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定之緣(2)

第五章 天定之緣(2)

遲疑了片刻后,決絕地往回抽手,他一愣,立即把她的手握的更緊。她滿目乞求地對上他的視線,只見他深邃的眸光,幽黑如深不見底的漩渦,氤氳着繾綣的眷戀,更凝聚着摧枯拉朽的堅毅,幾乎要將她吸進去,讓她的心酸澀難忍,無端地生疼,那麼熟悉的疼痛,越是去忽略,越是深刻清晰;越是去抵觸,越是煎熬不休……

而他的心裏猶如關了一隻困獸,壓抑且無奈,卻又如此不甘心。只是緊緊握住她的手,不放。像似在宣示着他的決心,可又貌似堅強下藏着不確定和擔心。

於是小心翼翼地問:“你的大腦里怎麼會有一塊金屬?”

“金屬?”梅子驚詫地瞪圓了眼睛。

“嗯,很小的一塊,而且醫生說應該很久以前就在大腦里了,你想想是怎麼回事,對治好你的病有幫助的。”他找話來轉移她的注意力。

梅子迷茫的眼神漸漸空遠起來,自己頭部從未受過傷,怎麼會有金屬在大腦里?突然靈光一閃,想起很小很小的時候,有一天到一個小朋友家玩,回家路過一群玩耍的男生時,突然覺得頭一痛,伸手一摸頭上流出了血,那群男生見惹出了事,瞬間跑的無影無蹤。回家父母看到她頭上的血跡,問她怎麼回事,她只能告訴父母,好像是一個男生用槍不小心打到她了,父母見傷勢不嚴重,又不知道是誰,梅子也無不適,所以簡單給她包紮了一下,並沒有重視。

現在想想,記憶中只有這次頭受過傷,難道是這次在大腦里留下了金屬?

厲傑聽了梅子的話,瞬間呆了,他的思緒也回到了30多年前。

那是上小學前的一個夏天,父母出差,把他送到了一個老鄉家住了一個星期。

有一天他和那家的小哥哥跟一群男生在外面玩,小哥哥拿了一把自製的手槍炫耀可以打子彈(所謂的子彈就是把一種粗鐵絲用手鉗夾成小小的鐵疙瘩),扣動扳機,槍可以把鐵疙瘩發射出去。當時他很羨慕,也很好奇,央求了小哥哥半天,小哥哥才同意讓他玩一玩。

他興緻勃勃地給槍裝上子彈,稀里糊塗扣動了扳機。等聽到一聲驚叫時,抬頭髮現子彈打中了一個扎着兩條小辮過路的小姑娘,只見小姑娘圓睜着一雙大大的黑眼睛,用一隻手捂着頭,鮮紅的血已經順着指縫流了下來,正驚恐地望着他們。嚇懵了的他,被小哥哥拉着跑了。

當晚他在夢中看見一個睜着大眼睛滿頭是血哭泣的小姑娘,在驚恐不安中醒來。

第二天,父母出差回來,把他接回了家,他卻不敢告訴父母這件事,怕挨打。後來,他問過小哥哥,那位小姑娘是誰,可惜小哥哥說,當時見闖禍了,只顧着跑,沒有看清是誰。但30多年來,他常會做這個夢,一直良心不安。

沒想到,闖進自己夢中讓自己良心不安的小姑娘竟然是他的傻丫頭,看來上天早就給他們註定了緣份。但這是怎樣的一份緣呀?遠在30多年前緣份註定時,他對她的傷害也註定了。

厲傑的胸間滾滾如冰浸火焚,痛似刀絞。眼中慢慢盪起旋渦,澎湃着悔恨、傷痛、內疚以及深深的愛憐,就那樣濕濕的、暖暖的、痴痴地看着他的傻丫頭,牽扯的人逃都逃不開。

對上那猶如繭絲般能把人纏繞窒息的目光,梅子的心慌亂起來,下意識地又要抽手,他卻緊緊握着,絲毫不松,宛如鐵箍,竟有勒進肉中的感覺。痛的梅子心都在顫,眼中淚光浮動,默默地任由他握住,只覺得身上的力氣一絲絲被傷痛吞沒怠盡。他悄悄鬆了勁,手卻在她手上輕輕撫摸着。

聽他說了他小時候的這段經歷后,梅子也驚奇他們居然在那麼小的時候就碰上過,似乎還真有緣,心中百感交集。閉上眼,沉淪進沒有光,沒有影的黑暗中,真想睡過去,不再醒來,可那些舊日的時光卻不肯放過她,一一在眼前閃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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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若只如初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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