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逸修
“唐先生,您的病的已經到了晚期,恕我無能為力。”大夫放下手中的x光照片,惋惜地說道。
唐逸修坐了半會,才說,“哦,還能活多久。”
“三個月。”
“謝謝。”唐逸修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出了醫療室。
走在大街上,唐逸修突然覺得這個世界變的不一樣了起來。
他首先還是想到的是她,梁以默。
那個他守了已經六年的女人,還好他六年的守候沒有白等,他等來她的依賴,他的默兒,連自己都照顧不好,還需要照顧一個小孩子,以後沒有了她,該怎麼辦?
背後傳來很輕的腳步聲,是箐箐。
她本來是想從背後來嚇他,卻被他提早發現了,雖然她很不高興,但還是抱住他,讓她抱抱。
唐逸修彎下腰,抱着箐箐來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箐箐一直盯着他手中的相片,他遞給她,笑了笑,“箐箐,這是你爸爸。”
箐箐果然眼睛不眨一下瞪着照片上的男人,一聲不吭,有點悶悶的。
在他走之前,他必須要替他的默兒安排好一切。
某一天。
“我遇見他了!”
“前一陣回了一趟美國,看到這條圍巾很適合你,就買了。”
“果然很適合你。”
“那又怎樣?”
“他一出現,你就變的不安起來,梁以默你到什麼時候才能看清自己的心?”
“那是你根本就不想逃,梁以默你對我真殘忍!”
“梁以默,嫁給我吧!”
“原來,我真的讓你那麼難以忍受,六年的陪伴,我太看的起我自己了。”
直到最後吻上她的時候,他才知道她到底有多麼甜美,有多麼捨不得放開,他用盡了全身的力道,狠狠地吻着她,甚至有些粗暴,他想一次吻個夠,卻到了最後還是放開了手。
這是最後一次,在看着她了。
他想把她牢牢記在心裏。
他最終還是選擇了放棄。
他承認,自己沒有了底氣,所有的事情都能掌控,唯獨他自己的生死,他卻掌控不了。
半個月的化療,體重有140斤的他,突然還有100多斤,突然有一天他發現自己拿水杯的力氣都沒有了,手中的水杯突然就倒在了自己的床榻上,他卻感覺不到痛,麻木起來。
真是應了那句病來如山倒。
再次,接到她電話的時候,他都以為是錯覺,他拒絕了看護替他拿手機,自己用雙手捧着手機放在耳邊,就算裏面她沒說話,他還聽出來那是她的呼吸。
“默兒,是你嗎?”
曉得他是有多麼的開心。
在這化療的半個月裏,他已經變的麻木不仁,病魔開始摧殘他的意志甚至是精神。
他突然害怕有一天,自己會睡着,不能再聽見她的聲音,可卻又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現在這個樣子。
“箐箐不見了。”聽的出來這丫頭,在電話裏面哭。
哎!還算有良心,她越是這樣,他越是捨不得離開這個世界。
“葉辰呢?”發生了這種事情,這個男人怎麼沒在她身邊。
“他已經去找了,不過還沒有消息。”
聽着電話里她急於的辯解,他的心如刀絞。
不過,葉辰最好在,不然他做鬼也不會放過他。
他在也保護不了他一輩子了。
“有他在,箐箐一定會找到的,別擔心,咳……”
他不小心咳了一聲。
最近他經常咳嗽,已經習慣了。
“你怎麼了?”她急切的問道。
他笑了,她心中還是有他的,“沒什麼,大概是昨晚沒有睡好,有些感冒了。”
“哦。”
她顯然很失落。
這丫頭,一定是依賴他久了,習慣性地來找他的吧。
突然有些不舍。
“嗯,那沒什麼事掛了吧。”
“好。”
“默兒。”
“怎麼了?”
“其實也沒什麼,我要結婚了。”
“哦,恭喜啊。”
“謝謝,我未婚妻她知道我和你之前的事情有些吃醋,我們以後不要聯繫了吧……”
突然有些說不出口了,呼吸急促。
“以後,有什麼事情就找我媽,讓她轉達給我好了。”
“嗯……好。”
“嗯,那再見。”
“再見。”
啪的一聲,手機掉在地板上,他的手又不聽使喚了。
最近越來越貧乏了,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最後突然要撒這麼大一個謊,也許是為了讓她心安吧。
就這樣,讓她覺得自己還活着,在世界的某一個角落活着,結婚生子了,就好了。
三個月,沒有跟美國的母親聯繫,因為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
白髮人送黑髮人,讓她怎麼能不難受。
母親來的時候,她早已經知道了一切,看到躺在病床上瘦成一圈的他,大哭着撲了過來,“我的兒啊……”
他卻是無奈地看着自己母親,他知道母親很堅強,從他小的時候,她帶他獨自一人漂洋過海,來到美國獨自打拚的時候,他就知道她很堅強。
他無奈的是,命運是這麼的捉弄人。
“媽,別難過,讓我平靜走過這最後一段路吧。”
他拉住了母親,就像多年以前,他高燒不退躺在床上,拉着母親那雙漂亮的雙手,以後她要一個人了。
“孩子,讓媽過來有什麼事嗎?”
看,她的媽媽很堅強,比她堅強多了,沒有了爸爸,媽媽可以獨自打拚,而他的默兒,沒有了照顧,真的不敢想像,她自殺的時候,他已經體驗過了。
“媽,默兒的箐箐不見了,你無論如何都要幫她找回來,求你了。”
他有多麼的不孝,從小到大從沒求過她,可是他就是放不下她。
母親擦乾了眼淚,替他蓋好了被子,服侍他吃了葯,走了。
他知道,母親一定會幫他實現的。
唐逸修彌留之際,那時他全身都失去了麻痹意識。
那一刻他唐在母親溫暖的懷抱里,母親替他整理頭髮,他說,“媽,以後每年的五月二十四日,幫我寄給箐箐一副拼圖,默兒如果來找我的話,告訴她我不想見她,我過的很好……”
他彷彿又回到了小時候,爸爸剛去世,那個只會跟在她身後一言不發的那個他。
那個扎了兩個羊角辮,一身白色裙子的她。
“臭石頭,笨死了。”
“你別跟着我了!”
“喂,你怎麼不說話?不說話,就別跟着我了。”
……
“小修,以後長大了把以默娶回家做媳婦好不好?”
他的眼神慢慢地開始渙散。
他在這個世界最後一個鏡頭,就是那個把手中的棒棒糖遞給她的女孩。
他的默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