先在這裏不用動，我去去就來。”悟空深呼吸了一下，打起了精神，不管這郁彧的話是真是假，現在他還要更重要的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