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一系怪事
趙崢面對寧唯事的逼問突然醒悟到山東與宋國已經格格不入,隱約間有種勢不兩立的意味,要想避免二者之間發生劇烈的衝突,一是需要完全推翻現在山東所有的施政方案,但這對於被後世深深影響的趙崢來說,是幾乎不可能接受的。二是趙昀完全站在自己這一邊,以雄主之姿完全掃除國內反對的聲音,但成為雄主的趙昀還會對自己的天馬行空想法毫不猶豫的支持嗎?趙崢心裏也不禁打鼓。
而倘若自己下定決心接管這個世界,那勢必會造成更大的動蕩與衝突,與自己的初衷南轅北轍。
這是一個兩難的抉擇,面對寧唯事的拳拳之心,趙崢也只好違心的說道:“我在前面走,你只管跟在後面就行了。”
寧唯事也知道此事不能急於一時,自己現在只是在自己這位神仙師父心裏埋下一顆種子而已:“是,師父。”
面對如此乖順的寧唯事,趙崢突然有些不習慣,略略思量,大概也明白了寧唯事的苦心。
“天寒,你要惜身。”
趙崢扔下這句話,做頭疼狀。
寧唯事知道是道別的時候了,躬身做禮:“師父今日神思倦乏,弟子改日再來。”
出門的時候,在走廊上寧唯事遇到了趕來回報的成道,奇怪成道不應該這麼早回來,此刻應該他應該在府衙才對,難道出現了什麼意外?皺眉問道:“有人走漏了消息?”
成道搖頭,不屑的說道:“天冷,那些措大不肯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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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諸城這些措大不成氣候,是不是需要進行下一步行動?顏制使之前礙於士子清流一直沒敢進行。”
房間內不知是天氣陰沉的原因,讓裏面的變得異常的壓抑和昏暗。
欲廢儒家經典於州試。將道學納入科舉,此舉不單士子清流會強烈反對,那些鄉紳士族只怕也是如此。
宋朝科舉分為州試、省試、殿試。明清以後將州試、省試改為鄉試、會試。所以顏傾武在州試的時候廢除儒家經典。實則是將那些士子的前程斷絕了,就算那些士子改換門庭。改修道學,州試考中舉人後,去臨安進行省試又是儒家經典,這樣一來山東這些士子除了綁在山東一地顏傾武的戰車上那裏還有前程可言。
趙崢權衡利弊,輕輕搖頭:“不必如此,山東現在最重要的與民生息。只需在山東一地重開諸科,將我之道學立為主考科目便可以了。”
宋朝科舉,除了進士科之外。還有諸科,考的是九經、學究、明法等科目,只是這些諸科出生從來都不得重用,前去應考的日漸稀少,所以南宋以後就廢除了諸科。
“師父,可是諸科出生大都不得重用。”
趙崢笑了笑:“用不用還不得看顏制使。”
成道聽了恍然大悟:“師父不愧是師父。”
“只是此事怕是通不過禮部與兩府,不過眼下她算是一方藩鎮,有些東西朝廷也只會睜一眼閉一隻眼。你先下去理一個章程出來,傾武馬上就要回密州了,此事再細報予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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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實行強幹弱枝。州縣所有錢糧都要運往京城,斷了財源,這樣一來地方要秘密打造自己勢力。意圖謀反那就難如登天。但如此做法也使得國家浪費太多人力物力。
山東一地,顏傾武本來就實行輕搖賦稅,所得錢糧都一應上繳,而朝廷撥下來的錢糧卻遠遠少於上繳的這個數。
軍餉,賑災,恢復生產等等不一不需要大量錢糧的支持,光靠中樞的撥款,那無疑是痴人說夢。山東一地能有今日這般景象全靠白雲宮的暗中支持,錢糧以海上互市經商的名義。一船船拉到益東府。
如此大的動作要想瞞天過海,掩蓋所有人的耳目那是不可能的。趙崢如此做法問心無愧,但別人卻磨不吱聲卻值得玩味。
山東一地不知不覺成為他與宋國直接一個不願觸碰的結點。
趙崢坐在成道的書房內。看着成道送來的密州田地名籍,田地主人名字後面一頁頁的空缺,然後勾上官辦的紅字顯得觸目驚心。
光從這名籍上看,這密州血只怕沒少留,顏傾武之前進這麼一小步,就要大動刀戈,在這個時代這基本上是一條絕路。
難怪她佔領密州快一年時間了,連下面縣城、鄉鎮都缺少人手去控制,山東一地只怕不少士子鄉紳就將與那些暴民匪徒看成是一路人,根本無人投奔。
趙崢看完名籍,整理一下思緒。
“密州民田和官田現在的租子大概多少?”
