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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是他
丹陽長公主對丁夫人的失禮之處視而不見,徑直走到了京兆尹面前,將一封信放在台案上。
因為事情發生得實在突然,連身經百戰的京兆尹都一時愣住,直到長公主做出這個舉動時才驚醒過來。
幸而師爺為人機靈,已經叫人去後堂搬了椅子來給長公主坐。
“應該可以看信了吧?”丹陽長公主顯然有些着急,不停地催促着。
“不忙。”京兆尹說,“我們首先得驗證一下這封信是否是丁二公子的筆跡。”
驗證的方法自然不可能以對薄公堂的訂燕兩家人的說法為準。而是臨時請來了丁遠山就讀的書院中的三位先生,以及曾與他同窗過的四名同學。七個人看過信后,意見一致,認定了確實是出自於丁遠山的親筆。
京兆尹這才點頭示意師爺讀信。
“本人丁遠山,久病難愈,自知時日無多。家中父母身體康健,兄嫂已開枝散葉,並無需要我擔心之處。唯一放心不下的是愛妻燕冬。我們成婚多年,我為考取功名,一直潛心讀書,冷落了她,以至於兩人膝下至今不曾有一兒半女,此事實乃我對她的虧欠。冬兒年紀尚輕,實在無法想像,我去后,她一人孤獨終身的悲慘情景。因此,我主動提出,希望她能在守喪滿三年後,放開心胸,尋覓良人在嫁,之後更可以生兒育女,待到年老時,一家和樂,熱鬧無憂。這是我對她的要求,也是我唯一的遺願,並且也與父母商議達成一致。我擔心我去后,有什麼變故發生,以至於冬兒飽受委屈、有口難辯,於是寫下這封信來,證明所有的事情都是出於我的意願,絕對不是冬兒品行有虧。事實上,她是我一生見過最溫柔善良又堅強貞靜的好女子。我因為讀書而冷落她,她從來不抱怨,反而支持我鼓勵我。我重病在身,一切起居瑣事不能自理,也是她衣不解帶的照顧我,大小事務從不假手於人。甚至為了幫我調養身體,寧肯被我父母一次次辱罵不知禮儀羞恥,也要烹煮葯膳給我吃。我一世雖然不長,卻因得了她,而心滿意足,再無遺憾。”
信並不長,卻將眾人心有疑問的事情全都講述清楚。
圍觀者中感性些的,甚至落下淚來。也有人叫罵起來:“這樣好的姑娘,只有那黑心又不識好歹的婆婆才會嫌棄。”
“可不是,得多顛倒是非黑白,才能寫出那四大罪狀!”
“早就商議好的事情,又反悔抵賴,欺負人家一個女子孤立無援,求救無門!與地痞無賴有什麼分別!”
還有人鼓掌喝彩:“燕姑娘,逃得好!”
更有熱心的大娘主動表示要將自家出色的兒郎與燕冬相看,好讓她早日再結良緣。
燕冬心中既感傷又感動,眼淚不斷上涌,雖然她極力忍耐,終於還是沒忍住落下淚來。
“大人,怎麼還不判呢?”丹陽長公主又催促道。
京兆尹也被那封信感動了,聽到丹陽長公主出聲提醒,連忙說:“如今證據確鑿,燕冬姑娘在此事上並無絲毫錯處,反而是丁夫人,你顛倒黑白,欺騙朝廷命官,需打十大板!”
丁夫人無力地爭辯:“我可是身有誥命的人,你一個京兆尹,也敢打?”
“笑話,王子犯法尚與庶民同罪,三品誥命又算得什麼!本官念在女子,年紀又長,最多顧忌你的臉面,帶入後堂行刑。”
衙差一擁而上,拖着丁夫人就要離開。
“慢着,還有件事,丁夫人不能錯過。”丹陽長公主笑着起身,走到燕冬身前,拉住她的手說,“好孩子,我與你命運相似,一見之下甚覺投緣。我膝下並無子女,因此想認你做乾女兒,不知你可願意?”
“願意,當然願意!”說話的是燕老夫人。
長公主的乾女兒,就算沒有郡主名頭,也是借了皇家的東風,何其風光,何其威風,看以後還有誰不長眼睛敢欺負她的女兒,還有也能因此少受二嫁的影響,嫁得一戶好人家,怎麼可能不願意!
燕冬只是輕輕點了點頭,雖然初次見面,她卻能感受到丹陽長公主的善意,自然不介意與她結個善緣。
“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女兒了。”丹陽長公主一邊說話一邊轉向丁夫人,“我的女兒可不準什麼阿貓阿狗任意欺負。別說什麼關進閣樓里,終身不見天日了,就是她少了一根頭髮,我都不會輕易繞過對方!”
她滿面笑容,話也說得輕飄飄的,卻不知為何就是帶着一股威懾的力量,聽得丁夫人不自覺地點頭:“我知道了,再也不敢了。”
“那就好,帶她下去吧。”丹陽長公主說完,徹底不再看她,只拉着燕冬發出邀約,“既然此間無事了,冬兒不如就隨我去公主府坐一坐。”說著轉頭向燕老夫人與燕靖,“本來呢,應該是連同你們一起請的,不過今天我和冬兒剛做了母女,想說些悄悄話。改天一定專程設宴,請國公爺一家來做客。”
“長公主殿下太客氣了。”燕靖道謝,“殿下肯照顧冬兒已經是我們一家的福分了,不敢再奢求更多。”
丹陽長公主聞言輕笑:“既然都是一家人了,燕國公又何必同我如此客氣呢。”
燕冬雖然沒有出聲詢問,卻是滿腹疑問。
她很了解丁遠山,那是個循規蹈矩的老實人,結交的朋友都是男子,不是書院裏的同窗,就是官宦人家年齡相仿的子弟。丹陽長公主年紀大他們許多,又是女子,根本不可能與丁遠山有交情,恐怕連認識都算不上,又怎麼可能成為他託付身後事的對象。
直到到了長公主府上,在花園水閣里落了座,清茶奉上,差點擺好,燕冬才問出心中疑惑。
“你好奇?”丹陽長公主不緊不慢地品着茶,有心逗弄燕冬似的,好半天才再開口,“其實呢,二公子當初託付的人並不是我。我也是受人所託,才會去幫你。他說他欠了你情分,就算要用性命幫你都是應該。可偏偏男女有別,這件事他若是直接出面幫助你,反而會給你惹麻煩,落人口實,所以才輾轉託了我去。”
她說著,往樓下花園的小路上一指:“吶,他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