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勸退

頂着“炮灰”稱號回到久違的校園，望着遠處高大的教學樓，姚小藝竟然有些害怕的感覺。

和金羽銘在一起的那段時間裏，姚小藝也曾擔心過學業的事情，可是，那段瘋狂的日子總會讓她將那絲擔心壓在心底，無所忌憚的享受生活。可是，當她被甩掉，要獨自面對如今的狀況時，她真的害怕了，她已經逃了很多課程，大一的第一個學期馬上就要結束，她該怎麼通過期末考試，她落下的課程太多了。

東華財經大學的西北角，這裏是大學建立之初最早建立的一批宿舍樓，經過幾次翻修，單看外表還算過得去，姚小藝住在a區16號樓。

316寢室，姚小藝提着那個裝着豆沙麵包的膠袋推門進去。

寢室不大，四個人住，還不到二十平米。窗戶是向北的，已經五點鐘了，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這個時候還沒有人回來，姚小藝打開寢室內的燈，心中竟然有點恍然。大學生活突然距離她好遠，看着桌面上擺着的書籍，她咬着下唇，在靠門的右手邊位置坐落下來。

硬硬的椅子，落了灰的桌面，頭頂上是她的床鋪。已經好久沒有回到學校了，脫下衣服，她從面前的書架上拿下一本嶄新的英語書，隨便翻了翻，有些無所適從。

“喂，把燈關了，別耽誤老娘的美容覺。”

身後傳來一聲慵懶的聲音，而後是床鋪被擠壓的聲響。

姚小藝嚇了一跳，轉過頭來，便看到身後一個長發散亂的女生正在撓着頭髮，眯着眼睛皺着眉從被子裏鑽了出來。

“南潔！”姚小藝瞪大了眼睛，她竟然沒有看到對方在寢室里。

“關燈！”南潔一頭栽在枕頭上，繼續睡。

“哦、哦！”

姚小藝剛要起身，南潔猛地睜開眼睛，“姚小藝？”她騰地從床上坐起來，“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剛。”姚小藝抬頭去看南潔，一頭鬆散的長發，細長的眉眼，有點像廣告模特。

南潔挑了下眉，“你慘了！”南潔揉了揉脖子，舒展身體，“不過還要謝謝你，如果沒有你，我就是逃課最多的人了。”她詭異的笑了笑，躺回床上。

“去文管樓，導員辦公室。”南潔打了個哈氣，“走的時候把燈關上。”

姚小藝一聽便知不妙，後背一下子冷汗。

房間裏安靜了一會，南潔睜開眼睛，翻身看向低着頭的姚小藝，她的肩膀有些抖動，“怎麼，害怕了？不就是逃課多了點嘛，又死不了人。”南潔皺了皺眉，從床上爬下來，穿着一身黑色的絨衣絨褲，抱着雙臂坐在她的椅子上點了根煙，“哭什麼？”

姚小藝抹了抹眼淚，搖搖頭，那嗆人的煙味竟然有點讓人心安的味道。

在316寢室里，她和南潔一樣都屬於那種沒有交際圈子的人，一個是默默的不愛吱聲，一個是瀟洒隨意的囂張女。

平日裏，寢室的其他兩個女生都不願在這屋裏呆，根本無法忍受南潔在屋裏抽煙的行為，她們也曾經和南潔鬧過，可是當她們看到南潔衣領下隱隱約約的紋身時，就徹底滅火了。往後，她們總是到別的寢室串門，也只有不起眼的姚小藝能忍受南潔吸煙的習慣。

“就快期末考試了，總要抓點典型懲辦嘛，大不了下學期補考唄，安心啦，我也是其中一員。”南潔拿過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水，“對了，話說你這一個多月也沒怎麼在學校住，是不是被大款包養了？”

一句話就戳到痛處了，姚小藝的眼淚更多，她明明已經可以放下的，可偏偏心裏那抹傷痛就是揮散不掉。

“不是吧？真讓我猜中了？富二代還是老男人？行啊姚小藝，深藏不漏啊！”南潔吸了口煙，穿着黑絨褲的修長**搭在另一條腿上。

南潔的個子很高，人也苗條，長得更是沒有話說，只是她隨意的樣子有些不搭調。

“我沒有被包養，我、我……”姚小藝想要辯解。

“切，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支支吾吾的幹什麼？”南潔往地上彈了下煙灰，“別哭哭唧唧的，導員找你一天了，問便全班都沒有你的電話，還真是神了，你是怎麼做到這麼隱形的？哦，還有……”

南潔叼着煙起身，穿好褲子和外套，“看你這樣子也不敢一個人去導員辦公室，我娘勉為其難陪你去一趟，趕緊跟我走，你再不出現，恐怕導員就要聯繫你家裏人了！”

家裏人？姚小藝瞪大了眼睛，不行！絕對不行！不能讓父親知道她的事情，她已經失去了很多，決不能讓父親跟着擔心！

連件羽絨也沒穿上，她便推門出去。

“喂！你等等啊，衣服還穿呢！”南潔拿起那件白色羽絨服，“嗯？什麼味……難聞死了，這姑娘不會是在外面勤工儉學，在工地里搬磚吧？不對啊，用的是iphone呢，家裏不像很窮的樣子啊！”

