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2章 神秘瓶子
羅清遠的表情突然嚴肅了起來,沒有立即開口,而是在診所里踱步,四處打量着這經營了半生的小診所,頗有點不舍,嘆了口氣道:“孩子,我已經是五十好幾的人了,身子骨還好,精神卻大不如前。我老了,但咱家的診所還得繼續下去,正好你回來了,那就接我的班吧。”
“爸,這怎麼能行!”羅旭明白父親的心思,根本就是以身體為借口,而提前把他辛苦經營了半生的診所傳給他,讓他能有個正經的營生。
羅清遠的身體向來很好,每天早晚都練太極,又懂得養身,就是一般三十來歲的年輕人,身體也未必有他健康。
“我就知道你娃會這麼說,你先別激動,聽我慢慢跟你講好不好?”羅清遠繼續說道:“你媽走得早,我拉扯你哥倆長大,也着實不易,想早點退休享享清福也是應該的嘛。還有,你嫂子已經懷上了,等有了小傢伙,總得有人照顧吧。你要是現在把診所接下來了,等小傢伙一出世,我就可以含飴弄孫了。你也別小瞧了咱這小診所,瞧這滿屋子的錦旗,這都是咱的招牌。來尋你爹治病的,隔了好幾個省的都有。你畢竟是科班出身,從小又跟着我學了不少,我相信一定能比我乾的出色。”
羅旭明白,他被學校開除,大學雖讀了三年,可沒有文憑,往後想找個穩定體面的工作恐怕不易,這小診所雖然看起來不起眼,但每天來瞧病的人可不少,收入應該還不錯,不過他有自己的打算。
“旭娃,你別擔心旁人只認我不認你,我說傳給你,並不是立馬啥都不管了。接下來的這一年半載的,我每天也在這兒待着,給你坐鎮。漸漸地,等你有了名聲了,我就可以徹底甩手了。”自從羅旭被學校開除,羅清遠便在為他的出路做打算,思來想去,能為兒子做的也就這麼些了。
羅旭深知父親一片苦心,但他不甘心,不甘心就這麼在村裡過一輩子。
“爸,我能說說我的想法嗎?”
見父親點頭,羅旭這才繼續說道:“很多人知道我被學校開除,肯定都以為我這輩子就完了。可我並不這麼認為,在家的這一個多月,我想了很多……”
羅旭把自己的想法詳細地告訴了羅清遠。如果沒有被陷害這件事,兩年後他順利畢業,被學校推薦進入省城最好的醫院,以他的背景,無論如何努力,當上主治醫師,恐怕也就到頂了。一個二十二歲的人,可以看到四十年後的自己,這樣的生活,想來也必然無趣得很。
從另一方面來說,被學校開除未必是件壞事,他從井底下跳了上來,看到的不再是一小塊天空,而是整個的天空。選擇更多,也就意味着機會越多。憑着自己的努力,未必不能折騰出一片屬於自己的天地。
“爸,你年輕時也出去闖蕩過,我想你應該能明白我的想法,我希望能夠得到您的支持。就算在外面折騰的頭破血流,我也認了,總好過老來後悔。”羅旭看着父親,目光堅定。
從兒子的身上,羅清遠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雖然後來折騰了幾年又回到了村裡,不過他可從未後悔過,反而覺得在外打拚的那幾年是自己人生當中最精彩的幾年。
“這是你深思熟慮的決定,爸會支持你。”羅清遠轉過身去,打開抽屜,從裏面找出一本存摺,“這裏面有五萬塊錢,原本攢來是打算給你娶媳婦用的,現在看來,你最近幾年恐怕不會結婚。反正這錢遲早都是要給你的,窮家富路,帶上吧,總有用得着的時候。”
淚水在目眶里打轉,羅旭只覺眼眶一熱,心裏有股說不出的苦澀滋味。父愛如山,此時此刻,他才有所領悟。
“爸,這錢我不能要!你別擔心我在外餓肚子,我在學校的時候打工掙了不少錢,夠用好一陣子的。再說了,我出去是打拚的,不是旅遊的,錢帶多了,光顧着享受了,哪還有鬥志。”羅旭堅決把存摺還給了父親。
羅清遠知道兒子的脾氣,沒有再說什麼。羅旭壓着心裏的酸楚,笑道:“爸,那我回家了。嫂子有孕在身,不能幹活,田裏的活兒都壓在哥一人身上,我去替他分擔點。”
