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章 覆巢之下
這才是真正的世界末日呀！
究竟發生了什麼？
世界被一層佈滿荊棘的黑幕簾遮得嚴嚴實實，沒有風，沒有光，也沒有希望。甚至於到最後，連細微的聲響都被這不可控的壓抑所吞噬，如死亡般的沉寂着。
曾一如清澈天空的淺藍色眸子，如今也被烏雲覆蓋。新任女王知道，當實力的攀升遠遠趕不上形勢的急轉直下時，掙扎便會淪為死亡的加速度。如果說路易的心底還有那麼一絲僥倖，那就是對神秘的第三道防線的期待。
只是，當第一隻佈滿龜裂的灰色手臂從黑霧中扎進來時，這小小的僥倖便隨着路易的雄心大志一起化作泡影，不復存在了。
悲涼，卻無能為力。
灰色手臂牽引着它的主體，像是於黑霧中孕育而生的魔鬼。那是第一個順着雷伊諾宮的壁壘攀爬上來的妖兵！
“阿歷克斯……”路易脫口而出。
“不，它已經不是人類了，更不是阿歷克斯·桑德拉！”羅德一刀刺進它的心臟，向後一推，那曾經名為“阿歷克斯·桑德拉”的妖兵便重新墜入黑暗中！
雖然羅德手疾眼快，但對局勢來說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幫助，所有人都知道，它的到來意味着第二道防線被攻破了，緊接着妖兵們將會接二連三地向露台爬過來。
死寂持續着，毫無動靜的雷伊諾宮像是艾格瑞姆的送葬人，只有沉默和無盡的冰冷。路易也終於意識到，眾人期盼的最後一道防線早在玄玉和露西雅初入宮殿時土崩瓦解了。沒錯，鎮妖石靈！以前是雷伊諾宮的核心護衛，現在，卻已成為新月莊園的管家。
路易閉上眼睛，輕嘆一口氣。這就是命運嗎？耶薩爾夫的血統，真正的艾格瑞姆的主人，公主耶可如今被鎮妖石靈保護着，從被雷伊諾宮拋棄的平民到唯一的倖存者，皇族的血統以這樣的形式延續。而艾格瑞姆，將成為一個悲劇的傳奇，淪為後人的談資。
如果結局是註定的，那麼至少自己可以選擇接受這種結局時的態度。路易再度睜開雙眼，即便被烏雲籠罩，那清澈的眸子還是會在轉動間散發出如艷陽版璀璨的光芒。她抽出寶劍，意圖利用格蕾絲的靈力放出那些困在木盒中的兵將。
“這是無謂的抵抗！”羅德扯住路易的胳膊，目光篤定，“不是還有‘野狼’嗎？”
路易慘淡一笑：“就算他們信守承諾堅持到底，我也另有打算。”說著，她凝視戀人的雙目，“我要導出足夠的空間給艾格瑞姆的平民和貴族棲身。”
“那還不是一樣？”羅德道，“就算這些妖兵沒有毀掉木盒，那之後呢？誰來解困！”
“人生如賭局，不賭一把怎麼知道沒有逃出生天的路子！”路易道。
“你……”始終在一旁沉默的莫安突然開口了，“莫非想讓我帶着木盒衝出去？”
“只有你是最合適的！”路易當然知道人類在妖兵面前不堪一擊，所以她的目的不是贏，而是拖延時間，“雖然成功率很低，但值得一試！”
“不！不不！”一連說了三個“不”之後，莫安摘下眼鏡，捏着鼻樑，不住地搖頭。他從來沒有一個時刻像現在這樣全身心地拒絕。
“莫安先生！”路易顫抖的聲音中帶着三分脆弱，眼神卻倔強得如磐石一般，“它們攻擊人類，但你是妖，只有你才有機會逃出去不是嗎？”
“沒有誰能確定它們不攻擊妖，剛才你也看到了，它們和我的看門人打得難解難分！”雖然這樣說了，但莫安是心虛的。實際上，以他的能力加上看門人的協助，逃出去並非全無希望，但……
莫安緊鎖眉頭，目光投向那片暗黑色，有一兩秒的時間，他的精神被完全地吸入了，這恍惚間，一種對邪惡的崇拜滋生出來並迅速蔓延……啊！莫安急忙閉上眼睛，敲打着腦袋！都說人類脆弱，其實妖亦如此。
莫安的話換來一段短暫的沉默。
“玄玉和露西雅也處在苦戰之中吧。”打破沉默的是路易，她木愣愣地盯着莫安看，突然甩掉羅德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迅速喚出格蕾絲的魔法，木盒中的兵將終於恢復了他們原本的模樣！
“最偉大的戰士，你們是艾格瑞姆無上的榮耀。今天為國獻身，明天每一個活着的人，每一個流着艾格瑞姆之血的人都會記得你們的名字，去歌頌去讚美！這是成就英雄的時刻！盡情去享受呀！最後的狂歡！”
既然註定無人生還，那麼血戰到底也不失為一種態度！
莫安有些動容，與其說被路易的決絕打動，不如說是玄玉刺激到了他那根神經。如果玄玉還在堅持，事情就還有希望，哪怕只有一分一毫！
越來越多的妖兵如預料那般侵入雷伊諾宮，這些一度如斷線木偶的怪物找回了它們的“主心骨”。路易一干人或許能夠猜到在遙遠的極樂島，安吉拉已經被玄玉送入了地獄，但他們猜不到，這些妖兵傀儡新的操控者，擁有最強大能量的存在——阿苦蘭已經成熟了！
安吉拉死了。
“死印”被解除了。看似堅固的高大石門在兩隻血妖面前形同虛設，但他們卻遲遲沒有推開那道門。他們能夠感覺到門后那隻妖物正在靜靜等待獵物的到來，全身的毛孔炸開，吸收着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威脅和恐懼。
露西雅想說些什麼，但話都堵在喉嚨中，因緊張而乾澀的口舌無力地躲在口腔里，她從未像現在這樣驚慌，抬頭偷偷瞄了一眼玄玉，那個人神色嚴肅，雙目直視前方，彷彿要看穿這扇石門。
“一會……機靈點。”玄玉低聲道，沒有關切，也沒有調侃。冷冷的，彷彿一切回到最初，新月莊園中露西雅對視的那一刻。
“嗯……”露西雅低下頭，她猜想玄玉是要變化了，現在變成那個冷酷無情的人最是時候，即便自己懼怕那個玄玉，但……
露西雅這麼想着的時候，突然感覺到一隻大手在自己頭上摸了摸，她愣神了，迅速從這動作中品嘗到寵溺的味道。
“無需多想。就當我們去了一個窮山惡水的地方，遇到一個性格卑劣的人，吃了一頓難以下咽的飯……心情惡劣到極點，但終究還是會回家的。”玄玉的聲音依舊很低，卻溫暖許多。
“回家？”這麼普通的詞在露西雅聽來卻十分新鮮，“我們有家嗎？”
“有啊，這個事情結束后，我帶回去。”玄玉說著向露西雅投來一個微笑，簡直溫柔的可以化成水。
“你可不要食言！”露西雅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儘管這句話不那麼可靠，但玄玉的臉上依舊掛着如春風般的笑容，一邊說著一邊將隱魂對套在露西雅的手腕上。
露西雅一愣，還未來及的詢問，就看見玄玉一腳踢開了那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