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不願分離
人事娘們怎麼也沒想到,事實竟會如此。到頭來,真正能挽救笑笑性命的人,竟然是自己。而代價,則是自己付出一顆珍貴的腎臟。那個晚上,人事娘們讓素素推着她漫步在西湖旁邊,看着夜色下的西湖,她臉上愁容不斷,陰雲密佈。她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的人生總是在付出。和我談戀愛的時候,她在付出,和我在一起后。她仍然在付出,給我生了孩子之後,她依舊在付出。而陳白露和洪璽華,這兩個同樣平分我所謂的愛情的人,卻永遠都在索取。陳白露生完孩子之後撒手離開這個世界,將兩個孩子交給了她,不但如此,還在三年後再次打擾她本已經趨於平靜的生活,再度將她的生活,推向了風口浪尖。而洪璽華,卻因為生病,得到了所有與我有關的愛。她所有的努力。都抵不過一個躺在病床上岌岌可危的人,更加能牽動我的心。
西湖的晚風,吹拂着她的秀髮,她不自禁的想起這段時間以來發生的一切。她臉上的陰雲,更加濃郁了。遠處,一對小情侶正在拍照,那兩個人依偎在一起,樣子親密的讓她心疼。她將目光轉到別處,腦海中不自禁的想起幾年前,在上海元旦的那個夜晚。那個時候,我們兩個,不也是如此甜蜜嗎?喚醒腦海深處的記憶,帶來的卻是驅之不散的痛苦。不知不覺間,她的眼角,流下一滴晶瑩的淚水。
向來堅強的人事娘們,此時終於品嘗到了淚水的苦澀。她很想抱怨,抱怨為什麼上天總是對自己這麼的不公平。為什麼,我犯下的錯誤,總是需要她來埋單。陳白露生的孩子是,洪璽華的腎臟也是。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將眼睛裏的淚水咽回去,問素素要了她的手機,正想要打電話給我的時候,卻忽然看到遠處那對剛才還親密無間的小情侶,正在因為一些事情,在爭吵。
那個女人很兇,對着男友吵了半天,男友終於忍受不了,爆發了出來,將女孩吵了一頓,女孩哭了,男孩也哭了,兩個人卻不舍的將彼此抱在懷中,默默矗立在西湖的旁邊。晚風,吹起女孩的裙角,兩個吵過哭過鬧過的男女,重新攜手踏上了他們的旅程。
人事娘們,最終還是在這一刻,放下了手中的手機。她轉過頭對身後的素素說,咱們回醫院吧。
回到醫院之後,人事娘們讓素素將囡囡帶走,她自己一個人進了笑笑的病房。那個晚上,她們兩個在病房裏密談了整整一個晚上。第二天,素素就打電話告訴我,人事娘們要將自己的腎臟轉移給笑笑,而笑笑也同意了。一周后,手術進行。在被推進手術室的那一刻,人事娘們臉上再一次出現了那個奇怪的笑容。只不過這一次。這個笑容,沒有蘊含任何情緒。
沒有人知道,笑笑為什麼答應用人事娘們的腎臟,也沒有人知道,人事娘們在那個晚上,在笑笑的病房裏說了些什麼。只是所有人都知道。人事娘們挽救了笑笑的生命。她們兩個在杭州的這家醫院裏住了兩個多月,而這段時間,我一直都在這家醫院裏照顧她們。獲得腎移植之後的笑笑,身體恢復的越來越好,而失去一顆腎臟的人事娘們,身體卻變的越來越差。三個月後,她們兩個共同出院的那一天,人事娘們的臉色透露着病態的白皙,笑笑則從蠟黃的臉色,恢復到了白皙的病態。
出院之後,我就將她們兩個接到上海,她們兩個都沒有回我家裏,而是共同住進了曾經白露住過的那棟房子。笑笑名義上,仍然是我的妻子,而人事娘們,則是我和笑笑共同的恩人,只不過笑笑在面對我的時候,總是十分尷尬。回到上海一個月後。人事娘們就問我她還能不能去IU上班,三個月前她通過了面試。彼時,我仍然不知道人事娘們已經恢復了記憶。所以,一場鬧劇,就悄無聲息的在我們公司上演。
曾經,全公司上下權利最高的一個女人。重新回到了公司,只不過這一次她的職位,卻是公司里最底層的實習生。然而,這個實習生的地位,仍然是全公司上下最高的。