回到家裏,正值晌午,羅剛兩口子都在屋裏睡午覺。羅旭進了院子,打算拿了鋤頭下地幹活,聽到哥哥的屋裏正在屋裏說話,說的是他,便站在院子裏聽了起來。
“羅剛,你弟這些天老往田裏奔,我看他是書讀不成了就想回家分田是吧?當初你爸可說說好地是給你的。再說了,這些年他上大學,咱倆也沒少支持他。”
“哎呀,我說你能不能一天到晚不停地叨叨啊,想睡個午覺都不讓人安穩。我不是跟你說了嘛,老二他就是幫個忙而已。你懷着身子,不能下地,他幫我做一些,有啥問題?”房間裏傳來羅剛不耐煩的聲音。
“哼,就你這豬腦子,你知道什麼?我告訴你,你爸原來就偏心,喜歡你弟弟。羅旭要是真的提出來分地,他肯定幫着說話。你找個機會試探試探羅旭,看看他咋想的。回來都一個多月了,一直賴在家裏算怎麼回事嘛。”
“我下地幹活去了。”羅剛受不了媳婦趙慧的嘮叨,翻身下了床。
羅旭在院子裏聽到聲音,抓起鋤頭往外跑,卻還是被羅剛瞧見了。
“這下你滿意了吧,老二全聽到了!”羅剛一跺腳,拿起農具追了出去。
追上羅旭,羅剛剛要開口解釋,卻被羅旭搶了先。
“哥,我不是故意要聽你和嫂子談話的,真的是趕巧了。”
羅剛道:“老二,你嫂子的那些話你別往心裏去,她原本不是這樣的,自打懷孕之後,整個人就跟變了似的,老是疑神疑鬼的。”
羅旭笑道:“這叫孕期焦慮症,臨床表現就是不安啊,恐慌什麼的。”
羅剛很緊張地問道:“那這可咋辦?需要吃藥不?”
“你就是那味葯!”羅旭笑道:“哥,多花些時間陪陪嫂子,別一閑下來就去打牌。”
羅剛知道羅旭說的有道理,摸了摸後腦勺,嘿嘿笑了幾聲。
走到樹蔭下,羅旭停了下來,把要到外面去闖蕩的決定告訴了羅剛。
“老二,是不是你嫂子的那些話讓你不舒服了?她真不是你想的那樣,她這人……”羅剛急切地想要解釋什麼,卻越解釋越亂。
“哥,你真誤會了。我沒怪嫂子,不信你去找爸問問,我已經跟他說過了。打算這兩天幫着你把地里的草鋤了就走。”羅旭扛起鋤頭,繼續往前走。
到了地頭,羅剛叫住了羅旭,把藏在鞋墊底下的幾百塊錢拿了出來。
“老二,既然爸都同意你出去了,我就不多說什麼了。這裏有六百塊錢,是我前些天打牌贏的。你嫂子不知道,你在外面幹啥都得要錢,拿着。”
“哥,我不要,我有錢。”羅旭推辭不收,從上高中開始,羅剛就時不時地塞錢給他花,再加上大學這幾年,羅剛對他的付出着實不少。
“還有半年嫂子就要生產了,有了孩子,花錢的地方多着呢。”羅旭怎麼也不肯要,兄弟倆推推搡搡好一會兒,羅剛才不再強迫他收下了。
“老二,你在外如果缺錢用了,一定記得給我打電話,哥會盡最大的能力幫助你。”
二人進了地里,開始鋤草。下午三點多的時候,羅剛就被羅旭勸回去了。田裏就只剩下他一個人了,羅旭一邊揮動着鋤頭,一邊思考一些問題。他已經決定回省城了,那兒是他的傷心地,正因如此,他才要回到那裏,在哪裏跌倒就在哪裏站起來。
仍有些問題困擾着他,去了省城該做些什麼呢?他不再是名牌大學的學生,只有高中文憑,找份體面輕鬆的活兒基本沒可能。羅旭想過進工廠,去工地做小工,或者是送快遞,無論如何,總得先養活自己,有口飯吃。
“叮——”
就在他沉思之際,一聲金石交擊的聲音傳來,忽然覺得虎口一麻,手裏的鋤頭險些都脫了手。羅旭猛地回過神來,定睛望去,只見鋤頭前面躺着個比拇指還要細小的小瓶子,瓶身上裹着濕潤的泥土,看樣子是剛被他從土裏翻出來的。
“這東西是金屬的嗎?”羅旭想起剛才的聲音,彎下腰把小瓶撿了起來,抹掉上面的泥土,瓶子便露出了“醜陋”的真容。
這是一個灰白色的小瓷瓶,表面坑坑窪窪,就像是佈滿了痘坑似的,模樣十分不討喜。這丑東西並未能引起羅旭的興趣,羅旭立即就將他丟到了地上,掄起鋤頭來要把它砸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