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部 第十八章
人生有時候就想慢慢鋪展開的畫冊,也許展開到某一部分就會出現波瀾壯闊。傅學應成功競得那塊地,自是意氣風發,在市中心的回香閣擺慶功宴。到場的人不少,就連阮莜也特意打電話來慶祝。
“學應,恭喜呀。晚上我飛過來陪你好不好!”
“公司里還有事情要你處理,我明天就回去了。”
“你是不是不想見到我嘛!!”她撒嬌一樣的語氣,透着嬌媚的聲音撩撥着傅學應的聽覺神經。
“我怎麼會不想見到你。”他說,卻皺了眉。他沒有不想見到阮莜,可是若要問他想見到阮莜嗎,那又像是另一個問題。
這時候一個和陵森有業務往來的公司老總走過來笑着和他敬酒,人人都料定他前途不可限量,這樣的高度,他已經算是站在高處了吧。
他回想起多年前的那個夜晚,葉熙的父親單獨對他說的那些話。
“我的女兒從來沒有跟我過過苦日子,我以為她會嫁一個優秀的人,沒有想到那丫頭喜歡上你。”
他攥緊拳頭,直覺認為這對於一個青年人,是再也不能忍受的莫大侮辱。
“你可以確保讓我女兒過上舒適的生活嗎!”
無疑羞辱一樣的質問口吻,真像是被判了刑,認定他去極力爭取的是一樣本就不應該屬於他的東西。說的再難聽一點,她父親認定他是想吃天鵝肉的癩蛤蟆。
他強烈的自尊心怎能忍受這樣的羞辱!他恨不能奪門而出,可是他那麼愛葉熙,他只要踏出這個門,他們之間就再沒有機會!
如此極力隱忍下才娶到的妻子,像是註定了他和葉熙之間的幸福是不能夠簡單得到的。
指甲掐進肉里,絲毫也不覺得疼痛,背僵的筆直,才能聲音平靜的說出,“我會成功,賺很多錢,讓葉熙當上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說這樣的話不是他的性格,他極力做着相同的事,可要在人前說出來,無異於是因為被人一腳踩中痛楚,強迫扭下的瓜。
他父親是笑了,以一種觀望的態度,那一聲笑里也多少有一些輕慢的意味。好似再說他這個年輕人不過是好高騖遠,成功哪裏有那麼容易唾手可得。
那一晚的經歷到這時還時常來回飄蕩在他面前,對於他的成功來說,真是功不可沒!
那時在他脆弱的不堪一擊的自尊心作用下,葉熙父親的話無疑便是一把鋒利的刀。連着許多年,他都仍有幻覺,是有那麼一把刀在背後斂着冰冷的光芒,時刻逼迫着他前進的。
他悲哀的笑了笑,回過神,以後若他有了孩子,是否應該如此教育他!或許能培養出一個優秀人才。
葉熙這一晚也在回香閣應酬,可是她並不知道傅學應在此處,就是知道,也沒有差別。她和薄顏開的關係已經好轉,甚至時常,薄顏開會告訴她順路,問她可要一起回去。
葉熙應酬多要喝酒,又不能自己開車,有免費的司機,自然不用白不用,大家什麼關係,也就不矯情了。
當薄顏開問她在哪時,她隨口就說出回香閣。“你快一點,我已經下樓梯了。”
薄顏開當真就要司機加快車速,也不管是不是有違規。
他車開到時,葉熙已經站在門口,粉色襯衫,一步裙,淺棕色的發垂肩披着,削剪的十分幹練。
葉熙先跟司機打了招呼,才看向他,“還挺快,你吃了飯沒有!”
薄顏開搖了搖頭,葉熙想了想,“我也沒有吃飽,去叫幾個菜帶走吧,你要吃什麼!”
葉熙又折返回去,薄顏開坐在車裏,很久也沒有見她出來。
知道傅學應一行人往門外來,他一怔,像是意識到什麼,忽然下車。
傅學應看到他只停了一停,已有人上前來和他打招呼,他冷淡擠出幾個客套的笑容,迅速脫身。果然看到葉熙在總台旁發獃。
他幾個步子走上去,葉熙總算髮現他,轉過頭去用手指快速擦過眼角,才再轉回來看向他輕笑……
“菜好了。”
說完,還不待她拿起一旁打包好的菜,已看見薄顏開率先取過了紙袋。
薄顏開想要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事,可是這個時候開口問葉熙,難免影響兩人剛開始修好的關係,他不想給葉熙壓迫感,所以忍耐着,面容卻有些沉。這樣的怒氣竟然有些針對傅學應,他嫉妒那個男子,起初他不把他放在眼裏,可那個男人的認真努力連他也要敬重幾分。陵森集團如今也不是隨便可以撼動,背後的靠山好巧不巧剛好是他的死對頭。
他不耐煩的靠回椅背,煩躁至極。此時他已不敢再大膽說愛情是享受了,三個人的愛情,怎麼看,怎麼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