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為了那個男人?

第一百一十三章 為了那個男人?

第一百一十三章為了那個男人?之前此案,本和江雲泰沒有關聯的,一切的轉折點,就是石金房中那個箱子,可是如果,那個箱子裏的證物是假的……”

江明月大驚,“可那兩把刀仵作確認是兇器!”

“石金沒有字跡留存,那上面的字,誰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所寫。如果有人知道他藏有證據,事先改掉證據上的關鍵內容,那一切都會隨之而改變。”

江明月無法否定楚豫的觀點,但她卻覺得,那不是那個少年做的。

楚豫緩緩道:“月兒,我知道你相信那個人,但如果他真是你弟弟,為何他不出現在你面前,只肯遞一封信給你?如果他出現,那便可讓他與江雲泰兩人當面對質。”

江明月再次無話可說。

的確是的,楚豫說的一條一條都理有據,而自己的依據,只有感覺。

“那我再等等,也許他還會出現……等他出現,我就將他留下。”江明月說。

楚豫看着她,最後將她攬入懷中。

“月兒,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任周圍的事情如何變化,我們都不會變,永遠都不會。”

“嗯……”

……

……

少年劍客一直都沒出現。

江明月刻意外出,刻意讓自己一個人待在某處,等待着劍客來找她,可她始終沒等來劍客。

幾日後的下午,小楚穎讓下人去買了兩大串的泥人回來,拉着江明月和他一起玩泥人。

江明月沒有心思,便哄他道:“你父王也愛玩泥人呢,不如你去找他一起玩,他一定很開心。”

聽到父王居然和自己有着相同的愛好,小楚穎興奮不已,立刻就放過她去找楚豫。

江明月笑笑,心想楚豫一定很快就會過來找自己。

他那人,要打發穎穎很簡單的,從來不會像自己一樣多廢唇舌,而是直接讓他自己一邊兒玩去。

但讓她意外的是,楚豫卻並沒有來找自己,小楚穎也沒有。

她也不在意,只是等天黑前去找楚豫時,居然發現他真的和小楚穎在玩泥人!

再一看,才意識到他們各玩各的,那邊小楚穎把泥人的頭手腳都折騰得不叫樣子,而這邊楚豫竟然……也將它們折騰得不叫樣子。

有的泥人腦袋掉了,有的泥人躺在地上,有的泥人趴在地上……她想笑,走近了,才發現他身旁還有一本什麼冊子,過去一年,竟是抄錄的柳氏滅門案驗屍情況。

這時她才發覺,他不是在玩泥人,而是在用泥人重現當時的情形。

此時他正拿着一隻竹籤,對着冊子上看了兩眼,斜插進了一隻泥人的左胸,直中心房。

“怎麼了?”江明月問。

楚豫回過頭來看向她,將手上的竹籤舉到她面前。

“我讓人削了三隻竹籤,各代表三把武器,而這一隻,是那把劍。”他看向桌上的泥人,“我將劍按仵作驗屍結果上所說刺入泥人身體,發現三個站着的人,兇手都將劍斜向上插入泥人胸口。”

江明月想了半晌,試着回答:“難道是……斜向上插入泥人胸口?”

“對。”楚豫回答:“劍術,講究快,准,穩,只會要求執劍者將劍端平,而不會斜向上去刺向目標,除非……”

這時江明月隱約知道他要說什麼,卻不願再想下去,但楚豫還是說出了後面的話。

“除非目標比執劍者的劍要高,他不得已,只能將劍傾斜向上。”

江明月愣在原地,只覺得心好像也中了一劍一樣。

楚豫拉住她的手,“月兒……”

她咬了咬唇,緩緩道:“所以,第三個兇手,比一般人都要矮,他……要麼是個侏儒,要麼是個孩子……”

侏儒,暫且不議,但孩子……那個少年,被江雲泰認定為商人之子的少年,他當時就是個十五歲的孩子。

所以石金留着的那副畫像,也許不是要殺的目標柳橫,而是要透露的,指使他殺人的真兇。但他藏的東西被少年知道了,他換上了將兇手指認為江雲泰的字據,又將自己畫像上加上了“柳橫”的名字。

