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君濯
童鈺這段時間很忙,忙着見姚青忙着見張岳,自然忙着自己公司里的事,可就是這些日子下來,童鈺發現自己從前不得志的確是有原因的,直到現在做這一切都得心應手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的的確確是個有實力的人。
藺簡戈的日子還是過得很瀟洒,澆澆花,鋤鋤草。
偶爾霍權來了后,會跟霍權一起喝個小茶。
對於童鈺那天在回家的路上所說的話,藺簡戈聽聽也就過了,沒有回答,也不知道該如何與童鈺說起才好。
兩人之間的氣氛竟是因為這件事而顯得有些尷尬了起來,好在童鈺早出晚歸,與藺簡戈兩人相處的時間短,也沒能將這樣的氣氛擴大。
只是每每當童鈺回到家裏的時候,藺簡戈已經睡了,給童鈺留了一盞燈,就是讓童鈺覺得暖暖的,本還想與藺簡戈說些話,可想了想后卻又不知道該說些才好。
因為太忙,童鈺回到家時都累得半死,癱在床上就覺得自己被床給封印住了,怎麼掙扎也起不來。
可今天也不知是怎麼了,童鈺就是覺得自己心裏堵得慌,翻來覆去有些睡不着,最後將外套一披就赤着腳跑到了藺簡戈的房間裏去。
藺簡戈耳朵好使,即使童鈺赤着腳,她也是聽到了童鈺的聲音。
她怕童鈺在黑漆漆的房間裏磕碰到哪,便是坐起了身來為童鈺開了燈。
明晃晃的燈亮得童鈺下意識地去遮了遮眼,等到好不容易適應了這光線,這才眯起了眼睛看向藺簡戈。
“還沒睡呢,都這麼晚了。”童鈺說得熟稔,好似前兩天那樣尷尬的狀態都是藺簡戈的錯覺那般。
藺簡戈也半眯起眼睛來看了眼童鈺,這才將自己的被單拉了拉,示意童鈺上床。
童鈺抿起唇角來一笑,就是跳上了藺簡戈的床。
“睡不着?還是做夢了?”
“睡不着。”童鈺邊說邊往被子裏縮了縮,“你呢?”
“被你吵醒了。”
童鈺的眼角抽了抽,卻是沒有打擾了別人睡覺的慚愧,反倒是安心地睡在了藺簡戈的身邊。
還沒等藺簡戈再多說上兩句話,童鈺就先她一步在她身側睡著了。
聽到平緩的呼吸聲,藺簡戈這才看了眼臉都要埋進被子裏去的童鈺,而後長長地舒了口氣。
這些日子下來,童鈺很少再做過惡夢了,便是兩人又是很少睡在一張床上,此刻童鈺將自己的睡意攪了個七七八八,只得半支着身子看着童鈺,腦子裏迴響的卻全是那天車上童鈺突然間湊上來,瞪着大眼睛問自己:“那你呢?”
藺簡戈搖了搖頭,她覺得自己快魔怔了,怎麼老是會回想起這件事來,最後只得坐起了身,將被子為童鈺蓋好,這才輕手輕腳地下了樓,剛到廚房為自己倒了一杯水,卻是停了下來。
她微微蹙着眉心,鎮定地喝了一口涼水,然後往椅子上一坐,淡然開了口:“你已經在這房子裏呆了很長一段時間了,今天準備動手了?”
藺簡戈的話音一落,就見身後不遠處有煙霧,霧氣一散一個縹緲的身影出現在她的身後。
藺簡戈頭也不回,只是看着玻璃杯中的涼水,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你一直沒有動手,又不能出這房子,卻是在童鈺回來的時候常常跟在她身後,然而又並不傷她,你想做什麼?”
那影子聽到藺簡戈的話后就是往前飄着,然後來到了藺簡戈的面前,藺簡戈一抬頭,就是看清了面前鬼的模樣。
是個男鬼,生得很好看,不過穿着有些怪,藺簡戈又仔仔細細地看了一番,是個古人,可古人出現在這裏未免有些太奇怪,再一想,怕是前段日子從那瓶子裏冒出來的。
想到這裏藺簡戈就是警惕了些,畢竟那瓶子專吞世間極惡,若這東西是從那裏面出來的,怕也是個極為不好處理的傢伙。
一見藺簡戈蹙起眉頭帶了些戒備,面前的鬼影就是笑了起來,露出了一口白牙,藺簡戈也不知道為什麼,她竟是能想到偏偏君子這幾個字。
“我叫君濯。”
聲音也很好聽,名字也還不錯,只是藺簡戈卻是不知此鬼想要做些什麼。
“然後呢?”
“我來找槿茹。”
藺簡戈來了興趣,這人算是她這段時間以來見到的最為漂亮的鬼怪了,而且還彬彬有禮,說話也溫溫和和,卻是從瓶子中出來的,除此之外讓藺簡戈有些好奇。
“槿茹是誰?”
“我未婚妻。”
唔,該是個十分凄慘的故事了,畢竟找了這麼久,從古至今還在找,當是個十分悲情的故事,藺簡戈如是想着。
“找到了嗎?”