“回仙長,民田普遍在三成左右,而官田顏制使規定每畝規定一百斤糧食外,不再額外徵收田稅,丁稅。”回話的是成道府上的管家,面對成道都恭敬異常的大人物,管家不禁有些戰戰兢兢。
有宋一朝都存在官田、民田之分。官田則是為國家或皇帝所有的土地。官田包括屯田(軍種軍食之田)、營田(民種軍食之田)、職田(補充官吏俸祿之田)、學田(供辦學經費之田)、倉田(供倉儲賑濟之田)、公田(中央或地方官吏所管之田,如官莊)等。宋代耕地總額中,官田約佔十分之一。
宋朝每年的稅賦,除以人口,算下來每年大概只需三斗米左右,但許多官僚、地主隱瞞大量土地,再加上許多官員的田地是不需要納稅的,所以實際上納稅的田地大約只有十分之三。而這些負擔自然轉移到了百姓身上。
官田的田賦、細租、雜變之稅等七七八八之外,大概要佔收入一畝田地的六七成左右,而民田更甚。
作為土地擁有者的地主,大多也不會幹出殺雞取卵,逼迫農民賣兒賣女的地步,但也絕對不會有讓農民擺脫貧困,帶領大家奔小康之類的思想。只要讓那些農民維持着湊合著活着的狀態就行了,古代追求靜止的社會,在他們眼裏只要農民不造反,不餓死,哪不就是太平盛世嗎?
所以此刻趙崢對於民田只收取三成的租子很意外。宋朝的田賦的正稅只有什稅一,只向田地的擁有者徵稅,所以那些僱農如此高的租子實際上大部分都流向這個國家,而朝廷也沒有理由干預地主的租子。
密州一地的租子這麼低,想來是被刀子殺的有些膽寒了。
“所有的田地都需要納糧嗎?”
“嗯,去年秋收之際,顏制使直接派軍隊過去一畝畝的收稅納糧,凡是不同意的,沒來繳糧的就直接將那土地收為官田。”管家語速極慢,似乎還在為那段日子裏的血雨腥風感到害怕。
趙崢也是倒吸了口涼氣,也虧得是在山東這塊戰亂之地,那些鄉紳地主,各式各樣奇葩的要求都見過,沒有太過強烈的反對也是意料之中,畢竟還只是收租而已,不像有些響馬土匪,直接抄家滅族,據為所有,紛紛當做破財免災罷了。
“那顏制使在百姓中的聲望如何?”
“自然是交口稱讚。”說道這裏,官家額頭上出了層細汗,想了想,老實回答:“毀譽參半。”
這答案也在趙崢的預料之中,那些地主鄉紳不僅掌握了大量土地,也基本掌握了話語權,這個社會是分別,一些農民消息的來源只能是從自家見多識廣的東家那裏得知。
顏傾武在那些鄉紳地主嘴裏的評價想想也知道是極盡污衊之詞。
而在官田耕種的農民那才真的算是交口稱讚。
按現在密州的最新丈量的土地計算,官田佔了大概四成,毀譽參半倒也說得過去。
“好了,你下去吧。”
趙崢看着如釋重負的管家突然又將他叫住了。
“你以為顏制使是個什麼樣的人?”(未完待續。)
ps:人有時候會突然失去勇氣,不過好挺過來了。對於支持我的書友萬分抱歉,久等了諸位,讓我們開始新的征程。