沒想到,最後還是這樣的答案。江明月只能想,至少她只是錯信了人,而她的爹娘,真的不是她的殺父仇人,他們……他們還可以回到從前……

“月兒,你還相信那劍客的話嗎?覺得你爹才是兇手?”楚豫問。

江明月搖頭,“我不知道……我,我真的不知道。”

楚豫靜靜看着她,“但你親人的屍體不會說謊,殺他們的人比他們矮,還是個劍術高手。相比起來,石金房中的字更容易造假。”

江明月低着頭一聲不吭。

半晌,楚豫握着她的手道:“月兒,我有個提議,也許可以讓那個劍客出現,分辨出真的兇手。”

江明月抬頭看向他。

“不管他是誰,他的目的就是要殺江雲泰,如果江雲泰死亡當日,他一定會出現。”

“什麼?可是……”江明月至今為止都不想殺任何人。

楚豫立刻道:“我可以弄一個假行刑,斬江雲泰,行刑當日抓到前來確認的劍客,讓他與江雲泰見面,他到底是什麼身份,一定能弄清楚。”

江明月沉默了。

不管怎麼想,楚豫的辦法都是最好的。

如果按現在的猜測,將會有兩個結果:一是江雲泰是兇手;二是劍客是兇手。

當結果已定,那真相是不是就該浮出水面?

再或者,她的確想見到那個少年,當面問他所有的事情,不管他是自己的弟弟,還是前來複仇的仇人。

江明月同意了,隨後一切,交給楚豫去辦。

楚豫告訴她,他並沒有告訴江雲泰行刑是假的,但一直到最後被送進大牢等待問斬,江雲泰都堅持稱自己十三年前殺害一名商人,理該伏法,可那商人的兒子的確找回來了,交待江明月小心。

江都官府向全城公佈了江雲泰的罪行:於定州買兇殺人,製造一共十八口人的滅門案。

斬立決。

今後不管真相如何,聲勢都沒有這一次大,所以無論最終查出誰是兇手,在江都人眼中,江雲泰都是兇手。

江明月心裏覺得難受,有可能,他真的只是自己父親的朋友,只是待自己猶如親生女兒的養父。儘管他曾犯案,但至少對她,他是毫無愧疚的。

她不知道最後會怎麼樣,只能等待答案。

行刑在十天後。

儘管等待最難熬,但不如此,只會讓旁人懷疑,真正的行刑,十天已經算快了。

那一日,過年前一天,江都城又是大雪。

怕影響江明月,江雲泰的罪狀並沒有一一列清。但不管怎樣,但凡知道江雲泰就是吳王岳父的,都對此興趣盎然,哪怕過年前一天都要延遲了過年準備,前來觀看。

那一日,江雲泰身着囚衣跪在刑場,前面坐着的,是執管江家那一片區域的縣令。楚豫身着普通百姓衣服,站在靠前的位置,而江明月身着男裝,站在他身旁。

十多名精兵護衛隱藏在人群里,等待劍客的出現。

江明月也想見他,但她不敢在人群里去搜尋,怕被他發現。

如果他是自己的弟弟,為什麼不出來見她?

如果他是她的滅門仇人,為什麼她會覺得他值得相信?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場上遲遲沒有動靜。

再過一會兒,午時三刻就到了。為了讓劍客相信,跪在刑場的人真是江雲泰。

之前定下的方案是,如果午時三刻行刑時間已到,而劍客卻沒出現,刑場旁邊的牌樓就會“無故”倒塌。這樣的情況是十分詭異的,百姓相信天理,如果行刑時刑場牌樓倒塌,下面就會有議論,而此時再有人喊“冤案”,行刑就會暫停。

這樣一來,江雲泰固然不用真的死,也勉強說得過去,但吸引劍客前來的方法自然就行不通了,必須另尋他法。

午時二刻,劍客似乎仍然沒來。

午時三刻,縣令扔下斬令,一聲喊出:“行刑!”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或睜大眼睛看着刑場犯人,或捂面側頭不敢看。

