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回
頭來對蘇淺一笑:“我這幅樣子很難看吧。”
蘇淺頓了一下,然後感覺除了無奈還是無奈,於是他只好認真的說:“我交朋友從來不在乎他好不好看,容貌如何。”
反正沒我好看。
晏昔剛想開口,就聽見蘇淺定定的望着他的眼睛,接著說:“晏大俠,你若是想要求葯,實不必做出那副姿態。”蘇淺說到這裏,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實在是沒什麼意思。蘇淺心下忽而泛出一股厭煩,手中的茶盅輕輕的擱在了桌上,心中有此念,眉間自然透出一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疏離矜貴。其實他現在非常的想把萬花丹給晏昔的,但是現在給了有什麼用呢?當時說了沒有,現在就不能反口。萬花丹已經無力回天,現在反口了,那就是生死之敵——蘇淺並不想招惹這樣一個人臨死反撲。
果然看着一個人死有些糟心。
蘇淺突然說道:“極近年關,客棧地小梁矮,怕是不能留晏大俠過年了。明華,送客吧。”
一直侍於蘇淺身旁的明華夫人聞聲一驚——蘇淺平素溫和親人,極少有此時疏離冷淡的時候,當下心神一慌,悄悄地看了晏昔一眼,不想剛好與晏昔的望來的目光對上了——她一怔,只覺得頭腦一片暈眩,晏昔那雙眼睛似乎深深的映在了她的腦海中,讓她再也看不見其他,再也記不得自己要做的事情,想要說什麼。
晏昔拾起帕子擦了擦嘴,眼睛望向蘇淺,說:“何必要趕我走,我也沒幾日了。”
“因為我發現你……”蘇淺站起身來,將一物扔在桌上,他轉身往內宅走去,最後一句話最後還是沒有說出來。
因為我發現你真的無趣極了。
“明華,收錢,送客。”蘇淺修長的手指在明華的臉上滑過,明華夫人渾身一顫,眼神頓時又清明的了回來,躬身行禮道:“是。”
晏昔伸手撿起桌上精緻的小木盒,打開之後一股奇異的味道鑽入鼻尖,光是這股異香,便讓人為之精神一振——確是寸金無誤。
此時有一人不知何時出現在晏昔身後一步處,穿着一身黑衣,面目普通,一雙鷹目卻發著凜凜寒光,一看便知道是個不好惹的人物。他密音傳聲說道:“主上,此事與設計不符,是否……”
晏昔也不挑剔,隨手就將寸金吃了,坐回剛剛的位子上,眉目之間依稀有些溫和之意。他搖了搖頭回道:“也是意料之中。他肯給我此葯已是我意料之外,他若是不趕我走,難道還留着我等我憤起殺人……”說到這裏他頓了頓,話音轉淡,竟讓人有些不寒而慄。“……殺光他一莊子的鶯鶯燕燕。”
黑衣人看着他,似乎有些不忍的道:“主上,此處離青岩萬花谷不過一日的路程,若是請醫聖出山,您未必沒有……”
“我必死之局已成,天命已定。”晏昔盯着桌上一個翡翠杯,這還是早上蘇淺說瑩白豆漿要在綠杯子裏才好看,莊子裏便找出了這一套器具,價值連城不說,用罷卻又隨意扔在了這裏,可見蘇淺確實不缺錢。他定定的看着那個杯子,搖了搖頭道:“我欲為你們尋求一庇身之所……已經決定好了,今日之後,你們就離開此處,尋求新主——至於我身後之事,你們無需擔憂。”
“主上!可是……”
“礙事。”晏昔說完,終於伸手拿起那個杯子,低頭對着水漬的地方輕輕的含了進去。
天命已定。
晏昔他蒼白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出健康的血氣之色,他喃喃道:“為何要……給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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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二十七,披紅挂彩。
這一日,客棧上下已是熱鬧非凡。一大清早,牡丹便帶着一眾侍女帶着一堆桃符、春聯、窗花等忙活了起來,鬧得客棧前院的江湖人都早早的被吵醒了,大概是新年在即,牡丹又是那般的大美人,竟無一人有微詞。不多一時,客棧上下已經煥然一新。
蘇淺今日也出來用飯了,依舊是二樓臨窗的位置,四折的山水屏風。牡丹一身大紅描金的衣裳,雲鬢高堆,艷罷長安之態畢現,他看着也覺得賞心悅目之極。
牡丹一路行至蘇淺身旁,毫不客氣的拍開蘇淺的手給他掛上一枚雕得十分清奇的桃符。
蘇淺眨着眼睛說:“牡丹娘子,這可是掛大門上的吧?難道區區這般俊俏郎君牡丹娘子也看不上眼當成一塊門板么?”
