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手楷書字
難,從業辛酸市惡纏。雙懸字,文使泰安還。
張屹站在第一位,其他之前下船想要買卻買不到的人很不高興,但還是忍了,只想看看京城特產究竟是個什麼玩意兒。
換成旁人賣,自然無須考慮焦急等買顧客的心思,我東西好,獨一份,不缺某一個。當然那等人也不會想到先賣給船上沒下來的人。
不過徐寶會作人,只要精力夠,就盡量維護每一個顧客。
所以他對眾人解釋:“諸位,大家別急,聽我一言,不是不想先賣你們,你們先下來要買,是照顧我,我年歲小,但也知道好歹,我就想多給你們一些,又擔心少賣了,才先給船上的人吃。”
邊說他邊從藍子裏往外拿穿好串兒的干豆腐卷,一串兒四個,他從別的串兒上往下拿一個,扎到已經有四個的串兒上。
“諸位,看,價錢不變,買一串兒給貼一個,買四串兒貼一串兒,大家給面子,我就拿臉接着。”徐寶一比畫。
“好,敞亮,等排到我,我買四串兒。”隊伍中有人出聲。
徐寶有把對方拉過來使勁親幾口的衝動,雖說聽聲音是個大老爺們兒。他甚至懷疑,是不是里正爺爺刻意派來的托兒,好專業的那種。
於是張屹的手上又多了一串兒,他兜里沒錢,好在此刻他的智商有升華,他讓到一邊,說先吃,吃完再給錢。
他身後隊伍中的人一個個過來,掏錢買,有個帶倆豆丁一般大的孩子的婦人掏出五文錢,猶豫下,說:“買一串兒。”
兩個豆丁在咽口水、仰頭看。
徐寶最見不得這個,心思急轉,笑問個子矮,面容比個子高的更幼稚的孩子:“你是哥哥,對不?”
“我是弟弟。”“我是哥哥。”兩個孩子同時糾正,當哥哥的還有點不高興。
“呦!我竟然猜錯了,該罰,送你們一串賠禮,好不好?”徐寶問‘好不好’時壓着嗓子,學孩子的樣子。
“好~!”豆丁真聰明,回答的那叫一個利索。
兩個人的娘露出感激的神色,仔細看看徐寶,似乎想要把這個大孩子給記住。
這下周圍看熱鬧的、可買可不買的人也站到隊伍後面,他們認為,一個心地如此好的人,做出來的東西不會差。
沒用太長時間,一籃子豆卷賣掉。
徐寶跑回驢車,再裝一籃子,繼續賣。
其他賣吃食的人看了眼熱,他們覺得花五文錢買那點東西,太貴,不如吃自己賣的泡飯和煎肉片什麼的。
那個一文錢一片賣煎肉不搭配蔬菜和算瓣兒的臉色都不好了,瞧他的樣子,估計在心中罵了不止一遍徐寶腹誹他的話……真黑!
之前一張干豆腐是一串兒豆卷,多送一個,數量減少,六百張干豆腐看着很多,但架不住買的人也多,包括之前賣出去的,以及張屹吃掉的三個,籃子裏只剩下十四串兒又一個只有四個豆卷的串兒。
徐寶觀察下周圍的情況,提前喊:“今天賣沒了,我不知道大家如此賞臉,是我沒做好,後天我再過來,後面排隊沒買到的,後天若正巧路過,我一人送兩串兒。”
登時有人接話:“你能記得我們?”
另有人附和。
徐寶立即順着話說:“能,我記下你們的名字,來了報下名,我對照着給,若有旁人虛報,我多給一份又如何?喜歡吃我賣東西,是捧我了,諸位稍等,我去去就來。”
在別人的叫好聲中,他跑去找之前收他管理費的人,就是拿了錢不給開收據的那位。
對方看到他過來,略微有些詫異,不待問出,他先說:“這位大哥……”
“鄙姓張,單名一個檉字,木聖,檉。”對方報出姓名,一副文縐縐的樣子。
‘什麼破名,紅柳?’徐寶心裏想着,嘴上說:“好名字,弓長張,弓者,蓄力也,長者,恆久矣,聖,木聖合,其根在沃,其冠於天。話說紅柳河堤長流水,福祿西來入此歸,好。”
牙人張檉獃獃地看着徐寶,略帶一絲羞赧地說道:“你……你再說一遍,我記,不,我跟別人說的比照下。”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名字這麼厲害。
徐寶重複,慢慢說,張檉努力記,以後他跟別人可以如此介紹了。
說兩遍,張檉終於背下,這才問:“你……”
“張兄,我叫徐寶,你叫我小寶。”徐寶自我介紹,接著說:“干豆腐卷還剩四串兒又一小串兒,我沒賣,留給張兄就個嘴兒,另外我想租一套文房四寶,寫幾個字。”
說話間他又掏出十文錢遞過去,道:“今晚我要留下煮茶葉蛋,不知張兄是否有閑暇,賞臉小酌兩盅?”