劊子手舉起手上屠刀。

就在這時,人群中有了騷動。

那些隱藏起來的護衛全都聚精會神觀察着人群中的動靜,騷動一出,他們就知道是某一名護衛發現了目標,瞬間就朝那一方向撲去。

沿着騷動方向尋過去時,江明月看到了劍客的身影。

漫天飛雪中,他一身灰衣,手中長劍擊退最近那一名護衛,瘦削的身影如閃電一樣隱匿在雪地中。後面十多名護衛一齊追上去。

縣令似乎說了什麼來公佈行刑暫停,而楚豫早已拉着江明月上馬,共乘一騎往前奔去。

劍客是武功高手,那十多名護衛也是武功高手,他們的速度很快,哪怕他二人騎着馬,但因一開始就落後,所以並沒有立刻追上。

不遠方的地方出現一片樹林,而劍客正往那樹林裏逃。

前方有護衛喊道:“不要讓他進樹林!”

樹林裏,是白的雪,灰的樹榦,劍客的身影若是沒入樹林裏,便不再那麼容易辨出,而且這樹林大,這十幾名護衛也不一定能控制得了。

護衛十分清楚結果,但敵不過劍客的絕快速度,還是讓他衝進了樹林,十幾名護衛跟着沖了進去。

“抱緊我。”楚豫說著,馬鞭一揮,加快速度策馬進樹林。

江明月緊緊抱着他的腰,風在耳邊呼嘯,雪在臉龐掠過。她又一次看見了劍客,這一次,他回過頭來,一直望向馬背上楚豫身後的她。

隔着飛舞的雪花,她隱隱看出他臉上的憔悴與憤恨,他朝她張嘴,似乎要說什麼,可她什麼都聽不到。

眼看護衛就要到他身前。他不再看她,轉身朝樹林深處跑去。

但剛才的回首,已經讓四五名護衛追上了他,雪地里頓時一片刀光劍影。

馬兒仍在前進,江明月一動不動看着遠方,一雙手緊緊將楚豫的衣服拽住。

就在這時,劍客一劍刺中一名護衛,鮮血灑落雪地,一片片刺目的鮮紅。

江明月忍不住驚叫一聲。

緊接着,又一名護衛倒地。

事到如今,似乎再不下狠手後果不堪設想。

一名護衛頭領飛身而去,纏鬥中將劍客手中之劍打落。

楚豫停下了馬,靜靜看着眼前的一切。

已是強弩之末的劍客使出輕功,用最後的力氣讓自己又丟下護衛一段距離往前逃去。

護衛轉身便追。

然而此時,一道影子從林間橫穿而過,到劍客身前,朝他道:“上馬!”

那一人一騎,馬上那人包裹在灰色的斗篷內,看不見他的身影。

劍客朝他伸出手時,楚豫驟然離馬,以驚人的速度掠向前方。

江明月並不知道自己當時是如何想的、如何決定的,那只是一瞬的時間,她驚呼一聲,身子往下倒去,從高大的馬上一頭栽下。

馬下是幾棵樹樁,她先前並不知道,只覺得肩膀和膝蓋處似乎被什麼刺破了,但疼痛的感覺還未傳來。

她在雪地里抬頭看向前方。

那個灰袍人朝劍客伸手,將他拉上馬,而他的目光,看向了她這邊。

他的臉被灰袍所掩藏,幾乎只露了一雙眼睛,但那是一副如秋水般好看又明亮的眼睛,那眸光清澈,一動不動看着她。可能清澈的眸光里卻又寫滿無奈與哀傷,彷彿藏了很多事,也彷彿,他們曾經這樣對視過。

聽見她的呼聲,楚豫回過頭,隨後立刻折返。

她被楚豫扶起,鮮血從肩頭湧出,滴到身下的樹樁上,而那裏早已染滿她的血。

“月兒!”

