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稟報萬歲，為臣實在沒有料到，林丹汗在大勝金蒙聯軍的當天晚上，便因為飲酒過度而中風，現在察哈爾部大軍都已經停止前進，無心再戰。其子年幼，也不足以繼續指揮大軍。不日，就將撤回。”崇禎皇帝端坐在龍椅上，陰沉着臉看着傅宗龍的密報。接着，又把它傳給了各位大臣，讓他們傳閱。

崇禎帝沉默了一會道：“朝鮮雖然擒殺了楊古利，趕跑了阿敏，我大明又收復了廣寧。察哈爾部也取得了勝利，眼看着形勢一片大好，這林丹汗又病了！真是天不絕金啊！傳朕旨意，太醫院立刻派出最好的太醫去給林丹汗看病，就算治不好他，也讓蒙古察哈爾部的上下領我們這份情。”

首輔劉宗周道：“萬歲，林丹汗雖病了，但是我軍和朝鮮軍兩面夾擊，事尚可為啊。”

崇禎帝知自己這個首輔是個忠臣、清官......總之是個典型的好文官，但是不知兵，便溫和的笑道：“愛卿所言雖有道理，但是朝鮮軍出兵不過三萬餘，加上我軍不過十三萬餘人，盛京那邊是金的都城，一旦逼急了皇太極，皇太極傾全部力量出擊，我們兵力還嫌單薄。結局難說得很。”

說完，崇禎皇帝看向眼前身邊最能打仗的曹文詔，曹文詔看看左右，確定了皇帝在看他，出列道：“萬歲，臣願意帶近衛軍出戰！”

崇禎卻沒有點頭，而是想了想搖頭道：“近衛軍雖然已經過了整編，但是人員沒經過訓練，兵器不齊備，朕雖然也想。但是還不行啊。這樣吧，我們現在可不能讓朝鮮再突然敗了，命旅順總兵黃龍帶領全體水師出擊，支援朝鮮軍，一定要和朝鮮軍配合默契，至少不能讓朝鮮軍大敗！”立刻有人去傳旨。

劉宗周道：“萬歲，那麼眼前是個長期打算啊。萬一僵持不下，這，眼前這財政上恐怕會有大困難啊。”

崇禎皇帝長嘆口氣道：“朕也知道啊。這仗打下去，可就困難了。你等先退下去，朕自己好好想一想吧。”

八旗軍營，皇太極的大帳之中。

“多爾袞敗了，阿敏敗了，廣寧也丟了。這是怎麼了？難道我大金要亡？”皇太極接連接到壞消息，不由得對自己的能力懷疑起來。不過，皇太極畢竟是皇太極，只那麼一刻的彷徨，馬上又恢復了過來，鎮靜自若的下達着命令道：“代善大哥，拜託你帶本部先本汗一步回到盛京，穩住盛京的防禦。”代善深明大義，對自己這個弟弟是很服氣的，立刻答應去了。

莽古爾泰問道：“大汗，眼前還戰不戰這袁蠻子？我軍一退，他必然向前，直抵盛京啊。”

皇太極想了想對這三貝勒道：“三哥你還記得薩爾滸之戰吧？阿瑪他老人家說了句什麼？”

莽古爾泰笑道：“當然記得，大汗你是想說憑他幾路來，我只一路去吧？”

皇太極笑道：“沒錯，先挑一路打，換做是你。你會挑哪一路？”說完笑着看看眾將，大家一下都笑起來，“當然先挑朝鮮。”

“哈哈哈...沒錯，現在察哈爾部兵達十萬之眾，離我們也還遠，暫時不管他。袁蠻子全是步兵，走不快，兵力也強，暫時放着。那朝鮮區區三萬之眾，也敢來太歲頭上動土！哼，我們就先看看他們朝鮮能挨我八旗子弟的幾次衝擊！傳令，全軍拔營起步！”說完話，皇太極又恢復了他那蔑視一切的霸氣。

“自由射擊！越快越好！”李自成站在人群中大喊。

槍聲響起，外圍的八旗軍也隨之倒下不少，可接着更多的八旗軍吶喊着便撲了上來。這些個被譽為“能耐苦戰”的陝西兵算是見識了什麼叫做彪悍，撲進車輛中間的八旗子弟身上往往帶着三顆以上的子彈，然而撲進來的他們還要和明軍們搏鬥一番。

一個明軍把子彈捅進槍管，一邊罵道：“奶奶的，這些傢伙都練過金鐘罩不成？”說著對着外圍便放了一槍，根本不用瞄準。

這邊李自成用刺刀狠狠的擼進一個八旗兵的胸膛，奮力拔出來也顧不上擦去臉上被噴濺的鮮血，大喊道：“加油殺啊！不是他們死就是我們亡！就看哪邊殺的多啊！”

然而，八旗軍的人數畢竟比他們多得多，而且個個都穿戴着很齊全的盔甲，火槍的殺傷力還是不夠啊，包圍圈越來越小，明軍倒下去的人越來越多。李自成瘋狂的砍殺着，忽然背後一陣劇痛，他猛的回身，反手一刀刺倒敵人，另一個又撲了上來，一個還沒殺死的教習先生急忙撲上去用刺刀深深刺入那敵人的身體，把李自成從人堆中翻了出來，李自成剛喘上一口氣，那教習先生便被身後的一柄大刀砍倒，重重壓在李自成身上......

