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3章、魂丟彎途市
晚上八點鐘,夏清河的白色麵包車駛進彎途市。像上次一樣,他繞過繁華的鬧市街道,穿越幾公里的石子路面,然後在辣妹子餐館對面的馬路邊停了下來。可是接着他剛一跳下車子,便發現馬三驚慌失措地從遠處跑來。“馬三,你跑什麼?”他突然喊了這麼一聲,嚇得馬三猝然收住腳步,繼而連看也沒看他一眼,又調頭往回跑。
夏清河生氣地追上前一把抓住他說:“你跑什麼,是我,我是夏清河。”
“啊……夏哥。”
“怎麼回事,是不是事情辦砸了?”
馬三哆嗦得像篩糠:“不是辦砸了,是辦完了,那小子恐怕死了。”
夏清河又驚又怒地一把將他拽進路邊一間廢棄的民房內:“你這頭蠢豬,不是說好不傷他性命的嗎?”
“我也沒打算傷他性命啊,我原打算一斧子下去把他敲成白痴,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那小子的腦袋特別硬,感覺就像螺紋鋼做的,一斧子下去不但沒事,反而抓住我大喊來人啊。而當時那個在車站和他說話的人又拚命朝我們跑來。為了脫身,我只好照老本發給他,直敲得他頭破血流,癱倒在地上。”
“你等死吧,馬三。”夏清河轉身欲走,馬三撲通跪下抱住了他的雙腿:“夏哥,這種時候你千萬不能丟下我不管,要不然我真的死定了啊。”
“不要再說了,你這個笨蛋。”夏清河雙手抱頭蹲在了地上,接着半天才問道:“你剛才說‘那個在車站和他說話的人又朝我們跑來’是什麼意思?難道林旭偉在彎途市還認識其他人嗎?”
“好像認識,因為我把林旭偉打倒之後,根本來不及跑掉,只好躲到廢墟的後面。這時那人不顧一切地衝過來,抱住林旭偉連聲喊着孩子,孩子。”
“那人真是這麼喊的?”
“真是那麼喊的,我聽得一清二楚。”
“你能估計出那人的身份嗎?”
“估計那人的身份,怎麼講,夏哥,你這話我聽不懂。”
夏清河不耐煩地解釋說:“我的意思是說,那人看上去像是幹什麼的。”
馬三瞪着雙眼想了半天,然後肯定地答道:“像是有錢的領導。”
“有錢就是有錢,領導就是領導,什麼叫有錢的領導。”
馬三辯解道:“那人看上去既有錢,又像領導,因為他抱住林旭偉呼喊不久,就有一輛黑色轎車尾追而至,車上跳下來的兩個年輕人好像是他的打手。”
“你就知道打手,那叫下屬。”夏清河氣惱地打斷他的話說,“我看這件事鬧大了,彎途是個藏龍卧虎的地方,萬一牽扯到哪位重要人物,只怕你這顆腦袋難保。”
“夏哥,你這話什麼意思,我可是在替你辦事啊。”
此時夏清河後悔得直想扇自己的耳光,他想不通自己當初搭錯了哪根筋,竟把這麼重要的事情交給了馬三這種濫三貨。現在好了,出了事全得他兜着。可是事已至此,懊悔也是惘然,眼前最關鍵的是要穩住馬三,以便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好拿他做替罪羊。想到這裏,他一把拉住馬三說:“你今晚必須離開彎途市,跟我連夜回檻南去。”
馬三恐懼地問道:“到檻南又怎麼辦?”
