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巨大的波音747從北京機場呼嘯着衝天而起,向彼岸的日本飛去。
機上,五人坐成一橫排,施涌倒在座位上,閉目養神,曾敏則拿着本《大唐雙龍傳》,津津有味地閱讀。相鄰的張詳和林耀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帶隊的沈鴻則喝着紅茶,若有所思。
過了一會,沈鴻說:“小施,小張,小林,小曾,有件事和你們商量一下。”
林耀轉頭望向沈鴻,說:“沈院長,啥事?”
沈鴻說:“我想聽聽看你們對老龔推薦的蕭涵的看法。小曾,聽說你和他下過棋,你怎麼看?”
曾敏想了想,說:“他的棋很好,比業餘高手要高出一截。中盤計算力非常厲害,不比職業棋手遜色。”
沈鴻微一頜首,說:“小張,小林,你們看過他的棋譜嗎?”
張詳說:“我看過他的幾盤棋,就象小曾說的,他的戰鬥力不容置疑,但從棋的角度講,還不夠全面,容易被人揚長避短。”
林耀扶了扶眼鏡,慢聲細氣地說:“我覺得他是個難得的棋才,我仔細研究過他的棋譜,很多招法都讓我有耳目一新的感覺。一個業餘棋手能下出這樣的水平來,已經足可證明一切。只要給他一個發展的空間,前途不可限量。”
沈鴻瞄了瞄施涌,說:“小施,你這個諸葛亮怎麼看?”
施涌還是閉着眼睛,但終於說了一句:“他還有很大潛力可以挖。”
沈鴻微笑着說:“既然你們都認為蕭涵是個不錯的棋才,那就不能埋沒了。我打算破例給他搞個定段賽,根據他的表現直接授予職業段位。當然,前提就是他能拿下晚報杯的個人冠軍。”
聽了這句話,幾個人或多或少的都吃了一驚,林耀詫異地說:“定段賽?”
沈鴻說:“是的,按規定,蕭涵已經超過了入段的年齡,但他又有這個實力,所以我打算仿效日本,讓目前等級分前五的棋手讓先和他各下一盤棋,綜合他最後的戰績,給予定段。”眼光一掃,又說,“你們三人剛好都是前五的棋手,所以我要再聽聽你們的意見。”
施涌長長的伸了個懶腰,張開眼睛,悠閑地說:“院長,我猜這是龔老的主意吧?”
沈鴻嘿嘿一笑,說:“的確是老龔和我談起這事,希望棋院和協會能給予安排。不過這畢竟是國內有史以來的頭一遭,不能不慎重處理啊。”
施涌微微一笑,轉頭望向張詳,說:“小張是等級分第一,應該先表個態吧。”
張詳笑着說:“施老師把球踢到我這了。好吧,我先說,其實來之前龔老師有和我提過一點,既然蕭涵有實力,應該給他機會,只要協會組織,我願意來當這個考官。”
林耀接著說:“我早就很想和蕭涵比比腕力了,有這種機會,那是求之不得,怎麼樣,施涌,徒弟已經出過馬了,這次也該輪到師傅了吧。”
施涌喝了口飲料,慢條斯理地說:“我想問問院長,開了這個直接定段的先例,以後要是再有其他業餘棋手要求依樣畫葫蘆的來一次,那等級分靠前的棋手不是得很忙?”
沈鴻說:“小施問得好,這個問題我已經考慮過了。一年只有幾個定段的名額,一大群孩子都在擠一條獨木橋,很多有潛力的苗子一不小心就被埋沒,其實他們的才華並不比那些最後的優勝者差。這個問題存在已久,棋院一直就打算着手處理。這次剛好以蕭涵的定段賽為契機,建立起一套規範的制度,做到有法可依,也為那些確實有實力的業餘棋手敞開大門。”
施涌搖搖頭,說:“其實以蕭涵的實力,在業餘棋界實在是個異數,以前沒有這種棋手,以後有沒有,我不敢說,但並不看好。當然,出台一套規定,那肯定是件好事,至少給業餘棋手留下一條階梯,但如果這條階梯被濫用的話,那對辛辛苦苦打升段賽的棋手也不公平。”
沈鴻怔了怔,笑着罵說:“看來你這個諸葛亮是成竹在胸,只是等着看我出醜而已,有什麼高見還不說出來!”