戰鬥結束了，負了輕傷的鰲拜清點了一下人數，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這一仗，他以三千人攻五百人，居然損失了一千兩百多人！還有四五百重傷的，接下去還怎麼打？眼看着這是明軍後方，不能久留，鰲拜只好揮揮手，命令手下把車輛全燒了。夕陽下，一條身影踉踉蹌蹌的從大火中站起來，倒在鮮血泡透了的黑土地上。

鴨綠江，朝鮮軍在攻破了阿敏大營后便全體撤了回來。在江邊靠朝鮮一側修建了一座土城，江中有水師在來回巡邏，這兩天更是得到明朝旅順口總兵黃龍的支援，把個鴨綠江封鎖得嚴嚴實實。皇太極大軍是無計可施，皇太極本人也是沒想到朝鮮軍撤得這麼快，憤怒的打馬在江邊跑來跑去，希望能夠平空升起一道橋樑，好讓八旗軍殺過去。

這時的皇太極，也已經知道了林丹汗病重，蒙古軍停滯不前的消息。正欣喜於上天對大金的眷顧，卻沒想到朝鮮軍此刻的避而不戰。

大貝勒代善等見皇太極有時候馳得離江邊太近，生怕他中了暗箭，便當都跑到他身邊，把他給勸了回來。代善道：“大汗，眼下蒙古軍既然退出了，實際真正的敵人就這袁崇煥一路而已。朝鮮國小兵寡，不足為患。你看...？”剛說到這裏，一名報事官走過來打斷了他的話。

“稟報大汗。阿哥岳托和鰲拜將軍回來了，正等候大汗召見。”

皇太極眼睛一轉道：“這麼快？難道是敗了？立刻叫上來。”

卻見岳托和鰲拜倶都是一臉羞愧模樣的走上來，而且都在身上掛了彩。一走到皇太極面前，便都跪下道：“末將等沒有完成大汗的任務，請大汗責罰。”

皇太極既不怒也不喜的道：“說說，你們怎麼回事。”

岳托和鰲拜對視一眼，岳托道：“稟大汗，我帶兵多年，和明軍的火器遇上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可是現如今明軍的火器犀利了不止一倍，末將我只殲滅三隻明軍的運輸隊。三千人便只剩下八百餘傷殘了。無法再戰。”

鰲拜喃喃說道：“小將也是如此，但是小將我只殲滅了兩隻運輸隊，只帶回來四百人。”

皇太極白眼一翻，抑制住胸中怒火道：“算了！大戰在即，爾等會有機會將功贖罪的！退下。”

廣寧城，此刻的這座城中，實際已算是金漢雜居，漢人佔了大多數，但也有不少女真人。袁崇煥已得崇禎旨意，倶都一視同仁，善待之，很快將城中次序恢復。這一日，盧象升親自押運了一隊糧食補給到達，但見城外雄兵駐紮，軍容整齊，城內駐軍也是紀律嚴明，百姓生活如常，不由得在心裏讚歎袁崇煥帶兵有方。在後勤處交割出來，盧象升來到帥府，走進大堂之中，見一眾將領包括白長卿等都在，便各自見禮。

袁崇煥對盧象升笑道：“素聞建斗兄忠勇節義，帶兵有方，這次基本保證了大軍補給，真是勞煩了建斗兄啊。”

盧象升恭身道：“督帥為國奮戰，下官等當引以為楷模，自當儘力。”

袁崇煥笑道：“呵呵...這乃是為官的本份嘛。不過本官說你帶兵有方可不是客氣話，如若這次負責押運補給的不是你標下人馬，我看我們這糧道可是危險得緊啊。本官也聽說你標下人馬數次遭襲，損失還能承受么？”

盧象升苦笑搖頭道：“前後遭遇后金騎兵七八次襲擊，大多都是全軍覆沒，至今無一人得存。我標下本有兩團共四千人，現在只剩下了一千二百餘了。不過後金八旗也沒能佔了我的便宜，清點下來，共殺賊四千多人。估計着皇太極也沒能力再分兵來襲。”

袁崇煥欣慰的點頭道：“前次萬歲從你標下調撥了兩團騎兵供遼東，后又支援一團兩千人支援本官。兩團騎兵現在只勉強剩下一個團的兵員，在遼事上可以說是功績顯赫。但是補充不易，本官就將這個騎兵團還你，望建斗兄能繼續保證前線補給啊。”

