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一個人的悲壯
我的聲音，粗獷嘹亮，餘音繚繞，久久的回蕩在這空曠的天台之上，把我自己都給震撼了，在這一瞬，我忽然覺得自己就像一個為愛而戰的蓋世英雄。
連跳出來為我反駁的徐楠，此刻都被驚的沒聲了，只愣愣的看着我，眼神迷離。
而坐在椅子上彷如君王般的無敵哥，則對着我露出了滿意的微笑，他一邊起身一邊鼓掌道：“好，好，好，好樣的，我這也有大半個月沒打過架了，我希望你明天不要讓我失望，多帶點人哦！”
說完，他直接掠過我，從我身邊離開了，其他人也立馬跟着離開了，最後一個紫發女，走的時候還踢了我一腳，並警告了我一句：“你就等着滾出學校吧！”說完，她也扭着屁股離開了。
頃刻間，偌大的天台之上，只剩下我和徐楠手牽着手，遙望明朗的天空，這個場景猶如一幅畫，很美很有意境，以至於我完全的投入其中，不可自拔。
恍惚之間，我似乎感覺自己成了愛情故事裏的男主角，正牽手自己心愛的女人，憧憬美好人生。
不過，沉浸到露出了傻笑的我，最後還是被徐楠的一聲咳嗽給生生的打回了現實，我這才突然醒悟，慌忙鬆開徐楠的手，一臉歉意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徐楠的臉頰也染着緋紅，不過她沒有怪我，只是從兜里掏出了餐巾紙，抽出一張紙巾給我輕輕的擦拭着臉上的血跡，一邊擦還一邊溫柔道：“痛嗎？”
這個時候，我才發現，一向潑辣霸道的徐楠，也有溫柔細膩的一面，如此的動人，聞着她身上飄散的淡淡清香，我又不由的陶醉了，我的嘴角，再次浮出了一抹傻笑，道：“不痛！”
徐楠擦拭完，看着白色的紙巾變紅了，她的眼睛也跟着紅了，她抬起朦朧的眼，盯着我，聲音沙啞道：“你為什麼這麼傻，你知道的，你鬥不過丁武迪！”
我癟癟嘴，無所謂道：“沒事，不試試怎麼知道，鬥不過大不了退學唄，反正我待在這學校挺沒意思的！”
聽到這，徐楠更心傷了，哽咽着道：“可你不是想讀書的嗎？你不要畢業證嗎？你如果因為我退學了，我會一輩子過意不去的！”
我微微笑道：“那是以前，現在無所謂了，況且，我也不一定會輸呀，萬一贏了呢！”
這話說的我自己都不信，但為了讓徐楠安心，我只能這麼說。
可徐楠聽完，沒一點欣慰，臉色依舊很黯然，看起來比我還要傷感，她淚眼汪汪的盯了我許久，才忽然蹦出兩個字：“吳賴！”
兩個字，似乎充滿了無限柔情，喊的我心都柔軟了，讓我再次沉醉，有那麼一刻，我都差點情難自控了，說實話，我真的好想一把抱住眼前這個女孩，告訴她：為了你，我做什麼都不怕，我甘願承受一切，因為你值得我這樣做。
但我又深深的明白，我不能這麼做，不能這麼說，我不配。
於是，我只有用指甲刺了下自己的肉，讓自己清醒點，然後不等徐楠再說什麼，我直接開口道：“徐楠，你不要多想了，其實沒什麼的，我早不想安安靜靜的讀書了，所以即使退學也無所謂。在這學校里，你是唯一對我好的女孩，我都記在心裏，雖然我算不上什麼好人，但我懂知恩圖報，所以，既然幫了你，就一定會竭盡全力幫到底，我做事一向不管後果，只求問心無愧就好，你不要有負擔！”