她咬着牙朝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餘光卻瞥見劍客被灰袍人救走,扔下護衛逃向樹林另一端。

楚豫抬頭往那邊看了一眼。

“別管我,你快去追……”江明月說道。

楚豫靜靜看着她,搖搖頭,“追不上了。是我不好,讓你摔下馬。”

江明月急忙搖頭,“是我不小心。”

楚豫將她抱起來,小心翼翼放上馬,然後摟她在懷,帶她往王府方向而去。

江明月想,她再也不要繼續查下去了。

就讓這事過去吧。

她無法狠下心來殺自己三年的父親,也無法相信那個少年殺了自己全家。

更何況,她再也不想騙楚豫。

楚豫為她安排了這麼多,等待了這麼久,可她做了什麼?

她幫助那個少年逃跑了——用楚豫對自己的在意。

是的,她再也不想查下去了,不想找任何人報仇,只想一切回到最初,然後她會安安靜靜待在王府,做一個好王妃、好母親,等來年,再為楚豫生一個真正有着他們血液的孩子。

回到王府,請來大夫看了傷,上好葯。

肩頭與膝蓋都被樹樁上的尖刺刺傷,雖然沒有傷筋動骨,但也要休養一段時間,而且真的很疼很疼,她幾乎都要疼得哭出來。

躺在床上時,楚豫被人叫出去,待他回來,江明月問他:“是不是出去的護衛回來稟報了?”

楚豫點頭。

她心頭緊張着,問:“抓到了嗎?”

楚豫走到床邊來坐下,“沒有,你不用擔心,我再讓人在城中搜查。”

她抬眼看他,好一會兒才鼓起勇氣道:“王爺,要不……就這樣算了吧?”

“為什麼?”他的話問得平常,目光卻一動不動看着她,那氣勢懾人,竟讓她有些不敢逼視。她想,一定是自己為之前的事心虛吧。

“我不知道……我總覺得他不像是壞人……王爺,我不想再追查下去了,我不想任何人死,就這樣好嗎?”末了,她眼中濕潤,再一次確認道:“是的,就這樣,就讓我做一個不孝的女兒,我不想得到任何一種結果……”

楚豫看了她許久,最後將她攬入懷中,“好,那就這樣。”

他的無條件聽從,讓她越發愧疚。

她想,她無從回報,唯一能做的,就是做他一輩子的好妻子。

他卻繼續說:“只是,結果似乎已經出來了。他丟落的那把劍,與案件中仵作對第三把兇器的推測吻合。”

江明月沒說什麼,傾身將頭埋入他懷中。

第二天的年夜飯,江雲泰與江夫人應邀在王府中過年。

豐盛的菜肴,飄香的美酒,這一頓年夜飯後,新年到來,一切都當作沒發生,爹娘仍然是爹娘。

人人都這樣努力,只是連江明月自己都不知道,一切到底能回到原來的幾成。

她有傷,不能飲酒,又因為一整天都躺在床上,所以實在吃不了什麼,很快就放下了筷子。王府特意準備了幾場精緻歌舞,江明月原本打算專心看歌舞,多陪陪爹娘,可昨日受傷,又染了些風寒,導致坐在那裏,頭總是昏昏沉沉。

楚豫看出了她的強撐,直接朝阿宛道:“帶王妃回房去吧。”

江明月連忙搖頭,“不,還這麼早,我再坐一會兒,以往我都……”

“你身上有傷還有風寒,回去吧。”楚豫說著朝阿宛遞出一個目光,阿宛立刻就過來扶她,“王妃,還是回房去吧。”

江夫人也說道:“月兒,你就回去吧,你這又是傷又是病,怎麼能在這裏久坐?夜裏冷,這裏也不比房間裏暖和。”

江明月終於妥協,點頭道:“那我先回房去睡了,爹,娘,你們在這裏再坐一會兒。”說著又看向楚豫,低聲道:“爹娘以往都不守歲,若是他們累了,你就讓他們先回去休息吧。”

楚豫朝她點點頭。

江明月往房間去了,酒宴上只剩下三個人。

江雲泰與江夫人或低着頭,或將目光投向歌舞,一聲不吭,而楚豫也安靜地坐着,也不怎麼吃東西,唯一會做的,就是自己伸手去倒酒,然後仰頭喝下。

江明月回到房裏,等了一個多時辰,卻仍沒等來楚豫。

她以為因為身份與性情原因,他與爹娘一定坐不了多久便會各自回房,所以便在床上等着楚豫回來,卻沒想到一個多時辰過去了,他竟遲遲不回。

難道是他們談得投機,或是歌舞十分美妙么?

