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且看我手段

第三章 且看我手段

康興安將懷中包裹着燕窩的手巾拿出,一層層打開之後,張力注意到孔管家眼睛裏放出了精光。

孔管家淡定地從腰間摸出一桿小秤,將燕窩稱了:“八錢二分,算作八錢。”

康興安知道,孔管家說八錢二分,那燕窩肯定是九錢以上。不過他向來如此,所以也不敢爭辯。

“安子,現在兵荒馬亂,這燕窩可不好銷啊,價錢跌了三成!”孔管家老練地換上了一副苦臉,似乎不想收這燕窩。

康興安一聽有些慌了,正要說話,卻被張力一把拉在身後。

張力有模有樣地對孔管家一揖道:“孔管家有禮了。這燕窩正是在下與安子一起采來,準備賣給孔府的。”

孔管家瞥了張力一眼,心裏暗暗吃驚:依稀記得這小子以前和康興安來賣過幾次山貨,自己也未曾留意許多,這一開口怎麼還帶着幾分書卷氣?不過能和康興安那泥腿子一起前來的,也肯定不是什麼官人秀才,除了自家老爺,這十里八鄉也沒出什麼讀書種子啊!

張力見孔管家面露錯愕之色,微微一笑,道:“孔管家是明眼人,這次咱們帶來的燕窩可是燕窩中的極品——血燕!”

話剛落地,康興安驚得目瞪口呆:血燕?什麼玩意?這力哥兒什麼時候懂得這個?該不是摔着了腦袋,胡言亂語吧?

張力看了康興安一眼,微微搖頭,示意安子不要說話。

康興安立刻會意,側身立在一旁,噤若寒蟬。

“血燕?”孔管家見多識廣,又豈會不知燕窩有血燕白燕之分,只是一直以來都是以白燕的價格收這血燕,此刻只能裝瘋賣傻。

張力指着秤盤中的燕窩道:“正是。大管家,您得看清楚,咱們送來這燕窩帶着絲絲血紅之色,正是極品血燕。”

孔管家臉上有些掛不住了:這倆毛頭小子送來的倒還真是血燕,鐵鏽紅色澤入了眼中,還真是奪人心魄啊!可是,以前沒少收血燕,卻只給白燕的價格……

這時,棚子外的人已經有些騷動不安起來。

孔管家冷笑一聲,心道:燕窩只能賣給達官貴人,小戶人家根本用不起這玩意兒,更別說一干泥腿子了,老子今天就是吃定你了!

孔管家斥道:“老夫還真是看走了眼,你這燕窩分明是質地不純,摻雜了鐵鏽,不收了!”

康興安一聽此言,急道:“力哥兒摔壞了腦袋,孔管家您別生氣啊……”

張力氣得渾身發抖,也不管康興安,一把將血燕抓過揣入懷中,對康興安道:“安子,咱們走!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咱們去衛城賣!”

孔管家絲毫不以為意,冷哼一聲,轉頭對身旁家丁道:“去!告訴衛城所有藥鋪和山貨鋪,這兩個泥腿子賣給我孔府的山貨坐地起價,誰敢收貨就是壞了規矩,到時候孔老爺一張條子遞與齊通判,直接抓人!”

一聽這話,張力原本跨出涼棚的腿有如灌了鉛一樣,邁不動分毫!

康興安臉上額頭已隱隱地現出了汗漬,拽着張力的衣袖:“力哥兒,這,這……”

周圍賣山貨的村民也不自覺地將身子挪了挪,似乎要與張力劃開界限。

“這小子胡說八道,惹惱了孔管家,哪會有他好果子吃?”

“孔府的恆昌號是衛城數一數二的大商鋪,哪是好糊弄的?”

“這傻小子真是失心瘋,孔管家說不收的貨,又有何人敢收?!”

……

聽着眾人的冷嘲熱諷,看着康興安哀求的眼神,張力的心亂了。

唉!自己還是想當然了,穿越過來的這世道,又哪有說理的地方?

就在張力進退兩難之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莊子裏的大道上遠遠駛來一輛馬車。

眾人紛紛避在兩旁,一名鬚髮俱白的老者拉着小孫子躲在路旁,小聲說道:“這是孔老爺的車駕,若是擋着道了,撞死也是白搭。”

孔管家神色一凜,竟是也不管張力了,匆忙跑出涼棚,恭敬地立在孔府大門前。張力有些詫異,目光不自覺地隨着眾人一起,盯着疾馳而來的馬車。

馬車駛近了孔府大門,逐漸減速,最終緩緩停下。

孔管家熟練地小跑到馬車跟前,掀起車簾,一名五十歲左右頭戴四角方巾,身穿月白色帶花紋素綢的矮胖子走下了馬車,長長地嘆了口氣:“唉——”

張力正在揣摩這位的身份,只見那孔管家小心地問道:“老爺,怎麼樣了?”

這話一問出來,張力就知道這位應該就是孔老爺了。

孔老爺搖了搖頭,“衛城裏的薛郎中讓我另請高明,說是已經來看了兩次,三劑湯藥下去完全不見效,恐怕得準備後事了……”

孔管家一聽此言,面如死灰,喃喃道:“這崩漏之證,原本在婦人里也只是稀鬆平常,為何夫人這般兇險?”