你先在我的酒店躲幾天,聽聽風聲再說。”
“那我回家交代辣妹子一聲。”
“還交代個鳥,逃命當緊。”夏清河氣急敗壞地說完,快步回到車上,馬三緊跟着坐上去,隨後車子一啟動,兩人便一路朝檻南的方向逃來。眼見彎途市被遠遠地拋在了身後,耀眼的街燈變成了夜幕中的燈海,夏清河這才張着嘴吐了一口氣,繼而神情泰然地窺視了馬三一眼。
他發現馬三比他還高興,便忍不住輕蔑地笑了,心裏暗罵馬三是一頭蠢得不能再蠢的蠢豬。其實馬三並沒有夏清河想像得那麼愚蠢,要不是沖那幾千元的辛苦費,他才不會聽夏清河的使喚呢,而且此時他還清醒地意識到,只要粘住夏清河,他就是安全的。將來就算掉腦袋,也輪不到他馬三。因為夏清河是主謀,他不過是幫凶。兩人此時各懷鬼胎,自然無話可說。
轉眼已經是深夜,路邊的灌木叢中湧起大片白霧,周圍的山坡與竹林也漸漸變成了黑色的屏障。夏清河不得不減慢車速,隨後車子在爬坡的時候,又無緣無故地熄火停了一個多小時。致使夏清河領着馬三走進檻南大酒店的時候,已經是凌晨子夜。馬三猥瑣地躲在夏清河背後,值夜的保安和服務員都用奇怪的目光望着兩人,為了打消眾人的懷疑,夏清河故作驚訝地問道:“喲,今晚是你們值班啊。”
保安討好地點點頭,服務員卻說:“是啊,夏經理。你這麼晚來酒店,不會又是突擊檢查吧。”
假如不是在這種非常時期,夏清河非得訓斥服務員一頓不可。但此時此刻,他只得說:“沒人檢查,你放心休息吧。”
“多謝經理。”服務員受寵若驚地說完,真的扒在桌上休息起來。夏清河回頭給馬三遞了一個眼色,然後又用手指了指二樓的辦公室。馬三會意地快步上樓而去。由於房門虛掩着,以致他沒費任何周折便閃身躲了進去。
夏清河走在後面,始終注視着值夜的保安,見根本沒有反映,他這才若無其事地跟上來,然後小心地關上房門說:“這個房間只有我有鑰匙,你安心在這裏躲幾天,彎途那邊一旦沒事,我就送你回去。”說完從抽屜里拿出兩包方便麵丟在馬三面前。馬三俯首帖耳地答道:“夏哥,我聽你的。”
“那好,你馬上把房門反鎖上,吃點東西就休息吧。我呢,現在得回家裏去。”夏清河說完轉身就走,走了兩步又退回來叮囑說,“記住,誰敲門都不要搭理,我回來用鑰匙開門。”
“知道了,夏哥。”
眼愁着馬三關上房門,接着又傳來上閂的聲音,夏清河這才大步流星地走出酒店,然後駕着車子朝沙溪巷趕來。
因為時值子夜,馬路上幾乎沒有什麼人,紅綠燈幾乎成了無用的擺設,所以夏清河的車子一路暢通無阻,眨眼間便停在了小院門外。接着他一聲不響地拉開包,拿出鑰匙,院門隨之被無聲地打開來。他之所以如此小心翼翼,並不是存心不去打擾誰,只是不想驚醒裏面的人,暴露自己的異常行徑。
然而就在他以同樣悄無聲息的方式打開客廳房門的一瞬間,睡在隔壁房間的井突然大聲叫道:“旭偉——旭偉……”聲音驚恐而凄厲,嚇得夏清河兩腿發軟,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接着他幾乎是本能地衝過去,將井的房門擂得震天響:“井,你喊什麼,你喊什麼啊。”
響聲驚醒了樓上的洪淑芬和孩子,“發生了什麼事情。”洪淑芬光着腳從樓上跑下來,夏青河來不及答話,趕緊一把打開客廳的吊燈,這時井也開門走了出來。
她說:“姐,我剛才做了一個噩夢。”洪淑芬上前握住她的手,發覺她還在控制不住地顫抖。“夢見什麼了,把你嚇成這樣?”
井努力控制住自己說:“姐,就是做了噩夢,我沒事,你趕快回屋休息吧。”
一旁的夏清河虛脫般地靠在房門上說:“好了,休息吧,明天還要上班。”洪淑芬轉臉望着他問道,“你剛從外面回來嗎?”
“是啊,門還沒來得及關呢,就聽見井在房間大喊,我還以為出了什麼事呢。”夏清河邊說邊關上房門,熄滅燈,然後垂頭朝樓上走去。洪淑芬跟在後面疑惑地問道:“井都喊了些什麼呀?”
“沒喊什麼,只是啊……啊的,聲音怪嚇人的。”夏清河不可能對洪淑芬說出實情,再說一提起林旭偉這個名字,他就感到像被人抽了筋似的直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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