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疑似心疼
順着他的方向,秦蘇這才發現,他手指間還夾着根燃到一半的煙,只見他狠狠吸上兩口掐滅后,才抬腿往屋裏面走。
她意外的看着他的背影,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司徒慎換了鞋一路直接上樓,路過為首的第一間卧室時,門敞開着,小孩子端正的坐在長桌前,小手握着畫筆,一板一眼的在白紙上塗抹。
孩子有哮喘,他雖然不想做什麼慈父,可至少不要那麼混蛋,所以哪怕再怎麼想抽煙,他也要解決好了再進門。
回到自己的卧室時,身後有腳步聲傳來,是剛剛抱着衣服的秦蘇。
她走進來,直接到了裏間的更衣室,將衣櫃的門拉開,拿出衣架掛在手肘上一排。然後將洗乾淨的男士衣服套在上面,再放到衣櫃裏逐一掛好,像是電影裏溫婉妻子正在做的事。
這個家,很多事情他都沒有參與。憑心而論,秦蘇是個合格的妻子,工作不忙的時候,他總能看到她在家裏忙碌的身影。
就像是現在,拉開的抽屜里,所有的內褲都是他所偏好的牌子,也都是她親自購回,洗乾淨后整齊的擺放在那裏。雖然他也不是每天都會回來,可卻也被她照顧得面面俱到。
她一直專註掛衣服的事情,也不說話,反而是司徒慎覺得不太舒服。
默了半天,終於是忍不住率先開了口,“聽說,soho大型購物中心的合作案被你拿下了?”
“嗯。”秦蘇點了點頭。
今年公司可以說發展的特別好,許多想要的合作最後都能達成,這讓成天疲憊於工作的她,多少是給了動力的。
“想和易氏合作的人很多,這次費了不少的心思吧?”司徒慎斜睨着她,眼裏有一絲諷意。
秦蘇一直墊腳掛衣服,並沒有看到,所以很自然的點頭回,“是啊!”
哪樁合作的促成不是費了心思的呢,雖然說和易氏的費了多一點,可眼前和長遠的利益也都很可觀啊。
都弄好以後,一抬眼卻發現男人臉色陰鬱,眼神也有些涼。
秦蘇愣了下,將腳邊裝臟衣服的竹簍抱了起來,“我把臟衣服拿下去了,你還有沒有別的要洗的?”
“沒有。”司徒慎沒有溫度的丟下一句。
見狀,秦蘇揣摩了半天也沒揣摩出他忽然變臉的原因,所以不敢多待,默默的挪着小碎步離開。
走到樓下時,口袋裏的手機歡騰的響了起來。“嘩啦――”
秦蘇走到窗邊,輕手輕腳的將窗帘拉開,卻還是弄出了些聲響。
周一,是每周醫院最忙的時候,院內被停滿了車,好多人影在下面走動。
她覺得自己跟醫院挺有緣,這幾日前前後後跑了好幾趟,周六從司徒慎卧室里拿完臟衣服后,就接到了婆婆的電話,說是公公司徒宗中風被送進了醫院。
床上有了動靜,秦蘇忙轉過身子,看到睡着的司徒宗睜開了眼睛,正手撐着想要坐起來。她忙走過去,攙扶着公公坐起來,“爸,您醒了啊。是不是我拉窗帘的聲音太大聲了,吵醒你的吧?”
“沒有,睡足了。”司徒宗看着她將枕頭豎起來,又仔細的拉了拉被子。
聞言,秦蘇笑了下,伸手將一旁的加濕器關小一點,怕霧氣太大會讓他覺得不舒服。
“爸,我今天熬了骨湯,您要不要喝一點?還是說吃點水果,我給你扒個甜柚吃?”秦蘇微俯着身子,嘴角帶着笑,語氣是恭順的。
“不用忙了,給我倒杯水就行了。”司徒宗擺了擺手,指了指杯子。
“好,我這就給您倒!”秦蘇立即點頭。
司徒宗目光微轉,看着她站在柜子前,將壺裏的涼開水倒在杯子裏,再加入些熱水,用手掌試了試溫度后,才扭身遞過來給他。
其實他已經沒什麼大礙,早就能下床活動,可都不放心讓他住院觀察。住院那天起,這個兒媳婦就跑了過來,每天很早的來,很晚的回去。都說兒媳婦不會伺候公婆,可司徒宗卻篤定,若是他有一天下不了床,她不會拒之老遠。
司徒宗是個嚴肅的人,加上和司徒慎關係不好,對她也很少給笑臉。所以也很少和她說話,不過看着她隱約浮出的黑眼圈,還是開了口,算是和顏,“你不用天天過來,最近公司不是很忙,這裏都有護士護工。”
“沒事的。”秦蘇搖頭微笑,還想說什麼時,手機響了起來。低頭看了眼上面顯示的號碼,接了起來。
“喂?”
