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盛明東聽舅父所言與岳父相同,不平的看向母親,「娘,您聽舅父也這麼說,可明封偏說夏王那裏行不通,我瞧他壓根是不想幫我爭取左都御史那差事。」
聽他這麼說,李輝問:「你說明封不贊成找夏王,這是為何?」
盛明東便將弟弟昨夜所說的話告訴舅父。
聽完,李輝說出自個兒的看法,「依我所見夏王的路子行得通,既然夏王喜歡那血玉珊瑚,咱們送了他,他就欠咱們一個人情,請他在皇上面前說個兩句好話,那有什麼難的。」
「可不是,但明封偏偏說什麼聖上不喜宗親干涉朝政,夏王不會為了株血玉珊瑚犯了聖上的忌諱。只不過是提個幾句話,哪裏就犯了什麼忌諱。」盛明東心中越發懷疑弟弟是存心不想幫他,才這般反對。
「這明封也太謹慎了些,我倒認為若只花五千兩就能討得夏王歡心,那倒是值得一試。」
這時,外頭有小廝來通報,「大爺,江公子與何少爺來向您拜年。」
盛明東向李輝告了個罪,先去前廳招呼前來拜年的朋友。
屋裏只剩李輝與李氏,他積極勸說妹妹,「我瞧要不你就拿出五千兩,買下那血玉珊瑚,讓明東送去給夏王試試,不成的話也無妨,起碼在夏王那兒露了個臉,往後有什麼事也能說得上話。」
「我倒是想,可五千兩啊,我一時之間也籌不出這麼多來。」李氏說出自個兒的難處。
「錢不夠,你同胡家說一聲,讓他們送過來就是。」李輝一派理所當然的道。
「這事不說我還不氣,先前胡家說虧了幾筆賣賣,損失不少,近幾個月已不肯再送銀子過來,就連今年的年禮也較往年減少許多。」
盛家的事李輝泰半皆知情,很快便想起先前因秦詠雪滑胎一事,逼得胡蘭悅自請到家廟去的事,推測道:「難道是因為老二媳婦的緣故?」
「我瞧八成是,我聽說胡家似是搭上了清河王那邊的人,才敢這般搪塞敷衍咱們。」說到這件事,李氏面色陰沉。
李輝略一思忖,安撫妹妹,「這胡蘭悅是盛家的媳婦,胡家不管怎麼著也不能不顧自家的閨女,眼下刻不容緩的事,是明東倘若真要爭取這左都御史一職,可得把握住機會,錯過這時機怕就沒指望了。」
「我何嘗不知,可我手上還缺了兩千兩,湊不齊五千兩。」李氏說著望向兄長,「大哥那裏能不能先勻一些……」她話還未說完,就被李輝給打斷。
「咱們家的情形你還不知道嗎,為了我那兩個不成材的兒子,家底都快掏空了,哪還勻得出多餘的銀子。兩個多月前老二迷戀上一個花娘,竟然將他娘陪嫁的首飾全拿出去送給那花娘,把他娘氣得差點厥過去。」提起兩個兒子,他滿臉的恨鐵不成鋼。
李家現在算是個空殼子,祖上留下的家產差不多都被他那兩個兒子給敗光,他還盤算着要怎麼從妹妹這兒掏錢,哪裏有錢能借給妹妹。
「這兩個孩子本性不壞,我瞧着都是讓他們的娘給慣出來的。」李氏叨念了句。大哥的兩個兒子是什麼德性,她一清二楚,再想想自家的兒子都比兄長的要有出息,心裏十分欣慰。
「可不是,都說慈母多敗兒,兩個孩子如今這般不成材,全是被她給縱出來的。」李輝不認為自個兒該為沒教養好兒子的事負責任,覺得一切全是妻子的錯,不過還好,他也不只有這兩個兒子,還有另一個沒敎她給教壞了。
「罷了,大過年的,不提這兩個不肖子,省得掃興。對了,明封媳婦的嫁妝不少,她那兒該有銀子,你讓她拿出來就是。」他替妹妹出了個主意。
