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條件
“講條件!”肖根兒嘴角撇了撇。
張叔夜:“怎麼講?”
肖根兒:“你手裏有多少人可用?”
張叔夜:“這一萬多兒郎都是跟金兵拼過命的。”
肖根兒:“好,那我們就講一個讓他們永遠無法翻盤的條件!”
張叔夜有些為難:“萬小兄弟,我們的兵手裏沒有武器。”
肖根兒:“啊?大哥,你玩我呢?”
張叔夜指了指地上的完顏父子:“不過有他們二人在,武器應該不是問題。”
肖根兒點了點頭:“好,我們商量一下如何行動吧。”他回身看了一眼梁紅玉,“紅玉姐,你也過來聽一下。”
張叔夜看了梁紅玉一眼:“梁紅玉?你父親可是方臘案中的梁左成?”
梁紅玉面色一變,低頭道:“正是。”
張叔夜不再說什麼,三人頭碰着頭,蹲在地上謀划起來。
過了一會兒,金兵那邊馬蹄聲起,又有兩千左右的騎兵簇擁着一個方面大耳惡形惡狀的人奔了過來。
張叔夜站起身來,“此人就是完顏宗翰的弟弟完顏宗望,萬小兄弟,我們就依商定的計劃行事吧。”說完嘆了一口氣,轉身回到了那群宋兵中,和他的兩個兒子低語起來。
肖根兒抬腿踢了踢完顏宗翰和完顏無牙,兩人悶哼一聲醒了過來。完顏宗翰抹了一把臉上的血,破口大罵,被肖根兒一拳打落了兩顆門牙。那邊的完顏宗望大吼道,“可惡的漢人,不要傷我兄長!”
肖根兒詭異地一笑,拉起完顏宗翰道,“大帥,借你身上的東西用用。”
完顏宗翰見他手中刀光閃閃,臉上的恐懼之色一閃而逝,“你要幹什麼?”
肖根兒道:“大帥,我只是想讓你那些圍城的兵將們都到這邊來,我們一起談談。你說用你的什麼部位他們才會相信呢?是手好呢還是腳好呢?”
完顏宗翰在反覆確認眼前之人不是開玩笑之後,泄氣地從身上掏出一塊玉牌說道:“拿去吧。不過讓我們的人都到這裏來,你可不要後悔。”
肖根兒接過玉牌笑道:“大帥放心就是,我保證絕不後悔。”,他回手把玉牌交給張叔夜的人,笑咪咪地對完顏宗翰說:“大帥,不好意思,你還得休息一會兒。”說完用刀背狠狠地在他後腦上敲了一下,完顏宗翰翻身跌倒在地,暈了過去。
“可惡的漢人,你敢殺我兄長,我跟你拼了!”完顏宗望策馬就要衝過來,肖根兒哈哈笑道:“小完顏元帥,你兄長只是累了,休息一會兒而矣。殺他?殺了他我手裏還有籌碼嗎?不過如果你一定要衝過來,那我就只好讓你兄長的頭和身體分開單獨休息了,你覺得呢?”
完顏宗望氣鼓鼓瞪着肖根兒,勒住了馬韁,沒有再向前沖。“漢人,你到底要幹什麼?”
肖根兒把食指放在唇邊,“噓!小點聲,條件我和你兄長講好了,很快你就知道了。”
張叔夜的兩個兒子張伯奮和張仲熊分別帶着一隊人進城去了,而張叔夜則和留下的那些士兵們席地而坐,顯得極為輕鬆自在。
肖根兒也坐在地上,拉過梁紅玉問道,“紅玉姐姐,我問你一件事情,昨天晚上欺負我的人裏面,有沒有你?”
梁紅玉大羞,雙手捂着臉不肯說話。
肖根兒嘆了口氣,“我就知道你不會那樣做的。”
梁紅玉一愣,咬了咬牙,漲紅着臉把肩上的衣襟拉開了一點,露出一塊雪白的肌膚,肖根兒的眼睛立即就被吸引了過去,“姐姐,你的皮膚可真好啊!”
梁紅玉瞪了他一眼氣道:“你就沒看見別的嗎?”
肖根兒縮了縮脖子不說話了。他怎麼可能看不到呢,在那片如玉般的肌膚上有一個深深的牙齒咬痕,根本就不用猜,他就知道那是誰留下的。
梁紅玉重新整理好衣服,忽然嘆了口氣輕輕道:“相公,你知道等待進入地獄的感覺是什麼嗎?絕望,無助,恐慌,最終都會變得麻木。但是如果還有一個可以自己作主的機會,任何一個人都不會放過的。”
肖根兒苦着臉說:“我是那個機會?”
