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千金歸來
“你說,她還會回來嗎?”燕歸像在自言自語。
輕輕的一句話,讓潘婷無比詫異,他竟然在問她,顧欣妍會不會來,這是不是說明,他已經方寸大亂?
潘婷穩了穩神,勉強牽起嘴角,說:“顧姐姐一時糊塗,等她想明白了自然會回來!天下的女人,誰不想做皇后呢!”
“對!”燕歸似乎只是想找一個人來安慰自己的心,自言自語般地道:“朕是九五至尊,她是母儀天下的皇后!只要她回來,朕一定好好待她,真心待她!”
“皇上這般深情,實是顧姐姐的福氣!潘婷代替顧姐姐叩謝皇上恩典!”潘婷連忙跪拜下去,行了個大禮。
燕歸回過頭,似乎有些無奈:“這麼多天了,朕真得很思念她!以前她在朕的身邊,像只小雀兒似的嘰嘰喳喳,都已經習慣了她的粘人,這突然飛走了……朕的心裏空落得慌!”
潘婷仍然跪着,因為燕歸併未讓她平身。也許,此時他根本就沒注意到她是站着還是跪着。這個男人明顯已經亂了方寸,失去了素日的冷靜和淡定。她賠笑道:“常言道,天下之大,莫非王土!顧姐姐想逃又能逃到哪裏去呢?只要皇上踏平諸國,做一代霸主,除了留在皇上的身邊,顧欣妍在任何地方都沒有立錐之地!”
“好,踏平諸國,做一代霸主!”燕歸精神一振,大笑道:“朕第一個要討伐的國家就是齊國!定要攻破齊國,把齊國的太子妃奪回來!”
潘婷心裏一動,她聽說過,燕歸之前獨寵齊國郡主藍格,主要是因為藍格和齊國太子妃冷香交情深厚,燕歸愛屋及烏。現在燕歸登上帝位,第一個要對付的國家就是齊國,看得出來,他對冷香覬覦已久,迫不及待想擄來一親芳澤了!
“皇上佔領了齊國,擄來太子妃,后宮裏又多了個服侍皇上的美人!如果皇上喜歡,讓齊國太子妃做皇后也可以,潘婷和顧姐姐都不會有異議的!”為了表白自己的賢慧大度,潘婷慷慨地讓出了皇后之位(反正又不是她的,樂得做個順水人情)。
燕歸卻微蹙俊眉,冷聲否決道:“海郡主已是殘花敗柳之身,她不配母儀天下了!唯有欣妍夠資格做朕的皇后,這點不會改變!”
“是,皇上英明!”潘婷嘴裏說著,心裏卻冷哼,顧欣妍曾嫁過前太子燕鳴還侍過寢,也是殘花敗柳之身,但是燕歸卻毫不嫌棄,這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沒想到,哪怕是燕歸的舊愛海郡主冷香也無法跟顧欣妍相提並論。看來這后宮裏最得寵的還是顧欣妍,這不知道是她潘婷的幸運還是不幸。
燕歸似乎才發現潘婷還跪着,道:“平身吧!伺候朕寬衣!”
“是!是!”潘婷激動得站起時都打踉蹌,她走到燕歸的身邊,伸出手幫他寬衣。
只是,燕歸仍然不在狀態。他的目光似乎停留在一個虛無的地方,一顆心也不知道遊走到了何處。
也許,她的離開,帶走了他生命的一部分,他的人生再也無法完整!
*
連續二十多天的長途跋涉,欣妍終於被車隊安全送回到了梁國。果然,沿途的情景真得是翻天覆地的大變化。
潼縣的旗幟變了,街道上行走的巡邏官兵的服飾也變了,看來官府里都換上了風落雪的人馬。唯一沒有變化的是老百姓,仍然過着從前的生活。反正無論誰是統治,老百姓仍然還是老百姓!
“哎,你們倆看那個衙門,姐姐我曾經在那裏做過捕快呢!”欣妍興緻勃勃地對兩婢介紹着自己工作過的單位。
春桃往衙門方向瞅了兩眼,吶吶地道:“那裏好像都是男人待的地方吧!”
“女人也可以做捕快,而且還能做捕頭!”欣妍滿懷信心,笑道:“如果顧府容不下我,我還得回衙門做老本行!有了工作,才能賺銀子養活你們倆啊!”
秋菊眨巴眨巴眼睛,囁嚅道:“小姐,你不打算嫁人了?”
“哎呀,別再提嫁人了!你想想,她連太子都不嫁……不對,是連皇帝都不嫁,誰還能入她的眼呢!”春桃長嘆一聲,半開玩笑半認真地道:“這輩子就指望小姐養活我們倆了!”