孔老爺嘆了口氣:“薛郎中是金州衛看婦科看得最好的郎中,連他都束手無策,看來夫人也是命數已定。”

張力離兩人不遠,耳朵里聽到“崩漏”兩字,頓時來了精神。

身為後世醫學博士的張力知道,這古代的“崩漏”泛指婦人月事不調。暴下如注,大量出血者叫做“崩”;出血量少,淋漓不絕者叫做“漏”。

如果危及性命,應該是“崩”證可能性大些,也就是後世所謂的大出血。

一想到這,後世職業的慣性使得張力幾乎脫口而出:“孔老爺,在下有祖傳絕技,專治婦人崩漏之證,不知……”

話還沒說完,張力忽然察覺到什麼地方不對,眼睛餘光發現身旁眾村民一臉驚愕地看着他,連康興安也張大了嘴巴。

不好,冒失了!

顯然孔老爺和孔管家也被他這一嗓子給驚住了,待孔管家回過神來,立刻大步衝到張力面前,對涼棚中守護山貨的打手道:“哪裏來的狂妄小子,給老子往死里打!”

那五大三粗的打手騰地衝上前來,一拳就往張力身上砸去。

張力不備,嘭地一聲,右胸結結實實地中了一拳。踉蹌幾步之後,張力才晃晃悠悠地站住了步伐。

康興安見張力吃了虧,趕忙一把扶住張力,急切道:“力哥兒,你沒事吧,你……”

那打手欺身上去,正欲飛起一腳直踹心窩,耳邊卻傳來了孔老爺的聲音:“別弄死在門前,還要賠他二兩燒埋銀子,真是晦氣!”

打手悻悻地收住拳腳,張力對康興安小聲道:“安子,從現在起你什麼話都不要說,且看我手段!”

康興安有些發愣,他從小就是張力的跟屁蟲,張力如何說,他就如何做,見張力這麼說了,只得點點頭。

張力站直了身子,也不管旁人鄙夷的目光,朗聲道:“孔老爺,在下一片古道熱心,想不到換來這一頓惡打。敢問府中家眷可是面色蒼白,小腹疼痛,崩下如注,經血中有紫塊?”

孔老爺明顯身子一顫,險些跌倒,心裏咯噔一下:這小子怎會知道癥狀?還說得如此對症?胡言亂語也不可能這麼准啊,關鍵是經血中帶紫血塊,這根本不可能瞎謅!

張力見孔老爺有些鬆動,知道自己蒙准了,不過也不能再進一步多說,畢竟沒有見到病患,始終還是信口胡謅之言。

張力心知現在是最關鍵的時刻,自己猜了癥狀,看樣子是對症了,故而孔老爺有了些遲疑。不過自己這身份和年紀,別人肯定不會相信,於是隨口編起瞎話來攪亂視線:“我家師是蓬萊醫仙,很擅長婦科。在下學得一點皮毛,孔老爺不如試試?”

康興安“啊”了半聲還沒完全出口,就猛地捂上了嘴巴,想起了張力叮囑自己千萬不可出聲之事,可是他眼中還是充滿了疑慮。

眼見老爺有些心動,孔管家氣急敗壞道:“老爺,千萬別聽這小子胡說八道,他就是個賣山貨的泥腿子,想必是貪慕錢財,想要招搖撞騙來了!”

張力也不管那孔管家,直接快步走到孔老爺跟前:“孔老爺,府上家眷的病兇險萬分,您為什麼不試一試,如果不見效,在下分文不取。”

其實孔老爺本來就疑心張力是為了騙錢,但張力這麼一說,孔老爺轉念一想自己還真沒有什麼損失,於是心裏開始起了變化。

張力趁熱打鐵道:“貴府家眷的病,在這大庭廣眾之下議論豈不失了體統?孔老爺快些將不相干的人打發了吧!”

孔老爺驚疑之間,卻也沒有想到這一層。張力這麼一說,孔老爺登時老臉通紅,對孔管家道:“快!把其他人都轟走!”

孔管家和家丁將余者閑雜人等轟走之後,孔老爺有些半信半疑地看着張力:“你,你真能看病?”

張力淡淡地道:“杏林之中,各有千秋。我家師專精婦科,在下學得一些皮毛,卻也不敢賣弄。這崩漏之證,家師傳我了些秘方……”

“秘方?”孔老爺聽得眼放精光,這兩字就好像溺水的人手中最後的那根稻草,讓孔老爺心癢到了極點。

“好,你跟我來。”孔老爺點了點頭,將張力和康興安帶入孔府。孔管家跟在後面,臉上青一陣,紅一陣。

走過三進宅門,張力等人來到內宅。遠遠地張力就聞到宅子中彌散着一股草藥味道,顯然患者已經病了許久,連走廊柱子都隱隱散出藥味。

“父親大人!”一名青衣文士打扮的男子快步走了過來,“薛郎中可來了么?”他猛然看見孔老爺身後的張力,驀地一愣:“這,這小子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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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神醫在明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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