盧象升剛點頭答應，袁崇煥又道：“哦，對了。我麾下偵騎前日從死人堆里救上來一個你的游擊，不知道傷情如何，你去看看。”

盧象升一走，袁崇煥等將領又開始商量起如何對皇太極用兵之上來。滿桂道：“皇太極不來和我軍爭廣寧，我軍正應該立刻進軍，直抵盛京城下，屆時皇太極在都城和我軍作戰，必然顧此失彼。更何況蒙古軍雖不來了，但是其後尚有朝鮮軍，皇太極必須加以提防。這可是一勞永逸的大好機會！”祖大壽等將領點頭贊成。

袁崇煥想着，沒說話，而是將頭轉向一旁沉默不語的白長卿，畢竟白長卿是皇帝近臣，又和他同銜，應該聽聽白長卿的意思。白長卿整理了一下思路，道：“標下認為朝鮮軍不足以依靠。一、朝鮮軍實力不足，皇太極就算只在盛京安置萬人，我料朝鮮軍也無力攻破盛京。二、我軍勝了還好說，如若我軍敗了，朝鮮必然會成為皇太極的下一個目標，朝鮮國王必須給自己留條後路。所以說，標下認為，如若我軍大舉向前，實際上還是和皇太極兵力相當，實力相近......”

滿桂不滿的打斷他的話道：“那麼照你這麼說，我軍取了廣寧，又應該和后金議和嘍？”

白長卿也不和他爭論，苦笑道：“我也很想一鼓作氣徹底解決了這遼東之患。可是現在憑我的頭腦，也只能想到這麼多了。除非老天能降下十萬天兵天將，否則前面等着我軍的就是一場苦戰。”

生性謹慎的趙率教也站起來道：“白大人說得有道理，但是也應該看到皇太極這裏丟了廣寧，蒙古敗了多爾袞，朝鮮人都擊敗了阿敏，士氣正是衰落之時。而我軍新勝，士氣旺盛，此乃是軍心可用之時啊！所以標下也認為應該一鼓作氣，就算要和，也要在盛京城下與皇太極簽訂城下之盟！”

袁崇煥點着頭，說實話，他也是左右為難，攻吧，如若敗了的話，朝廷精銳全在這裏，一敗，就會使得大明元氣大傷，沒有數年工夫緩不過氣來。皇帝說得好聽，什麼全權指揮，其實就是全權負責。如果不攻，眼看着盛京就在眼前，如若勝了，遼東可以說就算是平了。真是難以判斷。

洪承疇也發言了，“標下認為眼下我軍已經打到了這裏，這盛京之戰是必須要打一打的。一來，萬歲將大明精銳盡數派往，如若我等只佔個廣寧便裹足不前，不僅萬歲失望，朝中必然也是惡評如潮。二來，取了廣寧尚不足以撼動后金根本，皇太極坐守盛京即可把我軍牢牢定在這裏，我軍一退，他便捲土重來，我軍前功盡棄。所以必須如趙率教將軍所言，驅大軍奮勇向前，和后金一、二大戰後再討論如何辦理才是。”

袁崇煥欣賞的看看洪承疇，道：“亨九老弟見識不凡，那好，我軍不日啟程！”當下，大傢伙統一了認識，各自去準備出征。白長卿和洪承疇卻被袁崇煥留了下來。

袁崇煥見眾人都散了，對白長卿道：“白大人，適才大人所言乃是正理。不過軍心激奮，如果不予理睬，恐怕寒了大夥的心。還望白大人海涵啊。”

白長卿恭身道：“督帥客氣了。標下未曾見於戰陣，只是按照自己思路思考，大人參考即可。”

袁崇煥點點頭，把自己的顧慮說了出來：“眼下本官雖答應進軍。可是前面一戰，實在是兇險得很。我留二位便是希望能再共同商量一下這仗應該怎麼打？”

白長卿道：“皇太極退無可退，必然在盛京城外與我軍大戰，皇太極素愛襲人後路，我軍應穩紮穩打，步步為營。另遣一二智勇雙全之將反抄他皇太極後路，斷盛京水源、配合朝鮮軍騷擾襲攻之。讓皇太極顧此失彼，我軍才能尋找勝機！”

袁崇煥高興的笑起來道：“大人與我正是不謀而合啊。卻不知道亨九老弟是否願意擔此重任？”

洪承疇站起身來道：“末將遵命。”

袁崇煥叮囑道：“你就帶本部精騎前去，繞到皇太極後方，可襲之，可擾之，一切自己做主。但是切記不可和金兵對攻。如果發生決戰的話，本官賦予你全權指揮朝鮮軍之權力，可對盛京發動進攻。以亂皇太極之心就可。”

洪承疇領命而去。號炮聲中，十餘萬明軍拔營起寨，開始向盛京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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