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那是真的。」他一點都不避諱讓她知道。「她壓根不是因為沒喝葯湯懷孕，而是跟人暗度陳倉出了差錯。本來我是可以不計較，送她出府便成，但是她在出府前還想要完成暗殺我的任務，才會死於非命。」

「原來是這樣。」她驚嘆了一下才緊接着問：「可是她不是王爺的侍妾嗎？怎麼會暗殺王爺？」

雖然她知道藍眼美人當初進府的目的也不單純，但她以為這只是特例。

「你以為後院裏那些女人都是懷抱着當上凜王妃的夢想才被送進這裏的？或許有的是，但絕大部分都是奉了指令進來要我的命。」這樣的事情他卻說得一派輕鬆。

「那您還讓她們進府？」她大驚失色。

他的侍妾里心懷鬼胎的還真的不只一個？那他全都收進來放進後院，豈不是連住在自己家裏都不安穩？

「只是當個消遣罷了，反正到目前為止，成功讓我着了道的只有你一人哪！」他一語雙關，閃閃發亮的眸子看得她心肝又開始亂跳。

「那如果當時她真的是偷偷懷了王爺您的孩子呢？您會怎麼做？」她還是不確定自己的下場會是怎樣。

「雖然這種事情不可能會發生，不過倘若真有此事，本王的確不會隨便讓人懷了本王的種，哪怕真有意外，本王也會讓人將那人與她肚子裏的孩子送走。」

「啊？」阿寶愣了一下，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他不殺她，她是該高興。可他如果要把她送走，這樣她或許一輩子就再也見不到他了，她不敢想像那種日子會有多難過。

「我凜王孩子的娘必須是我認可的，而且只會有一個。」赫連耀定定地看着她，像在暗示她什麼。

他一定是在暗示她，要她不要痴心妄想她會是那獨一無二的女子。

「我知道了。」她說。

她泫然欲泣的表情讓他好生困惑，但葯湯要冷了，可不能再耽擱下去。

「知道就把這碗葯給喝了。」他再次端起湯碗。

「為什麼我還要喝？我會乖乖聽話，離開王府的！求求您別逼我打掉孩子！」她又一次恐懼地縮在角落。

這一回，赫連燿總算聽懂了。原來她以為他手上這碗是打胎葯？

「你是以為我要你打掉孩子才收拾包袱逃走？可是常聿明明說了，你還不知道自己有身孕？」

他皺眉不解。

「您跟常總管他們在書房的時候，我也在那裏。」她把偷聽的事給招了。

「你聽到什麼會讓你以為本王不要你跟孩子？」

「你們說要去準備東西啊，我以為是要對我嚴刑拷打嘛！」她怎麼忽然就覺得自己有點蠢？

「你——」他難得語塞。這個笨女人！

「本王是讓常聿跟我去一個很重要的地方，至於圖強跟胡戈則是去太尉府逼供，幸好有他們早一步把這件事辦好，不然今日哪能這麼順利把你從皇宮帶回來？」他解釋清楚以後又將葯碗捧到她面前。

「這葯是你天天喝的補藥，不是什麼會傷害你跟孩子的葯。」他看似有些頭疼。

他本來想等她填飽肚子喝過葯湯之後再弄清楚，沒想到現在就發現她真的不是普通的呆！他處處為她好，都表現得這麼明顯了，她居然還會以為他不要她跟孩子？

「補藥？」她愣了。

「你連這碗是什麼都不知道，也敢天天喝下肚？」他挑眉。

「我——」她聽話又不對了？

「沒發現這葯跟以前你喝的涼藥味道不同嗎？」

「有啊。」她點點頭。

「你之前解情蠱的時候氣血大失，後來從太尉府回來又元氣大傷，就更不容易懷上孩子了。所以我從宮中老太醫那裏弄來了這服帖子，天天熬着給你補身體，沒想到還真有用，喝了個把月，你就有了身孕。」赫連燿看起來很是高興。