徐寶給錢,還要請客吃飯。
張檉糾結一下,很不好意思地收下錢:“成,我先給你租文房四寶,晚上……看看。”
說是他去找人租東西,他租估摸是不會給錢的。
徐寶鬆口氣,看看剛才圍在旁邊的幾個敞胸露懷的人,摸摸腰間別著的東西,是早上從墳塋地挖出來的東西,告戒自己,不到生命危急時刻,就絕對不動用槍~支,否則將要走上另一條路。
準確地說是另兩條路,一個是亡命天涯,一個是把東西交給需要的人,然後自己展現另樣的才華,被豢養起來。
徐寶還知道這位張檉清楚情況,但看對方的意思是不管,一個可能是管的話需要付出太大的代價,另一個是其本身與那些人關係密切。
這隻能說明一個問題,自己的身份地位不夠高,自己能給予牙人張檉的利益少於他做出傾向自己選擇所付出的。
那麼怎麼辦?絕對不可以手~槍用完用步~槍,步~槍打光丟手~雷。
“人有的時候要學會妥協,我是個成年人,我應該能接受,可為什麼我心裏這麼難受?被抓去戰鬥,我已經妥協過兩年了,再讓一步又算得了什麼?村裏的那些長輩,哪個沒妥協過?好吧,我不安慰自己了,等我有機會的,再把付出的成倍找補回來,這下心情就好上不少。”
徐寶進行了一番自我心理剖析,最後發現什麼理由都沒有,只能忍眼下的事情。
拿了人家的錢,還背下來人家對自己名字的解釋,以及五個串兒,還有晚上被請吃酒,張檉覺得自己得賣賣力氣,否則就太無恥了,人家可僅僅是個的孩子,懂事的大孩子被自己盯着欺負,會讓同僚笑話,何況拿錢辦事是本行當的規矩。
張檉用最快的速度‘租’來文房四寶,如是自己我分析,因為他覺得自己太主動了,太賣力了,所以得找個借口。
可他知道,真正讓他自己害怕的是那個大孩子的出口成章,顯然是有學問的,有學問的人就有機會當大官,有學問又懂事的……最好不得罪。
帶着東西歸來,張檉還要幫忙找桌子,被徐寶婉拒,他倆一起來到剛才賣東西的地方,果然有人等,而且比先前的還多。
徐寶把硯台放在地上,研了墨,請張檉幫忙拎着紙的一端,他用毛筆蘸滿墨,問離他最近的人:“大哥,怎麼稱呼?”
“李宦揚”此人答,並好奇地看着賣干豆腐卷的大孩子。
徐寶開始在懸紙上懸腕寫字,寫下三個字‘李宦揚’,並說:“好名,時來運轉就一宦,豪情四海遠名揚。”
眾人聽了看了,皆是一呆。
“好一手懸紙懸腕小字正楷,好一句豪情四海遠名揚,不知少年師從何人?”人群中有‘知識分~子’出言,他剛才被震住,琢磨着這手雙懸小字正楷得苦練多少寒窗?
徐寶回身一笑:“獻醜,見笑了。”卻沒回答師傅是誰。
同時他又想起五哥和十六哥了,兩個人的書法比他好,如果可能的話……換一換唄?尤其是十六哥,俺想你。
周遭一片寂靜。
“下一位。”徐寶看向後面一人。
“我,我叫,叫程棋,下棋的棋。”被徐寶看着的人感到了壓力,吞吞吐吐地報名。
徐寶寫,並說:“好名,棋,滄海平波日月移。銀河匯,對弈布天席。”
“好,好一首即興定韻十六字令!”剛才出聲的人又喊。
他的聲音是顫抖的,他看向那少年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那是十六字令詞牌,聽到別人一個名,馬上就說出來,韻是定在了‘棋’后‘切音’上,而且這首十六字令夠豪邁,蒼天大海為局,日月星辰入子。
還有這少年格律卡得好嚴,平仄上沒有絲毫錯處,天啊,誰告訴下自己,面前賣干豆腐卷的少年從哪蹦出來的?你說有這本事,你賣什麼干豆腐卷呀?
“有請下一位。”徐寶依舊面色平靜,問第三個人。
一個一個開始說自己的名字,徐寶每寫一個就給對方的名解釋一番,專門挑好的說。
排隊的人非常安靜,沒人喧嘩,甚至是呼吸聲也盡量壓制。
之前周圍衣服開了露出肚皮的人,估計是覺得涼了,雙手攏住衣服,悄悄退到遠點的地方。
他們正在後怕,他們不知道那少年是什麼身份,但為什麼一想到剛才要對付他,自己就會感到心中不安呢?
徐寶看到他們縮了,一顆心才落回原處,終於能平安度過一天了,自己如此裝,也很耗費心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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