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陶氏看了看不發一語的陶貞兒,最後嘆了口氣,起身要離開了,臨走前,她回頭望了一眼,陸定楠攔腰將陶貞兒抱起的畫面就這麼映入眼中,隨即陶貞兒剛剛說的話躍入腦中,她愣了下,然後失笑搖頭,轉過身的時候,她發現自己居然有些羨慕還能夠說自己很天真的侄女。
還能夠保有對愛情的天真,一定是還沒對愛情失望過,若是能夠這樣持續下去,相信白頭偕老,或許也不是壞事……
陸定楠抱着陶貞兒,大步往內室走去。
「做什麼呢,快放我下來!」她嬌嗔抗議。
「回床上躺一會兒,你的臉色很蒼白了。」他將她輕輕放到床上后,又替她拉了被子蓋上,夫妻倆默默無語的相望。
陶貞兒看他完全沒有平日那樣的淺笑溫柔,試探的問:「你剛剛都聽見了?」
陸定楠有些毒舌的回道:「聽到有人想替我介紹別的女人,把每一個男人說得好像色中餓鬼,好似一天沒有女人,我就會「無肉讓人瘦」的樣子,如果是這些話,我聽見了。」
被他這麼一嗆,她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她只能慶幸姑母已經先離開了,要不聽見這話該有多尷尬。
他盯着她,沉聲又道:「不過你剛剛的態度,我也很不滿意。」
陶貞兒咬着唇,還以為他是說自己不會主動幫他納妾找通房的事情,心裏頭像給針戳了一個洞,微微的刺痛着。「如果你真想的話,我——」
陸定楠表情認真地望着她,打斷道:「這不是我想不想,而是你怎麼還不懂,剛剛陶氏說了那些話,你不是應該堅定的說絕對不會發生這種事嗎?」
她愣愣地看着他,似乎一時間無法明白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看着她這副傻愣愣的模樣,本來繃住的臉就有些綳不住了,嘴角逸出微微的笑意,堅定的道:「我不會納妾。」
陶貞兒覺得自己肯定比剛剛看起來更傻了,腦子裏似乎空白一片,只剩下他說的那句話,可是每一個字分開她都能明白,怎麼組合成了一句話后她就有點聽不懂了?
她覺得自己可能聽漏了什麼重要的訊息,嬌憨的反問:「什麼?」
看她還是傻乎乎的,陸定楠噙着的笑意加深許多。「你剛剛說的對也不對,我不會納妾,所以你最好也不要故作賢慧幫我找什麼通房姨娘,我都不需要。」
「為什麼?!」她覺得這會兒自己好似變成只會學舌的八哥,只能說著最簡單的話,而且腦袋還是完全無法思考,她直直盯着他,聽進耳里的每一句話,都像天書一樣的難以理解。
其實她真的不介意,就算他老實說以後會納妾,她應該也只會傷心一點點、難過一點點,然後……然後可能哭個幾晚,接着就繼續堅強的當個普通的正室夫人,所以他真的沒有必要說這種會讓她抱持着不切實際期待的許諾。
「你確定要我說?」
陶貞兒覺得自己一定是傻了,居然因為他這麼一句話吊高了心思。「嗯。」
「因為我再也不想找其他女人了,你看看蘇巧兒和楊姨娘,你覺得我還會想找其他女人來給我自己添堵嗎?」
這個理由很充分,但不知怎地,她莫名感到有一點點失落,她吶吶的道:「也不是每個女子都會這樣的……」
「我知道,所以我只要你一個就夠了,有一個最傻的女子在我身邊當我的妻,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呢?」
陶貞兒一愣,不明白他怎麼又說她傻了,不過她可能是真的一孕傻三年,要不然怎麼從剛剛到現在他說的很多話她都聽不明白?
