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針鋒相對
“契寵？”對於從小就沒有人教導指引的銀千年來說，靈力修行全都是自己本能，對於這些詞彙卻是一竅不通的。白籬明白過來后，便指着彌鴣道，“它也是風行的，你們契約吧！”
“咕咕咕！嘎嘎！”銀千年還在瞪眼思索“契約”的含義，彌鴣就很不滿意地拍打着翅膀了，傳達到白籬腦中的聲音又尖又細，“我才不要和他契約！髒兮兮的小屁孩我不會照顧！要契約也是和你契約啊！為什麼要我和他契約！我不要！我不要！”
白籬也不是強人所難的惡霸，所以收到彌鴣如此激動地反抗之後她也為難了，見銀千年還是沒有反應，她只得對彌鴣道，“那麼你就先留在他身邊看看，一年為期，如果一年之後你還是不願意，那麼你可以自行離開。”
對妖來說，一年時間很短，有時候睡一覺一年就過去了。但是對於人來說，每一年都是實實在在的，白籬想，一年之間總會發生什麼改變的。或者，就讓孤單一隻的彌鴣陪伴同樣孤身一人的銀千年一年時間，讓他們雙方都留下不孤單的一年的回憶，這樣也好。
“只是沒有想到，你竟然將它收服了。”白籬笑着看着銀千年，滿是欣慰的意味。
“一年的時間，會發生很多事情的……”銀千年撇過臉，悻悻道，“也是多虧了小桃花，我才活到了現在。”
“難道是因為你給了它這麼好聽的名字？”白籬眉毛一挑，果然見銀千年傲氣地揚起腦袋，神氣地道，“哼！我就說我起的名字好聽，好多人還不信！”
白籬輕笑，這銀千年並沒有受到正規的教育，就連教他識字的父母都沒有，能成長成現在的樣子，已經很不容易了。
“哎呀現在可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得趕緊把你救出來才行！”銀千年忽然想起了正事，驚道，“小桃花在外面，說族長來了！”
“哦？千年沒見了呢，銀葛峰。”
“你怎麼還有這些懷舊的閒情逸緻！快過來啊！我我我……”銀千年一邊壓低嗓音喊着一邊左右看看，“這石牢怎麼回事，竟然連一扇門都沒有！”
“這是專門為我設計的吧？”白籬疲憊地合了眼，輕聲道，“能這樣掌握了我的弱點，我真懷疑是不是阿灝在懲罰我呢……”
“你說什麼？”白籬的最後一句話又輕又淡，銀千年沒有挺清楚，又往裏面擠了擠，“你怎麼了？累了嗎？你你先過來，我想辦法把你拉出來。”
“沒用的，你走吧。”白籬皺起眉頭，被這座石牢限制太多，她現在連正在接近的腳步聲都掌握不了了，“你現在還是銀族年主，就要做你該做的事，銀葛峰一定會帶着其他人來的，不要讓他們看見你這副樣子！”
“可是，我要救你出去！”銀千年頓住動作，滿是不甘。
“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身體的困頓疲憊讓她幾乎想立即躺下，但是她不能那麼狼狽！咬了咬牙，她挺直了腰身，堅定地坐在那裏，看上去好像一座雕塑一般。
“主人，他們就要來了。”
小桃花的聲音溫柔如水，帶着淡淡的笑意輕聲道，“我們先出去吧，尊上大人不會有事的。”
艱難地看了看白籬，石柱縫隙中顯露的身影纖細卻又有力，銀千年捏緊拳頭，毅然轉身離開了。
風從縫隙中鑽進來，白籬鼻翼輕動，嗅到了些許不同的味道。
“尊上大人。”
白籬沒有抬眼，依舊靜靜地坐着。
“族長大人，不是說她是假冒的尊上嗎？”
“我看就是假冒的！尊上大人千年前就沒這麼小了，看她的樣子不過是個十七八歲的丫頭！”
“就是就是！真不知道誰給她這麼大的膽，竟然假冒尊上大人，還闖到我們銀族地盤裏來囂張！”
外面來了三個人，其中身材比較圓潤的兩個男人你一句我一句地來往着，慷慨激昂地越說越激動，卻又時不時地看看中間那個男人的臉色。中間的男人樣貌普普通通，周身也散發著平和的氣息，正是銀族現任族長銀葛峰。
“族長大人，這樣審問怕是問不出什麼的吧？”
“對啊族長大人，要不要我們……”
銀葛峰皺起眉，一左一右兩個男人立即停下揣摩建議的聲音，默默無語地退了退。
“尊上大人。”銀葛峰又叫了一聲，似乎白籬不理他的話他就會一直叫“尊上大人”而不說其他的話。
