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常總管說到零嘴,她就想起她跟那人上街的種種,又想起他給她的那包糕餅。
當她吃完最後一塊的時候,心裏的可惜不是只有對着糕餅而已,還有對那日的回憶。
她以為這種機會不再有,畢竟她不想再上街了,可沒想到,這些時日以來,她天天都能再回味大街上那些令她垂涎三尺的吃食,而且是一天一種,每一天都讓她好驚喜,她還以為這些東西是他買給大家吃的,難道不是?
「據我所知,王爺每日差人去買的吃食只會送來這裏,只給寶姑娘一人。」
常聿篤定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她,像是不許她逃避一樣。
咚!咚!咚!
噢!在她胸口躲着的那個小人居然又跑出來打鼓了?
【第六章】
是夜,吃飽喝足的阿寶發現自己居然破天荒失眠了!
在床上翻來覆去滾了老半天之後,她終於決定下床出去轉轉,不過她沒走遠,只是在廂房前的庭院走來走去,沒想到越走越清醒。
「都是常總管害的!沒事說那些話幹嘛?害我想了一整晚睡不着覺!」她對着空無一人的庭院抱怨。
抱怨完了以後,她的腦袋瓜里又開始浮現一個人影,這人影自然就是常聿口中那個會專程買點心給她吃的王爺。
「會是真的嗎?常總管沒事不會說這種話捉弄我吧?」她知道常聿不是這樣的人。
那麼就是真的啰?那他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這麼特別?——這些問題就是讓她失眠的罪魁禍
首。
她以為赫連燿這個高高在上的王爺肯帶她上街,還讓她識字就已經是天大的恩惠了,也想着這幾日不見,興許他對她的同情之舉也就到此為止了吧,沒想到,他還在暗地裏這樣照顧着她?
她不禁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還覺得他是個好可怕的人哪!覺得傻子才想跟他一輩子綁在一起。
可是現在,如果是和這樣的他一輩子……
「嚇!我在想什麼啊!」她用力甩着頭,想要甩掉剛剛的念頭。
甩掉以後她就逼着自己找點事情做,省得又想到這些有的沒的。
不過這三更半夜的,除了睡覺,能有什麼事情可做?當然是沒有。
偏偏她又睡不着,只好看看地上,再看看月亮。
月亮好圓,而且好香。
好香?
「這味道聞着怎麼這麼熟悉?」她皺皺鼻子,嗅了嗅,發現香氣來自於她的頭頂。
「原來這是玉蘭樹啊?」她好奇地看着頭頂上黑壓壓的一片樹影。
她還記得玉蘭花是娘最喜歡的花兒了,以前娘總是留意着附近的玉蘭樹,偶爾就摘上一藍子花擺在屋子裏,久而久之,她也喜歡玉蘭花的味道。
不過雖然這時節正值玉蘭盛開之際,應該要花香四溢,可這玉蘭花性奇特,只在夜間飄香,難怪她白日在這裏來回不下數百次了,都沒注意到這是一棵玉蘭樹。
「娘……」她輕輕低語。
那些有娘親依靠的日子太久遠,她已經想不太起來了,甚至漸漸忘掉了娘親懷抱的溫暖,現在她常常想起來的,就只有那一雙不顧眾人眼光將她緊緊攬在懷裏的臂膀……
「哎呀!怎麼又想起他了!」她又一次用力甩頭,然後立刻想到有件事情一定可以轉移她的注意力。
那就是爬樹!
「乾脆摘些花放在屋子裏好了!」她雙手合十,決定就這麼做。
嘿嘿!她可沒忘記怎麼爬樹呢!
很快的,她脫掉鞋子,挽起袖子,沒管身上穿的衣服會不會弄髒,就迅速抱着樹榦往上爬。
這棵玉蘭樹並不特別高,但樹枝卻挺粗壯,她爬到最上頭就乾脆坐在樹上歇息順便摘花。等她歇息夠了,花也摘了滿袖袋的時候,樹底下忽然冒出一句大聲的喝斥,嚇得她一個仰倒,連人帶花立刻往下墜。
她以為自己這下肯定不死也半條命了,沒想到卻落到一個溫暖又舒適的地方。
待她定睛一看,才發現自己正穩穩地被個男人抱着,而這男人居然就是她想了一整晚的赫連燿?!