“找到了,我聽你現在叫她童鈺。”
藺簡戈怔住了,她抬起頭來更加仔細地打量起了眼前的鬼,第一眼看過去,當真是生得好看,再看時卻是會發現此人的眼角邊有顆痣,淡淡的,還當真與童鈺眼角邊的那顆痣像極。
這樣來看,倒還真不像是白元明那邊過來的人。
見藺簡戈一直沒有說話,君濯向後退了一步,然後向著藺簡戈施了一禮。
藺簡戈雖是不知道自己活了多久了,可如此大禮她還是有些印象的,見到君濯這般,也是有些受驚,忙拿着玻璃杯又大口喝了兩口。
“在這房間裏只有你能看到我們,槿茹沒辦法看到我,所以想請你幫忙。”
藺簡戈沒來由的有些煩躁起來,她看了眼君濯,眉頭一挑笑了起來:“如今你們是天人兩隔,你要見她她也不會記得你,倒不如早些去投胎的好。”
君濯深深地看了眼藺簡戈,讓藺簡戈覺得若不是他有求於自己,現在的君濯怕是能跳起來了結了自己,想想也是覺得有些可笑,自己竟是有些懼着這樣的眼神。
“我只是想問問,為何她當初寧可自盡,也不願與我成親。”
君濯收起了自己那有些怨毒的眼神,低低地垂下了頭去,不知怎的,更是讓藺簡戈有些喘不上氣來。
可又不知為什麼,見到君濯時的堵在心口的石頭卻是放了下來。
藺簡戈有些無措地低下頭去看向了自己的掌心,掌心中有一顆小小的痣,才見着童鈺時不久,她還覺得這顆痣與童鈺生得像。
而後她就是搖頭否認了自己,世間許多人都有痣,痣的大小顏色也都相差無幾,她掌心中的這顆痣也只怕是同大多數人身上的痣是像的。
可是今下看到君濯,才讓藺簡戈有些心驚了起來,她覺得有一根線在不斷地拉扯着她,將童鈺與君濯繞在一起,也將她給纏了進去。
見藺簡戈沒有說話,君濯又抬起頭來看向她,卻見藺簡戈低着頭,眉眼甚是好看,卻是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藺姑娘。”
聽到這一聲稱呼,藺簡戈渾身上下就是一抖,這古人雖是經歷了這麼多朝代,骨子裏的東西還真是一點也沒有變。
“叫我藺簡戈吧。”藺簡戈覺得太累了,一掃剛剛被童鈺打擾后的興奮勁兒,只是有些倦怠地看了眼君濯,“過去的都過去了,如今她是童鈺,並非你的未婚妻槿茹,她渾然不記前塵舊事,你又何苦一直死拉着不放手呢。”
君濯聽罷藺簡戈的話就是低下了頭去,而後藺簡戈就見到君濯的眼裏的光慢慢地褪了下去,可這並沒有讓藺簡戈緩下心來,反而的些提防了起來,因為原本眼裏的光褪了下去后,藺簡戈就是看到他的眼裏有另一種刺目的光升了起來,可來得快去得也快,讓藺簡戈並沒能捕捉到,只能蹙着眉頭死死地盯着君濯。
“就讓我見見槿茹吧,我就……問一問。”
藺簡戈無法理解君濯的執着是為了哪般,只能一口水將杯中的水喝完,然後站起了身來:“哪兒來回哪兒去吧,我是不會讓你見童鈺的,你被瓶子封了千年,三魂七魄都還留着,趁早去投胎才是正經,別等到三魂七魄都散了,想投胎都無門。”
最後的逐客令下得有些狠,就是藺簡戈都有些恍惚,而後也沒等君濯回答就是上了樓,關了門。
她倚着的門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也不知是為何,在君濯第一次開口的時候,她雖是覺得君濯的聲音好、顏好,可就是有什麼一直壓在自己的心頭,讓自己有些喘不過來氣。
直到離得君濯遠了,能感受到他沒有跟上來,藺簡戈這才大口大口地呼吸了起來,一掃剛剛的鎮定自若。
側頭看了眼還睡在床上的童鈺,而後也是緩緩地舒了口氣,一開始注意到君濯會跟着童鈺時,藺簡戈還有些擔心,此鬼也是衝著童鈺全陰之身而來,可剛剛交談過後,藺簡戈才明白,他當是不會傷害童鈺的,反倒是想讓童鈺注意到他罷了。
想到這裏,藺簡戈就是搖了搖頭,不知如何是好,只得上了床,倚着床頭看了眼童鈺,微微嘆了口氣,而後縮進了被子裏,伸出手來自然地為童鈺掖好了被角。
童鈺睡得熟,睡夢裏還抿着唇角帶了淡淡的笑意,藺簡戈看着,也是跟着笑了起來,而後伸出手來撫上了童鈺的眉角,眼角邊淡淡的痣,讓藺簡戈心下一抖,好似有些什麼東西在衝破自己的頭腦,想要破殼而出,讓藺簡戈覺得自己的大腦被生生地撕扯着,疼痛難耐。
她看到,有一把刀,生生刺進了自己的心口,痛疼侵襲着自己的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