白籬微微提氣，讓自己的聲音保持中氣十足，“要問什麼就直接問吧，不用打招呼了。”
“你這是什麼態度！不過是假冒的傢伙！你以為自己真的是尊上大人嗎？！”
“你怎麼對族長大人這麼無禮？！快快磕頭認錯！”
“銀沙，銀盛，你們比千年前更令人討厭了呢！”白籬唰的瞪開眼，目光直直刺向那兩個一臉無畏的男人，“早在千年前我就對銀汐說過，你們兩個作為銀族之主只是給銀族丟人現眼！”
“呃……！”
或許是白籬的聲音太陰沉又滿含魄力，或許是白籬的目光太令人畏懼，銀沙和銀盛兩個瞬間被噎住了，嗓子裏發出一陣辨不清的聲音就消停下來了。
“啪啪啪啪”乾脆輕柔的掌聲緩緩地響起來，白籬盯着銀沙和銀盛看了許久，才將目光從顫顫巍巍的兩人身上挪開，看向銀葛峰，依舊是那麼一張不起眼的臉，依舊是那麼認真嚴肅的表情，甚至眼中飽含的滿滿的正義感都沒有任何變化，好像只是比千年前要老了十多歲。不過就是這樣一個人，讓她打從心裏不喜歡，甚至沒什麼憑據就認定了銀汐是被他害死的。
“尊上大人，您還是和千年前一樣的嚴厲啊！”
再次不動聲色地調整呼吸，將氣勢緊緊提起來，不願意被這些人看到自己的一點點疲色，白籬故作輕鬆地笑道，“喲！我道是誰呢！沒想到千年前銀汐的小幫手，如今真的已經頂替了銀汐的位置啊！”
“尊上大人……”
銀沙和銀盛二人一副不敢怒也不敢言的樣子，怯懦地躲在後面——這個女人果然不是什麼假冒的，竟然真的是那個尊上的重生！對他們而言，這就是最壞的消息了，千年前的尊上就對他們極其不滿，幾次三番地對銀汐提議要撤換銀族之主，好在他們都是銀族正支的長子，只要不犯事就不能被隨便換掉，這才穩穩地過了千年。
銀葛峰卻欲言又止，那一聲聲的“尊上大人”叫得實實在在，讓白籬聽着很不舒服。
“我姑且問一句，你們把我抓來關在這裏，是想做什麼？”白籬尖銳的眼神緩緩轉動，低聲婉轉，“難道還在懷疑我是假冒尊上的人？”
“這一點已經無需懷疑了，您就是千年前的尊上大人。”銀葛峰認真道，“至於把您關在這裏，只是權宜之計，時機一到，我就還您自由。”
“銀葛峰！”白籬怒視出去，目光猶如兩道實質性的利箭，“你不用在我面前裝腔作勢！千年前如此，我早就看穿了！事到如今還要掩飾什麼？時機一到？難道要我等到你們把玲瓏完全控制了之後嗎？！”
銀沙和銀盛二人被白籬這一通吼嚇得雙腿一軟，互相依靠着才沒有雙雙倒下。
“……尊上大人還是先好好休息吧！”銀葛峰沉默了一會兒，複雜的神色一閃而過，最終只面無表情地道，“魔主大人自來隱域就一直在自行修鍊，從不讓我們插手。至於其他……”
銀葛峰轉身離開了，銀沙和銀盛兩人哼哼唧唧地相互攙扶着跟在後頭。腳步聲一點一點挪遠了，最後只剩下耳邊不清不楚的嗡鳴聲。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啊……”渾身泄力時，就忍不住躺倒在地了，白籬側臉看了看地上奇奇怪怪的圖案，只覺得眼熟，卻想不起來是在哪裏看到過的。這些圖案，好像把她的力氣全都吸收了一樣，讓她動彈不得，就連使用靈力和武道之氣的力氣都沒有了。
這樣的方法，只在很久很久之前，阿灝生氣她不肯好好修鍊，便將她關在一個類似的地方，讓她幾日幾夜地熬着，算作是對她的懲罰。
沒想到，現在竟然還有人知道用這個方法對付她呢！
就在這樣渾渾噩噩的脫力感中，不知過了多久，銀葛峰後來又來了幾次，但是每一次都是敗興而歸。
“尊上大人，魔主大人聽說我們將您抓住了，吵着鬧着要來殺了您。”
“你讓她來啊！”
“現在時機還未到，魔主大人被心魔阻礙，實力不能增進，只怕一激動便會入魔。”
“哼！”白籬冷笑，“你倒是好性子，一直都這麼從容不迫嘛！”
不管白籬說什麼，態度如何，銀葛峰總能保持沒有任何錶情的臉，眼神里盎然的正義感也絲毫不退減。白籬最是不喜他的這番表現，也從沒有給過好臉色，即使已經身疲力盡，也沒有對他服軟。
兩人互不妥協，針鋒相對了數次之後，銀葛峰終於不再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