「怎麼會沒有,」提到這事,李氏慍怒的將那日胡蘭悅在她這兒說的話告訴兄長,「她只肯拿出兩百兩,這兩百兩能頂什麼用,連塞牙縫都不夠。」
「咱們當初讓明封娶她為妻,可是胡家高攀了,如今胡家攀上了清河王,就不把咱們當一回事,就連媳婦都敢這般杵逆你,這樣的媳婦還留着做啥?」他那張粗獷的臉上閃過一抹狠戾。
李氏一愣,「大哥的意思,難不成是要讓明封休了蘭悅?」
李輝眼裏流露出一抹算計,「倘若胡家真的攀上清河王,再不聽咱們的話,那休了胡蘭悅豈不是便宜了她。」胡蘭悅當初那些嫁妝,就連他瞧着都眼紅,倘若胡家不再為盛家所用,那麼那些嫁妝,他或許能從中分一杯羹。
「那你是想……」
李輝靠過去低聲對妹妹說了幾句話,李氏聽完,臉色驚疑不定。
「這麼做萬一讓明封和胡家知道……」
「這事咱們只消做得隱密些,他們哪裏會知道。」
李氏還是狠不下這個心,她雖不喜這個媳婦,卻也沒想要做得那麼絕。
「明封陪着她回胡家去了,要不等明封回來,我先讓明封勸勸她,明封現下和她親近許多,說不得由明封出面,她會肯交出那些嫁妝。」
盛明封這次陪妻子返鄉探親,隨行的馬車共有三輛,為避免過馬車顛簸,一路不疾不徐的走着,為了不讓胡蘭悅受寒,他還命人在馬車裏鋪了厚厚一層氈毯,車裏還設了卧榻,讓她累了隨時可以躺下來休息。
一路來到豐水城,已是第四天午後。
胡家早已接獲消息,待他們一到,胡蘭悅的三個兄長和兩個嫂嫂一塊出來迎接他們。
聽聞這次回來的不只有小妹,還有從未來過胡家的妹夫,胡家三個兄弟紛紛摩拳擦掌,準備好好「招呼」這個難得登門的妹夫。
以往在盛家的地盤,他們拿盛明封沒轍,這回來到自家地盤,他們定會好好儘儘地主之宜,來招待這個讓他們的手癢了很久的妹夫。
因此在兩人帶着瑩瑩下了馬車,胡原、胡涯、胡宵與妹妹寒暄幾句,便將妹子交給自家妻子領着先去見爹娘,接着三人一塊上前圍住了盛明封。
「喲,真是稀客,今兒日頭莫非是打西邊出來了?」老大胡原酸了盛明封一句。
「瞧瞧,我見到誰了,我還以為這天要下紅雨了呢,大貴人竟然大駕光臨寒舍。」老二胡涯也不客氣的嘲諷。他與老大胡原都長得像胡鼎元,方頭大臉身量魁梧。
「大哥,我已經忍很久了,可以揍這小子了嗎?」老三胡宵兇猛得如同惡虎一般緊盯着盛明封,彷彿只要大哥說一聲好,他就要撲上去狠狠撕咬。
與身量魁梧的兩位兄長不同,老三的相貌與妹妹一樣偏向母親鄭氏,五官俊美,身量削瘦,嗜武成痴的他原先在得知妹妹在盛家的遭遇時,一度要上京去揍妹夫和盛家的人,但被爹娘和兩位兄長給攔阻下來,不准他前往京城,他這才不得不忍了下來。
胡原攔着三弟,「還不可以,要等他見過爹娘再說。」
胡宵催促,「那咱們快拉他去見爹娘吧,見完之後,我要把他揍得他爹娘都認不出來。」
「欸,那不成,那樣會讓人說咱們胡家太野蠻了。」胡原裝模作樣的搖頭。胡涯則教導弟弟,「阿宵,俗話說打人不打臉,你若真要打他,別往他臉上打,挑他衣裳底下看不見的地方揍,讓人瞧不出來就成。」
聽着胡家三兄弟就這樣當著他的面討論揍他的事,盛明封想發作卻又發作不得,他心知因他過去冷待妻子,致使胡家對他不諒解,所以才會一見到面便給他下馬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