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是他嗎
這些年來,唐楷不止一次送宋小蝶上過學。
可是,他每次都只送她到門口,從來沒有進入過這所學校。
不過,他還記得,宋小蝶在家裏說過,她住在第二宿舍樓的三零七房間。
現在,唐楷就要找到第二宿舍樓,接下來,他還要潛入女生宿舍的三零七房間!
這對他來說,簡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唐楷從來沒有想過,眼前有多少困難,接下來會有多麼艱難?
他也沒有想過,憑自己的能力,能不能順利的送宋小蝶回國?
就算能找到宋小蝶,身無分文的他,又怎麼帶她離開美國,回到國內?
他只知道一往無前!
師父臨終前的囑託,烙印在他心裏!他只有一個信念,那就是一定要送宋小蝶回國!
藉著些許清冷月輝的光芒,唐楷辨認了一下方向。
教學樓在前面,宿舍樓肯定是在後方。
唐楷沿着牆根,貓着身子,小心的朝學校後方走去。
學校的最後面,一溜有四排樓房,清一色的紅色牆面。
唐楷直接走到第二棟樓房下面,看到樓房的一側,寫着一個大大的數字“2”。
他知道自己找對了位置。
可是,他來不及欣喜,就馬上發現,自己要想進入這幢宿舍樓,如果你不會穿牆術,唯一的入口,只有樓房的房門。
你休想從裝滿了鐵柵欄的窗戶口翻進去。
唐楷隱身在宿舍樓一側的花壇下,仰望三樓的位置。
他在心裏默念,從這邊上樓,左手邊是單數房間,右手邊是雙數房間,那麼,三零七房間,應該在三樓左手邊的第四間。
所有的窗戶都關得嚴嚴實實,黑暗一片。
唐楷潛身到一樓的房門邊。
房門緊閉。
唐楷要進去,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敲開這扇門。
他沒有選擇,也沒有更多時間去考慮,只能冒險一試。
剛才在校門口的冷遇,並沒有打擊他的信心。
他抬起手,敲響了那扇鐵門。
靜夜中,這敲門的響聲,聽起來格外的驚心動魄。
唐楷連着敲了十幾下,但仍然無人應答。
他沒有放棄,繼續敲門。
裏面終於傳來一個疲倦的婦女聲音:“誰?”
唐楷故意捏着嗓子,沉聲說道:“我!”
裏面的婦女似乎聽錯了人聲,以為是哪個熟人,她打了個哈欠,過來打開了鐵門。
“你是誰?”婦女見到外面是個男孩子,立即生氣的質問。
“阿姨,你好,我找三零七的宋小蝶。”
“同學,你也不看看,現在是幾點鐘了?快回到你的宿舍中去!”看門的是一個黑人婦女,身材矮胖,一口雪白的牙齒,在黑臉上閃閃發光。
她誤把唐楷當成本校的男生了。
“阿姨,我是宋小蝶的哥哥,她家裏出了急事,我現在就必須找到她。”唐楷急忙說道。
“不論你有什麼事!都回到你的宿舍里去!我守女生宿舍這麼久,還從來沒在半夜放進去一個男生!”黑人婦女張開大嘴巴,大聲對着唐楷說道,似乎在證明她有多麼的大公無私。
唐楷道:“阿姨,宋小蝶家裏真的出了急事!我必須帶她離開!請放我進去。”
他說著,就往裏面沖。
黑人婦女用肥胖的身子攔在他前面,粗粗的胳膊一把抱住唐楷,將他推了出去。
“我在這裏當了十幾年的守門員。什麼樣的男生都見過!找什麼借口的男生也見識過!不論你有任何借口,我都不會放你進去!有事明天再說!出了這個樓門,你們想怎麼樣接觸,都跟我無關了。小男生,你懂我的意思嗎?”
唐楷硬闖不成,軟磨也無功,急得團團亂轉。
黑人婦女關上房門,把唐楷拒之門外。
唐楷徹底絕望了。
難道只能等到天明,才能見到宋小蝶嗎?
可是,如果那些歹人發現唐楷沒有死,又知道宋清還有一個孫女在這裏就讀的話,他們會不會展開行動?
如果自己不抓緊時間帶走宋小蝶,也許就永遠無法完成師父交待的任務了!
唐楷跑到第四間房下面,扯起脖子,大聲唱起歌來。
他唱的是一首深情的英文歌曲。
這是宋小蝶最喜歡的一首歌,也是唐楷最喜歡的一首歌。
唐楷並不喜歡唱歌,但他第一次聽完宋小蝶的哼唱之後,就喜歡上了這首歌。
“你是那個人嗎
進入我生命的陌生人
治癒我的心傷,帶我走向光明
結伴走在生命的小路上……”
唐楷還是第一次唱出這首歌,以前他只敢在無人的洗澡間裏,輕輕哼唱。
他從沒想到,自己的聲音會如此嘹亮,如此高聳入雲,驚醒了天上沉睡的星星和月亮,嚇飛了遠處夜宿的一群小鳥。
自然,他的歌聲,也把宿舍樓中沉睡夢鄉中的女生給吵醒了。
一個個窗口,次第亮起了燈光。
一扇扇窗戶,拉開了緊密的窗帘。
“有人在下面唱歌!”