「王爺難道您……您願意讓我懷您的孩子？」她簡直不敢相信！她以為她根本不夠資格待在他

身邊，可他卻准許她為他生兒育女？

「謝天謝地，你終於開竅了，本王以後總算不用滿街找我的王妃了。」他的調侃在她聽來卻是最動人的情話。

不過他剛剛說……

「王妃？」她嗎？

「就是你！不然你以為我今日為何急着找常聿去我娘墳前上香？就是要告訴她，她要娶媳婦了。」他的笑容益發溫柔，烘得她渾身暖呼呼的。

「現在你可以過來把這碗葯喝了吧？懷孕的人喝了這葯還能養胎，要趁熱喝。」

「好。」阿寶一臉羞澀地從床上的另一頭爬來他這一頭，接過他手裏的湯碗，然後就在他溫柔的眼神下喝個精光。

「王爺，我能不能問您一個問題？」她把空了的湯碗遞迴他手裏。

「嗯？」

「倘若今日兩位將軍來不及搜集證據將宰相等人扳倒，您這樣隨意率兵入皇城可是重罪啊！那可怎麼辦？」現在想起來，那場面還真是驚險！

「我本來就打算把虎符交出去了，才會率兵進宮。」

「把虎符交出去？交給誰啊？」

「當然是赫連奕那個渾蛋！」

他連名帶姓叫皇上也就罷了，還罵皇上渾蛋？

「要不是他愛扮豬吃老虎，把苦差事都丟給別人，本王會惹得一身腥？本王率兵進宮就是要讓他知道，今日他不當著我的面把宰相扳倒，本王就不幹了，看他去哪裏當他的逍遙皇帝？」

赫連燿這樣一說，阿寶立刻明白了皇上為什麼對他這麼狗腿。

想要當懶豬，果然就是要懂得感恩啊！

「可把虎符給交出去了，您不覺得可惜嗎？」誰不愛權勢呀？

「不可惜。你忘了本王曾經告訴過你嗎？本王願意許你逍遙自在，只要你一輩子都待在我身邊。」

「啊？」她瞪大眼，沒想到他那時候是認真的？

一下子，大顆大顆的眼淚又滾出蔚藍的水眸。

「哭什麼？」

「沒什麼。」阿寶抹抹眼淚，趕緊說：「王爺千萬不要為了我犧牲自己！我知道您很樂於扛下這些責任，不然也不會為身上的傷疤感到這麼驕傲的。」

她想起他之前跟她細數每一道疤痕，說著那些出生入死、驚心動魄的故事的時候，臉上有多麼驕傲。

她不想他失去他的驕傲。

「那就算不能像個平民百姓一樣逍遙自在，你可還願意一輩子待在我身邊？」赫連燿笑問，問得她滿臉通紅。

她沒有正面回答他，只是伸出一根指頭，說：「我還能不能問您一個問題？」

「說吧。」

「那……那後院裏的人，您還留着嗎？」她是擔心，萬一還有想要對他不利的人藏在裏頭怎麼辦？

「本王當時留着她們也只是想弄清楚，在我背後有哪些人想趁機撂倒我？現在既然已經斬草除根，那些女人也就沒有留着的必要了。安分的，我會給她們一筆銀子出府，各自安身立命；不安分的，我自是會清理門戶。」他說。

「喔。」原來他都想好了，那她就安心了。

「未來的愛妃，你問這問題，該不會是吃本王的醋吧？」他的戲稱讓她臉又紅了。

「才沒有！」她剛剛是真的沒有那樣想，但經他一提醒，再想想他被鶯鶯燕燕環繞的樣子……

唔，她現在怎麼就好不舒服呢？

「沒有？那本王可得好好教你當王妃要有的規矩。第一個就是要懂得吃醋。」他邊說邊把湯碗擱在邊桌上。

「胡說！」她才不信呢！

「怎麼可以說本王胡說？還沒成婚就敢爬到本王頭上來，可得好好教訓一下才行！」赫連燿一說完人就整個趴在她身上了，眼睛裏跳躍着她熟悉無比的火光。

「不行……我這裏有孩子……」她紅着臉摸摸還很平坦的肚皮。

「未來的愛妃請放心，本王自然有不傷到孩子的方法。」他低低地笑起來，隨後大掌一揮，讓暗紫色的羅帳將床上的曖昧情事遮掩得牢牢實實。

就在這一刻，在心愛的男人懷裏，阿寶終於能安心地將得來不易的幸福牢牢掌握在手裏，一輩子不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