“呵,難道還怕我養不起你們倆啊!”欣妍知道,在這樣的男權社會,女人想找到真正的幸福可能性微乎其微。她沒打算將就,也不想讓兩婢將就。假如春桃和秋菊像潘婷那樣,她也不必多費心思,可是她們倆對她死心踏地,她就必須要對她們倆負起責任來。
“只要有小姐在,我們倆才不怕呢!”秋菊俏皮地吐了吐粉舌,倒是很篤定的樣子。
春桃不由掩嘴兒笑:“小姐主外,我們倆主內,就這麼過吧!”
主僕仨人,一路說笑着,不知不覺就到了滄州。
欣妍還沒什麼特別的情緒,春桃和秋菊激動得不行,四目含淚,哽咽不成聲。
“終於……回府了!”
“小姐,我們終於……回來了!”
欣妍撇撇嘴,語氣淡淡地:“先別太早激動,我們回來還不定受歡迎呢!”
這倒是實話,春桃和秋菊擦了擦眼淚,隱隱露出緊張之意。要知道,顧欣妍出嫁之前,那可是劍拔弩張的氣氛,甚至遭到囚禁。現在回來了,還是逃婚回來的,估計會有很多麻煩。
*
事實證明,事情比想像中想像得還要糟些!
以
要糟些!
以前的左丞相府已經被改成了顧府,而且門匾上還戴着大白花,朱門上貼着燒紙,裏面更是滿目縞素,僕役都穿着孝衣,看得出來,府里剛剛辦過喪事。
誰的死能讓整座府邸都披孝掛素?答案只有一個,顧府的主人顧正山!
由於風落雪勢力的崛起,迅速攻陷佔領了梁國的半壁江山,甚至連梁國的京都滄州都在短短的時間淪陷,梁帝帶着親信倉促逃走,當然朝廷中大半文臣都來不及跑,被俘的大有人在。
好在風落雪剛站穩腳跟急着收買人心,也沒怎麼為難那些投降的文臣,只要不是抵死反抗的,都無罪釋放。如果願意投靠新帝,仍會委以官職。只是顧家是梁國幾代臣子,實在無法做叛敵變節的事情,就被貶為庶人。
丟了官職之後,顧正山整日沉緬酒鄉,很快就喝垮了身體,於是,嗚乎哀哉,一命嗚乎。
顧正山死了剛沒幾天,欣妍就在這個時候回來了!
*
顧府的二夫人白秀鳳此時正坐在窗前飲茶,她穿着月白色的衣裙,滿頭素白的銀飾,徐娘半老,風韻猶存。
“二夫人……不好了!”王管家急急匆匆地闖進來,滿臉驚惶。
“什麼事情!”白秀鳳知道王管家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如果不是特別重大的事情,也不至於如此驚惶。“難不成新帝又要處罰舊臣家眷?”
王管家喘着氣,說:“那倒不是!只是……只是二小姐回來了!”
“二小姐?!”白秀鳳這一驚吃得非同小可,還以為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她站起身來,失聲道:“你是說遠嫁到燕國和親的那個二小姐顧欣妍?”
“就是她!”王管家緩過氣來,忙不迭對主子彙報:“二小姐被太子厭棄,就派人把她給送回來了!”
“……”白秀鳳又重重地坐回到椅子裏,稍稍鎮定后,便冷笑聲道:“原來是被休回娘家了!”
“是啊!”王管家連連嘆氣,說:“聽說太子已經繼位登基稱帝了,二小姐卻被他休棄了!”
“哼,果然是個沒用的東西!”白秀鳳恢復了素日的精明果斷,擺出了當家主母的款兒,恩賜般地說:“既然回來了,好歹這裏算是她的娘家。我這個二娘總不能把她拒之門外,只好暫且收留下她了!”
王管家連忙奉承:“二夫人真是仁慈啊!”
“唉,沒辦法,誰讓我心軟呢!”白秀鳳被自己感動得一塌糊塗,感性地道:“老爺去世了,這個家要靠我撐着。偏偏他那個不爭氣的二女兒又被夫君給休棄回來了,幸好老爺不在了,否則就算活着也要被這個不肖女給活活氣死了!”
“那……就讓二小姐回她以前的閨房居住了!”王管家問道。
白秀鳳擺了擺手,感慨地說:“也就只有我這個二娘能收留她,賞她一口飯吃了!否則,亂世之時,一介弱女豈非要活活餓死了!”
旁邊的幾個僕婦都忙隨聲附合,奉承道:“二夫人菩薩心腸啊,二小姐肯定感恩戴德,定要當牛做馬才能報答二夫人的恩情!”
*
回到從前的閨房,一切都是老樣子,只是到處都是灰塵,看得出來,自打她們離開之後,這裏就再無人打掃過。
春桃和秋菊把東西搬進來之後,就忙着收拾衛生,欣妍卻攔住她們倆,淡淡地道:“我們遠道歸來,好歹歇一歇!偌大的顧府,難道還少僕婦丫頭嗎?讓外面的侍婢進來,打掃衛生收拾屋子,順便通知廚房給我們做點兒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