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這是風波席捲全國以來,兩家人第一次正兒八經地坐在一起談話。除了張媛夫婦和季情夫婦,有着直接關係的韓非之以及顏辭同樣在場,前者還把曹雅也帶過來了,只是不知道後者扮演的角色是“准妻子”還是“和事老”。
開始時大家都很謹慎,雖然對彼此的要求心知肚明,但那畢竟是藉著曹雅這個中間人傳的話,只要沒有真正開誠佈公攤在枱面上,雙方心裏難免都存了一絲僥倖,彷彿話說得越少,底氣便越足似的。
最終還是曹雅看不下去了,按照他們這種磨嘰勁兒,估計再談上個三天三夜都出不了結果。
“好了,場面話到此為止,是時候談點實質性的東西了。”
季情和張媛對視一眼,倆人都沒有拒絕曹雅的提議。
話匣子一打開,進展便快了許多。張媛要的無非是平息這場風波,讓她和江子晉全身而退,而季情自然是希望得到些實質性的補償,比如培養顏辭幫助季家上位之類的。
別說張媛了,就是顏辭聽到季情提出的要求都嚇了一跳,她將來要當總統她怎麼自己都不知道?然而給季情使眼色也什麼用,眼睛都眨酸了後者依舊視若無睹。
基於家族榮譽感,顏辭只能擺出一副“我是知情人士”的端莊臉來應對張媛疑惑的眼神。
這特么還是親祖母呢,坑起孫女來一點也不手軟……
張媛從顏辭那兒沒發現任何端倪,只能暗自納悶,默默感慨會叫的狗不咬人,平時瞧着天真無害的小姑娘,原來心裏藏着如此大的野心和理想。
詫異歸詫異,實際上張媛倒不反感給顏辭鋪路。且不說她這回能不能順利連任還沒個准數,就是真成了,她也厭倦了這種毫無自由無時無刻不得不考慮公眾想法的生活。何況她對顏辭的印象一直不錯,再加上對韓雙程的“愛屋及烏”,張媛是真心不介意多個貼身助手。至於將來的辭職讓賢,以她現在恨不得逃離未央宮的心境,自然是求之不得。
只可惜江子晉不是這麼想的,他在暗地裏嘔心瀝血了這麼些年,怎麼會容許一個毛都沒長齊的丫頭輕而易舉地奪走他夢想的一切?何況那個人還是他最討厭的女人的後代,並且曾經數次破壞了他的完美計劃?
趁張媛尚未表態,江子晉一口回絕道:“這不可能!總統是隨便阿貓阿狗都能當得了的嗎?再說了,小媛做得好好的,憑什麼讓路給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黃毛丫頭?”就是要讓,也應該讓給身為丈夫的我才是!江子晉沒有把心聲全部說出來,一臉輕蔑地望着季情和顏辭,彷彿在說“你們怎麼會有這麼膽大包天的奇思異想?”
季情眼裏閃過一絲濃重的不悅,她冷冷地瞥了江子晉一眼,然後看向張媛說道:“你覺得呢?”
她雖然沒出聲,卻用行動表明了自己對江子晉的不屑——這是她和總統張媛倆人之間的交易,他一個醜聞纏身的“犯罪嫌疑人”在旁邊瞎叨逼叨逼什麼?
江子晉果然瞬間漲紅了臉,這種無視比反駁更傷人自尊,明明聽見了他的聲音卻置若罔聞,簡直是在赤/裸/裸地說“我瞧不起你”幾個字。
張媛尷尬地笑了笑,心裏忍不住有些埋怨江子晉公私不分,眼下正是和季家交好的關鍵時刻,他就是有再多的不滿都得憋回去,堂而皇之地講出來,然後被人打臉就有意思了?