牡丹橫了他一眼,媚態橫生的拍了他一下,親密的說:“讓你掛着就掛着,你要是敢摘下來試試。”
“是是。”蘇淺連聲答應,順手挑起牡丹的下巴,笑道:“本郎君這般聽話,牡丹娘子是否應該賞個香吻安撫下?”
牡丹還沒答話呢,樓下突然有人大吼了一聲:“呸!你這小白臉算什麼東西,這般美人也是你敢輕薄的!”
蘇淺和牡丹對視了一眼,蘇淺低笑道:“本郎君被嚇破了膽,這香吻本郎君還是不要了。”
牡丹聽了拿扇子狠狠的拍了一下蘇淺,然後就把蘇淺拽出了屏風。樓下吼這句話的是個江湖漢子,大概以前是牡丹的傾慕者,牡丹潑辣的道:“老娘好不容易包了這個小白臉兒,怎麼就親不得了!要你管這些作甚!”說罷,大庭廣眾之下在蘇淺的臉頰上親了一口。
即使是江湖人,也覺得這一幕讓人臉紅的緊。
蘇淺斯文優雅的推開牡丹,裝作十分高貴冷艷的對樓下道:“愛妾頑皮,諸位勿怪。”說罷,攬着牡丹回了隔間裏。
剛進去,蘇淺就放開了牡丹的纖腰,懶洋洋的說:“愛妾,還不來伺候爺我洗腳吃飯。”說完這一句,牡丹一愣,他也是一愣,緊接着牡丹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蘇淺自己想了想,也自覺失言,忍不住笑了起來。
“洗腳吃飯!”牡丹大笑不止,眼淚都快笑出來了還強撐着說:“妾這就伺候爺洗腳!吃飯!爺您是想吃腳丫子呢還是想喝洗腳水呢?”
蘇淺低下頭吃了兩口粥,然後瞪了一眼牡丹,斯里慢條的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說:“給爺乾淨利落的滾。”
牡丹明艷一笑,用扇子掩着臉出去了。
蘇淺看了看桌上的飯菜,按照他平時高冷的形象,這飯菜是不能吃了,哪天傳出去客棧之主是個對着愛妾洗腳水還能吃的很香的人那他還活不活?
但是不吃……好餓啊!尼瑪!
蘇淺大大在心裏淚流滿面。
男神的形象和男神的胃,他果斷地選擇了……男神的胃。
反正帥的人做什麼都很帥,哪怕他摳腳都會有人覺得他‘彷彿兮若輕雲之蔽月,飄搖兮若流風之回雪’。蘇淺做好了心理準備,然後快速的把桌上的食物一掃而光,滿足的打了個嗝。
啊啊,吃飽了就好想躺着然後摸着充實的胃滿足的打兩個嗝,然後再來一杯飲料就完美了。
蘇淺樂顛顛的想着,決定放棄今天的習字時間,好好地享受一把生活。那既然如此,喝啥呢?可樂雪碧是不用想了,橙汁這個連橙子都沒有,還橙汁?橘子汁倒是可以,可惜也不是桔子的季節。想來想去,還真是沒有什麼好吃的。過年時候當季的水果……草莓木瓜甘蔗……
甘蔗好像有!
想干就干。蘇淺勾勾手指讓暗衛出來,吩咐他讓廚房找些甘蔗來榨汁喝——用啃的話太毀形象了。
蘇淺想好了今天到底想如何過下有錢人的*日子,當即就往後苑走去。九曲十八折的迴廊臨湖而建,精緻非凡,既今日打定主意要給自己放假,蘇淺就先回自己的住所換了一身衣物,脫下褻衣,換上了一身輕薄軟和的衣物,衣襟也懶得拉上了,內里長年不見日光的瑩白的肌肉勻稱的覆蓋在骨架上,勾勒出漂亮而流暢的線條。
外頭冬日暖陽,看着就讓人渾身都倦怠了起來。
長塌早已備好,蘇淺內力恢復並不懼冷,這麼一身躺上去之後,陽光照在身上,比想像中還要舒服很多,只覺得骨頭都要酥掉了,恨不得一輩子就這樣結束也是無所謂。
他眯着眼睛昏昏欲睡,突然有人在他身後伸出雙手,方一觸及蘇淺的頭髮蘇淺就伸手一把拽住了對方的手腕,身形如游龍盤月一般以一個令人乍舌的弧度翻轉使自己面向正對對方,緊接着另一手利光一閃,一柄如新月一般的暗器扣在手中,緊緊的抵住對方的喉嚨。
是晏昔。
蘇淺也料到了。
這麼神經病的靠近他一副就想吃豆腐被抓住了不光不反抗還隱晦的露出一臉‘大爺快來求上’的表情除了他沒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