施涌淡淡說:“高見是不敢當的,愚見倒是有一點,只要提高被定段者的資格,就可以避免很多麻煩。如果只要拿下晚報杯個人冠軍就可以接受定段考核,那以前那些拿過冠軍的棋手怎麼辦?”
沈鴻緊接着問:“那標準提高到什麼程度比較好呢?總不能讓他們拿了世界冠軍之後再接受定段吧。”
施涌早就想好了,不緊不慢地說:“目前有拿了世界冠亞軍或國內大頭銜就可升段的規定,但裏面並沒有寫清楚是否對業餘棋手適用,我覺得只要把這條規定補充一下就夠了,只要是晚報杯冠軍,就可以參加當年度的‘天龍杯’、‘行星杯’和國內職業比賽預選賽,如果他真的有實力從預選賽里打出來,並能進入新人王的四強,或者天元,名人,棋王,大國手,NEC,CCTV杯的八強,或世界大賽的十六強,就有資格申請定段賽,如果能拿下冠軍,那就直接按職業棋手的標準定段得了。這麼多的比賽機會要是還打不出來,那還是順順噹噹的去做個業餘棋手好了。”
林耀連連點頭,禁不住說:“好,這樣既能避免有一定水平的業餘棋手自以為是,一擁而上要求定職業段位的弊端,又能給真正有水平的棋手機會,能在職業圈打出一番名堂,才可以接受考試。這個構思,也只有你這個鬼腦袋才能想得出來。”
沈鴻仔細想了一下,說:“不錯,小施的這個想法很好,雖然難度很大,但既然想當職業棋手,就要經得起考驗。下了飛機我打電話回北京,安排工作人員進行研究,並儘快設計一套方案出來。”
張詳說:“我也覺得蕭涵雖然在業餘棋界是出類拔萃,但只有接受真正職業比賽的考驗,才能對他的水平有一個客觀真實的評估。說不定他一不小心拿下了哪個冠軍,那我們還白操了一份心。”
林耀說:“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尤其是快棋,他的計算和反應可是不差。”想起一事,失笑說:“如果他能在兩個月後的三國擂台賽預選中打出來,說不定能給日韓一個驚喜,哈哈。”
沈鴻嘆了口氣,說:“現在討論這個還太早了吧,我們在這裏說得天花亂墜,要是晚報杯上出了意外,蕭涵拿不了冠軍,那就都白忙活了。”
林耀說:“是啊,我們是去看棋的,怎麼都快變成蕭涵討論會了?對了,施涌,這裏就你和李君聖、宮本秀哲都交過手,你怎麼看這場比賽?”
施涌眉頭一皺,說:“我從不預測比賽,你知道的。”
林耀說:“就談談看法吧,又沒讓你論輸贏,不算預測的。”
曾敏也說:“是啊,老師,我也很想聽聽你對他們兩人的評價。”
施涌猶豫了一下,才說:“宮本秀哲可能是目前最接近於棋道極致的人,而李君聖則是天下第一的勝負師。”
四人怔了怔,林耀說:“完了?就這兩句話?”
施涌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這兩句話就足夠了。”
這時飛機遇到氣流,一陣顛簸,眾人忙在位置上坐好,待機身平穩后,施涌從隨身皮袋裏拿出幾張紙遞給曾敏:“這是蕭涵在晚報杯比賽的棋譜。”
曾敏愣了一下,詫異地說:“老師怎麼會有的?”
施涌不去答她,說:“蕭涵好象突破了什麼,開始懂得如何正確地發揮他的長處。你先看看他的大模樣作戰吧。”
曾敏淺淺一笑,說:“他應該是被我殺龍殺通了,知道大模樣的好處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