聽到我這麼說，徐楠的眼神變得更加複雜了，她紅紅的唇動了動，想開口，但我不等她說什麼，又接着道：“對了，那天在食堂跟你表白，真的是玩笑，希望你不要誤會，那個時候，我只是不想惹麻煩，也不想被方子軒他們誤會，所以才用表白來嚇跑你，讓你不高興了，對不起。今天的事也很抱歉，我沒想到你為了維護我，不惜損害自己的名聲，故意和別人說我是你的男朋友，謝謝你，徐楠！”
我本以為，我這番話，可以讓徐楠徹底的沒有壓力，讓她不再因為我跟她表白過而有負擔，可沒成想，徐楠聽完我的話，竟然傻眼了，她紅紅的眼睛裏，竟流出了傷心的淚水。
她咬着嘴唇，用質疑的口吻一字一句問我道：“你的意思是，你從來沒有喜歡過我，對嗎？”
我更沒料到，徐楠一開口，就問的這麼直接，讓我完全的措手不及，一時間我都不知道怎麼回答了，甚至，我自己都真的不知道答案，不知道我到底喜不喜歡她。
但我確實敢為徐楠捨生赴死，並且無懼無畏，更重要的是，今天徐楠的舉動，徹底融化了我的心，讓我感受到了滿滿的幸福，即使被打了，我都覺得今天是甜蜜的，可，這就是喜歡嗎？
從沒有戀愛過的我，壓根不懂喜歡，對於蘇雪靜，對於朵朵，對她們的感情，我都具體說不上來是怎麼回事。或許，在我的觀念里，愛這個字太奢侈了，我沒信心擁有愛情，愛離我太遙遠，我沒資格擁有，我也不懂怎麼才是愛，不懂對別人的好到底是不是愛。
當然，即便對徐楠的那就是愛，我也不能說，於是，躊躇了半天，我還是堅定的回道：“嗯，不喜歡！”
說出了這幾個字，我忽然感覺渾身都輕鬆了，終於可以安然的享受和徐楠的純友誼了。
只是，讓我想不明白的是，聽到我說不喜歡，徐楠卻哭的更凶了，本來還迷離的眼神，都充滿了失望，她氣急的用她的小粉拳打了我胸口一下，並哭着罵我道：“你這個騙子，給我去死吧，我以後再也不會管你的事了，你明天就算被人打死了，都不關我的事！”
說著，她直接邊擦着眼淚，邊迅速的跑下了樓。
我愣在原地，看着她傷心的背影，一臉莫名。
看來，對於女人，我還是一點不了解，她們太善變了，一會兒說想和我成為單純的朋友，不想讓我喜歡她，一會兒又莫名其妙的生氣，我真的一頭霧水。不過這樣也好，她不管我的死活，我也就沒有心裏負擔，明天的戰鬥，不管勝敗如何，我都坦然接受。
當然，我心裏還是帶着一點期待，希望打贏這場仗，因為只有贏了，徐楠在學校才能真正的平安，不然，保不齊那個紫發女會對徐楠做出什麼瘋狂的事來。
一個下午，我都沒有去教室，就這樣一個人默默的坐在天台角落，想着事，發著呆，就連下午最後一節課結束的鈴聲響起，我都渾然不知。一直到太陽下山了，我才悻悻的站起身，下了摟，去教室拿着書，回寢室。
走在路上才知道，我跟無敵哥約戰的事，已經在學校傳的沸沸揚揚了，不少人都聽說了，大一當之無愧的霸王，要和大一一跳成名的神經病干群架了。
這個新聞還是挺爆炸的，所以才會在學校引起轟動，很多不愛看熱鬧的同學，都對這事關注了起來，紛紛期待着明天的戰鬥。
回到寢室，王亞東幾個，也圍了過來。
王亞東一臉擔心的看着我，道：“吳賴，你真打算和無敵哥硬碰硬？”
我不假思索道：“嗯！”
王亞東立馬露出了為難的神色，看的出來，他是打心裏畏懼無敵哥，所以他即使有心幫我，也無能為力。
看他這個樣子，我也不等他開口，直接擠出了一個堅強的笑容，說道：“沒事的，這事你不用攙和，我自己能解決！”
說著，我放下了課本，洒脫的離開了寢室。