看她一臉迷濛,陸定楠決定不再兜着圈子說話,他先坐到床邊,慢慢轉動放在床頭的那顆水晶球。
女子的低頌聲慢慢泄出,看着水晶球里的花謝花開,她忽然想起送禮物給他的時候她說過的話,俏臉忍不住一紅。
「如果不是因為這個,或許我永遠不會知道原來我身邊就有這麼傻的一個女子,只想守在我的身邊,默默的付出卻不曾說過半句,只想要我轉頭看她一眼就能夠滿足……你說,這樣傻的女子,我又怎麼能不喜歡上她?又怎麼會再看上其他的庸脂俗粉?又怎麼能不滿足她小小的心愿?」他微微一笑,挑着眉,抹去她不知道何時滑落的一滴淚,不舍的問道:「哭什麼呢?」
「我不知道,我只覺得這一切太不真實了,就像夢一樣,我一直都不敢相信你是真的……」
她話還沒說完,陸定楠就打斷道:「我不愛說這些話,可是不說的話,你一直無法放下心,就如同那封休書,你明明知道那是假的,可是又忍不住懷疑是不是自己想錯了,所以還對着那封休書而傷心,不是嗎?」
陶貞兒錯愕的看着他,結結巴巴的道:「你、你是怎麼知道的?我沒和任何人提過……」
「我在祠堂看見那封休書,上面的字有些糊了。」那些糊掉的字,除了是她哭過的痕迹外,難道還會是楊氏讓人寫完之後自己先痛哭一場嗎?
她有些羞窘的低下頭,果然,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他。
「我今日說的這些,以後不會再說第二次了,你只要記得一點就好,我陸定楠此生不會納妾,所以別再聽誰的話去做那些無謂的事了。」
「姑母也是為了我好……」陶貞兒小小聲的辯白了句,雖然她不覺得那是個好主意,但姑母也沒壞心。
「好心也能辦錯事。」陸定楠不留情的反駁,然後抬起了她的臉。「總之,別跟着她學,我就喜愛你這樣的傻。」
一直聽他說她傻,陶貞兒也忍不住抗議了,「其實我不傻的……」
「還不傻?」他從床頭一個柜子裏頭拿出一個小簍子來。「都是什麼時候了,不好好休養身體,居然還想着挑燕窩毛,家裏難道少了丫鬟來做這些嗎?」
她瞧着自己藏好的簍子被翻了出來,不知所措的搶了回來。「那些丫鬟哪有我做的細心呢!」
床上一對男女,從燕窩的必要性一直說到孩子的小衣裳要不要全都讓丫鬟接手去做,一點也不浪漫,卻意外的溫馨,只是苦了從剛剛開始就躲在屏風後頭的兩人兩拘了。
陸雲茜打了個呵欠,輕聲問道:「哥哥,大哥什麼時候不和嫂嫂吵了?我累了,小白也累了。」
陸定西腳邊也坐了一隻小白狗,一人一狗都同樣嚴肅,他朝外頭看了看,認真的回道:「我也不知道,而且我們不能再看了,我剛剛瞧見大哥正在吃嫂嫂的嘴,可能他們餓了,要等等才能夠出去吧。」
「啊?那怎麼辦呢?早知道就不要趁着娘和嫂嫂說話之前溜進來了。」
「千金難買早知道。」陸定西馬上溜了一句最近剛學的話,自認為自己很有學問,又跟大哥靠近了一步。
現在大哥可是他最崇拜的人了,連爹爹都說大哥是青出於藍更勝於藍,也就是說,大哥可是非常厲害的。
「哥哥我聽不懂。」陸雲茜迷迷糊糊的又打了個呵欠,抱着自己的小白狗打起呼嚕來了。
陸定西無奈地跟着坐了下來,迷迷糊糊睡過去之前,他腦海中只剩下一個念頭——大哥和嫂嫂兩個人吃嘴吃得好久啊!
或許是陸定楠把話說得明明白白,讓陶貞兒徹底解了心結,接連幾日,她總帶着滿臉笑意,就是躺在床上靜養,似乎也沒那麼難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