「你在這裏做什麼?」
「你在這裏做什麼?」
她跟他異口同聲看着對方的眼睛說道。
在他威脅的黑眸中,她自然是先回答問題的那一個。
「我爬樹摘花啊!」
「半夜不睡覺摘什麼花?」他挑眉。
「半夜不睡,當然是因為睡不着啊!」她理直氣壯。
「為什麼睡不着?」
「還不都因為你!」她剛說完就想咬斷自己的舌頭。她怎麼就這麼老實呢?
「哦?本王倒想知道本王是怎麼害你睡不着覺了?」赫連燿眉毛不挑了,改挑嘴角,對着她笑得慵懶又邪氣。
要是之前看到他這表情,她肯定怕得直發抖,但現在她發抖的理由好像不是出自害怕?
「不是王爺啦,是您買的肉包子!我吃完兩顆肉包又再吃晚飯就太撐了,所以睡不着啦!」她忍着臉上的熱意,乾巴巴地擠出一個說法。
這理由夠充分吧?雖然她根本晚餐吃不下,都在想着常總管跟她說的話,不過就是不能讓他知道她失眠的真相。
「這麼貪吃,不怕哪天把肚皮給撐破了?」這會兒他的笑容似乎又像是把她當孩子逗弄一樣。
「當然不怕!我說過的,撐死總比餓死好嘛!」她對他露出一口白牙,隨後只見她眉頭一皺,藍瞳好奇地迎向黑眸。
「那王爺您怎麼跑到這兒來啊?」
「賞月。」他顯然早想好了怎麼回答。
「半夜不睡覺賞什麼月啊?」她學他剛剛那樣反問。
「本王何時賞月難道還得你批准?」他一句話就把她的嘴堵死了。
哼!王爺了不起!不是忙得神龍見首不見尾,還賞月咧!
等等,說到這個——
「王爺,您去哪兒啦?怎麼這九天都沒見到您?」她就住在別院,他有沒有回府她當然知道,就算她不知道,常總管也會「多嘴」告訴她的。
算算日子,今夜過了子時正好第九天沒錯。
「連本王走了九天你都算得清清楚楚,難道你數着日子想着本王?」他驀然低頭,鼻尖就快碰上她的,讓她發現原來他還抱着她呢!
瞬間,她就感覺一團火從腳底板竄上來,將她渾身都燒紅了。
「誰誰誰想着你了?放我下來啦!」她現在就像一條剛被釣起來的魚兒不斷在他懷裏掙扎。
可她越掙扎,他的懷抱就收得越緊。
「不想還把自己弄得這麼香?敢說不是刻意勾引本王?」他說完就在她身上嗅了嗅。
「是這玉蘭花太香了!我絕對絕對沒有要勾引您的意思!我跟您保證!」
阿寶無辜地喊冤,一隻手還從袖袋裏掏出幾朵花,證明自己所言不假。
看她一副堅決否認的樣子,赫連燿當下心情就不是很舒坦。
他這一趟南都之行,可是日日都想着她,正因為這樣,他才在辦完事之後馬不停蹄趕回來,即使知道這麼晚了她應該已經睡着,他卻還是想過來別院看看。
哪知道一來就看到她大半夜在爬樹,摘花摘得不亦樂乎,現在還想拒他於千里之外?
他是懊惱,但他轉念一想,倘若真是半點思念全無,她又豈會計算他離開多久?
這樣想,赫連燿的心裏就隱隱升起了期待,因為這份期待,讓他看她的目光帶上了一點驚詫,不過這點情緒稍縱即逝,在她又一次對上他的眼睛時,就只來得及看到黑眸里燃燒的不明火焰。
他幹嘛這樣看着她?記憶中他正準備要折騰她之前也是這種眼神……不會……吧?
阿寶為自己的猜測驚訝地瞠大眼睛。
她這個樣子……他怎麼還……
其實不單單隻有她感到意外,對她起了邪念的赫連燿才是最意外的那個人。
他一不見她就想着她,見着她了竟又想碰她。
看着她蒼白如雪的肌膚,他不禁要想,她在他身下是否能添上一點紅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