我沒在學校停留，直接出了大校門，去了美男子一伙人常去的網吧，在那，我見到了玩遊戲玩嗨了的美男子和泥鰍幾個。
他們一群人打的十分投入，直到打完了手上的遊戲，他們才注意到了坐在後面落寞的我。
美男子一看到我，立馬皺起了眉，道：“賴子，你怎麼又挨打了，誰幹的！”
我摸了摸我滿是指甲痕的臉，憋屈道：“我們學校體育學院的，叫丁武迪！”
說實話，我真的是走投無路了，才無奈的再次來找美男子，畢竟，我心裏清楚，想要有一丁點勝算，就必須要依靠美男子，也只有他，有可能幫助我度過這道難關。
只是，讓我意外的是，美男子和泥鰍都沒跟往常一樣，知道我被人打，就馬上嚷着要幫我報復。相反，他們一聽到無敵哥的名字，都驚了，美男子一向淡定的臉色都變的很難看了。
而一旁的泥鰍，更是忍不住跳了起來，驚叫道：“什麼，你說的是你學校那個暴力狂丁武迪？”
我愕然的點點頭，承認道：“恩！”
這時候，一臉糾結的美男子都忍不住感慨道：“賴子，你怎麼惹到他了，他可是出了名的猛人。我見識過他的猛，上次就在這網吧，他的一個兄弟跟我們學校一狠角兒發生摩擦，結果丁武迪趕了過來，把我學校的那狠角色給打進了醫院，那人出院的時候，屁都不敢放。丁武迪的暴力是出了名的，你怎麼惹上了他？”
聽到美男子這樣重視無敵哥，我心裏不免失落，於是，我只有苦笑着回道：“呵，一點小事，不小心惹到了他的女人，就這樣了！”
泥鰍一聽到這，都忍不住笑了，道：“我說呢，要按丁武迪那打人的方式，他一出手，你絕不可能傷的這麼輕！”
不過，美男子不像泥鰍這麼單細胞，他似乎看出了事情沒有我說的這麼簡單，他有些擔憂的看着我，關心道：“丁武迪這人確實很棘手，不是一般人可以對付的。要說單挑的話，泥鰍或許可以和他一試。但要論群毆，他的實力還是很強悍的，他的兄弟都是體校出來的，很多都是從高中就跟着他流血的，都是很猛的主。賴子，這事你是怎麼個打算？”
我聽的出來，美男子雖然關心我，但他也沒辦法對付無敵哥，他的意思，顯然是勸我不要報復。我自己也知道，如果這次群戰輸了，我就要滾出學校了，我也沒必要再拖別人下水了，於是，我只得輕笑了下，道：“算了，沒什麼事！”
美男子可能看出了我的異樣，他忽然板起臉，嚴肅道：“賴子，別吞吞吐吐了，我楊金陽不是個怕事的人，如果你要我幫忙對付他，我肯定會幫的。只是你自己要想清楚點，一旦和丁武迪糾纏下去，你在學校就無法安寧了，可能待不下去了，畢竟我在校外能幫襯下你，到了學校里，是幫不了你的！”
我聽完，訕訕的笑着，輕聲道：“陽哥，我知道，我真沒什麼，就是被一個女人打了幾下，沒什麼大不了的。以前沒你在的時候，我天天挨打都沒事，你就放心吧！”
我很清楚美男子話里的意思，他是好心勸我別再得罪無敵哥，不然像他這麼義氣的人，早就主動請纓為我找回面子了，但他沒有，就連一向好戰的泥鰍，都沒說什麼。我也就沒必要讓他為難了，只能把明天要和無敵哥約戰的事，埋在心裏，不讓他們知道。
美男子看我恢復了平靜，立馬拍着我的肩膀，道：“沒事就好，你還沒吃飯吧，走，一起去吃飯！”
隨即，我們一群人便去了餐館聚餐，這一晚，我喝了不少酒，表面上，我一直裝着堅強，面帶微笑，但內心裏其實十分的苦澀，我只有藉著酒精掩飾自己內心的凄涼。
笑着吃完這頓飯，我便跟美男子告了別。