頂着冷風，姚小藝擦乾了淚水，就是金羽銘將她甩了那天也沒有這樣害怕過，她真的很擔心，如果父親知道她在學校成天逃課，會對她多麼的失望。

母親去世十一年了，父女兩個人相依為命，父親對她的關愛讓她不忍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直到上了大學，再沒人看着她，她才第一次偷偷去吧包宿，一個人在夜店的角落裏觀察燈紅酒綠的世界，又被金羽銘用簡單的招數被勾丟了魂。

“老天求求你，千萬不要讓導員告訴爸爸啊，我一定會努力改變自己的，我一定會認認真真學習，不再做任何壞事了！”姚小藝走得飛快，文管樓離得很遠，可她卻渾身冒汗，她好害怕。

“喂！”一聲冷凝的聲音響起，一直手搭在姚小藝的肩膀，“姚小藝，別慌。”

南潔叼着煙，一臉淡然的將那白色的羽絨服搭在姚小藝的身後，深出細長的手臂圈住姚小藝的脖子，纖細的手指在姚小藝長長的黑髮上拂過，“別害怕，就算做錯了什麼事情，也不要慌慌張張的，否則有些人只會當你好欺負。”

“走吧！”南潔將煙頭丟掉，蹬着一雙長筒皮靴子，將黑色的大衣拉緊，對着姚小藝笑了笑。

姚小藝不知道南潔為什麼會追上來，感受着羽絨服帶來的溫暖，看着南潔有點嫵媚的笑容，她能聞到南潔身上散發出淡淡的味道，竟然一時間呆住了。

她不由自主的抬起頭，頭頂上“炮灰”兩個字還在，她為什麼會受到別人的幫助，這在以前是很難發生的。

“姚小藝，看在你以前還算順眼的份上，我可以幫幫你。還有，你現在是我唯一的室友，那兩個傢伙受不了我跑掉了，嘿嘿，我想看看你能堅持多長時間！”南潔拉了一把姚小藝，帶着她往文管樓而去。

文管樓距離姚小藝住的地方不近，繞過第一食堂，總共要走10多分鐘，五層高的文管樓已經燈光稀少了，這裏有學生借用的活動室，經管院的老師辦公室，還有經管院的行政領導也在這裏辦公。

一樓始終有人在，那裏是剛剛進入學校實習的老師工作的地方，姚小藝念得國貿系，她的導員就在一樓辦公室。

被南潔一路拉着過來，姚小藝的心臟跳得很快，下唇被她咬出兩個牙印，緊張的手足無措。來到導員辦公室門前，門是虛掩的，從裏面透出亮白的光亮，還有鍵盤敲打的聲音。

“進去吧，我在外面等你。”南極鬆開手，絲毫不顧及周圍的環境直接點了根煙，往牆壁上一靠，打了個哈氣。

“謝謝。”姚小藝小聲的說道。

“趕緊進去吧，祝你好運氣。”南潔掏出手機隨便的玩着什麼。

見到南潔不再搭理她，姚小藝轉過身，看着棕色的實木門，深吸了口氣，鼓起勇氣伸出手敲了敲。

“進來！”一道低沉的聲音傳來。

姚小藝推開門，走了進去，身子一下子冷了起來，這還是她第一次因為犯了錯誤被叫進辦公室，對面的導員很年輕，從事工作一年多，沒什麼架子。可現在，他只是淡淡的看了眼姚小藝，便讓姚小藝害怕的轉開目光。

咔噠，身後的門關上了，南潔站在門外拉好門，臉上隨意的神色頓時一改，憋着笑，將耳朵貼在門邊仔細的聽着。這姚小藝關鍵時刻還挺有勇氣的，就是不知道她這麼個沉悶的人在導員面前會怎麼樣？求饒、掉眼淚？還真有點好奇呢。

良久，“找我什麼事？”男導員繼續敲鍵盤，不時看一眼桌子上的複印文件。他有着一張很普通的臉，身上穿着黑色的羊絨衫，裏面是一件白色襯衣，帶着金絲眼鏡，很斯文的樣子。

姚小藝總共也沒見過他幾回，對這位導員不是太了解，她揪着羽絨服的衣角，小聲的說道：“導員，您找我？”

這個時候，男導員抬起頭來，打量了姚小藝一眼，“你是……”

“姚小藝。”她小聲的回答道。

“你就是姚小藝？”男導員拍着桌子騰的站了起來！

姚小藝連忙閉上眼睛，原來被叫進老師辦公室是這麼恐怖啊……

啪！

一個塑料皮夾的本子被狠狠的丟在姚小藝的腳邊，“看看！你好好看看！一共逃了多少堂課？按照學校的規定，你應該被勸退了！”男導員憤怒的聲音頓時灌滿整個房間，就連門外偷聽的南潔都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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