她着實累了,便不再等,睡了下去。

一個人躺着時,仍然會想起那個少年,以及那個帶給她異樣感覺的灰袍人。

他們是什麼關係?為什麼少年常出現,但那灰袍人卻從未出現過?

而且……她很確定灰袍人當時的確看的是自己,但為什麼他會看自己?當時的情況,他要麼該將注意力放在少年劍客身上,要麼該將注意力放在楚豫身上。

如果不是她墮馬,楚豫一定能攔住他們。

罷了,就讓這一切過去吧,她對自己的過去依然一無所知,但此時卻很清楚地明白,知道之後,對她不會有什麼好處。

……

睜眼時,她一時有些分不清情況,只是看見楚豫的容顏就在她臉上方,他一動不動盯着她。

她終於想起今天是大年夜,自己先回房睡了,卻一直沒等來楚豫。

現在是什麼時候?是半夜裏吧,他終於回來了嗎?

當她漸漸清醒時,就聞到了楚豫身上的酒味。

“你……”

她要開口問他,卻發現自己有些說不出話來。他依然盯着她,一隻手,十分輕柔卻又詭異地撫着她的臉龐。

“江明月……江……明……月……”

“王爺……”

“你知道你是誰嗎?”他打斷她的話,“你是江明月,還有,柳珂。你知道我是誰嗎?”

江明月想他一定是喝醉了。

“王爺,你喝了很多酒?”

“你知道我是誰嗎?”他突然提高聲音,嚇得她一愣。

“你……”

“我是楚豫,吳王楚豫!”他說著低下頭來湊近她,滿身的酒氣將她包圍,一動不動盯着她道:“我是楚豫,我是吳王,我還是你的丈夫。”

她伸手要去推他,可手才伸出,就被他抓住,他的力氣很大,抓得她胳膊生疼。

“江明月,你喜歡我嗎?”他坐在床邊,將她胳膊按在了她枕畔,突然問。

江明月第一次見他喝成這個樣子,又擔心,又有些害怕,聲音都有些顫抖,“王爺,你喝醉了,你……”

“說!”突來的一聲吼,她心中一悸,睜睜睜看着他額上青筋暴出,一雙眼睛緊緊盯着她,似乎換了一個人。

她連忙道:“喜……喜歡,王爺你……”

“呵……”他竟然冷笑一聲,“喜歡嗎?那這傷是哪裏來的?”他大吼一聲,突然將她衣服扯破。

那不過是一件薄薄的絹衣,衣服應聲而裂,勒痛了她肩頭的傷,讓她緊緊皺眉。

他盯着的,正是她肩頭的傷。

“喜歡我?這是為了別的男人而傷的,你很在意他是不是?”

“說,你很在意他是不是?”

江明月終於知道他在說什麼了。

他發現了……

是的,聰明如他,怎麼可能沒發現,他知道他精心佈置的局,是被她破壞了,她瞞着他,故意放走了那個少年。

“對不起,我,我當時……”她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或者,本沒有什麼可解釋的。

他再次冷笑,帶着滿面的兇狠與怒火,“江明月,你把我當什麼?你把我當什麼!”

“對不起……”她哭了出來,哽咽道:“王爺,我沒想騙你,只是當時……當時……”

“你哭什麼哭!”

他再次怒吼,而後一字一句咬牙道:“為那個男人哭?覺得自己很委屈?”

“我沒有……王爺,楚豫,你喝醉了……”

“我很清醒!”

“江明月,江、明、月,我是不是對你太好,讓你覺得我很好騙?啊?”