早在人事娘們提出要回IU的時候,我就給全公司上下寫了一封長郵件,將整件事情的經過大概寫了一下,要求他們將人事娘們當成實習生對待,絕對不可以提以前的事情。然後,我才讓人事娘們重新回到公司。並且這個時候,人事娘們也已經知道了我是這家公司的董事長,於是她就笑眯眯的對我說,哎呀,原來是你的公司,我說人家怎麼會給我保留一個職位半年多。這個時候,我臉上的神色,尷尬至極。
在公司裏面,我整天都在關照人事娘們在做些什麼,並且我十分擔心她的身體出什麼意外,好在半年以後複檢的時候,醫生說她們兩個的身體都恢復的還不錯,特別是笑笑。當然,人事娘們的身體肯定不如以前,不過也並沒有被摧殘的太狠,多注意保養的話,和以前並沒有什麼差別。
我對她內心有愧,所以就對她關照有佳,我甚至開始帶她去看醫生,希望能幫她恢復失去的那部分記憶。可是,她卻對我越來越抵觸。她甚至開始讓笑笑從白露的房子裏搬走,她甚至因為抵觸我,開始不在公司上班。我心中着急,不明白她這是怎麼了。
終於有一天,她從我的世界裏消失不見了。我滿世界的尋找人事娘們,尋找秦紅玲,都找不到她的蹤影。公司里的同事告訴我,前一天她還在公司里上班跟人有說有笑的,第二天卻誰都聯繫不上她。我萬分着急,動用了自己所有的資源,去尋找人事娘們。可是,茫茫人海。她若真想躲起來,我又談何能找得到。
找不到她,我就寢食難安,我就生不如死,我開着車,走遍了整個上海,又去了一趟杭州,我甚至到處用錢買廣告發佈尋人啟事,可結果,卻是徒勞的。人事娘們,就像是空氣一樣,從這個世界上憑空消失。
人事娘們的消失,也牽動了笑笑的心,她再也忍不住的告訴我,說那天晚上在她的病房裏,人事娘們告訴她,她已經恢復了記憶,並且將陳白露的信,以及一些事情全部告訴了笑笑。那個晚上,人事娘們對笑笑說,她將腎臟轉移給笑笑之後,她不打算再提及那些過往的記憶,她要藉著這個機會,徹底的離開我,離開那個世界。於是,她們兩個立下了一個約定。笑笑不允許將人事娘們恢復記憶的秘密說出去,並且答應用人事娘們的腎臟,而人事娘們,則繼續裝傻充愣,做一個失去記憶的人。
笑笑的話,讓我目瞪口呆,也總算解開了我心中長久以來的疑惑。原來,給笑笑匯款並以我的名義發郵件的,是陳白露。陳白露肯定是在杭州見過笑笑之後感覺良心難安,才又定時了一封郵件給人事娘們,將這一切所有的事情。全都拋給了人事娘們,而她自己,則不帶着一點後悔,離開這個世界。
那天晚上,我錯愕的抬起頭看着天空中的月亮,眼前再次出現陳白露的身影,可是這一次,我卻不知道是該對她笑,還是該對她哭。我甚至開始懷疑,當初她是不是故意離開這個世界的。而笑笑和人事娘們,則是她留給我的難題。我心痛萬分,可是這一切仍然阻止不了我尋找人事娘們的腳步。
終於。傳來消息,人事娘們通過一艘國際郵輪,抵達了澳洲墨爾本,我當即買了機票,飛到了墨爾本,飛機落地之後,我想都沒想就驅車趕往白露曾經買的那棟海濱別墅。當出租車沿着公路開向別墅的時候,我遠遠的看到一個身着長裙的女人站在大海面前,她赤着足,海風捲起她的裙擺,吹舞着她的秀髮,夕陽的餘暉照耀在她的身上。而她,卻正在一步一步的走向海岸線。冰涼的海水,淹沒了她的雙足,她卻仍在繼續往前。
我再也忍不住,推開正在行駛的出租車門,當即飛一般的沖了過去,她的腳步很慢,我的奔跑很快。海水,淹沒了她的小腿,她卻仍然在亦步亦趨的往前,我想叫她的名字,卻沒有叫出口,而是加快了腳下的速度。
待到海水淹沒她脖子的那一刻,她怎麼也沒有想到,會有一個人從身後,抓住了她的身體。只是,這一次,她沒有回頭。她毅然決然的往深海,又進了一步。一個海浪打過來,將我們兩個打的七葷八素。腥鹹的海水,湧入我的鼻喉,可是我抓住她的手,卻沒有鬆開絲毫。我用力將她抱在懷中,待到海浪退去的時候,她出現在我的懷中。她睜開眼的那一剎那,幾乎是淚如泉湧。
晚霞,照耀在我們兩個的身上,我叫她一聲,紅玲。
她轉過身,一把鑽進我的懷裏。
海浪,一波又一波的拍打着我們兩個的腳踝,我們兩個的心,緊緊貼在一起,此生此世,不願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