“唱的是情歌!”
“快到畢業季了,肯定是哪個學長來向學姐表白的!”
“哦,《》,這是我最喜歡的歌!他唱得太好聽了!”
“我發誓,如果他是在向我求愛,那我就從這樓上跳下去,他一定會用他的懷抱接住我的!”
女生們趴在窗口,嘰嘰喳喳,議論紛紛。
她們大都穿着弔帶睡裙,披散着金色或棕色的秀髮,朝下面張望。
唐楷對其它人一概視若無睹,他只在乎三零七房間的燈和人。
三零七房間的燈終於亮了起來。
三零七房間的窗帘也被拉了開來。
窗口出現一張精緻的少女臉蛋。
可是,唐楷卻失望了,因為這個少女擁有一頭金黃色的捲髮,而宋小蝶的頭髮,卻是黑色的。
金髮少女轉過身,沖宿舍里喊道:“嘿,你們都起來,看看下面是誰在唱情歌呢!宋小蝶,我敢打賭,那個男生是來找你的。因為他和你一樣,擁有一頭烏黑的頭髮。”
多虧了這個美女的提醒,唐楷才能在窗戶上見到宋小蝶的倩影。
“小蝶!是我!”唐楷停止了唱歌,朝上面揮手大喊。
宋小蝶吃驚的看着樓下草坪上站着的唐楷。
“是他!這麼晚了,他怎麼會出現在學校里?”宋小蝶輕掩嘴唇,驚訝的說了一句。
“小蝶,他是誰?是你的男朋友嗎?”金髮女孩問。
“他啊?他是臭小子!”宋小蝶微微一笑,嘴角上翹,鼻子微皺,要多漂亮,就有多漂亮。
“啊?他的名字,就叫臭小子嗎?”金髮女孩意似不信。
“對啊,他就叫臭小子!”宋小蝶笑了笑,朝下面揮了揮手,表示自己看到了唐楷。
唐楷雙手放在嘴邊,握成話筒形狀,朝上面喊話:“小蝶,你出來!你家裏出事了!快點!”
“呀,小蝶,你家裏出事了!你快下去!”金髮女孩說。
宋小蝶道:“嗯,我下去問問他,凱絲,你能陪我下去嗎?”
凱絲說:“當然可以。小蝶,我很好奇,他的名字,為什麼叫臭小子?這在你們國內,也是一個很奇怪的名字吧?”
宋小蝶甜甜一笑,不由得回想起這個古怪名字的來歷。
當年,唐楷來到古硯軒時,宋小蝶正好七歲。
當時,宋小蝶好奇的打量唐楷,還扇了扇鼻子,嫌棄唐楷身上的臭味。
後來,唐楷洗乾淨換了新衣服出來后,宋小蝶才敢接近他。
他永遠記得她跟自己說的第一句話:“喂,臭小子,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唐楷!”
“那你幾歲了?”宋小蝶又問。
唐楷反問她:“你先告訴我,你幾歲了?”
宋小蝶回答:“我七歲!你呢?”
唐楷道:“我八歲,比你大一歲,你要叫我哥哥!”
其實,他根本就不記得自己的年齡,只不過是男孩子要強好勝的本能,讓他使了一個小計謀,說自己比她大一歲,好當她的哥哥。
可是,宋清卻走過來說道:“小蝶,小楷是我的徒弟,也是我的關門弟子,你可不能喊他哥哥,要叫他叔叔!”
宋小蝶馬上不樂意了:“我才不喊他哥哥,更不會喊他叔叔,我就喊他臭小子!臭小子!臭小子!”
此後,唐楷就留在古硯軒幫忙。
再後來,宋小蝶上了寄宿中學,今年更是上了高中一年級。
每次回家,宋小蝶都愛找唐楷玩,不過,她對他的稱呼,卻一直沒有改變過:“臭小子!”
而唐楷呢,也接受了宋小蝶對他的這個稱呼。
事實上,不論宋小蝶稱呼他什麼,他都會很愉悅的接受。
此刻,唐楷回到樓房門前,焦急的等待宋小蝶下來。
房門再次打開來,但出現在唐楷面前的,並不是宋小蝶那張可愛又活潑的臉,而是那個矮胖的黑人婦女。
“喂,小子,我已經警告過你,可是你卻不聽我的勸阻,還敢在這裏擾亂宿舍秩序!我這就告訴學校保衛處,叫人來把你帶走!”黑人婦女大聲呵斥。
唐楷道:“阿姨,我找宋小蝶,真的有急事!她家裏出事了!”
黑人婦女道:“你別跟我來這一套!我見得多了!”
這時,宋小蝶和凱絲靚麗的身影,像翩翩翻飛的蝴蝶般,從樓道上跑了下來。
“臭小子!”宋小蝶抿嘴一笑,“你是怎麼進來的?忽然間在這裏看到你,好新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