在她搖頭否認時,他突然扯下了她的褻衣。

他按着她的手腕,掀落被子,將她衣服都撕成了碎片。

她是他的王妃,是她的妻子,她喜歡他,愛他,可她從未經歷過這些,也沒想到有一天會這樣。

他箍着她的身體,闖入時,難耐的疼痛讓她咬牙。

她試圖掙扎,可這意圖似乎越發激怒了他,讓他幾乎成為一頭兇猛的野獸。

肩頭的傷口很疼,膝蓋上的傷更疼,似乎已經撕裂了傷口。

她只好放棄了掙扎,閉上眼,忍着疼痛,忍着淚水,伸手將他肩背抱住。

這件事,的確是她錯了。只是她不知道他如此在意,如果知道,她一定不會那樣做……

她瞞着他救下那個少年,而他也在她面前隱藏了他真正的情緒。

出嫁前,娘曾對她說,小夫妻,總有這樣那樣的不和,時間一久,習慣了,了解了,也就好了。

她想,儘管現在他們並非心有靈犀,但未來的日子還長,一切都會好的,畢竟他們是一世相伴的夫妻。

……

……

新年第一天,天氣大好。陽光照在皚皚雪地上,照得滿眼都是亮堂堂的白,小楚穎穿着喜慶的福字紅襖,圓滾滾地跑在雪地上滾雪球,像個紅色的火球。

江明月坐在一旁屋中的窗邊看他,雪色的狐裘包裹在身上,越發照得她面如桃李,而此時她手上綉着一隻機靈古怪的猴子,不時又抬頭看向外面,臉上浮起微笑,雖然還算初嫁,卻已經像個溫柔的母親。

楚豫從屋外緩步走來,在她身後站了半晌,直到外面的小楚穎朝這邊喊“父王”,江明月才驚覺身後有人,立刻回過頭來。

“你醒了,吃過沒有?”她的聲音很輕柔,像每個賢良的妻子那樣。

楚豫沒回話,看她一眼,眉目低垂,隨後拿起她一隻手,將那海棠色的袖口往上拉了一些。

整個手腕幾乎都是青紫的,與手背的雪白相比,十分刺眼。

她從他手中收回了手,似乎若無其事道:“我還讓人燉了雞湯,你要不要喝一碗?”

楚豫從她身後將她輕輕擁住,好久,才柔聲道:“對不起,我以後……不再喝酒。”

“我沒事……那天我……”她嘆一口氣,“算了,那些事都過去了,我們不再理了,好么?”

“好。”他將她擁得更緊,然後道:“要不要再找大夫來看一下?你的傷口……”

“不用了,已經上了葯,沒事。”她說,一會兒,她又說:“我的風寒似乎也好了。”

楚豫不再說什麼。

含蘭說,半夜裏,王妃起來找她幫忙上藥,重新包紮。

他不知道當她替他蓋好被子,又忍着疼痛包紮身上的傷口時是什麼心情。

醒來,他看到自己睡着的床單上都是血跡。她的肩上和腿上都有傷,還是新傷,經不得任何的碰撞,而他……

不只如此,他還在她身上弄了其它的傷。

可他也不知道該如何道歉。

她卻又開口,將手上的綉圈給他看,“我想給穎穎做件春衣,他應該是屬猴吧,我看他就像個猴子似的。”

楚豫終於露出一絲笑顏,“那做完,再綉個金鼠的,給下一個孩子。”