一個人走在商業街，腳步緩慢而沉重，兩旁店門口的招牌閃爍着耀眼的光，映在我的臉上，映出了我的孤單落寞。
本以為，有了兄弟有了朋友，我就能夠熱血迸發，和人同生死共患難，但一遇到棘手的事，我又縮回了當初的那個孤僻男，無依無靠，內心凋零，感覺除了自己，沒誰能幫的了我。
越想越悲涼，我都懶得回學校，去面對那些蜚短流長。
於是，我找了個燒烤攤，坐在路邊，獨自吃着羊肉串，喝着悶酒，邊喝邊想，我這樣做到底對不對，應了無敵哥的戰，就等於是雞蛋碰石頭，不僅會讓自己遍體鱗傷，還要落得個退學的下場。
不過，當我摸着自己的右手手背，想起了徐楠的那個吻，想起徐楠這個唯一把我當成朋友的女孩為我所做的一切，我的心裏就只有兩個字，拼了。即使明天只有我一個人，我也要戰，就算是死，也要死的光榮。
不然，我一旦臨陣退縮，就相當於是耍了無敵哥，到時候，遭罪的就是徐楠了，我絕對不能讓徐楠受傷。
打定主意后，我心裏突然豁然多了，不知不覺，喝到深夜，吐了幾次，我才搖晃着離開。
學校宿舍也關門了，我只能找了家小旅館，對付了一夜，這一夜，我睡的很沉很沉，差點睡過了時，還是刺耳的手機鈴聲把我從夢中驚醒，一看是徐楠的，猶豫了幾下，我還是接起了電話。
立刻，電話那頭就傳來徐楠急切的聲音：“吳賴，聽說你昨晚沒來學校，你去哪了？”
想不到，徐楠連這都能知道，估摸着學校不少人都認為我是被嚇跑了。
我無語的笑了下，道：“嗯，是的，在外面有點事，會回去的！”
徐楠頓了頓，隨即強硬道：“你聽着，就待在外面吧，別去參加群架了。我聽說丁武迪喊了好多人，你就算在外面能找到人也是白搭，到時候反而連累了別人。吳賴，我的事我自己能處理好，不需要你管，我又不是你的誰，你出了事我擔待不起。你不來的話，最多我就轉學，沒什麼大不了的！”
我知道徐楠是為我好，但如果我逃避退縮了，無敵哥更不會放過我，還要逼得徐楠轉學，這絕對不行。
這一仗，無論如何，我非打不可，我相信只要我參與了，無敵哥就不會再為難徐楠了。
所以，我只得對着徐楠語氣強硬道：“不好意思，這已經不是你的事了，而是我們男人之間的事，我願意打，因為現在的我，不會退縮了！”
說完，我不等她回話，直接把電話掛了。
徐楠再打來，我沒有接，想了想，我直接把手機關機了。
現在離約戰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我趕緊的起床，簡單的洗刷了一下，就出了小旅館，在外面隨便找了個餐館對付了一頓。
吃飽喝足，我就準備着去應約赴戰，走在路上，忽然發現自己兩袖清風，這樣不但讓自己看起來凄涼，也着實有點不體面。
於是，我直接跑到一家黑商店，跟老闆偷偷買了把砍刀，用報紙包上，提着它，頓時感覺底氣足了不少，有種很踏實的感覺。
出了黑商店，抬頭看了下刺眼的太陽，我不禁眯起了眼，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對着自己，堅定道：“吳賴，你是對的，勇往直前，決不退縮！”
隨即，我挺直腰桿，提着包紮好的砍刀，邁上了路。
孤單的我，帶着一身正氣和滿腔的悲壯，向著學校東面的廢棄廣場進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