梁紅玉不再羞窘,微微一笑:“你是的,你是上天賜予我們獲得重生的機會,我們抓住了。”
肖根兒抬頭看了看天空,仍然陰沉沉的,還不時有零星的雪花飄落。他把目光投向團坐在一起的女子們,想從中找到那個引發混亂的始作俑者董香玲,可是並沒有發現她的影子。
片刻的寧靜很快就被打破了。
張伯奮和張仲熊兄弟二人帶着幾十個人轉了回來,附在張叔夜耳邊低語了一會兒,張叔夜向肖根兒點了點頭,站起身來,和他的兵士們退回到城裏去了。功夫不大,張叔夜獨自帶着兩千多人又走了出來,不過此次他們每人手裏都提着一把腰刀,身上背着弓箭。
肖根兒對梁紅玉低語了幾句,梁紅玉起身道:“姐妹們,想報仇血恨的,跟我回城!”,她聲音清亮透澈,鏗鏘有力,女子們紛紛站起來跟在她身後向城裏走去。肖根兒終於看到董香玲瘦弱的身影緊緊地跟在那些女子之後,把頭垂得很低,飛快地向城裏跑去。
完顏宗望這邊看着宋人進進出出的忙而不亂,大惑不解,只得盯緊肖根兒,因為他們的首領還在他手裏。
張叔夜帶着五六個人來到肖根兒身邊,提起地上的完顏父子也向城中走去,完顏宗望急道:“你們要去哪裏?”
肖根兒擺了擺手,“小完顏元帥,我們在城中等你來談判,半個時辰不見你過來,你就等着給他們父子收屍。”說完頭也不回地跟着張叔夜進城去了。
完顏宗望環顧左右道:“你們聽從副將指揮,我們人多,料想他們也不敢耍什麼花招。我去和南蠻宋人談判。”說完帶着十幾個親兵護衛也打馬進城了。
只不過剛一入內城,他們的戰馬就被斜刺里衝出來的宋兵手持狼牙棒打得骨斷筋折,一命令嗚呼了。完顏宗望完全沒有想到平日裏小綿羊一樣的宋兵,怎麼忽然就變成了吃人的惡狼呢?當然了,這一遲疑愣怔的功夫,他那顆碩大的頭顱上就挨了至少十幾下,想不暈倒也不行了。
在一間不大的民房裏,肖根兒和張叔夜相對而坐,彼此都望着面前的一盆炭火,各自想着心事。
“報張將軍,完顏宗望及其隨從已經就擒!”房外傳來士兵的稟報聲。
肖根兒和張叔夜同時抬起頭來,張叔夜猛地一擊大腿,“好!舍不出孩子套不着狼,幹了!”
肖根兒面露欽佩之色,向他微微點了點頭。
張叔夜大聲吩咐道:“轉告伯奮和仲熊,依計劃行事。”
“是!”士兵起身離開了,張叔夜臉上仍然有一絲憂色。
“張將軍可還有什麼擔心的嗎?”肖根兒見他心事重重的樣子,忍不住問道。
張叔夜嘆了一口氣,“萬小兄弟,我是被解了職的人,手下的孩兒們也是閑置各處,今次無論成敗,我們都不會有好下場,而小兄弟你,恐怕也得早做準備才好。”
肖根兒皺着眉頭問道,“張將軍這話是什麼意思啊?”
張叔夜伸手在火盆上,眼中落寞之色漸濃,“金人第一次圍城,那時還有李綱和仲師道兩位將軍掌舵,以致金人無功而返。而此次卻大是不同,兩位將軍都被解職,勤王之師也盡數解散,現在的汴梁城根本就是一座孤城。最重要的是內患。”他收回手來仰望屋頂,繼續說道,“有傳言金人已經許了張邦昌重諾,而此人向來主和不主戰,李綱和仲師道兩位將軍被奪軍權一事,他都脫不了干係。皇上對他言聽計從,此人一日在朝,我大宋永無寧日,亡國之日必不久遠。”
肖根兒沉默了一會兒,忽然笑道,“張將軍,那張邦昌倚仗何人?”
張叔夜一愣,“當然是當今皇上,皇上把自己最喜愛的女兒重金公主許給了他的長子,足見皇上對他倚重之深了。”
肖根兒面色有些古怪,“那就是了。張將軍可曾想過,現在的皇上還是皇上嗎?”
張叔夜聞言面色大變,雙眼直勾勾地盯着他,“萬小兄弟,你的意思是?”
肖根兒微微一笑,“我沒有什麼意思,張將軍已經看過那塊黃絹上的東西,徽宗也好,欽宗也罷,已經不可能再成為大宋的皇帝,所以姓張的那一層倚仗自然不復存在,這下面的就是金人,如果我們此計可成,至少能讓金人再次無功而返,那麼他的另一層倚仗也沒有了,沒有了老虎撐腰的狐狸還敢咬人嗎?”
張叔夜畢竟是武人出身,對這些事情想不到那麼多,聽肖根兒這麼一說,心中微微一動,“萬小兄弟,國不可一日無君,太上皇和當今皇上如果退位,這汴梁城由誰主事?”
肖根兒一愣,他倒沒有想到這一層,這個國家沒有皇帝不行啊,他拍了拍腦袋,“哎呀,這個我倒是沒有想過。不過……你等等,那個……那個是不是有一個叫趙構的人,他在哪裏?”
張叔夜嘴角抽了抽,神色逐漸平復下來,“康王正在河間一帶集結兵馬,準備切斷金人後退之路。”
“康王?”肖根兒疑惑地看着張叔夜,“康王是趙構嗎?”
張叔夜奇道,“小兄弟既然知道康王之名,因何不知他就是康王呢?”
肖根兒暗叫慚愧,他只知道欽宗之後是高宗,那個人就叫趙構,至於他在當皇帝之前是幹什麼的,他還真不知道。
張叔夜見他低頭不語,也不再追問,長出一口氣道:“如此一來,事情就有了主,我知道該怎麼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