“在哪個病房。”
那邊沉默了許久,才有一道沉沉的男音丟過來。
秦蘇將病房號告訴他以後,想了想,和司徒宗借口說出去一下,就朝着病房外走。
等了沒一會,遠遠的就看到從電梯裏走出來的男人,黑色大翻領的軍裝式大衣,腳下每走一步都帶着風。
“來了啊?”秦蘇迎上他。
司徒慎看了她一眼,算是回答。
“是不是奶奶給你打電話了?”看他的表情,她也猜到了一二。
“你怎麼不去現場?守在這兒做什麼,又沒有人買賬。”
聞言,秦蘇笑了笑,沒有出聲。
這樁婚姻到最後做主的是奶奶,其他人都沒有明確的表示什麼,司徒夫婦對她雖沒有不滿意,卻也不是很熱絡。但她還是要做好兒媳婦的本分。
眉頭皺了皺眉,司徒慎似是雲淡風輕的問,“沒什麼事吧。”
“嗯,腦血管暫時缺血引發的小中風,有驚無險。”她點了點頭,簡單扼要的回復,敏銳的撲捉到他眉眼間消散的那一抹不易察覺的擔憂。
見他似乎有要走的意思,她不由的去拉他,“都過來了,就進去和爸爸說兩句話吧。”
司徒慎蹙眉看向病房,拒絕的話已經在了嘴邊。
可她的小手那麼自然的覆蓋在自己的大手上面,平靜中有着一股溫暖。
鬼使神差的,被她拉着走了進去。
外面走進來的人,讓打算看報的司徒宗抬眼看了過來。
“我來了。”司徒慎扯着薄唇,聲音涼涼。
司徒宗收回目光,轉臉朝着窗戶看過去,一時間氣氛凝滯。
到今天司徒慎才來到醫院,也是因為奶奶再三打電話訓斥,他早就知道和父親處不來,所以一直也不願過來。
他是十歲時才和母親進了司徒家的門,在以前,他甚至都不能姓司徒,直到司徒宗的原配夫人去世。他是怨的,若不能給一個完整的家,當初就不該和他母親有來往,更不該生下他,所以他從小就和父親合不來。最開始時,司徒宗對他還是有耐心的,直到最引以為豪的長子……
“沒什麼事,我回去了。”司徒慎丟下一句,轉身就想離開。
秦蘇還猶豫着要不要去拽他,病房的門被再度推開,為首走進來的老太太怒氣衝天,指着他就訓,“你回哪去?你哪隻眼看到你爸沒事了?你個兔崽子!”
“媽,你別攔他,讓他走,我不需要他在這裏!”病床上的司徒宗轉過頭來,脾氣也上來了。
“呵,反正你看不上我。”司徒慎冷冷一笑。
“對!我就是看不上你!你要是有阿承一半……”
“可惜,你能看上的人已經不在了。”司徒慎打斷父親的話,聲音冷諷。
這句話丟出來,像是一把尖刀,直接挑開了司徒宗心底深深隱藏的傷疤,瞬間被氣到,身子都開始微微顫抖。
每次倆人別相處,一相處上就會這樣,眼看著兒子孫子僵持不下,老太太跳出來,“不孝子,怎麼跟你爸說話呢,太長時間不揍你了是不是!看我老太太今天不好好教訓你的!”
老太太也真不客氣,抬起拐杖就往司徒慎身上招呼,出手毫不留情,下下狠又准。司徒慎當然不會還手,他甚至是連吭都不吭一聲,只直挺挺站着挨打。
“媽,您別打了啊!”司徒夫人心疼的看不下去,想要去拉,可老太太平時練拳練太極的,身法靈敏都很,哪是她能拉的住的。
“奶奶……”眼看着老太太越戰越勇,秦蘇也只好上前。
聽着兩聲悶響落在後背上,她差點咬碎了牙,才沒有叫出聲來。
看打到了她,老太太才停下了手,氣勢如虹的叉着腰,隨時準備上前繼續。
“哎呀,蘇蘇,你沒事吧?”司徒夫人忙關心的問。
“媽,我沒事。”看了眼還一臉怒氣的老太太,秦蘇忙搖頭。
混亂后短暫的平靜下,司徒慎漠漠的轉身離開病房。
跑了趟江北,開車回到家時已經是晚上了。
司徒慎換了拖鞋往裏面走,發現客廳里亮着一盞落地燈。
穿着浴袍的女人坐在沙發上,茶几上放着一個鏡子和一個藥箱,她正斜側着身子,對着鏡子往後背上抹藥膏。
司徒慎這時才想起來,白天在醫院時,她衝上前拉奶奶時,似乎被打到了兩下。
原地沉默了兩秒,打算往樓上走的腳步改了方向,快走近時,那兩道深深長長的突兀紅印,在白皙的後背上顯得更加觸目驚心。
喉結滾動,竟有一抹疑似心疼的感覺絲絲縷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