江明月低頭笑,其實她也是這樣想的。

……

新年之後,這一段有關身世的調查再也沒被提起。

就像沒有定州之行,就像沒有江家之謎,就像沒有楚豫醉酒發怒的那一夜,一切都回歸平常。

江明月不再光顧書鋪茶樓等等地方,大部分時間都在王府帶楚穎,學廚藝,做春衣,成了一個賢能王妃的模樣。

她覺得,這樣才是江明月的人生該有的樣子,她甚至不去找弟弟柳橫,害怕如今的平靜再次被打亂。

只是偶爾,她會想起那個少年劍客,想起那個救他的灰袍人,不知道他們在何處。

她明明祈禱他們永不再見,卻又不由自主會想起。

轉眼便是三月。

江都的三月最是醉人,小楚穎吵着鬧着要出去玩。江明月本不願出去,但某一日,卻從江夫人處得到消息:方芷玉與宋語萱竟然都懷孕了。

她真是想不透,為什麼這兩人總是走在她前面。

以前她們訂的訂婚,傳的傳情,就沒她什麼事。

現在自己總算趕上了,和她們一起成了親,可如今她們都懷孕了,自己卻還什麼動靜都沒有。

當小楚穎再一次吵着要出去時,她同意了,只是不是小楚穎要去的糖人街,而是清輝寺。

看大夫沒用,就只有拜佛了。以前為了貪玩,她一個月好幾次往清輝寺跑,跑的同時,也順便會去拜個佛,而現在她已經差不多有大半年沒過去了。

也許是該去一下了,也順便……偷偷去求子。

小楚穎能在春日裏和娘親一起乘馬車出去,十分開心,趁江明月不注意,就要在馬車裏蹦蹦跳跳,掀開車簾朝外面的人做鬼臉。

江明月將他拉回來牢牢固定在懷裏,認真道:“說了要聽話的,你再鬧就把你送回去了。”

小楚穎立刻坐好,“我沒有鬧。是外面有人朝我喊‘快來看快來看’我才往外看的。”

“什麼快來看,我怎麼沒聽到?”

“你聽你聽,又來了,快來看快來看,最後一捆甘蔗!”小楚穎說著指向外面。

江明月笑起來,“你別想了,出門前說好不買吃的。”

春風將車簾吹起,她迎風看向外面的垂柳,隱約發覺人群里有個熟悉的人影。

她立刻起身掀起車簾看向後面,卻發現什麼都沒有,只有賣甘蔗的青年,賣糖水的大嬸,還有來來往往出城進城的人。

剛才那個人影,是幻覺么?

仍然是那樣瘦削單薄的身形,仍然是一副低頭便能擋住整張臉的斗笠,他的手上,也仍然拿着劍。

行走江湖的人很多,也許……並不是他吧。

她將小楚穎扣在懷裏,手不由自主抓緊了他肩頭的衣服。

清輝寺內香客如雲,江明月自己進去拜佛,並在旁邊教小楚穎如何禮佛。小楚穎十分願意學習,像模像樣地在蒲團上跪下來,閉上眼睛雙手合十,拜了一拜,默念道:“保佑我天天能出來玩,保佑我有一把天下無敵的寶劍,保佑我天天有糖人吃,保佑……”

停了一下,他似乎終於想了起來,接着道:“保佑娘給我生弟弟,雙胞胎,一個給我買糖人,一個給我堆雪人。”

聽到這話,江明月以及旁邊拜佛的兩位老夫人,一下沒忍住就笑了出來。

小楚穎自以為小聲,可那“默念”的聲音卻讓身邊所有人都聽到了。

聽見笑聲,他立刻睜眼看向周圍,周圍幾人包括江明月竟都不約而同收斂神色恢復了正經,他看了看,認為是錯覺,便又閉上眼睛在佛祖前拜了一拜。

這時旁邊一位老夫人道:“你這孩子好服氣,這娃兒真是惹人喜歡,我要有這樣一個孫子就好了。”

江明月連忙笑回:“老夫人的孫子,一定要比他聽話多了。”

“哪裏哪裏,就兩個小孫女,還皮得很。”

……

老夫人又和她說了幾句才離去,她接着帶小楚穎去別的佛堂那裏。

拜了一圈下來,小楚穎直喊累,“娘,我拜了這麼久,佛祖肯定會滿足我吧?我這小腰疼死了。”

江明月輕捏了一下他的腰,“我看你已經要養成小胖墩了,只有屁股沒有腰。你以為你拜了兩拜就能心想事成嗎?不僅要對佛祖虔誠,還要自己努力去做,佛祖可不喜歡每天只會吃喝玩樂的懶人。”

“我才不懶,我昨天還背了一首詩。”

“那今天還會背嗎?背來看看?”

“如月之恆,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娘我要去茅房。”小楚穎仰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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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夫盛寵,婦難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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