“不好意思,最近變故太多,阿晉的情緒有點不穩定。能夠擁有你們的支持是我的榮幸,顏辭是個好女孩,我十分歡迎她來未央宮學習。”
季情的臉色方才有所好轉,她挑釁般瞄了“情緒不穩”的江子晉一眼,意有所指地說:“那就好,我也不希望因為亂七八糟的阿貓阿狗壞了我們長久以來的合作關係。”
見江子晉氣白了臉,季情心裏稍稍舒坦了些,哼,當年就拼不過季嫣了,如今還想在顏辭頭上作威作福,簡直是痴人說夢!
大家都以為這不過是一場無關緊要的口角,誰也沒想到它竟是壓倒江子晉的最後一根稻草。這陣子他受夠了旁人的質疑和白眼,長年心血付之一炬的挫敗感更是讓他再也無法保持冷靜的思考。季情不屑一顧的舉動彷彿一根導火線,徹底點燃了他積攢已久的怨氣和憤怒。因此,在他的理智上線以前,江子晉已經出人意料地拽過顏辭,把手卡在了她的脖子上。
眾人都傻眼了,屋裏有那麼兩秒鐘的靜謐無言。
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是張媛,她離江子晉最近,當即試圖安撫他的情緒,“阿晉,你做什麼呢?快放開小辭,別嚇到人家小姑娘。”
季情不自覺地往前走了兩步,臉上寫滿了擔憂,雙眼緊緊盯着江子晉,暫時沒有說話。
韓非之則是一臉恨鐵不成鋼地望着江子晉,勝敗乃兵家常事,一個大男人居然接受不了一時的失敗,甚至拿女人撒氣?這樣的男人,簡直令人失望到了極點。
至於被挾持作為“人質”的顏辭,她突然就理解了什麼叫做“我真是日了狗了”。自己好端端地坐在家裏談判,也能因為一言不合遭受到人身攻擊,她的人品究竟是差到什麼程度了?
江子晉臉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紅,他沒有藉著張媛搭的梯子順勢而下,反而收緊了手,一副豁出去的模樣,“都是你害得,要不是你,我怎麼會淪落到這個地步?一個季嫣已經夠了,現在又來一個你,你們季家女人是天生跟我犯沖還……”
他並沒能說完這句話,因為顏辭猛地反抓住他的手,用一個漂亮且有力的過肩摔將他摔在了地上,然後狠狠地打了他兩拳。
看着江子晉迅速腫成豬頭的臉,季情拚命維持着嚴肅的表情,剋制自己不要笑出聲來。
對於顏辭而言,這是她第三次被人挾持了。前兩次還能說是年紀小又是偷襲,這次如果她再任由自己被江子晉欺負,那可真是白活了二十年。要不是顧及兩家的合作,她起碼還得再多打幾拳才能消氣。不過這兩拳也夠江子晉受的了,她不僅用的是全力,還專門挑臉上神經最豐富肌膚最薄弱的地方下手,不然他也不會才哼哼唧唧了兩聲便暈過去了。
顏辭甩了甩手,半點沒有不好意思地說道:“江院長大概是中暑,暈過去了。”
張媛被她睜眼說瞎話的技能點震驚到了,忽然就明白了季情為什麼提出那樣的要求。雖說心疼江子晉,可犯錯在先的是他,他們眼下又有求於人,只得點點頭,打碎牙齒往肚子裏咽了。
季情偷偷給了顏辭一個“你做得非常好”的眼神,臉上的驕傲之情簡直就要掩飾不住了。曹雅倒是十分平靜,顏辭是她一手教出來的,那兩拳的殺傷力她比誰都清楚。
而韓非之,靜靜地掃了躺在地上的江子晉一眼,眼底也有些許淡淡的笑意。
等張媛他們回去了,顏辭正想和季情好好談一談,後者立刻以有更重要的事要忙為理由匆匆離開了柳家。顏辭見她神情不似作假,只好先暫時按耐下心底的疑問。
晚上,顏辭正在房裏看書,突然有人打開了房門。
“下午的事我都聽說了,你還好嗎?”
“我沒事,江子晉可不一定了。”
來人走近顏辭,低頭輕輕吻住了她。
“你確定要這麼做?”
“我想這麼做很久了,你願意嗎?”
“你知道,”顏辭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不會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